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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俗。
“嬷嬷真是好手艺。”看着铜镜里花朵儿一般娇艳的脸蛋,如意喜滋滋赞道。
老嬷嬷却轻笑着摇头,“今儿紧了些,若是时候充裕,老奴还会些别的新巧样式呢。老奴这辈子别的都不行,唯有梳头还算拿得出手。当年便是郡主娘娘,也夸赞过呢。”
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竟提起了昭华郡主。
如意清如春水的眸光闪了闪,偏头笑道:“是么?”
语气并不热络。
老嬷嬷久在人前伺候,自然能听出如意并不想接着郡主的话说下去,便识趣地点头后没再说别的,只是又拿着篦子将如意耳边碎发别好,叹息道:“可不是么,一晃多年了。说起来,咱们这府里人少了些,就比别的府显得冷清。老太太总觉得寂寞,孙子孙女们都在身边儿,还接了表小姐过来。可惜表小姐这两日身上不大好,竟不能承欢膝下。这不是么,老太太最怕跟前没人,叫您过去呢。”
白芙儿病了?
如意倒是有点儿吃惊。她不大明白这老嬷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刻意提醒自己么?
起身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早些过去吧。”
带了锦儿绣儿两个丫头,一路从长青园往荣华轩里去了。
可巧,路上就碰见了二太太宁氏。
宁氏身形十分好看,窈窕又不失风韵。她出自书香人家,自有一股文雅气质,却叫人看了并不能生出疏离,相反,眉眼弯弯,看着十分的可亲。她白皙如玉的腕子上拢了两只水头极好的碧玉镯子,与身上穿着的碧水色春衫相得益彰,春衫外又罩了浅浅的绿色纱衣,整个儿人便如同笼罩在一层朦胧的水意之中。这样的装扮,这样的风姿,倒像是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江南水乡女子。
“二婶。”如意先福了福身,露出一抹尚且天真的笑意。
二太太快走了两步,扶住如意,含笑道:“有两日没见,越发出挑了。这是要往荣华轩去?”
“是。”如意觉得二太太夸赞人的时候,眼睛里都是真诚,便红了脸,“二婶也是么?怎么不见瑾妹妹呢?”
二太太叹道:“二老爷为她请了女先生,如今正和女先生学习呢,此刻竟是脱不开身。你得空,去我们院子寻她玩。”
如意年纪与越瑾相仿,又是挺灵透的性子,二太太私下品度,这才进门的大夫人绵里藏针的,看着软糯却绝不是个能吃亏的主儿。自己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性子软了些,与如意走动一下,受些启发也是好的。
便拉起了如意的手,携着她一同进了荣华轩。
荣华轩里,白老太太歪在贵妃榻上,整个儿人看上去都是恹恹的。旁边三太太坐在粉彩的圆鼓凳上,正俯身与白老太太说着什么。贵妃榻的脚边位置,却是坐着越兰。
见二太太和如意进门,越兰站起来对着二太太敷衍行了礼,一双漂亮的吊稍凤眼却是狠狠瞪了如意一眼,哼了一声,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二太太眸光微沉,如意却是并不在意。这样不知好歹的小姑娘,她还不至于放在心上。倒是之前看见过的,与白老太太看上去祖孙情深的白芙儿,却是不见。
上前给白老太太问了安,又见过了三太太,如意便被二太太拉着坐在了她的身边。
“听说昨儿夜里,老太太身上又不好了?”二太太轻声细语地问道,“二老爷本想过来,倒是我想着,大半夜的,再扰了老太太觉便不好了。今儿一早二老爷还说,下了朝的时候要去太医院请徐院判来呢。”
白老太太哼哼了两句,以示自己真的是病了,有气无力道:“请什么太医呢。我都这把年纪了,不过是有一日过一日,混日子罢了。”
“母亲何苦说这些?”三太太帕子一沾眼角,“您说咱们府里的定海神针呢,没有您,这一大家子怎么办?如今儿孙绕膝的,又娶了孙媳妇,眼瞅着就是要见着重孙子的了,您说这话,不是生生地拿着刀子戳我们的心么?”
“重孙?”白老太太眼睛一亮,竟是少了几分病气似的,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抓了贵妃榻旁边的一方锦榻擦了擦眼,松弛的眼圈便红了起来。
“近日来我总是觉得身上沉重,又总是梦见先国公爷。谁知道,还有没有命留着看重孙啊!”
口里嗯嗯了两声,就哭了出来。
如意抽了抽鼻子,也顺势红了眼圈,低下头去,看似是听了白老太太的话伤感了,被帕子遮住的嘴角却是撇了撇——这老太太到底怎么做了几十年的国公夫人的呢?
宅斗手段低到令人发指,就那帕子上到底浸了多少的生姜汁子?隔了这么远她都闻见了!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她,连装哭的招数都用上了,老太太恐怕所图不小呢。
偷偷看一眼旁边的二太太,却是发现她的脸上浮现着了然的笑意,眼中却是不加掩饰的讽刺。
“母亲您快别这么说。”如意不搭话,三太太只能出头儿,“大夫人都进门了,还愁没有重孙子?”
白老太太抹着眼泪叹道,“虽然如此,可这孩子我看着清瘦了些,不像是好生养的。再者年纪又小,比兰儿才大了两岁,这么一副娇滴滴的模样,我也不忍叫她早早地就尝那孕事之苦啊!”
边说边殷切地看着如意,泪眼朦胧的模样叫如意生生地打了个哆嗦。说实话,这样欲说还休的姿态年轻娇俏的美人儿做出来那是养眼,老太太都六十岁的人了,这模样就叫辣眼睛了。
见如意还陪着自己满脸悲伤,白老太太心里就暗骂如意蠢钝,就连话音儿都听不出来。正想说什么,旁边的越兰忍不住了,秀美易轩,脆声道:“既然祖母心疼大嫂,我倒是有个主意。芙儿姐姐和大哥哥也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又是亲戚彼此熟悉,便给大哥哥做个二房倒不好?如此一来,祖母既不用担心芙儿姐姐的终身,又能给大哥哥开枝散叶,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话说的很快,三太太想阻止都来不及,只得妆模作样喝骂了一句:“兰儿闭嘴!这些话岂是你小孩子家家的能说的?”
二太太没忍住,呵呵一声笑了出来。
三太太大感尴尬,却又不好争辩什么,只装作没听出来二太太的讥讽,转头问如意:“虽然兰儿孟浪了,只是话却是不错的。芙儿那孩子稳重又大方,与侄媳妇你做个姐妹,可好?”
“自然是不好。”
如意拉长了声音,然后在三太太惊喜的目光里,笑了。
第二十五章长者赐不可辞()
“你说什么!”如意一口拒绝,就在白老太太的意料之外了。她本来想着,这白芙儿的事情与越洹说,那反骨定会一口拒绝。然而如意却不同,簇新的小媳妇儿脸皮薄,怎么敢拒绝长辈给人?一个孝道压下去,那就成了。
再说了,男人三妻四妾实在寻常,白老太太就不相信,越洹能独守着这花如意一辈子。不过是年轻性热,一时贪恋她的美貌娇软罢了。都不用等到人老珠黄,只过个两三年,看多了看惯了,再好的容色也就寻常了。到那时候,难道如意敢压着不叫越洹纳新人么?白老太太想到这里的时候,曾经嗤笑不已——花如意可不是昭华郡主,可没有那般的底气。
“你竟善妒!”白老太太也不顾的装虚弱伤心了,一下子翻身坐起,指着如意尖利叫道,“只这一条,我就能叫子玉休了你!”
如意款款起身,微微一福,随即挺直了腰背,本是丽色难言的小脸上竟是一片冰霜。
“老太太此话我竟不敢应。”她淡淡开口,额间垂着的一串绿宝石流苏轻轻晃动,宝光流转,映得她面如寒冰,竟说不出的冷冽。
“这白姑娘是府里明公正道的亲戚,便是我从前不出家门,也知道国公府里的表姑娘才貌出众,是个难得的美人儿呢。既是亲戚,又如何能给相公做妾?又不是乡下农人没人做活,买个童养媳来养着。”
童养媳,可不是什么好话。
“你!”白老太太眼里冒火,就想骂人,只可惜到底年纪大了,口齿不及如意伶俐,刚说出一个字,便被如意抢了话。
“我一心为国公府的声名着想。”如意忽然就诚惶诚恐了,“老太太别怪我说话直”
她露出一个很是羞涩的面容,“都是一家人了,如意实在不愿侯府被人笑话。毕竟可着这京城,也没见哪家大户养童养媳呀。更何况,白姑娘是您嫡亲的侄孙女,原本是失了父母才寄养在咱们家的。哪儿有养着养着,就把好好儿的千金小姐养成了孙儿的妾室呢?说出去,没的叫人笑话死了!”
一番话说的又急又快,白老太太等人就见如意腰挺背直,小脸绷得紧紧的,义正辞严,全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子“我一片真心为了国公府”的浩然正气,身后若是加个光环,全然就是观音菩萨身边的龙女,悲天悯人的很。
白老太太捂着心口,一把挥开了上前搀扶自己的三太太,一双眼只直直地盯着如意,怒气冲冲地质问:“你甭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只问你,芙儿之事,你应是不应!”
“哎呀子玉媳妇,老太太年纪大了,可是经不得恼的!”三太太连忙着急劝如意。也是伶牙俐齿,转头又对如意道,“你也是自幼庭训的,岂不知‘长者赐不可辞’的道理?还不快快与老太太赔个不是,应下来?这善妒,可是七出之罪!”
如意皱了皱眉。
锦儿绣儿都大感着急。
不管怎么说,白老太太占着长辈的名儿,真要是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压下来,如意的名声就全毁了!
“既然是长辈赐,自然不能推辞。”越洹突然大步走了进来。
如意一怔,不由自主地抬起了眼帘,清凌凌的目光看着越洹。掩在衣袖里的手攥了起来,他,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六章卖身契拿来()
三太太脸上立时扬起了意得志满的笑容,她就知道,男人可不都是一个德行么?猫哪儿有不贪腥的呢?
“哎呦,洹哥儿你来了?”三太太掩口轻笑,眼波流转,“还是你懂得事理。”
白老太太虽然还是虚弱地靠在榻上,眼里却是已有了喜色。只要越洹开口,芙儿就进定了长青园!到时候有自己看顾着,那花如意又是个庶出的,有什么底气争宠呢?
越洹冷哼一声,走到如意身边拉起了她有些冰冷的手,手指在她柔滑的手背上摩挲了两下,才抬了抬下巴,示意三太太:“拿来吧。”
三太太愕然,“什么?”
“卖身契。”越洹理所当然地说道,“既然是赐给我的,自然就是奴才。打骂随我,生死由命。”
一言既出,满室皆静。
不但如意,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越洹,居然向三太太讨要白芙儿的卖身契?
可白芙儿不是卖身为奴的啊!她是老太太的侄孙女,寄养在国公府的千金小姐,老太太疼爱她比亲孙子亲孙女还要多呢!
如意睁大眼睛,相公这是要气死老太太的节奏么?
她小嘴儿微微张着,满心满眼都是崇拜。
沐浴在这样热切的目光下,越洹心情大好,手指勾了勾这小丫头的手心,不出意外地看到她晕红了脸颊,羞羞答答垂下了头,两只很秀气的鞋尖在大红色缕金百蝶穿花八幅裙下悄悄对了对。
越洹嘴角便勾了勾。他容貌与昭华郡主像了七八分,堪称艳若桃李,素若秋菊,本是有些阴柔的长相,却又因身上压抑不住的杀气平添了几分的冷厉,又不显半分女气。这一笑,哪怕依旧是叫人不敢直视,在如意眼中却如天光破层云,夺人眼目。
“洹哥儿你”三太太声儿都变了,讷讷道,“芙儿可不是什么奴婢啊,那是你的表妹”
“哦?一心做妾,不是奴才是什么?”越洹闲闲冷笑,说出来的话却是像刀子一样戳在白老太太心里头,“老太太,三婶,你们不会以为,有了个贵字,就真是主子了吧?妾就是妾,既要自甘堕落,那就签了卖身契,以后安心当个奴婢,是打是骂还是卖,我说了算。”
他的视线扫过挂着的门帘子,虽看不到内室里的情形,然而那骤然加粗的呼吸和隐约的抽噎,却是听得一清二楚。愈发觉得有趣,凤眸微挑,流光溢彩,一张嘴却比毒蛇还要更毒些,“自甘下贱,什么东西!”
所有的下人看向如意的眼神都变了。
之前只以为这位侯府庶女出身的大夫人,看着娇软得春花一般,定是个性情柔和的。许多人心里便存了轻慢之意。
万万没想到啊,这素来不近女色的大公子,竟这般看重这位。
顿时都收起了轻视,暗暗打量着以后大夫人有什么事,且得谨慎着些。
白老太太回过神来,被气得浑身发抖,坐都坐不稳了,指着越洹,“你,你”
三太太自知与越洹说不过,又不甘心,只看着如意,沉声道:“洹哥儿媳妇,你就这么眼看着他这样忤逆?你忍心因你之顾,叫外人笑话洹哥儿不孝?”
如意美目眨了两下,晕染出一层水雾,颤声道:“三婶且公道些吧!方才是三婶说长辈赐不可辞,毕竟是赐便是相公误会了,也是情有可原啊。世人,世人总也不至于都不讲道理”
“你,你这人”三太太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气得只捂心口,“怎么倒打一耙呢!”
太不要脸了!
白老太太更是嚎哭出声,猛地一下拍着大腿哭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修来这么个孙子!老天哪,国公爷哪,怎么不带了我去,叫我孤零零在这世上看着这等丧德无礼的孙媳妇哪!”
要说白老太太出身也是有的,只是可惜家族早已没落,只守着些祖宗曾经的荣耀过日子。嫁给了先靖国公后,因先靖国公本就是泥腿子出身,只是觉得这妻子与乡下农妇相比,能吟两句诗,认得几个字,又能弹琴唱歌的,已经是满足了。哪儿曾想到原来她还有这种拍着腿撒泼的乡妇模样呢?
白老太太哭得一咏三叹,也叫二太太面露苦笑。侄子侄媳妇只图一时痛快,这下倒是有些不好收场了。
恰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奔进来一个婆子,气喘吁吁道:“老太太,外头来了圣旨,说是给大夫人的。三老爷支应着呢,叫老太太带着太太们大夫人赶紧去接旨!”
一听是圣旨到了,白老太太的哭喊声就哽在了喉咙里,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惊疑不定地问:“怎么这会儿来了圣旨?”
婆子嗐了一声,“老奴哪里知道这些呢,老太太且快些啊,三老爷急着呢。”
白老太太顾不上白芙儿了,连声叫着人来替自己换衣裳重新梳洗,换上了自己的诰命服。二太太也赶紧回去换装,
至于三太太,三老爷的官儿是捐的,连敕命都没有,倒是省了事了。
一时都齐备了,白老太太就要扶了三太太的手颤巍巍地来到了国公府的正厅里。
三老爷正陪着宫里来宣旨的内侍总管说话,一脸地赔笑,那内侍却很是有些不耐烦的意思。一抬眼看见越洹领着如意来了,忙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站起来迎了两步,满脸堆笑,“见过将军。陛下有旨给尊夫人,还请接旨吧。”
这黄公公乃是皇帝身边服侍的老人儿,从皇帝小时候便陪侍皇帝身边,深得皇帝信任。与旁人不同,他不但知道越洹是个简在帝心的,更知道这里头的缘故,故而对越洹十分的恭敬,连带着如意也感受了一把来自内侍公公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