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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探春出口道:“你且站住。”
吴新登家的忙又回头,笑着看向探春:“三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你且别忙着去支银子,我且问你,那几年老太太屋里的几位老姨奶奶,也有家里的,也有外头的。家里的若死了人,该赏多少?外头的若死了人,又该赏多少?你且说两个我们听听。”
这一问,吴新登家的脸色变了一变,心说自己哪里记得。只赔笑道:“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赏多赏少的,谁还敢抱怨不成?”
说话间,探春身边的大丫鬟侍书几步向前,先夺了吴新登家的手里对牌。探春又笑道:“这话胡闹呢。依我说,赏一百,一万还好呢。若不按理,别说你们笑话,明儿个也难见凤姐姐。”
吴新登家的一听,知道此事难以善了。只得改了口风,笑道:“姑娘既这么说,还容我查查旧账去,一时也浑忘了。”
“你办事办老了的,难道这也不记得,倒来难为我们。前几日你们奶奶还有话交代下来,倘或有那起子奴大欺主的,只管打发出去彼此干净。这会儿子你倒拿话来压我们,看来是打量着我们两个年轻姑娘好性儿,比不得你奶奶的手段利害了?”
吴新登家的一天,哪里还敢支吾,忙转身出去取了旧账本子来。探春伸手接了过去,翻到旧年的账上,指着其中一处向慕春道:“从前也早有例可循的,两个外头的是赏了四十两,家里的赏过二十四两。既这么着,也赏他二十两银子,这账留下,我们还要细看。”
说罢,正要打发了吴新登家的出去,忽而见赵姨娘进来。探春和慕春忙让坐,赵姨娘却不肯,站在堂中开口道:“我在这府里熬油似的熬了这么些年,如今这屋里的奴才丫鬟都来踹我的头。姑娘不说替我出气,也不该和他们一条藤上的害我。我替贾家也生了一儿一女的,这会儿子愈发的连个袭人都不如了。我哪还有脸待着,不如一头碰死了大家干净!”
说着,就哭着要去撞头,被一众丫鬟婆子拦住了,只“呜呜”哭个不停。
探春看得心烦,又因慕春和满屋子的丫鬟婆子都瞧着,愈发恼怒,见赵姨娘捂着脸哭,伸手拍了拍手中的账本,冷笑道:“我说姨娘经年不见的,今儿个怎么来了。原来是为这个!这原是祖宗手里的旧规矩,人人都依从的,难不成偏我改了不成?我说我是个不敢犯法违礼的,这话我今日且撂这儿:不但袭人,便是将来环儿收了外头的,自然也是和袭人一样。这又不是什么争大争小的事儿,谁又给姨娘没脸了不成?”
“如今老太太看重我,才叫我管家。现下一件好事儿还不曾做出来,偏姨娘先来作践我。倘或叫老太太知道了,怕我为难,叫我别管,我成了什么?那才是真正的没脸了!也不止我没脸,只怕姨娘也没脸!”
一面说着,一面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慕春忙上前安慰了一番,又看向赵姨娘道:“姨娘原是因家里兄弟出了事儿,一时急糊涂了也是有的。只是如今咱们两个年轻姑娘才管着事儿,多少双眼睛瞧着,若越矩行事,不说外头丫鬟婆子一个不服气的,就是老太太,太太,大奶奶那里都难交代。姨娘既心疼三姐,岂有在这个时候为这些事情来抱怨的。少不得如今闭口不言,只在自己屋子里待着就是了。”
一番话说得探春又簌簌落下不少眼泪,赵姨娘看着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只道:“老太太看重你,你更该拉扯些我们。你只顾讨老太太、太太的欢心,难道就把我们忘了?”
“姨娘快别说了,纵然三姐有心拉扯,口里也不好说出来呀。”
探春忙哭喊道:“四妹妹糊涂了,我拉扯哪一个?谁家的姑娘还去拉扯奴才不成!”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把赵姨娘等人当做个奴才看待,听得赵姨娘一时心如刀割,口中难言。
第107章 107()
107
“难为我去了这大半日;又受三姑娘的气,才还叫人把各处婆子妈妈们都叫去上厅嘱咐了好几句话。奶奶倒是轻省,屋里早摆了饭,这么早早儿地就吃上了。”
丰儿一面嘟着嘴,一面上前替王熙凤挽了袖子;见房间里两个小丫头子站在一旁;只笑道:“怎的不见兰哥儿?”
两个小丫头互看了一眼只抿嘴吃笑;并不答话。
丰儿正疑惑;转头就见王熙凤抚掌笑道:“好丫头;到底是我了解你。方才你没回来时;我就已和她们俩个猜着了你,回来定有一番牢骚发。这会儿子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们也没笑话她,原就是个藏不住话的。”
说的两个小丫头又乐意一回,才告退了出去。
丰儿被她如此一打趣;气性儿也去了大半;又见王熙凤招手唤她坐下,便笑着应了。才坐下举起筷子;又听王熙凤问道:“我让你去前厅看她们俩个如何行事,你瞧着是个什么章法?”
丰儿一手捧着碗;一手停下筷子;只含笑道:“我去时见屋里寂静无声的;还当怎么了。打眼一瞧;竟是三姑娘也哭了;赵姨娘也在屋里哭着,瞧着怪可怜的。少不得我上前把奶奶教的话同三姑娘说了,谁想倒挨了她一顿骂。”
说着,两手把碗筷一放,学着探春的神情向身侧啐道:“好没脸!你家奶奶这话说得也奇,谁家又是二十四个月托胎生下来的不成?旁人家都依这个例,单他家与别人家不一样,可叫我成了个什么人呢!你家奶奶常日里也是个利害人物,这会儿子又充什么善心菩萨了。如今拿着公中的银子,反让你家奶奶受这个好名声,打量着银子是流水似的淌进来的不成?”
“我瞧着她是真的恼了,忙又上前劝了两句。谁想她竟不依,反指着我说‘她要做善事,且叫她自己添补上,便是二十两,二百两我也不管的。在我这里,只得二十两,其余的都没有。’这话说得我脸上都觉得讪讪的,偏赵姨娘在一旁站着,哭得成了个泪人儿了。”
“唉,这原是各人的命。”
王熙凤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道:“如今看来,当初叫她们管家竟是赶了巧宗儿了。”
“谁说不是呢。这三姑娘颇有几分奶奶当年的气度,大小婆子管事都瞒不过她去。有那起子小看了她姑娘家身份的,有心欺负她,这会儿子也被唬住了。只是这一开口先拿自己姨娘立威,瞧着未免心性太凉薄了些。”
“老太太如今只图眼前安乐,太太又成日里小佛堂里待着不管事儿。满府里就咱们棒槌似的迎头赶着,背地里还不知道那起子小人怎么红口白牙的咒我呢。”
丰儿听了,眼圈儿微微一红。却还是忙着宽慰道:“奶奶别难过,好在这几年奶奶待人宽和些,下头的那些人反发憷。如今服帖得很,奶奶外头名声也渐渐好了。”
王熙凤笑着道:“我如今不过是想开了许多,东西两府并作一家。说是一家子的骨肉亲戚,无分彼此。可你瞧着珍大嫂子,他们东府一味贪图享乐,骄奢淫逸。莫说是当年挥金如土的时候瞧着都过分了些,如今这样的光景,只怕用不了两三年内囊也都翻上来了。到时候求到咱们这边来,老祖宗能狠心不管?”
“四姑娘学着从前太太管家的样子,一味只图贤良的名儿。哼,老太太又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五姑娘客居这么多年,冷情冷性儿的,素日里凡事也不担待。倒是三姑娘,还是这个——”说着,王熙凤向丰儿比了比大拇指。
丰儿也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我瞧着三姑娘言谈举止倒很利害。经此一事,下面那些人也都收了轻视之心。既然三姑娘凡事都依着旧例来,想是心中有成算的。奶奶如今可放心些,快用了饭,一会儿兰哥儿该醒了。”
说到贾兰,王熙凤脸上便露出几分温柔的笑容来。搛了一筷子菜,催促道:“你也快用饭,一会儿兰哥儿醒了见你倒比见我亲。”
丰儿抿嘴轻笑道:“奶奶素日里忙得陀螺似的停不下来,我好心看顾着哥儿,幸而哥儿是个带眼识人的,否则我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落不了好儿不说,偏还招奶奶的怨怼了。”
说的王熙凤忍俊不禁,主仆二人用罢午饭,唤了丫鬟进来收拾一番,便把管家之事抛在一边,只专心逗弄贾兰。
正逗得贾兰“咯咯”吃笑时,就听得几日不见人影的贾珠一面打了帘子,一面进了屋子。“奶奶今儿个的身子可觉得好些了?”
王熙凤抬眼看着贾珠笑道:“大爷怎么今儿个有空过来了?珍大哥哥那边的事儿都忙完了?”
丰儿见贾珠慢慢走过来,连忙从炕上起身行了一礼,低垂着头说:“厨房里给兰哥儿炖着的乳鸽汤怕好了,我瞧着火候,一会儿给端来。”
王熙凤点了点头,伸手把贾兰抱进了怀里,一边轻轻地哄着,一边拿了一只拨浪鼓去逗他。反而贾珠坐在一旁,脸上很有几分讪讪的,见王熙凤和贾兰这般亲密,心中也羡慕,只是他甚少和贾兰相处,现下反有几分不自在起来。
“珍大哥哥那边摆了饭,我不耐烦久坐,又想到你身子不舒服,怕你身边没个知冷热的人服侍,忙忙的就回来了。谁想你这里倒清闲,愈发地衬得我们是俗人了。”
王熙凤看着他笑道:“难为大爷想着我,哪里我就娇贵得这么着。平日里大爷十天还有八天不在身边,倘或凡事我都仰仗着大爷来料理,如今只怕早成了陇头的一坯黄土了。”
贾珠闻言,大觉面上无光,只别了脸,闲话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上两句。王熙凤正不耐烦,心里又疑惑他这会儿子回来到底是为什么,好容易听他拉扯东西好一会儿子才说了来意。
原来念春大婚后,帝后疼惜她,怕她念家,便做主叫太子夫妇二人同民间夫妻一般,也是成亲三日后就回门省亲。只是因贾敬忽然过世,一时又怕冲撞了,这才耽搁了两天。今儿个恰好重提旧事,贾母在席上又是高兴,只向张氏看了日子,便要接念春回荣国府来坐一坐,这对贾家来说也是天大的体面了。
王熙凤只淡淡笑着不做声,眼瞅着贾珠把话说明白了,才抿嘴笑道:“既是七妹妹的好日子,怎么着也该等送大老爷出殡了,府上干净些才好。我今儿个一早还疑惑,怎么珍大哥哥着急忙慌地扶着灵柩去了铁槛寺呢,原来为这个。”
“七妹妹太子妃娘娘固是不肯,我早饭后去老太太那里请安,还见宫里服侍的夏太监正来送信儿呢。想来娘娘那么个循规蹈矩的,岂肯这当口儿的回来呢。”
王熙凤把贾兰的衣襟抚了抚,抬头笑道:“要我说呢,大爷也不必心急。左不过也是前后几个月的事儿,再说了,纵然娘娘回来瞧瞧,那还不就看上两眼的功夫呢。何况大爷是个男人,外眷又难入内,说不得一面儿也难见。这会儿子巴巴儿地盼着,没得叫人失落了。”
说的贾珠心里果然淡了几分。正想再说些什么时,又见丰儿捧了汤盅进来,只得打住了话头。伸手摸了摸贾兰的脸颊,向王熙凤道:“你好生照看着兰哥儿,我这会儿子书房还有事,晚上不一定回来睡着。你也不必等我,只管自己吃了晚饭就歇着,别太劳累了。”
说得冠冕堂皇,王熙凤只微微垂了眼应了一声“是”,半点也不见感动。
“大爷又去书房里寻那狐媚子了?”
待贾珠出了屋子,丰儿搁下手里的汤盅,向着书房的方向努了努嘴。王熙凤只扯了帕子仔仔细细地把贾兰的脸颊擦了又擦,闻言也只是笑了笑,“他如今也是耗空了身子,不过养着玩儿罢了。珍大哥哥和蓉儿是个懂他心思的,时常替他寻摸些知书达理又善解人意的放在书房。难为他们这样费心思,只可惜给他也是白糟蹋了那些娇花似的姑娘。”
丰儿拧着眉叹道:“我瞧着大爷眼下黑青愈发重了,身上又不见长肉,如今看着像是风吹吹就要倒似的。奶奶,倘或大爷——”
王熙凤抬了抬手,止住丰儿的话,抱着贾兰坐直了身子,“你当他还有几日好光景不成?我不过求着他别一撒手去了就成,你只看着吧,用不上两个月,他就该躺着了。”
谁想这话倒成了真,只是未及两个月,才半个月贾珠就在书房里昏了过去。
原来那日贾珠正一味图快活和贾珍新替他寻来的一个花娘吃酒,不想多吃了两杯,眼儿殇了,一时欲念上了头,便不管不顾想要硬来。花娘只当是寻常,谁料才提枪上阵,贾珠还未得趣儿,那处便软绵如泥,一泻千里。人也立时不省人事,趴伏在花娘身上没有动静了。
花娘吓得半死,推又推搡不过,只得扯了嗓子叫人来帮忙。
那几个外书房守着的小厮才一进门,登时吓了一跳,等抬了贾珠仰卧在一旁的软榻上,见贾珠面如金纸,冷汗涔涔,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大爷这必是中了马上风了。
更有两个素日里聪明伶俐的小厮,一跃而上先捆了那花娘,又使人去内院送信,一番事故闹了出来,贾珍少不得吃了挂落,贾政脸上更觉无光。独独王熙凤倒心里踏实了几分,听了大夫诊脉后的说辞,更是喜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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