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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我放学。回到家里，我见只有小乐哥哥一个人在，他喝了一整瓶红酒明显有些醉了。
他拉着我的手哭得非常伤心，我第一次看见他哭，也是唯一的一次。他说王树林不是自己亲爸爸，还说他妈是个荡妇，年轻的时候乱搞生下自己，连自己亲爹是谁都不知道。他觉得自己爸爸实在太可怜，被一个女人骗了十多年，为了让妻儿过上所谓的好日子选择安静的退出。都说善恶有报，为什么做了那么多善事的爸爸就没有得到好报？
我觉得这件事过于戏剧化，像电视剧里的情节，就劝他冷静下来，是不是什么地方搞错了。这种事情最好有确实的证据，实在不行问问王阿姨和叔叔，不能听风就是雨。”
别看这个小丫头才十五岁，心智却比较成熟也很理智。
她又瞥了王昕一眼接着说：“小乐哥哥告诉我，他的一个哥们打架受伤，送到医院急救需要输血。当时他在场，想要把自己的血输给哥们。没想到他验出是非常稀有的RH阴性血型，就是俗称的大熊猫血。而他知道自己爸妈的血型都是普通的A和O型，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不是爸妈的亲生儿子。
那段时间，他疯了似的偷偷查这件事。他曾经怀疑自己是捡来或要来的孩子，可是他找到了王姨怀孕时拍的照片，自己出生那天的照片和满月照。他还去了自己出生的那家医院，辗转查到了当时的出生记录，当时医生在出生证明上写得是早产。事实证明，他是从王姨肚子里生出来的，可他的爸爸却不是叔叔！”
王昕的眼泪刷刷地往下掉，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任何话。
“他为什么没有跟自己爸妈求证这件事？”
“事实就摆在眼前还用求证什么？非要听他们亲口说出来，再受一次伤害吗？我能理解小乐哥哥的做法，尤其是面对王叔叔，他根本就说不出口。因为他发现，王叔叔一直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王叔叔已经四十五岁，活了半辈子把儿子弄没了，脑袋上还戴了一顶绿帽子，换做谁都会崩溃。
王叔叔在小乐哥哥心里不仅仅是个慈祥的父亲，更是他引以为傲的英雄。他不想王叔叔受伤害，想要把这件事埋在心里。可他过不去心里的这道坎，他的生活越安逸就越觉得对不起王叔叔。那一阵，他总是找茬跟王姨生气，只有我明白他在气什么。”
“小乐，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王昕突然声嘶力竭的哭喊起来，她捶着自己的胸口，“你这孩子心思太重，有什么话不能跟妈说？你想知道什么，妈都告诉你，都告诉你！”
曲止看见她情绪非常激动，压根就没理睬她，由着她发泄。
“李木子，在王小乐出事三个月前，你到酒吧去找过他，对吗？”
李木子点点头，“小乐哥哥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早出晚归，干脆就摸不着他的影子。偶尔回来一次，我发现他性子大变，虽然以前也不爱说话，可突然整个人阴沉了许多。我亲眼看见他拿烟头烫自己的胳膊，人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
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事，就想要跟他好好谈一谈。我知道他有个女朋友在酒吧唱歌，就去那里守了三个晚上，终于把他堵住了。可是他不听我说话，还警告我不要管他的事，也不要把他的隐私说出去。那段时间我爸正给我办出国的事情，我忙着上网查资料选学校，在校外参加了补习班，他又好像故意躲着我，所以我们一直没能再见面好好谈一次。
原本我想要找机会跟王叔委婉的说说，就是没想好这语言该怎么组织。不能让王叔知道小乐哥哥的身世，还得能开解小乐哥哥，这有些难度。没想到，没等我想出办法，小乐哥哥竟然想不开寻死了。”
“小乐不会自杀，肯定是有人害他！”王昕哭喊着，“他要是动了想要死的念头，我这个做妈的怎么会一点都没察觉？十六七正是叛逆的时候，他始终没能融入这个家，所以才找各种理由出去…”
“那段时间你一直忙着追在我爸屁股后面，哪里有空闲真正关心小乐哥哥？其实你跟我爸是一类人，所以才能走到一块儿。你们都认为，对子女好就是给他们提供优厚的物质条件，从来不在意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李木子打断了她的话，“小乐哥哥的心里有多么痛苦，多么煎熬，你永远都不明白！现在他死了，也算是解脱了，希望他下辈子能做一个快乐幸福的人。”
“你知道什么？我爱小乐，他是我亲生的儿子啊！要是他肯跟我说出心里话，现在就不会是这个局面。我不是个荡妇，我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不堪。
我说过，我跟你爸上学的时候就谈过一段，后来因为搬家分开。我是想改变经济状况，给小乐更好的生活条件，但是我不是光看中你爸的钱。
那时候王树林常年在偏远山区支教，把我跟小乐扔在家里，我一个女人要上班，要带孩子，还要做家务，身边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他每个月回来一次也不像其他人丈夫那般知疼道热。本来我们就是相亲认识，时间一长连一句话都没有了。
这时候我又遇见你爸，他对我们母子非常的关心照顾，让我觉得能依靠，我这才宁可背上骂名离婚跟了你爸。
至于小乐，他确实不是王树林的孩子！”
第32章 不堪回首（）
听见王昕亲口承认王小乐的亲生父亲不是王树林，众人都觉得有些惊讶。在所有不知情的人看来，王树林对王小乐的感情很深厚，而且他不像是知道内情的样子。这个王昕还真是有几分手段，能把这样一个大秘密掩盖了十七年。
“虽然小乐不是王树林亲生的儿子，但是我并不是个荡妇！”王昕替自己辩解着，“小乐已经走了，我不想他在地下还为我觉得耻辱，我要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出现痛苦的神情。很显然，当年那段往事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个愉快的回忆。她似乎挣扎了一番，随后才开口说话。
“十七八年前，我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那时候的我年轻漂亮，身后总是围着一群小伙子。我眼眶高，一般人都瞧不上。后来，我遇见了在市里小学教书的王树林。他家庭条件不好，人又有些木讷，虽然喜欢我却不敢说出来。我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那时候的我想，别说是这辈子就是下辈子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可命运偏偏喜欢捉弄人！
有一天，我跟朋友去歌厅玩儿，我喝得有些多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他们…强暴了。他们都是斯文败类，都是有权有势家的公子哥，我斗不过他们，也不敢说出来生怕被人们指指点点。
那些嫉妒我的同性会说我咎由自取，会解恨似的骂我是狐狸精，天天勾搭男人就这下场；那些追求我的异性知道我不纯洁，他们都会鄙视我，唾弃我，我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我远离了原来的朋友圈，换了新的工作，我想要重新开始。可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两个月后，我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我的第一反应是把这个孩子打掉，我一个大姑娘怎么能生孩子？我以后还怎么嫁人，怎么做人？
那时候不像现在，去医院打胎的小姑娘有不少，也不需要家属签字和单位证明。我不敢去医院，只能偷偷去小诊所买了付打胎药，可喝下去什么动静都没有。我在街边的小广告上看见一个黑诊所能打胎，就趁着天黑找了过去。
诊所在一个偏僻的小胡同里，里面只有个老太太，一张脏兮兮的床，里面正躺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那个老太太让我等一下，她正用白酒给钳子消毒，然后伸进女人身体里。女人惨叫了一声，我看见鲜红鲜红的血蹿出来，紧接着咕嘟咕嘟止不住的往外冒。我吓得浑身发软，跌跌撞撞跑出来，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我想不出办法，就从高墙上往下跳，想要把孩子流掉。可这个孩子生命力很强，我把脚拐了他却什么事都没有。这一切或许都是老天爷注定，我摔瘸了腿再次遇见王树林。他送我回家，然后每天都过来照顾我。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他，更没被他的举动感动，但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就嫁给了他。我需要婚姻，需要一个丈夫，我要光明正大的把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
王树林不仅木讷，他还是个老实人。结婚一个月之后，我告诉他自己怀孕了，他高兴地不得了。打那开始，他越发把我捧在手心里照顾，什么活都不让我伸手。
可是我打心眼里觉得他没本事，人也长得不精神，家里条件更是差。要不是我被人强暴怀孕，我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人？要是那天我没喝酒就好了，可后悔药没有地方买。
小乐一天天长大，看着他聪明可爱，我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我当时觉得自己的命可能就这样，人争不过老天爷。可小乐七八岁的时候，王树林就申请去偏远山区支教，这一走就是整年整年的见不到人影。那时候手机还没现在这样普及，偏远山区的学校连个固定电话都没有。家里有急事，要打电话到村部，村长在大喇叭里广播，王树林听见了再去村部给我回电话。
我一个女人，带着七八岁的孩子，生活的难处可想而知。我原本以为他去支教是因为要进职称，要提干，没想到他却像上了瘾似的，不仅支教还把自己的工资拿出去捐助。我带着儿子是人摸不着，钱不够花，那些年我苦啊！好不容易我又遇见李季，他对我跟儿子好，愿意娶我。我以为好日子终于来了，没想到……”王昕嚎啕大哭起来。
曲止看着她这副样子不由得暗自摇头，一个把幸福都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女人，她的结局一定不会是想象中那么幸福圆满。王昕是个可怜人，却有她可恨之处。
“王树林这么多年就一点都没怀疑过儿子的身世？”
王昕抽噎着点点头，“我生产的时候偷偷塞给大夫二百块钱，那时候我打工一个月才赚二百多块钱。她在病例上写早产，王树林自然相信。而且小乐长得像我一些，他也没怀疑。他对小乐挺好，在情感上，小乐也比较依赖他。离婚的时候小乐不想跟着我，还是他做小乐的工作。”
终于从她嘴里听见王树林的好处了，还真是不容易！
“王小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没有跟你求证，你就没看出他情绪上反常？”曲止又追问着。
“自从我跟王树林离婚，这孩子就闹脾气。他总觉得我对不起王树林，整天跟我板着脸，连话都不好好说。他又正处在叛逆期，我跟他完全无法沟通，很多事情都是冷处理。
那阵子他是脾气特别大，经常早出晚归逃学，老师打电话到家里好几次，可我根本就管不了他。我只要多说一句，他就好几天不回来。再加上李季身边有个女人，经常打电话发微信撩骚，我就先盯着李季了。谁曾想……早知道他有心结打不开，我会二十四小时跟在他旁边，他就不会寻短见了。”
王昕一直觉得自己儿子是被人害死的，可眼下却改变了看法。
第33章 不一样的版本（）
“你们有什么看法？”从李家出来，曲止问着。
“现在能断定死者王小乐不是王树林的亲生儿子，而且他在死前知道了这件事，情绪波动非常大。”陈鹏飞回着，“如果是自杀，那么动机有了。但是我更关注的是他情绪波动的时间节点，有人趁虚而入，在精神上误导了他。从乔雅死亡到林萧，再到王小乐，他们三个人前后不超过一个月。
王小乐在半年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紧接着用了大约一个多月的时间进行了秘密调查。据李木子回忆，差不多三个多月前他的性格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开始有用烟头烫自己这样的自虐行为，整个人变得阴沉。我觉得，他就是在那个时候接触到了‘死神’，并受到了明显的影响。我们应该从三个多月前查起，重点排查在这期间出现在王小乐身边的陌生人！”
不亏是有经验的老刑警，一下子就抓住了事情的关键，并且梳理的清楚明白。
曲止听了点点头，扭脸看着江白。
“我倒是觉得有个细节挺有趣。”江白笑着说，“据那个芷晴回忆，王小乐喝多了骂他母亲是个荡妇。而李木子也说，王小乐觉得他妈妈私生活糜烂，婚前品行不端才怀上他。但是王昕自己却说，她是被强暴才有了孩子，是受害者。你们不觉得这有些奇怪吗？同一件事情出现两个不同的版本，到底谁得说法更可信呢？”
曲止闻听眉头一皱，想了一下说着：“王小乐不止一次说这样的话，有一次还是在醉酒之后，他应该不是撒谎。而且他也没有必要往自己妈妈身上泼脏水，让自己心里过不去。王昕也没必要说谎，儿子都死了，她没有说谎的理由。
有两个可能！王小乐不知道从哪里查到错误的信息，他没好好求证就信以为真，或者是他心病重，根据一些线索自己想象。第二个可能就是，有人故意误导了他，而这个人是他相信的人！”
这么大的事情，王小乐还不至于靠想象就下定论。那么，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王小乐信任的人，会是谁？
“王树林！”
“王树林！”
江白和曲止异口同声的说着，两个人相互瞧了一眼。
“看来这次庆元县之行多了一个目的！”陈鹏飞翻着手里的资料说着，“王树林曾经在庆元县支教过一年，刚好是乔雅读初三那年。现在王树林再次去庆元县下属最偏僻的榆树小学支教，瓦窑村就在那附近，我们这趟去除了调查乔雅的事情，还能顺便见他一面。”
庆元之行是板上钉钉，估计一个来回得三四天。曲止先给曾凯他们打电话叮嘱了一番，让他们有情况随时电话联系。另外，她又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刘妈接的，她只说自己要公出几天，让家里人别担心。
曲妈妈听见她来电话想要接听，她这边却着急忙慌的挂断了。
“这孩子，一天到晚忙，周末也不能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曲爸爸朝着曲妈妈无奈地摇摇头，“咱们金盆洗手退到二线，就是想一家人在一起过平淡安稳的日子。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曲止这丫头比我当年还要生猛。我就说让她坐办公室当文职，女孩子整天在刀尖枪口上，别说是没时间谈恋爱，就是有时间人家男孩子估计都被她吓跑了。况且你比谁都清楚刑警队工作的危险，我怕……”
“怕有什么用？她原来在特种部队的时候更让人心揪揪着。好歹现在一个星期能见上一面，她的工作风险没那么高。想当初她在部队，我就害怕部队领导打来电话，生怕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慢慢来吧，遇见合适的人，她自己会主动想要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曲妈妈指了指楼上说着，“我倒是担心你儿子，好不容易有个女孩子上门来，他倒是板个脸不搭理人。要是把薇歌吓跑，他可真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薇歌买蟑螂药惹了祸，她拎着礼物登门道歉。曲岱压根就没给她好脸色瞧，看见她进门一句话不说上了楼。
“一点动静没有，你说他们在楼上做什么呢？”曲妈妈好奇的说着。
“你儿子的性子你还不清楚？要是看着不顺眼，同在一个空间呼吸相同的空气都会受不了。薇歌上去这么久还没下来，估计是搞定了！”
曲爸爸脑子里还在想着自己宝贝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