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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就是想要拖死纯瑶……
可老爷也指望不上,嫌弃纯瑶先前嫁到周家的事情,半句话都不肯帮忙多说,装聋作哑任凭那个贱人折腾。
恨意堆积起来,和姨娘终究忍不住,又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哭道:“十三姑奶奶,您一定要为冒姨娘做主,我好不容易借着报喜的名头出来一趟,就是想告诉您消息。您要是再不去陈家,只怕冒姨娘就要给三太太害死了!”说的声嘶力竭,声音都沙哑了。
真是姐妹情深啊。
纯歌望着和姨娘,一下子想起来当初和姨娘得宠时候对着冒姨娘颐指气使,像使唤个下人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和姨娘,哪怕是有些小小的伤风感冒,都喜欢让冒姨娘去煎药熬姜汤。却偏偏不用正经的下人。
四季衣裳,明明有针线婆子帮着缝补,偏要一股脑儿交给冒姨娘做,然后说她身子不爽快。
但凡冒姨娘迟疑一些,就要找到三老爷面前去要死要活,还说大家都是做妾,姐妹一场,冒姨娘却半点情分都不念。
敢情这会儿又换了新法子来讲姐妹情了。
浓浓的讽刺就毫不掩饰出现在纯歌脸上,“和姨娘,你是父亲的妾室,也别跪我,起来说话吧。”
声音和缓,既没有动怒,也没有惊慌。
和姨娘本来以为喊出最后一句纯歌即便不信,也会有些着急,哪知道事情完全没有按照她预想的来,她一时之间就有些手足无措,反而僵住了。
翡翠不耐烦的上去拉着和姨娘起来了,还道:“和姨娘,你就省省心吧。你自己都说是趁着报喜的机会,那冒姨娘就好端端的,还平安添了小少爷,你却又说太太要害死冒姨娘,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和姨娘被翡翠一个丫鬟教训,面皮都紫涨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翡翠,胡说什么呢!好歹和姨娘也是半个主子,做事情再不像样子也轮不到你来说!”童妈妈一脸严厉的斥责。
明明是教训翡翠,听上去却完全是讽刺和姨娘的话。
和姨娘也不是傻子,再厚的脸面也被弄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纯歌看差不多了,才在旁边淡淡插口道:“到底什么事。”
和姨娘早已后悔不迭,觉得先前想事情太过粗糙,没有盘算仔细。
早知道,就该把药下的狠一些,一定要让三太太疯的更彻底,让她就算是硬灌也把药灌到冒姨娘肚子里去。
只要冒姨娘一尸两命,老爷和四少爷那边是一定要隐瞒下真相来的。到时候自己再趁着陈纯歌奔丧回家的时候跳出来说出真相,然后当做交换条件,逼着陈纯歌先帮纯瑶解决婚事,等纯瑶出嫁了自己再来作证,事情就万无一失了。
谁知道差了一步,冒姨娘居然没事!
平日那么胆小的人,居然就敢直接把三太太端过去的药碗摔了,老爷他们还赶过去的那么及时。弄得自己不得不想方设法掏出最后一点体己,买通那个下人,顶替她来报喜好见陈纯歌一面。
自己也是没有法子,冒姨娘没死还平安生了一个儿子出来,要是再等下去,等着老爷回过味来,说不定就会琢磨出这事情中有自己的影子,还会趁机安抚下冒姨娘。
到时候还有什么好说的!
没法子冒险一搏,这个陈纯歌还这么冷静,就跟冒姨娘不是她生母一样。
和姨娘心里早已慌了起来,还不得不强作镇定。
“十三姑奶奶,您不知道。冒姨娘这回能把孩子生下来实在是命大,其实中间悬得很,好几个接生的婆子都说不行了。还是吴四奶奶拿了一根老参出来吊住一口气,才让冒姨娘平安生下孩子,就这样八少爷还体弱的很呢。”
要用老参吊气,刚出生的八少爷体弱。
纯歌听的心中担忧不已,面上却仍旧淡淡的,对上和姨娘探视的眼神,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和姨娘不死心,就哭道:“都是太太狠心,想要逼着冒姨娘喝药。要不是这样,冒姨娘也不能难产。十三姑奶奶,冒姨娘如今能指望的上的人,也就只有您了,您可不能不管她啊。”
纯歌目光锐利的望着哭泣中的和姨娘。
也许是有早前的底子摆在那里,即便是和姨娘苍老憔悴成这副样子,穿着打扮也跟个仆妇一样,哭泣起来依旧有几分弱不胜风楚楚可怜的味道。
真是很能打动人心……
不过要是早知道和姨娘的真面目,也就不以为然了。
和姨娘见纯歌半晌都不说话,心里越来越慌,最后终于沉不住气,急急道:“十三姑奶奶怎的不说话。”
纯歌翘着唇角,好笑的看着童妈妈,“你要我说什么?”
第十四章 黄雀(上)()
要是没出事,双方即便心知肚明,也只能选择粉饰太平,否则就是两败俱伤。
不管和姨娘说的三太太要害冒姨娘是真是假,如今冒姨娘没出事,自己都只能装作没发生。
不然能如何,三太太是正妻,名分上是自己真正的母亲。冒姨娘不过是个妾罢了。
天底下哪有帮着妾对付母亲的道理。
自己要是真的出头了,就会背着一个不孝的名头,就连冒姨娘也会因此得一个欺辱主母的罪名,怕是连性命都难保得住。
当然要是冒姨娘今天真的出了事,自己自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总有别的法子对付三太太。
和姨娘被纯歌问的噎住,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要是十三姑奶奶有心想帮冒姨娘讨个公道,我倒是有个法子。”
纯歌挑眉看了看和姨娘,端起梅子茶喝了一口,又放下来,慢悠悠道:“姨娘想要求我什么?”
和姨娘不是个吃亏的人,既然上门来,自然是有所求。
如果单单是想借着自己的手帮忙收拾太太,不会这样慌不择路沉不住气。总有一个让和姨娘等不及的理由。
既然冒姨娘暂时没事,自己倒是想知道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和姨娘这样迫不及待。
和姨娘看纯歌神色平稳,衡量了一下局势,发现纯歌每一步都是占尽上风,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势均力敌的和别人交易了。
一狠心,抬头擦干净眼泪,面露微笑道:“十三姑奶奶真是精明人。”神情转换的自然又快速。
“姨娘也不错。”很诚恳的夸赞,不带半点讽刺的语气,却让和姨娘气白了脸。
翡翠几个都在旁边捂嘴偷笑。
和姨娘既然打定主意不拐弯抹角,脸上也没了几分客气之色,就狠狠的瞪了一眼过去。
翡翠红玉几个人都装作没瞧见。
和姨娘就道:“十三姑奶奶,有些事情您还是别叫旁人听的好。”
纯歌眨了眨眼,很讶然的望着和姨娘,“这屋子里都是我的人,哪有旁人。”把安姑姑也划分到了这个范围之内。
安姑姑似乎并不意外纯歌这样说,依旧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
和姨娘咬牙半晌,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手里的筹码别人可要可不要,自己却是半点都不能等,只能任人宰割。
不过既然纯歌不在意,和姨娘自认为如今她更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也就直接道:“十三姑奶奶,奴婢知道您不喜欢我,指不定还有几分讨厌我。不过奴婢今天既然找着机会来了,也想跟您打个商量。”
纯歌面上淡淡的,“我的确不喜欢你,还很讨厌你,不过你既然都找来了,我也愿意听一听。”
和姨娘再次气结。
纯歌见她气的唇都咬破了,冷笑道:“和姨娘,你别怪我说话难听!当年你是怎么对冒姨娘,怎么对我的。想必大家心里都明白。种善因得善果,你先不给人留余地,就别指望别人掏心挖肺的对你。早前在绥南时候,你逼迫着我姨娘,让她写信给我,强求我去帮忙陈纯瑶。”说到这里,纯歌看到和姨娘脸上一闪而逝的得意,心里就有几分好笑,“你以为当初我答应帮忙,真是你拿住了我的把柄?我不妨告诉你,当时帮你,不过是看在你一片关爱子女的心意上,也看在我和陈纯瑶的姐妹之情上,更想着她那样的境地,但凡是一个女子都难熬下去,才施了援手。为此还牵出一番大动静!没想到你反而得寸进尺,如今又想着利用我来对付三太太,和姨娘,别把天下人都当傻子,有些事情,还是掂量掂量清楚的好。”
既然话说开了,纯歌没打算再在和姨娘面前装作和三太太母慈女孝的样子。
和姨娘本来还沉浸在上回成功让纯歌帮手的得意中,陡然听到纯歌说了这么一番话,心里就又有了一丝怯意。好歹还是硬撑着道:“不管说什么,您不是也帮了。既然说是姐妹情,您为何不肯帮人帮到底,帮十二姑娘早些寻个好亲事,让她嫁出去过好日子,还要让她在庄子上住着看别人脸色!逼得我不得不想尽法子来跟你提条件!”一副受了大委屈逼不得已的神情和口吻。
纯歌听了简直哭笑不得,连生气都没力气了。
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算来算去居然还是自己的错。
因为自己只是帮忙陈纯瑶脱离了周家,没有再给陈纯瑶找一门好婚事让陈纯瑶过好日子,所以才让人不得不用手段过来威胁逼迫?
送佛没有送到西,果然是一场大罪过。
纯歌按捺住旁边差点破口大骂的童妈妈,悠悠道:“照姨娘的意思,我最好还该再给十二姐姐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以后她要是过不上好日子,我就活该一辈子跟在后面操心。一直到她儿孙满堂,寿终正寝,我才算是有良心!”
和姨娘被噎住话,犹豫了片刻才道:“你们是亲姐妹,都是姓陈的,怎么……”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没有底气。
不等纯歌说话,翡翠早就忍不住跳出来,指着和姨娘鼻子大骂。
“我还没有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亲姐妹,当年她把咱们夫人三番四次推到水里,恨不得弄死咱们夫人的时候怎么不说亲姐妹。大冷的天气,她让咱们穿着春衫在院子里堆雪人给她看的时候怎么不说是亲姐妹,她在老爷太太面前说咱们夫人坏话,害的咱们夫人一连跪了好几晚上祠堂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是亲姐妹,把咱们夫人当奴才下人一样使唤,还骂咱们夫人是木头秧子的时候怎么不说是亲姐妹。整天恨不得咱们夫人去死,她好在旁边看戏!世间上哪有这种亲姐妹。如今落难了,需要咱们夫人帮手了,就一天天出来说姐妹之情。和姨娘,你说话做事好歹先摸摸你脸上那张皮,纵使比城墙还厚,总还是一个人,畜生都知道的道理,你也不能半点不懂。下回再去看十二姑娘,你也教教她,不要脸是不要脸,可千万别把咱们夫人当软柿子捏,还想着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就能来欺负一回!”
翡翠说话又快又急,骂的和姨娘半天回不过神来,等反应过来,只能捂着胸口等着翡翠直喘粗气。
翡翠却还在旁边的笑,还端了杯茶给和姨娘,问她要不要润润肺,顺便洗洗心肠。
第十五章 黄雀(中)()
看翡翠把翡翠挤兑的差不多了,纯歌才懒洋洋道:“姨娘先回去吧,十二姐姐既然合离了,就还是陈家的人。她将来的婚事,自然是要父亲母亲做主。我是出嫁的姑奶奶,怎么着来轮不到我来给姐姐做主。”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事情不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还不知道回去会被三太太怎么整治,和姨娘无论如何不肯善罢甘休,张嘴就道:“十三姑奶奶这是要见死不救了?”
“姨娘说话也要注意些分寸。八姐念着姐妹情分,把十二姐姐接到她庄子上去住,精心照料,你这番话让她听见,只怕要寒心呢。”不给和姨娘再度开口的机会,纯歌叫了童妈妈把人送走。
童妈妈早就想赶走和姨娘了,听了吩咐二话没说,找来几个大力气的婆子,一边一个,半拖着把和姨娘弄走。
和姨娘一路上还不肯罢休,拼命劝说童妈妈。
“童妈妈你是十三姑奶奶身边的老人,十三姑奶奶年纪轻不知道分寸。您可要劝劝她,八少爷好歹也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她这样不管不顾传出去也让人寒心呢。”
要是别人,这样说童妈妈还会争辩几句,但是和姨娘,童妈妈连话都懒得说。从头到尾都不搭话,只是到了门口的时候,找了王管事,请他帮忙找两个信得过的人。再请一辆轿子好好把和姨娘送会陈家去,最好把人交到吴四奶奶手上。
王管事看童妈妈的神情,心里早就有了底,应下了事情迫不及待把人送走了。
半路上的时候,和姨娘还想要找机会下轿子,趁机会去庄子上看看陈纯瑶。
王管事派出去的两个媳妇子都很机警,也不和和姨娘生气,就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说天都黑了,不敢让姨娘一个人走。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和姨娘单独回去。
就这样一路把人送到了吴四奶奶手上。
吴四奶奶正和闻讯连夜赶来的连大奶奶说话。看到和姨娘被送回来,目光里先闪过几丝诧异。
王管事派来的媳妇子先请了安,才笑道:“咱们夫人说劳动姨娘过来报喜,实在是不敢当。令咱们把姨娘给好好送回来。”
去国公府报喜的人居然是和姨娘!
吴四奶奶面上写满了震惊,察觉到两个媳妇子正投过来打量的目光时,立时就收住了。
让人打赏了两个银锞子,吩咐旁边丫鬟道:“快领两位去瞧瞧八少爷。”
本来两个媳妇子过来,也是得了王管事嘱咐,一定要私下打听打听陈家这边新出生的八少爷到底如何了。现下见吴四奶奶知情识趣,不由大喜,连连谢过,跟着进去了内院。
人一走,吴四奶奶就瞧着和姨娘,上下打量了几眼,有心想要问话,瞧见旁边的连大奶奶,又给咽了回去。
这件事情虽说暗藏玄机,不过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前问。
虽说都是姓陈,长房现下也和三房站在一起,到底中间还隔着一层呢。
吴四奶奶就不动声色的让和姨娘下去歇息,还说今天辛苦和姨娘了,借口身边一个亲近的大丫鬟会给人捏肩膀,暂时派去服侍和姨娘。
和姨娘心知肚明吴四奶奶这是要找人看住她。
既然当初找了机会赌这一局,不管输赢,最后都只能认命。无可奈何回来,最后这些人要如何处置自己,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可惜不能在临死前在见纯瑶一面。心灰意冷下,和姨娘半点都不辩驳,行了半礼,无声无息回了自己住的屋子。
和姨娘一走,吴四奶奶看见旁边连大奶奶眼中那种思索的目光,就干笑道:“瞧我忙的昏头昏脑,什么时候把姨娘派去国公府报喜都给忘了。”
只怕不是忘了,是中间出了岔子,换了人。
连大奶奶也是多年主管内宅的人,不会连这点弯弯绕都看不出来。再是昏了头的主母,也没得把长辈的姨娘派出去给出嫁的姑奶奶报喜的道理。这是要人家当正经亲戚待还是当奴婢打赏……
也太不成体统了!
不过这种事情又有什么好说破的,对长房也没好处。真要是论起来,都是姓陈的,说不定长房也要落下个不懂礼数的名声呢。
连大奶奶就哈哈笑了一声,“才添了丁,大伙儿心里都欢喜。要是我肯定也忙昏了头,这有什么好说的!”
吴四奶奶松了一口气,两个人应付了过去。
说了一会儿话,也是二更十分,长房的人都起身告辞。吴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