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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今日也是被贾母接来的,史湘云已是贾府的常客,一个月里倒有十来天都住在贾府上。贾母爱她人物聪敏,性格活泼,虽更想把黛玉接来,无奈林如海常说阖府都要黛玉忙着管家。贾母自然更想外孙女儿把持中馈,故而也就歇了心思。只是隔三差五地使人去接,虽未必次次都能接到黛玉,到底也是聊表老人家的一番爱惜之情了。
念春到史湘云房中的时候,就见黛玉垂眸吃茶,史湘云眸中含着一点泪光,委屈地坐在一旁。王熙凤正在劝她“姊妹家的拌嘴也是常有的事儿,何必为这等小事伤了感情”云云。
宝玉疑惑地问:“这是怎么了?云妹妹怎么哭了?可是奴才丫鬟服侍的不周到,或有得罪了你的地方?我在这里替她们赔个不是,云妹妹快别难过了。”
王熙凤见他和念春来了,忙笑着道:“真真儿是个稀罕人物,这会儿子才来,可怜我眼巴巴儿的着人去请你多少回,也不见你肯来的。”说着,上前携了念春的手,按着她在黛玉身旁坐了,笑道:“你和你林姐姐说一会儿子话,我那里还有事情要忙,一会儿才来问你的话呢!可不许跑,仔细回头我去你府上打你!”
念春连忙点头,“珠大嫂子快忙你的去,我这里坐着等你。”说得王熙凤撑不住笑了,上前在她白嫩嫩的脸蛋上轻轻掐了一把才走。
这厢,史湘云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勉强笑道:“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前两年幸而老太太心疼我,给了我一个翠缕,十来个也强不过她一个的。再别说什么服侍不周到的话,可要白白费了我一番心了。”
宝玉更加不解,“既不是为着丫鬟奴才生气,可又是为什么着恼呢?”
史湘云抿着嘴不说话了,只拿眼睛去瞧坐在一旁正和念春小声说话的黛玉,低头道:“我不过是个寒门丫头,哪里敢有什么着恼。”
黛玉闻言,轻轻地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只含笑向念春道:“你这兔子倒生得可爱,可起了名字不曾?”
念春和史湘云本来性情就不大相合,见个面顶多也就打个招呼的情分。这会儿自然不多理会她,听见林黛玉问自己,便笑眯眯地抱着团团给黛玉瞧,“林姐姐猜!”
“这兔子生得玉雪可爱,又是这么个毛绒绒的一团,莫若‘团团’二字便极贴切了。”
念春用力点头,“正是像林姐姐说的这样!”说罢,把团团给黛玉抱着,笑着对宝玉说:“偏宝玉哥哥想得多了,一个劲地要给我的团团找个出处呢。”
宝玉闻言,脸上微红,讪笑着说:“我只当这名字是从诗词里演化来的,又想到古人多有吟月赏桂的,那月中又有嫦娥玉兔,不免就想得多了些。”
他性子一贯是温柔小意,又从不与女孩儿家置气。此时听到念春的打趣,也不过一笑了之,并未放在心上。倒是史湘云听了,反而有些抱打不平,看着念春说:“便是爱哥哥把你起的‘团团’二字与诗词里的‘团团’二字连在一起,那也是他素日博览群书之故。你不爱读书,也犯不着这样说他呀!”
念春轻哼一声,别开头懒得理会她。
宝玉笑了笑,拉着史湘云说:“不过一句玩笑话罢了,值得你这么说呢。七妹妹难得来一趟,你前儿个不就说备了好东西准备要送给她的吗?”
史湘云早几日就在贾府住着了,从家中带了绛石纹的戒指来,瞧着新奇有趣,和平日里奶奶太太们戴的那些戒指又有不同。故而分了给探春、慕春,又想到贾母跟前近来提拔的鸳鸯是个得用的丫鬟,宝玉身边跟着服侍的袭人也和自己从前有过几分情分,便把戒指又给她们俩一人一个。
宝玉瞧见了,便问她可有给念春几个姊妹准备了,史湘云自然满口应是。
这会儿子说出来,宝玉原也是打算缓和缓和她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谁想话音才落,史湘云已经泪如雨下,哭得哽咽难言了。
宝玉虽不知何故,可见她哭得这样可怜可爱,连忙柔声安慰,好半晌方令她展露笑颜。
“我的戒指原也不值什么,只配给丫头们戴着罢了。这会儿子拿出来,不说别人瞧着是要笑我的,就是送给了别人,还不知道她们心里怎么说我呢!”
念春奇怪道:“你送的东西我们何曾嫌弃过了,往日里也从未见你这么伤春悲秋的呀。什么戒指就哭得你这样了,拿出来我也瞧瞧。”
她本来就看不上史湘云明面儿上的“心直口快”,每次遇见都是明火执杖地去和她呛声。众人都习惯了,这时也不觉得什么。黛玉倒是难得见念春这样说话,不免多看了她两眼。又见史湘云被念春两句话一堵,脸色一阵青红交接的,心里畅快,不由地扬唇笑了。
史湘云被念春这么一说,倒不好再哭了,只抬着下巴让翠缕把自己带来的绛石纹的戒指给念春送过去,冷笑道:“我知道你一贯都是穿金戴银的,瞧不上我这些寒酸的物件儿,你也不必说话来刺我,我原是个寒门丫头,比不上你们这些公侯小姐!”
念春把那枚戒指翻来覆去的看了,听到史湘云这样说,也笑了起来。
“你这话说得倒好笑。我素来既不穿金也不戴银,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这些话。再有,你送的东西一贯就是寒酸,难道还不许人说你不成呢?只是,东西的好坏,又不至于凭着这东西值几两银子评估的,你这么说,可见素日里就是送了东西给我们,也是心里觉着我们瞧不上你了?”
史湘云被她气得摇摇欲坠,咬牙冷笑:“好啊,你这会儿说的可是真话了,你说我送的东西寒酸,你又何必收呢!”
“原是你自己说你送的东西都是寒酸的,我不过顺着你的话说罢了,你这会儿子又生什么气?难道只因你送这样的戒指,就不许我送那些珍珠宝石戒面的戒指了?这是什么道理?再说了,你两个叔父也都是侯爷,论起来难道你不是侯门小姐?说这样的话,可见也没把老太太放在眼里了!”
念春从来懒得和人做唇舌之争,只是今日看见史湘云佯装着在贾府受她们欺凌的样子,心里涌上一股火气,口气不免就有些冲。
宝玉连忙拉住还要再说什么的史湘云,向念春连连使了几个眼色,“好妹妹,亲妹妹,你们再别这样吵来吵去的,仔细伤了姊妹间的和气。”
史湘云忿忿道:“爱哥哥,哪里是我要和她吵。我好心好意地带了东西来送她们,她们却不领情,难道还不许我委屈不成?”说着,又扯着帕子连连拭泪。“我知道,我是家道中落了,不敢在这里碍着你们的眼睛,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说着,抬脚就要走,却被宝玉拦住。两人又是推来又是拦去的,好不热闹。
黛玉一杯茶吃了一半,这时才轻轻笑着开口说:“我也瞧见过不少家道中落的姑娘,只是却没一个说话有史姑娘这样底气的。那些姑娘纵被人冷落欺负了,也只偷偷落泪,哪里会像史姑娘这样大嚷大叫出来。依我瞧着,史姑娘却比我们还要高贵一些,半点不能受委屈了。”
“姊妹之间送东西,不过是为着彼此间的情分罢了。一个荷包,一个戒指,都是心意。若是按着史姑娘的话来说,就是一块帕子,难不成还要分出是丝绸还是锦缎的高下不成?”
念春转头看去黛玉,见她从雪雁手里接了一只绣工精巧的荷包,递给自己。
“这荷包原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不想把史姑娘的戒指给比了下去。想来是我不该在这时候来了,七妹妹别嫌疑,收着玩吧。”
黛玉这么一说,念春和宝玉又都不是笨的,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林姐姐”
念春正要开口,谁想王熙凤正巧进门来,见念春手里拿着一只精致的荷包,连忙笑着说:“我这才走了一会儿,你们却又背着我看好东西呢!”
“哦,这不是林妹妹带来的荷包吗?”王熙凤美目含笑,见史湘云已经不再哭了,只当她们小姊妹之间的心结都解开了。这时说话便也不再顾忌,只笑着掩唇道:“你林姐姐在荷包里定还放了什么好东西呢,好妹妹,你快打开来瞧一瞧。”
念春依言打开了荷包,只见里面落下一个缠丝嵌三色宝石赤金戒指,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看向黛玉,“林姐姐”
黛玉笑着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头,笑着把戒指给她放回了荷包,“你喜欢便戴着,不喜欢随手赏人也使得。我瞧着也就这样,倒是这荷包更稀罕些,原是杭州的绣娘费了功夫的,也没沾过别人的手,你戴着正好看。”
念春喜滋滋地把荷包系上,瞥见王熙凤腰间的荷包,瞧着花样也是别致新颖,不由地笑道:“明明珠大嫂子也得了好的,偏巴巴儿地来瞧我的东西!”
王熙凤笑道:“原是想着你和你林姐姐的感情最是亲厚,我想着若她送了你更好的,我就和你换了岂不好呢!谁想,你林姐姐是一贯的亲厚大方,一视同仁。这样好的宝石戒指,又是这样好的荷包,我哪里舍得送给别人,自己日日瞧着也看不够了,再不比她那样的大方,竟还要我随手赏人玩儿的,气得我呀,真是想掐她一掐。”说罢,自己也笑得不行。
黛玉素来不在这些金银宝石的物件儿上下功夫,出手又阔绰,赏人又散漫。不说林府,就是贾府众人也都喜爱这位偶尔来作客的表小姐。比起史湘云的小家子气,王熙凤自然更乐意和性情真正“直来直往”的黛玉交心呀。
念春瞥了一眼史湘云,伸手把桌上的绛石纹戒指也放进了腰间的荷包里。
第47章 047()
048
自那一日在贾府的不欢而散;念春也足足要有月余不曾和史湘云碰面了。即便是她到贾母这边来请安,也是一次都没有遇到过史湘云。她倒不是爱打听的人,碰不到史湘云反而乐得轻松。少了个事事与她争锋相对的人,念春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只是宝玉一贯爱在姊妹间的小事上下功夫,瞧见她和史湘云之间的僵持;免不了想要做个和事佬。这日和她说起这些话;只道:“云妹妹前几日还在这里小住了有四五日呢;只因知道老太太今儿个一早要打发人去接你过来;故而昨儿个晌午用了饭后就忙收拾东西家去了。唉你们两个都一样大的年纪;要说起来;你平日里也最是和善可亲的了,她又是个耿直的性子。怎得偏你两个凑在一处;便这样的爱计较?”
念春手里垫着一块帕子,小手忙着剥蜜橘橙黄的外皮,待得露出里面酸甜可口的果肉;顺手掰了一半给宝玉;自己咬着一瓣橘子吃得香甜。
小姑娘轻轻地哼了哼,“她要躲着我;我也没办法呀。总不能我上赶着来堵着她,那不更叫她生气了?再说了;她瞧不上我;我也未必瞧得上她呀!姊妹里又不独她一个;难道还不许我挑别人一块儿玩呢?”
她本来就和史湘云性情不合呀;看不顺眼就不看嘛!在念春的认知里;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的,她都明白的很,史湘云说话一贯喜欢夹枪带棒的,她厌烦她那副造作的口吻,宁可和她少碰面的好。省得每次都要费一番唇舌,虽然她总能占上风,可也很讨厌史湘云每次被她说得下不来台就故作委屈的样子啊。
宝玉唉声叹气了一会儿,“云妹妹她在家里又做不得主,你便体谅她一些又如何呢?”说到一半,就见念春眨巴着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向他,连忙住口不提了。
正不知该怎么是好呢,忽而又想到前儿个王熙凤说起的话,忙把手里的橘子放下,笑着凑到念春身旁说:“我这里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听说珠大嫂子的表妹要来京里了,珠大嫂子说到她那个表妹,据说是金陵薛家的,年纪还比我略大些,性子最是温婉和顺,大方亲厚的,往后咱们可又添一位姊妹了!”
念春眨了眨眼睛,侧头去看宝玉喜上眉梢的模样,忍不住问:“既是珠大嫂子娘家的表妹,和咱们有什么干系?”又不是自家的亲戚,值得高兴成这样?就是家里的几个庶姐,也不大往她跟前凑的,现在忽地来了一位八竿子打不着,听也不曾听过的亲戚家的姐姐,她有什么好开心的啊?
“嗐,你怎么连这个辈分也捋不清楚呢。既是珠大嫂子娘家的表妹,自然也是我的姨姐了!哪里就没什么干系了!”说着,伸出手指在念春的鼻尖上刮了刮,“偏你连这个也忘记了!她既来了,你自然也该叫她一声薛姐姐了。”
“喔!”念春无可无不可,只当那个素未谋面的薛家姐姐和林黛玉一样好相处,便点头应了一声。
见桌上的玛瑙盘子里还有几只蜜橘,念春伸手又拿了一只,低头慢吞吞地剥开果皮,笑眯眯地说:“即便如此,不过也和林姐姐一样儿,素日里也不常见着面儿的。她要是来了京里,来拜访咱们家,我也不一定就能碰见。若果然碰见了,我自然叫她一声薛姐姐。”
“林妹妹”宝玉想到林黛玉的风姿袅娜,又遥想了一番那素未谋面的薛家姨姐,不由得生出几分神往。也不知那是何等的风流人物,王熙凤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一般,害得他日夜牵挂。
“听说薛姐姐这次是举家上京的。她家在京里又没有宅子,这回上京来还要好生物色一番。想来还得在亲戚家借住一段日子,我看舅舅又外放了,舅妈也跟着舅舅去了任上。王家倒不好去,说不得还是在咱们家住着的好。”
念春点点头,对此表示并不关心。反正又不是去将军府住着,她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如果是住在贾府的话,反正也是王熙凤和贾母她们忙着张罗,和她就更没干系了!
和宝玉说话玩闹,一直到了傍晚,念春正准备要回将军府的时候,被王熙凤身边的丰儿给拉住了,笑着向她行礼道:“七姑娘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要走了?且先等一等,我们奶奶十分想您,偏她这几日身上不好,又不得来见姑娘。好姑娘,还请姑娘念在往日里和我们奶奶亲厚,这会儿子去和我们奶奶说说话呢。”
念春想到王熙凤平日里对自己多有照顾,停下脚步想了想,才向丰儿道:“那你叫人去告诉外头的婆子,叫她们略等我一等。”
丰儿连忙应是,叫了两个婆子去门口报信不提。
却说这厢丰儿陪着念春到王熙凤的房间里来,贾珠也不在屋里,空荡荡的屋内唯有王熙凤一人侧卧在炕上,闭目假寐。听到脚步声,王熙凤眼皮子微微一动,睁眼一瞧,见是念春,忙笑着要她快坐下说话。
“好妹妹,这会儿子怎么想到要来我这里了?”
念春笑了笑说:“丰儿说珠大嫂子想我了,我也想珠大嫂子,就来看看你。珠大嫂子可是想我了?要是不想我,我这就走了。”
“你快坐下吧,还说这样讨打的话,打量着我这会儿没力气下炕来捉你呢?”
说着,王熙凤又笑着睨了一眼丰儿,啐道:“呸!她这么随口胡诌一句你也信了。我不过念叨你两句,哪里要你这样巴巴儿地赶来瞧我。再有,她不去找你,你也想不起我来,这倒要我半点儿也不受用了!”
念春没理会她的话,站起身往她跟前走了两步,细细地看了看她的脸色,疑惑道:“珠大嫂子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呀,可见是真的身上不舒服了。”
王熙凤连忙拿帕子掩面,笑着说:“这几日受了凉,又受了几分闲气,我身上正不自在呢,偏你还来气我!是不是仗着你讨喜,我便不打你了?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