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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给你把个脉吗？”
老太太抬头，用那双类似猫的眼睛看了莫君生一眼。
“我已经没救了。”
“我知道，可你想要救你的小孙女不是吗？”
老太太的眼睛缓慢的眨了一下，跟着将右手伸了出来。
“是尸毒，而且已经毒入肺腑。”
莫君生朝着我伸手，我赶紧打开包包，将那个针灸包递给了他。
“吃了多久的生肉？”
“半年了吧！”
“牛淑梅是被你吓死的吧？”
“那是个意外，我也没有想到。我原本只是闻着肉味儿去了她的家里，但我没有想到，她竟会看到我的样子，更没有想到，我会把她活生生的给吓死。”
老太太说着，用那双猫眼，瞟了我一眼。
“你的胆子很大，看见我，只是喊了一声。”
莫君生一边与老太太说话，一边将银针逐个的插到老太太周身的不同穴位上。
“你的毒，我没有办法解，但可以帮你暂时压制。好在，你活在这个世上的日子也不多了，痛苦很快就结束了。”
“是呀，我很快就可以结束这种非人的日子了。可是琳琳莫先生，你真的能够救琳琳吗？”
“我可以尽力一试，虽不能保证彻底根除，但可以让琳琳像个正常的小姑娘那样读书上学、甚至是恋爱结婚。只不过寿命要比常人的短一些。”
“够了，能让琳琳安安生生的长大，让她多些时间看看这个世界就够了。”老太太说着，将脸转到了一旁：“琳琳她，是个可怜的孩子。我那儿子不争气，虽然结了婚，有了琳琳却还是一样的在外面瞎胡闹。儿媳妇受不了，就丢下琳琳走了。
我不怨恨我那儿媳妇，遇到这样不争气的男人，任谁都是过不下去的。我可怜的，只是我的琳琳。原本想着，我们祖孙两个相互照看着，怎么着也能将琳琳给养活大吧。不说养活到成年，就是到十三四岁也行，她好歹能照顾自己。却没想到，那个混账儿子，竟把灾难给带了回来。”
“你儿子跟牛利是好朋友吧？”
老太太看了莫君生一眼，点了点头。
“是！我们跟牛利的爹妈是邻居，我那混账儿子跟牛利从穿开裆裤起就混在一起玩。牛利自小就听话懂事，只是命不好，爹妈去的早，要不然他也不能辍学去打工。可就算打工，人家也是踏踏实实的，不像我那混账儿子，出去没几天就跑回来，说是打工辛苦，干不下去。”
“那你知道牛利是为什么回来的吗？”
“知道，是被我那混账儿子和村长一起叫回来的。”
“原因你知道吗？”
老太太点点头。
“我那混账儿子平日里偷鸡某狗什么都干，因为这些事情，害得我们祖孙两个在这村里也抬不起头来。大概是半年多以前吧，我那很久都已经没回过家的混账儿子突然回来了，还抱着琳琳那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说他马上就要发财了。等发财了，就给我们买一座大房子，还给琳琳买一个新书包。
我知道他干的不是正经事，就拿起我那拐杖想要抽他。结果，他却把我推倒在了地上。然后气呼呼的又出去了。我不放心，就在后头跟着，看见他领着村长去了西边儿的地里。我躲在一边，听着他们在咕咕哝哝。听我那混账儿子说，他发现了一个古墓，但凡古墓都是有宝贝的。他跟村长约定，若是将里头的宝贝取出来了，就由村长找门路将东西给卖了，卖的钱平分。”
“那牛利又是怎么回事？”
第94章 祸起贪念（下）（）
“牛利是被他们选中的人。”
老太太用那双诡变成猫的眼睛看着我们。
“村长贪财，却不是能下身儿干活儿的人。我那混账儿子，也不争气，偷鸡摸狗还行，让他自个儿下到那墓里去，他却没有那个胆子。于是两个人一琢磨，我儿子就想到牛利。他们两个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我儿子知道牛利老实，能守住秘密，最重要的是，牛利胆子大，能干活儿。”
“还有一点，牛利也很好打发。”
“是！莫先生说的是。从小到大，牛利一直都是让着我那个混账儿子的，而且他也不贪财。我儿子知道，就算真从那墓里拿出了什么来，很容易就能把牛利给哄过去。”
“所以，你儿子就让村长打电话把牛利给叫了回来。”
老太太又点了点头。
“电话是村长打的，说是村子里有事儿，是跟牛利家有关的。这若是别的事情，牛利他不一定回来，可牵扯到他自个儿媳妇和闺女的事情，他是会立马飞奔回家的。我知道，你们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天，又在村长家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关于牛利媳妇的传言，你们可能也听见了。
其实，这根本就是没有的事儿，都是村长自个儿编造出来的。牛利媳妇，就是淑梅，那也是个顾家的好媳妇，根本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一点，咱们村子里的人都能给她证明。是村长，心眼儿不好，嫉妒人家家里过的比他一个村长家还要好。
牛利别的不怕，就怕自己媳妇和闺女在村里受委屈。正好，那段时间，也是工厂的淡季，牛利就收拾东西回来了。”
“那他们下墓了吗？”
“下了！”
“拿到宝贝了？”
老太太摇头：“没有！反正我是没看见。”
“尸毒是怎么感染上的？看你们的样子，应该不是在墓穴中被感染的。”
“是被我那混账儿子给害的。”老太太说着，站了起来，摸索到拐棍之后，在地上用力的戳了几下。
“那天，应该是到了后半夜吧，我突然听见门响，就摸摸索索的起来了。才刚到门口，就被我那混账儿子给撞了一下。我眼睛不好使，是白内障，已经很多年了，看东西不是很清楚。可光是听呼吸，我就知道，出了大事了。”
“出了什么事？”
“他说，他们掏了一个墓，大概是东周、西周那个时候的，墓里头有不少陪葬的青铜器。这青铜器，我儿子不懂，但牛利知道一些，说保存完好的话，是能卖不少钱的。但挖人祖坟这种事情，比较缺德，若是真想要的话，就每个人拿一件，把剩下的还留给墓主人。
我儿子跟村长当然不愿意，可若是强行将东西都带出去的话，又害怕这牛利反悔，再将这件事情给抖落出去。于是，两个财迷心窍的人，当即就萌生了杀心。”
“他们杀了牛利？”
老太太轻轻的嗯了声。
“善恶原本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杀心起了，这杀人也就变成了一件特别简单的事情。可让我那混账儿子和村长始料不及的是，那个原本已经死在墓穴中的牛利不怎么怎么的就爬了出来。两个人一急，就连同那些青铜器，还有牛利全都给活埋了。”
老太太的手颤抖着，喉咙里还带着强烈压制的呜呜声，也不知道是在痛恨自己的儿子，还是在同情那个可怜的牛利。
“那天晚上之后，我儿子因为害怕，在家里躲了整整两天。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村长找到家里，两个人就在那院子里咕咕哝哝。我眼睛虽然不好使，但耳朵还算灵敏，我听见村长跟我儿子说，再命大的人，埋了两天也该死透了，得回去把东西给取出来才行。我儿子原本是不愿意去的，可受不住村长的威胁，就跟着出去了。这一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那这尸毒。。。。。。”
“我不清楚我中的是不是你说的尸毒，但应该是跟这个东西有关吧。”
老太太摸索着掏出一个东西来。那是一个造型奇特的青铜杯，杯面上的图案像是一只抽象的猫。杯子虽然已经被刷洗过，可还是能够闻到一股很浓的腥臭味儿。
“这杯子是”
“应该是我那混账儿子瞒着村长，偷偷地从那墓穴中带出来的。”
“这杯子是做什么用的？”
我在一边看着，越看越觉得那杯子上的图形有些诡异。
“周朝兴祭祀，这猫面杯应该也是祭祀用的礼器，但被祭祀者，可能不是个人。”
“不是人，难不成还会是一只猫？”
我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莫君生倒是蛮认真的冲着我点了点头。
“就目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来看，你说的或许是对的。这墓穴的主人不是人而是猫，这青铜器，与其说是陪葬品，倒不如说是陪葬的祭祀品。”
莫君生将青铜器举到老太太跟前。
“你和你的小孙女是不是用这个杯子喝了水？”
老太太点头：“就是那天。村长来找我那混账儿子，说让他去把东西给取出来。我儿子临走之前，将这个东西交给了我。他说，他若是回不来，就让我们别等了。还说，没有钱用的时候，可以把这个东西给卖了。
母子连心呐，他那手一松，我就知道，我这个儿子回不来了。我当时心慌的厉害，正巧我那小孙女醒了，嚷嚷着说口喝的厉害，我就赶紧去倒水了。倒水的时候，顺手就把这青铜杯搁在了桌子上，结果倒水的时候，也把这青铜杯当做了茶杯。莫先生说的那个毒，应该就是从这个杯子上染的吧。”
“你小孙女，也就是琳琳，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
“当然晚上她就不好了，浑身发烫，还净说胡话，没几日，身上就开始长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呢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
“那水我只是尝了两口，喝的没有琳琳喝的多，所以发病也比她晚，症状也跟她有些不一样。”
老太太扯起自己的衣袖：“我的身上，没有长那些东西，但我却越来越变得像是一只猫。我开始像猫一样的爬着走路，像猫一样的身子灵活，甚至像猫一样的开始吃生肉。”
“先是听见猫叫，跟着是家中见鬼，那些村民们见到应该都是你吧？”
“我没想去害谁的，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吃肉的念头，所以才会在晚上到处乱走的。我去他们家里，也只是想要找些肉吃。可这村子里住的大多都是老人和孩子，平时吃的用的，也都很是节省，我根本找不到可以果腹的生肉。”
“那你知不知道，你中了尸毒，你自己也就变成了一个行走的尸毒容器。那些但凡是被你咬过的人，也会中毒。”
老太太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应该说，我原本是不知道的，但后来，我听说村子里开始不断地有人死，而那些死的人，恰恰都是被我咬过的，我就知道了。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咬过人了。”
“是，因为从那一天之后，你就在咬自己。”
莫君生走到老太太跟前，撸起她的另外一只衣袖，我这才看见，她那只胳膊是坑坑洼洼的。
“因为中毒，你的身体和血液都跟着发生了一些改变，而这些改变，让你变成了现在这个不死的怪物。虽然，你的这只手快要被你给咬成了骷髅，但你依然还能活着。这个发现，让你不用再去伤害那些无辜的村民，却也让你深藏在这个宅子里，再也不肯走出去。”
“不！叔叔错了，奶奶她是出去的。只不过奶奶自己不知道。”琳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那里。她依旧穿着白天的那件红上衣，然后慢慢地走到老太太身边，将自己的手递给了她：“一到晚上，阿花就会过来找奶奶，然后带着奶奶出去散步。”
“那琳琳知道，奶奶都会去哪里散步吗？”
“琳琳知道。”琳琳抬头看着老太太，“琳琳可以告诉叔叔和姐姐吗？”
“琳琳如果想说，那就说吧。”老太太抚摸着琳琳那半张完好的脸：“眼下，奶奶就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我的琳琳开开心心的。”
琳琳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看着我们说：“阿花会带奶奶去找爸爸！”
“找爸爸？”
我重复了一下琳琳刚刚说的话。抬头去看老太太时，却觉得一阵阴风从我的耳旁扫过。老太太抬着那张猫一样的脸，嘴角却慢慢地向上扬起。我心中倏地闪过一个念头，下意识地就抓紧了莫君生的手臂。
“儿子，是老太太的儿子！那个被人活埋的不是牛利，而是老太太的儿子。所以，她才会报复，先是杀死了牛利，接着是牛淑梅，再然后是村长。不！应该不只是这三个人。”
老太太呵呵地笑了起来。
“莫太太说的没错，是不止三个人，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是因为琳琳刚刚说的那句话？”
“不！不是因为琳琳，而是因为那个！”
我说着，用手指了一下老太太的八仙桌。
第95章 牌位（）
在老太太家的八仙桌上放着牛利的牌位，这看似有些不合常理的情况，却又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用老太太的话说，牛利的死，与自己的儿子有着莫大的关系，所以老太太心生愧疚，在家中给牛利设了长生牌位，也是正常的。可眼前的这个牌位，却显得有些突兀。
首先，牌位搁置的方位显得有些随意，不像是供着，而像是可供人随手拿起的。其次，在牌头上有一块不大寻常的焦黑。
牌头焦黑，可能是因为晚上在点烛火的时候，不小心给燎到的，毕竟老太太的眼睛看起来有些不方便。但很快，我就知道事情绝非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因为当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这室内昏暗的光线之后，我就看到了那些落在八仙桌上的头发。
看到那些头发的第一眼，我并没有往心里去。这家中既有老人，又有长头发的小孩儿，房内掉些头发也都是正常的。可当我的目光从焦黑的牌头再落回到那张八仙桌上时，我就觉得这两者同时出现，并非巧合。
那些头发不像是梳头时被扯断或者是自然脱发的形态，而是呈现整齐的一撮，且断裂的部位也很整齐。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些头发跟牛利牌位上头的那块焦黑有关。
“不是你想的那样！”
老太太扫了我一眼，我却从她说话的神态中，证实了我的猜测。
“可你也绝不是因为心生愧疚才在家中摆放牛利灵牌的。尤其，当我看到那些头发和灵牌上的焦黑时，你想要告诉我的那个理由，就不成立了。”
“这么肯定？”
“原本还不太肯定，但这会儿，我十分肯定。”
我唯恐老太太会突然像一只猫一样的朝着我扑过来，所以在开口说话之前，就先站到了莫君生的身边，并且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不相信你的理由也很简单，若是按照你刚刚说的，牛利是被你儿子给害死的，你是因为心中愧疚不安，才在家中摆放了牛利的牌位。那么，作为心生愧疚的你，应该会将这牌位好好的摆放，悉心的照顾，甚至要早晚上香以求对方的谅解，进而让自己的良心得到宽恕。
可你再看看这块牌位，它不仅没有得到很好的安置，甚至还有被人刻意‘虐待’过的痕迹。所以，我有理由怀疑，牛利的牌位之所以会出现在你家，不是因为你心生愧疚，而是你心生怨毒，你巴不得牛利去死，甚至想要他死后都不能安生。
你一定学过什么民间秘法，那掉落在八仙桌上的头发，一定不是你或者琳琳的，而是牛利的老婆牛淑梅的。牛淑梅的死，看似意外，但不排除，是你故意安排的。你的目的，就只有一个，为你的儿子报仇。”
“很有趣的故事，只是莫夫人，故事就是故事，是当不得真的。”
“是不是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