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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到了医院，得知王昕在七零一病房。她的右腿摔断，等待消肿之后再做手术。
她们刚到病房外面，就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是一男一女。
曲止停下，就站在门外听，大致是听明白了。
李季和王昕是再婚夫妻，王小乐是王昕的儿子，嫁给李季之后带到李家。李季本身还有个女儿，两个孩子相处的似乎不怎么融洽。王小乐对这位继父的态度也不怎么好，这次露营就是为了修复彼此之间的关系。
屋子里这二位争吵了几句开始骂街，再听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曲止推开门进去，吵得面红耳赤的两个人停了下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躺在床上，虽然眼睛哭得红肿神态憔悴，却能看出有几分风韵。
旁边站着个男人，个头不高矮粗胖，穿着休闲装，手上戴着大金戒子，脖子上有手指粗细的金项链，浑身上下充满了暴发户的味道。
“你们是谁？”男人不悦地问着。
不用曲止说，宋茜把警官证亮了出来，“我们是市刑警队的，这是我们曲队长。”
“曲队长，小乐真的死了？”躺在床上的王昕挣扎着坐起来，疼得她直咧嘴。
她亲眼看见儿子就卡在岩石缝里，眼珠子还滚落在一旁，怎么喊都没有任何回应，心里知道儿子恐怕是死了，可却不想接受这个事实。方才她接到了确认儿子死亡的电话，却总觉得这是个噩梦。活蹦乱跳的儿子，怎么说死就死了呢？她希望来得刑警队长能带来好消息，小乐会不会只是重伤？
“死亡时间在凌晨三点左右。”曲止平静地说着。
身为刑警队长，她见多了死者家属崩溃的样子。不是她的心越发冰冷，而是她希望自己的平静能让家属稍微冷静一点。
第19章 狗男女一对（）
王昕从曲止口中再一次确认儿子死亡的事实，她整个人疯了似的往李季身上扑。李季往后一闪，她从床上滚落下来，疼得嗷嗷叫。
继子死了漠不关心，曲止本来以为这个男人好歹在意妻子，没想到他只在乎自己！
李季看见妻子在地上哀嚎，瞥了曲止和宋茜一眼，赶忙上前把王昕抱起来。
“已经这样，你就别闹了。”王昕一条腿骨折，再怎么拳打脚踢也没李季有劲，“你想要孩子咱们生一个。”
“混蛋！你这个王八蛋！”王昕咬着牙骂着，“当年你追我得时候怎么说得？你吃人饭不拉人屎，等到我被人戳弯了脊梁骨拼死拼活离婚嫁给你，你却变了嘴脸。”
“当年我为了你离婚，不也是被家人朋友骂的猪狗不如吗？我还把一大半家产都给了小凤，说到底我比你牺牲大。”
嗬，闹半天是一对奸夫**！
曲止打断了他们的争吵，“二位一会儿再吵，现在我有几个问题要问，这事关王小乐的死亡。”
听见这话王昕冷静下来，眼泪也随着流下来。
“曲队长，我儿子怎么会失足掉下去？那个烽火台我们去过几次，不爬上去根本就不会有危险。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把他推下去的？”
“为什么你怀疑有人杀你儿子？”曲止盯着她问着。
她瞪了李季一眼，咬着牙说：“半夜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小乐和他都不在帐篷里。我喊了小乐几声，没有人答应，外面黑我也不敢到处去找。我就在帐篷周围转了一圈，给小乐打电话，手机在帐篷里响了。我又给他打电话，他的手机竟然关机。
我害怕极了，赶忙打电话报警，刚挂电话这混蛋才回来。我没空搭理他，赶紧跟着他找儿子。找了一圈警察来了，后来的事情你们知道。现在回想一下，肯定是这混蛋把小乐推下山！”
“你别胡说八道，这可是吃枪子的罪过！”李季听见这话急了，“曲队长，你别听这个娘们瞎说，她是疯了。我是小乐的继父不假，可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我杀他干嘛？小乐是被他妈惯坏了，我有钱，不怕他花。上了高中小乐就住校，只有周末才回家一天。过两年送去当兵，眼不见心不烦，你说我犯得着杀人吗？”
“好啊，你这个王八蛋，现在说实话了。你早就看小乐不顺眼，把他当成眼中钉，恨不得他马上从你眼前消失。肯定是你杀了小乐，你这个杀人犯！”王昕又朝着他身上扑过去，再次从床上掉下来，疼得在地上打滚。
这次，李季没理睬她，而是一个劲替自己分辨。
“曲队长，我真得没杀小乐，我是被这个臭娘们冤枉的！”
看他们对彼此的称呼能感觉出来，他们夫妻早就离心离德。这也难怪，但凡是搞婚外情的男女，过了激情阶段就会相互厌弃鄙视。老天爷是公平的，破坏人家家庭伤害了旁人，自己也会过得不幸福。
医生推门进来，看见屋子里的情形愣了一下，随即说：“这里是医院，麻烦你们保持安静，不要影响病人休息。家属呢，怎么让病人躺在地上？”
王昕岂能就这样放过李季，拖着一条腿爬过去，扯住他的大腿又捶又咬。
“你这娘们真是疯了！”李季挣脱着，想要发狠又碍于旁边有外人在。
王昕却是激动的不得了，她好像要跟李季拼命。
夏天本来穿得就不多，李季身上穿着松紧带的运动裤，让她这么一拽，竟然被扯到脚脖子。
一条四角白色带碎花的内裤出现在众人眼前，配上他短粗都是黑毛的大腿，瞧着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王昕一低头，咬住他的大腿就是不松口。李季疼得直吸凉气，顾不了那么多，另一只脚踹在她肩膀上。她往后倒着，嘴角有鲜血，还叼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皮肉。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一个声音出现在门口，声调不高透着怜悯和伤感。
众人全都扭头去看，就见门口站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瘦高的身材，戴着一副眼镜，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偏内向，有文化带着点保守。
王昕一看见他，登时满脸通红，有种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感觉。
“王树林，你来的正好，王昕疯了！”李季弯腰把裤子提上，咧着嘴，“我得去找护士消毒，你劝劝她。”说完踮着脚出去了。
“你是…”医生看着王树林问着。
“前夫。”
“额，那也算家属，赶紧把人弄床上去。本来病人就是轻微骨折，消两天肿就能动手术。照这样折腾下去，医院可不保证手术后没有后遗症！”
看来这王小乐并不是随了母姓，而是他亲爹也姓王。
看着王树林把王昕抱上床，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尴尬中带着点暧昧，曲止扭身出了病房。
走廊那头，李季正跟一个挺漂亮的小护士说话，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逗得小护士捂着嘴巴笑。这家伙就是个人渣，不过倒是没有杀人的胆量。
“曲队长，那天晚上我跟一位女性朋友聊天来着。你也看见王昕的性子了，我不敢让她知道，不然能把天捅个窟窿。其实也没什么，现在谁不聊个微信约个朋友什么的？
我有证明，聊天记录虽然删了，可是你们可以找她调查。她也是本市人，叫刘莉丽，开了一家微店卖保健品。喏，你们看，就是这家。”
曲止拍了下来给沈乐传过去，不到五分钟沈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李老板，你跟人家聊了三个多月，光红包就发了一万多块钱，连人家真名字都不知道！卢梅，今年三十六岁，丈夫在外地务工，还有个儿子在乡下奶奶家。”
“这个娘们，她说自己没结婚！”李季闻听直拍大腿，“不行，我得找她要钱，骗子，骗子！对了，曲队长，我要报警！”
“李老板，发红包是你情我愿，没有人逼你吧。再说，一万块钱对于你来说是小意思，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曲队长，什么一万块钱，那娘们说老爸做手术，又说兄弟结婚，陆续从我这里拿走七八万。我寻思她铁了心要跟我一辈子，又不争什么名分，就给她了。谁曾想她连真名都没告诉我，这个女骗子！”
活该被人骗，撬了人家老婆毁了两个家庭还不老实，遭报应了！
第20章 空降的专家（）
王昕和王树林两口子离婚的时候，孩子的抚养权判给了爸爸。只是王昕觉得孩子跟着自己才有好的生活条件，所以执意把孩子带在身边。她嫌弃王树林就是个没出息的小学教师，还在山区支教，认为儿子跟着他也会一辈子没出息。
没想到不到三年的功夫，孩子没看出有出息，命反倒是丢了。
虽说死者的身份已经明了，但是还需要家属确认。王昕腿折了不能动，王树林出面去警察局。
看着自己儿子的尸体躺在冰冷的停尸房，再内向稳重理性的人都会失态。王树林无声的哭泣着，看着他隐忍抖动的双肩，能感觉到他此刻心底的悲伤。
“警察同志，我想尽快领回儿子的尸体，让他入土为安。”这个男人悲切地说着。
“你就不怀疑王小乐是被人谋杀的？”
“小乐本来就是个心思重的孩子，在那样关系复杂的再婚家庭里，他受到不小的压力。再加上他正在青春期，容易做出过激的行为。昨天早上，我接到了他的电话，那孩子就有些莫名其妙。我想着找时间跟他当面谈谈，没想到…如果当时我能警觉，小乐就不会自杀！”
他满脸的后悔莫及，直接就给了自己一嘴巴。下手挺狠，眼瞅着腮帮子上五个清晰的手印，脸立即红肿起来。
“既然你知道孩子会承受压力，为什么还让王昕把孩子带走？”
“你别看王昕这个人三观不正，对孩子却是在乎的很。当时李季对她非常好，我想着爱屋及乌，再有亲妈护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若是儿子不喜欢在那个家，我还可以把他接回来。我一个大男人，又在乡下支教，带着他也确实不方便，也耽误他上学。”
曲止翻看着手中资料，上面显示这个王树林是主动申请去支教，而且一去就是三年多。而且在他从教将近三十年的时间里，前后几次申请去不同的地方支教，曾经被评为“中国最美教师”之一。
他现在支教的学校在江城市最偏僻的小山沟里，连汽车都不通。从市里先坐一个小时的汽车，然后坐三轮车颠簸三十分钟，再步行爬过一座大山才能到学校。
因为交通不方便，王树林住校，一般都是年节放假才回城一趟，这种情况属实不便带个孩子在身边。
资料上面还写着王树林这么多年资助贫困生的事迹，面对这样平凡而伟大的人，曲止不由得生出几分敬佩来。
“曲队长，听您的意思是怀疑有人谋害小乐？他不过是个普通学生，应该没有人会这样做。那个李季是心术不正，却不至于杀人那么狠毒。我是个教书的，破案不在行，我愿意配合你们的调查。什么时候可以领小乐的尸体，麻烦曲队长通知我一声，我不想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太久。”
“王老师，抱歉让你失望了。这不仅是桩谋杀案，还是一起连环谋杀案。我们需要家属的密切配合，我们要对尸体进行解剖。”
听见这话王树林脸色变得难看，眼泪生憋回去。他沉默了，半晌，他才点点头，“我同意解剖！”
曲止明白，这个决定对于哪位父亲来说都非常艰难。
有了王树林签字的同意书，曲岱那边马上准备解剖，曲止则开车去了江北路。
“你回来了？快进来帮忙！”
曲止刚一进屋子就听见江白在厨房嚷，她走进去，瞧见江白金鸡独立站着，手中端着个小砂锅。
一股浓郁的香气弥漫着，她接过砂锅。只见奶白的汤汁上面飘着几颗枸杞，还有香菜末，隐约能看见鸡肉和蘑菇。
“哪家的外卖？瞧着比正经餐厅做得还地道。”
“江白出品，独此一家，绝无分店！”江白笑呵呵的回着，“你忙了一上午肯定没吃饭，坐下。”
曲止确实饿了，再闻到这么浓郁的香气，五脏六腑有些受不了了。不过她有比吃饭更要紧的事情，不解决吃饭都吃不香。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先喝两口汤垫垫底。我说，你听着就好。”江白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
曲止不耐烦的喝了一口，戾气立即弱了三分。美食能让人心情愉快这话不假，可很难想象这汤出自面前男人之手。
“海山惊现男尸，一个月三起坠落事件，网上已经引起轰动。你肯定疑惑，为什么我刚预言，马上就发生类似事件。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纯属巧合。但是这起案件的发生至少验证了一件事…我的推测是正确的！死者的死亡一定比前两起更完善，包括死者大腿内侧的刺青！”
“江白，你在这三起案件里到底是什么角色？仅仅作为乔雅的老师，你未免表现地过于关心。案子的详细情况你都知道，可这也会让你的嫌疑更加大。”曲止的嘴角有一丝察觉不到的笑意，她可是个锱铢必较的人，还没忘记江白对自己的作弄和欺压。能把她曲大小姐呼之则来的人，恐怕还真是没有几个！
“我说嘛，曲大队长不会这么轻易向一个‘外人’泄露案情，原来是做了个套让我钻。只是让你失望了，我有‘圣旨’。”
圣旨？曲止一怔，看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委任书来。
“你是省厅直接任命，协助刑警队调查案件的犯罪心理学专家？”
“嗯，同时负责警队同志的心理咨询和辅导。警察是高危职业，他们面对的不仅是穷凶极恶的罪犯，还有来自社会、家庭和自我的巨大压力。尤其是在经历过生死之后，需要适当的心理辅导，帮助他们重建健康心理。不过县官不如现管，你这个大队长要是不欢迎，我还要再考虑。”
曲止看见任命书上面只有省厅的章，并没有江白的签名。
这小子还真是有些来头，竟然能让省厅下这样一份任命书。再瞧上面的日期，赫然是在三天前，也就是林萧跳楼死亡一个星期左右。
“想要让我欢迎，你得拿出真本事才行！”曲止觑着他说着，丹凤眼中带着一分痞气。她这并不是玩笑话，别看眼下有省厅的任命，要是她不点头，江白还真进不去刑警队的办公室。
第21章 磨合（）
“好了，接下来由你缝合。”
……
“我说过，尸体也是有生命的，完美的缝合是对生命的尊重。”
“额，对不起，曲老师。”
……
“家属同意解剖，却不想看见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你要尽量让缝合线看起来不显眼和平整，少打线结，化妆师才有发挥的余地。”
“呃，曲老师，对不起！”
……
“曲老师，我…”薇歌羞愧地咬着嘴唇，“对不起”三个字没说出口。
她知道曲岱要求高，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委屈。这具尸体是从山上坠落到岩石堆里，面部和身体多处有伤口。尤其是锁骨下面有个露骨的不规则口子，为了不对尸体造成多重伤害，这次曲岱采用的是Y字型解剖。若是以缝合上为要求并不难，难就难在要求缝合的完美。
曲岱让她靠边，把刀口上的线拆掉，重新对尸体进行缝合。
薇歌就在旁边瞧着，从一开始的委屈到完全服气再到敬佩仰慕的不得了。
“为什么是你被选中？”
“额，曲老师，什么被选中？”她正在清洗解剖用具，听见这话一怔。
“做我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