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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云戈：“……”
等杨云戈走了，郑蛮蛮振奋了一下，从床上爬了下来。自己爬到箱子边找了件衣服穿上，才叫小翠来给她梳头。
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自己脸色尚可。
小翠笑道：“县主想梳什么样式的发髻？”
郑蛮蛮想了想，道：“梳个牡丹髻吧。”
小翠愣了愣。郑蛮蛮一向不耐烦梳这么复杂的发髻的。
但是她肯梳，小翠也高兴，细心地把她的头发分成几股梳理，并打开了妆奁，把她许多几乎没怎么用过的首饰找了出来。
梳好头，小翠又问她：“县主要不要上妆？”
郑蛮蛮看着镜子里那个云鬓妖娆的女子，忽而笑了，道：“要。”
皇后刚赐下不少东西，她要是一概不用，那不是拂了皇后的好意？
小翠就给她梳妆，还给她贴了精致的小花黄。
妆成，连小翠都惊艳，笑道：“县主真好看。”
郑蛮蛮揽镜自照，觉得也就那样，还可以吧。
不一会儿，果然让人来请，说是皇后寻她。
小太监一脸的谄媚，笑道：“进了园子就开始找，说是怎么不见平江县主。”
只是不管皇后怎么问，杨云戈都不理她。
小太监聪明，就自己溜了来请她。
郑蛮蛮自然不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闻言只是笑了笑。她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既然如此，她会挺直她的脊梁，穿上她的战衣，用最残酷的心态，最倨傲的眼神，去面对那一切。
皇后既到，又带着诸家仕女，竟然还带着陆朗那个讨厌鬼和几个世家子，杨云戈只好一大早就在园中摆宴。
不管怎么样，他是非常敬爱自己这位长姐的。
然而当郑蛮蛮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的脸色就迅速阴霾下去，变得极度难看。
皇后也看见了，瞟了一眼郑蛮蛮身边得意洋洋的小太监，叹了一声。
众人都发现上位那对姐弟的神情的变化，不由得都回头去看。神情或好奇或不屑，然而视线都被她紧紧吸引。
传闻中那位深得光武将军宠爱的野路县主，有了封号还不改从前贱民本性，丢到丫鬟群里一会儿就找不着了，真不知道光武将军怎么会喜欢那样的女子。
毕竟当朝，除了几位老将，年轻一辈，有从一品将职的，就杨云戈一个。连陆朗的品阶都要低一些，是从二品。
可是眼前这位……
云鬓妖娆，眉眼含笑，落落大方的美人，实在很难和传闻中那个贱民县主联系在一起。尤其难得的是，她的花黄贴得恰到好处，灵气十足，又妩媚动人。
明明眉眼如画，嘴角的笑意却若有若无，仿佛有些冷漠倨傲。
陆朗看了她一眼，突然又低下头，将眸中的惊艳掩了去。
燕皇后看到她那个样子，也怔了怔，觉得和几天前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大不相同。
这么看，倒是……和杨云戈有几分相似的感觉。
她不由得又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杨云戈只是脸色很难看地盯着郑蛮蛮。
他本就是个戾气极重的人，这个样子让旁边不少仕女都有些退避三舍，隐隐有些害怕之意。
郑蛮蛮却浑然不觉似的，上了前，给皇后行了礼，又跪在他脚边，以内眷之礼见他。
杨云戈低头看了她，伸手扶了一下。抓住她的小手，发现她的小手冰冷，显见也是紧张的。脸色不由得又更难看。
燕皇后连忙道：“蛮蛮，来坐本宫身边。”
陆朗突然插嘴笑道：“几日不见，县主依然令人惊艳。”
郑蛮蛮尴尬地笑了一声。这话别人说还好，陆朗若说什么见不见的，郑蛮蛮就觉得怪怪的。
燕皇后笑道：“果然是个美人坯子。”
郑蛮蛮低下头，笑道：“谢娘娘夸赞。”
这时候，气氛才稍微暖了一些，陆续有人说了几句笑话。
虽然杨云戈气势慑人，但是在座的女子都是天之骄女，从小捧在手心里宠的。有人见杨云戈眼里就直愣愣地看着郑蛮蛮，自然是不高兴的。
有个声音阴阳怪气地道：“瞧着县主这一身可都精致得很，平江县主可真是个有福气的。”
“罗郡主贵为忠王府嫡长女，怎么好去羡慕人家？担心王爷听了不高兴。”有人若有所思地笑道。
“王爷宠爱罗郡主，自然舍不得责备郡主的。”
郑蛮蛮看了那女孩儿一眼。看年纪应该不过十六七，一身珠光宝气，十分扎眼。长得倒是不错，身材娇小丰腴，粉面桃腮。
原来是忠王府得宠的小郡主。听说忠王府也是老牌王府，王府的老太妃和太后关系就很不错，皇后见了那位，也是礼让有加的。
难怪在皇后面前，就有这挤兑，和阿谀奉承之事。
面对罗郡主，她只是笑，道：“我自然有福气。难得我们将军这样大方。”
罗郡主愣了愣，没想到她就这么直言不讳地承认了！
回头看到杨云戈竟然笑了，她又气坏了！
哎哟这一园子燕瘦环肥，虽然也请了几个世家公子作陪，谁不知道是让光武将军来选妻的？
这是什么意思，把小妾抬到明面上来，就想先给未来主母一个下马威吗？
真是……荒唐！
她刚想说什么，突然听人报道：“皇后娘娘，西江郡主到了。”
然后褚鸾惊艳登场。
论相貌，在座没有一个女子能比得上她。而且她的妆容，装束，都极尽精致，又不会过于突兀。
当她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浑身甚至还散发着一股慵懒之态。可就是这样，你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美得完全没有瑕疵。
她的样子简直就是在说，老娘就是这么随便一美，你等凡夫俗女就只能望其项背。
而且她得宠是出名的，哪怕是个外地来的郡主，那也是最横的一个郡主。背后不但靠着立下赫赫战功的西江王，就是辽南王妃都对她宠爱有加。皇后更是从小就喜欢她。
最要命的是，别的外地人在京城都是夹着尾巴做人。褚鸾一向的作风，都大有撒完泼就跑的架势。
几年前她进京，就把荣昭公主府的小县主气得差点去跳楼。结果她自己拍拍屁股就跑了，跑到西江更没人敢动她。
别的尚且的不提，她的美貌让人窒息。连罗郡主都心不甘情不愿地低下了头。
燕皇后很是喜欢她，笑道：“未央来了。这几日就不见你的人影。”
褚鸾哄长辈很有一套，听了就立刻笑道：“未央进京，娘娘也召，未央哪里敢随便进宫去。王妃婶婶还老说未央这么缠人，怕叫人生厌呢。”
王妃婶婶，说的自然是燕皇后的母亲，赵王妃。
果然燕皇后听了又笑了，道：“怎么不召？你三天两头不见人影，让本宫的人上哪儿召去？快过来坐下。”
褚鸾就站在了郑蛮蛮面前。
郑蛮蛮坐的位置在皇后右手边，另一边是杨云戈。
“……”
看褚鸾的架势，好像在说这个位置是她的。
顿时众人就幸灾乐祸起来，兴致勃勃地想看这个美艳不可方物的郡主出手收拾了那个张扬的小野鸡。
郑蛮蛮看了她半天，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不过她扭过了脸不理她。
褚鸾竟然笑了，道：“蛮蛮妹妹。”
“……”
这么亲热的口气……
褚鸾让人在她身边加了张凳子，硬是挤了进来，笑道：“蛮蛮妹妹，你今天真好看。”
“……”
褚鸾又握住她的手，精致的柔荑比郑蛮蛮的还要冷。不过不是因为紧张，她的体温本来就低些。
她朝燕皇后笑道：“我从前都不知道她这么好看的。多值钱的首饰她都不看在眼里，王妃说她也没用。看来还是到了娘娘面前，才老实了。”
第162章 推翻在厕所门口（）
那股子亲热劲，看得众人的神色各异。
再说女子有几个不爱首饰的？
她这么说，众女自然就开始上下打量郑蛮蛮身上的首饰。
其实她身上的首饰倒不见得多名贵。只是和京中贵女的讲究和点缀不同，那些东西她用起来就有些随意之感。
譬如她手上戴的那个镯子就颇让人眼热，可是她行动处却并不见多么小心。
有人说她家财万贯，又颇得宠，看来倒不像空穴来风。
褚鸾既然出现，那就必须是人群中的焦点。罗郡主想刺郑蛮蛮两句都会被她把话绕过去。
绵里藏针，你来我往，还真是不亦乐乎。
郑蛮蛮看得目瞪口呆，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其实就是个战斗力为零的渣。
皇后的态度是纵容的。
也许对于皇后这样的上位者来说，这些小女孩怎么争锋相对，她都见怪不怪吧。
几个男孩子倒是觉得挺无趣，不一会儿就凑在一块儿说话。皇后才名在外，和这些男儿倒是颇投机。
郑蛮蛮看出几个男孩子对她都是有些孺慕之情的，像对待师长那般。
看来皇后不喜欢这些女眷争斗之事。
因此她座下的几个贵女才不敢太过放肆。
反倒是外来的褚鸾，肆无忌惮。
郑蛮蛮看得津津有味，突然手上被人用力捏了一下。
一抬头她就看到褚鸾精致的眉眼。
褚鸾低声笑道：“我要去梳妆，你带我去。”
郑蛮蛮莫名其妙，褚鸾也住在将军府，还需要她带？
可是皇后已经看过来了，郑蛮蛮只好站了起来。
褚鸾心思太多了，上次就是这么坑了她一笔。然而……
郑蛮蛮心道大伙儿都看着我跟你走了，你也不敢怎么样。
褚鸾无比亲热地搂着她走了。
两人一路无言，穿过园子，入了后院。
当然，梳妆就是去上厕所的意思。
到了后院，褚鸾就松开手，冷冷地道：“你在这里等我。”
郑蛮蛮“哦”了一声，目送她进了厕所。
“……”这事儿怎么就透着古怪呢。
将军府的厕所自然也是旱厕。
只是贵人们一般都到内室如厕，摆个恭桶什么的。用完了马上就有人倒的。
郑蛮蛮等了一会儿，然后看到气势汹汹的罗郡主冲了过来。
她看都没看郑蛮蛮一眼，就冲进了褚鸾所在的那个屋子。
“喂！里头有人！”
罗郡主不理她。
不一会儿，就听到里头吵了起来。确切的说，是罗郡主单方面在咆哮。
“你把我表妹害成那样，还敢到京城来？忠王府不会放过你的！”
褚鸾的声音甚至带着笑意，更有些嘲讽似的，道：“您这是说笑呢？京城里，一杆子打下去十个有八个都是沾亲带故的，您管的这么宽啊，那还不得累死？”
罗郡主就有些倨傲地道：“你怕了？你要是怕了，最好就老实些。京城可不是西江，在这儿可没人护得住你。”
“那倒是，我倒也听说过，强龙不压地头蛇。”
罗郡主得意了一会儿，猛得又变了脸色：“你，你说我是地头蛇？！”
褚鸾笑了一会儿，突然把头凑了过去，在极近的距离里给人压迫感。
她低声道：“你也不用用别的什么东西来吓唬我。我父王雄踞西江，就算我在京城杀两个无关紧要的贵女，也没人敢把我怎么样。你最好别惹我。还有，外头那个傻子。”
褚鸾又笑了笑，道：“你不怕死，可以动动看。我倒是很期待，你能做大将军的夫人。”
几句话，说得罗郡主脸色变幻不定，颤声道：“你，你以为我不敢？”
褚鸾还是笑，道：“你怎么会不敢？我可是巴不得呢。我大哥哥护着她紧，你要是能动点手脚，我是乐见其成的。”
过了半晌，罗郡主终于冷静下来，偏过脸道：“你想高台看戏，倒不嫌累？我才没有这么傻。充其量她不过是个妾室是个玩物，我才不会较真。”
瞧瞧，已经把自己当成是杨云戈家的主母了呢。
“玩物”二字难免让褚鸾想到一点前尘往事，顿时意味莫名地冷哼了一声。
罗郡主跟她不是一个段数的，不明白她为什么哼这一声，顿时就瞪大了眼睛脸色苍白地看着她。
褚鸾低头看了这小矮子一眼，转身走了。
郑蛮蛮还在门口等着。对话到后来她就听不太清楚了。只觉得褚鸾果然够嚣张够狠。难怪临上京，燕妙言还不放心她。
正想着，褚鸾就出来了。
郑蛮蛮看她脸色不好，心道也是，谁在上厕所的时候遇到个蛇精病跑进来和自己吵架，心情也会不好的。
褚鸾道：“走吧。”
在未央女王面前，郑蛮蛮觉得自己怎么就像个小丫鬟呢？
正转身要走，身后突然冲出一个人来。
原来是罗郡主，刚刚被褚鸾的气势压了一头，现在终于反应过来的罗郡主。
她气势汹汹地冲出来找褚鸾算账，想掰回一局。
郑蛮蛮很自觉地闪开了。
褚鸾……不但闪开了还顺手推了她一把。
顿时罗郡主就摔了出去。
郑蛮蛮：“……”
“郡主！”顿时兵荒马乱。
郑蛮蛮动了动，也没去扶。她犯不着尽什么地主之谊。
褚鸾笑呵呵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然后就掉头走了。
郑蛮蛮看了看，道：“去内院梳洗一下吧。”
说完把她丢下，又走了。
回到皇后身边，杨云戈看了郑蛮蛮一眼。见她面色如常。
皇后问褚鸾：“怎么去了那么久？”
褚鸾笑道：“回娘娘的话，遇到罗郡主，说了两句话。”
皇后微微蹙眉。罗郡主是她看好的。她父亲是文职之首，饱读诗书，为人心胸广阔，其实最适合做杨云戈的岳父。
而且那姑娘本身也不大聪明，掀不起什么浪来。
只是，这还没成亲，她就跑去招惹褚鸾了？
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这群贵女命妇之首，她自然了解褚鸾的脾气。
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郑蛮蛮。却见她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事不关己。
不一会儿，果见罗郡主身边的侍女飞奔来报，道：“娘娘不好了，郡主跌倒了折了腿！”
皇后顿时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问的是郑蛮蛮。
杨云戈不悦地道：“长姐问蛮蛮做什么？她哪里会知道！”
皇后不想他护犊子成这样，顿时啼笑皆非。
郑蛮蛮哀叹了一声倒霉，站了起来：“回娘娘，骑主的话，奴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刚罗郡主来找褚鸾郡主，说了几句话，便各自分开了。说起来，净房门口倒是有一片不平的台地……奴奴也差点崴着脚。”
她看了褚鸾郡主一眼，忽而一笑，道：“褚鸾郡主还特地提醒过奴奴仔细脚下呢。”
罗郡主确实是从那个台阶上被褚鸾推出去的。
褚鸾淡淡道：“大约就是在净房门口摔的。”
顿时就不少人忍着笑。堂堂郡主竟然在厕所门口摔倒了！
皇后问罗郡主的侍女：“是这样的吗？”
那侍女一时说不出话来。
郑蛮蛮就问她：“你家郡主是在我说的那个地方摔倒的吗？”
“……是。”
皇后就不多问了。
郑蛮蛮向皇后告了罪。也不提要去探望一下的事情。皇后就只好自己让人去请了御医看望那倒霉的孩子。
倒是杨云戈，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