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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珠，王秀英等几人看着爹娘吃得欢实，也赶忙端起碗争抢起来。
那阵仗，颇有几分硝烟弥漫的气势。大冬天里，热腾腾的魔芋豆腐上方，白烟袅袅，一双双筷子你来我往，伴着袖间轻风，可不是有种硝烟的感觉嘛。
“好吃，好好吃啊，嗯嗯嗯……”王兴仁吃得包满了嘴，也没忘记夸赞一句。
反观王兴义就斯文多了，一口一口，毫不狼吞虎咽，看着稍显优雅从容。
倒是王秀珠，见到小弟一边狼吞一边狂赞，急忙用自己的筷子敲打弟弟的筷子。
“三郎，三郎你慢点儿，给我留点儿。”
……
看着王家一家子风卷残云般的消灭了一大盘魔芋豆腐，顾采荞不禁有些得意。
若是集上那些人也有这么喜欢这魔芋豆腐就好了。
自己做了一顿饭，也吃了一顿饱，这接下来收拾桌子的活计就听了李氏的话，让王秀英接手了。自己则一边准备着给爹娘带回去的东西，一边开始向李氏解释起来。
本来打算吃饭的时候解释来着，可那一阵疯抢之下，她根本没敢开口。说了等于白说，浪费那口水做什么呢。
“婶儿，你说这东西集上那些人能喜欢不？”
“能，肯定能，太好吃了！这鬼芋疙瘩，都不知道折腾了几辈人了，都没法将它弄成口粮。没想到荞姐儿你倒是能干，弄出来这么好吃的一道菜。”说着说着，李氏心头又开始涌上来刚刚那件事。
荞姐儿莫不是打算做这什么……魔芋豆腐来卖吧？这鬼芋疙瘩可是个不要本钱的东西，若是做来卖，定能赚几个钱……
不如跟采荞提提让秀珠几个跟着她一起卖魔芋豆腐吧。李氏心头刚刚这么想，忽然又想起了好友锦娘的处境来。
哎，算了吧，锦娘现在困难得很，采荞丫头也不容易呢。
“婶儿，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要是把这鬼芋带回家去做，别提赚钱了，估计我连吃都吃不着一口了。我呢，我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能值几个钱，也不知道能不能挣几个铜板，我就是想让珠姐儿跟着我一起干，就当是小孩子过家家玩了，到时候挣钱了是好事，挣不着钱你和二伯也别失望才好。”这是她思量已久的结果，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未知数，如果将王兴义和王兴仁一块拉进来的话，万一赚不到钱，只会让李氏和王汉才失望罢了。
李氏显然没想到顾采荞原来是这么打算的，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么回事。
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了。这，这荞姐儿的心思……真是个没话说的好孩子呀。
“婶儿，您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呀？”奇怪，婶儿今天怎么看自己的眼神忒怪，一会儿自责，一会儿嗔怪的，真是折磨她的小心脏啊。
这李婶儿，可是除了柳氏之外，第二个给自己关怀的人了。她可不希望这份淳朴的情分疏远了。
“同意同意，荞姐儿啊，你可得原谅婶子啊，婶子刚刚还埋怨你不让我们瞧你做豆腐来着呢。”
“你说刚刚啊，婶儿，我真不是小气防着你们。你想啊，万一我和珠姐儿要是靠着这个赚了钱，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来找你们打听做法的。你和我二伯啊，为人善良好相与，到时候肯定赖不住别人的清问，指不定咋地一下子就说出去了呢。”话说一半，顾采荞停了下来，食盒已经打包好，索性提着食盒坐到了李氏面前，继续说道起来……
第21章 凶悍初显（）
“婶儿，如果一旦赚了钱，那么鬼芋势必就会变成好东西，大家伙都去林子里挖。到时候别说咱们挖不到多少了，就是连种子都得给大家伙挖没了，以后就再也没有鬼芋了。
所以呢，我就不打算让珠姐儿意外的其他人知道，到时候别人来问你们，你们回答不知道的时候，心里是真不知道，没准儿说起话来还比较有底气，有说服力一些。
至于兴义哥和兴仁弟弟，也是同样的道理，那些个跟他们玩得好的男娃们，也不是家家爹娘都脚踏实地的不是？”
顾采荞一大段的话，任凭李氏是个没念过书，目不识丁的村妇也听得出来那得有多掏心掏肺，多深思熟虑。张了张口，她觉得自己都没法找话来跟顾采荞说了。
要说看着这个孩子长大，其实也不是，顶多就是每次赶集的时候去瞧柳氏的时候见上一见，根本说不上多了解。但是起码荞姐儿是个什么性子，她还是清楚的。
木讷，呆板，老实，寡言，这些不单单是她的印象，也是村里见过荞姐儿，认识荞姐儿的人的印象。偏偏自己这跟前的她，就跟换了个人儿似的，跟那些半点边都沾不上了。
也许，也许是这次死里逃生开窍了吧，比较荞姐儿是念过书的不是，只是开窍得晚了点儿。
“荞姐儿啊，婶儿呢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大道理，也没什么本事帮不了你爹娘。可是婶儿今儿在这说一句，只要荞姐儿待婶儿一家心意不变，将来荞姐儿要是有什么困难，婶儿肯定支持你！”
瞅着李氏那严肃的模样，顾采荞起身，拎起食盒走到了李氏身旁。
小手朝着李氏的肩头一拍，“有婶儿这句话，我顾采荞这辈子也忘不掉您的。我是吃饱了，家里爹娘还饿着呢，我就不帮您收拾回家了，明天再来。”
“好，赶紧回吧，婶儿今天也吃得很饱，正好做点儿事消化消化。”说完，起身也开始帮着王秀英忙活起来。
顾采荞拎着食盒一路往门口走，离去之前还不忘叮嘱王兴义两兄弟将挖回来的鬼芋全部切碎了磨成浆，等她明早上过来做魔芋豆腐。
提着食盒回到家，顾采荞免不了又要跟李氏和顾贤南解释一通关于魔芋豆腐的事情。
只听得顾贤南吃着吃着，忽然冒出来一句话，气得顾采荞险些栽倒在地。
“爹！你怎么可以这样？”他，他竟然说她不该背着宅子里其他几家，将做魔芋的法子与王秀珠分享。
他都变成这样了，竟还只记得那些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吸血鬼！
“我怎么了？我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好歹这也是个财路不是，大家都是一家人，何苦便宜了外人呢？你要拉着秀珠干也可以，但你总不能都拉着秀珠了，却不告诉你爷爷奶奶和叔伯吧？”
基本上顾贤南就是个极端矛盾的存在。
一方面，心里纠结着老爷子那一大帮人对自己这一房的亏欠，一方面却又忘不了那些年老爷子期待他往上考，当官时的优待。
这个年代里，一家子能有个读书人，那都得全家人捧着护着，待遇自然也高人一等。所以，这么多年挣了钱任由他们予取予求不是没有理由和原因的。
可是顾采荞可没体会到那些个优待，更对那些人没有好感。她就只看到了她们这一家子怎么受的苦，而那些人嘴脸是如何的丑陋。
听了顾贤南的话，收拾着残羹冷炙的双手忍不住一滞，手中碗用力的砸在了桌面上。
“砰！”的一声，惊得顾贤南大眼圆瞪。
“要我把秘方告诉他们，做梦！爹，你也别忘了，就两个多时辰前，他们是怎么对我的？一家子想要活埋我的人，凭什么值得我以心相待？”顾采荞态度强硬，半分不肯让步。
顾贤南气得眼通红，本想下地教训一下顾采荞，奈何腿断了，折腾不起来。一时之间，竟是痛苦的使劲用双手敲打起自己的双腿来。
“孽女！孽女啊！我知道，我知道现在我断了腿，管不住你们了。我躺着拖累你们娘几个，我说话没人听没人信，我还活着干什么呢？我不如死了，死了一了百了！”不知怎么搞的，顾贤南的倔脾气这时候竟然犯了。
那嗓门，直嚷得顾采荞头发昏。
这是要把那些个吸血鬼嚷过来是不？
一口气咽不下，顾采荞气冲冲的放下碗筷，大步绕过桌子跑到了顾贤南的身边，一跃而起，忍着痛坐上了顾贤南的双腿，拦下了他拍打自己的动作。
一张小脸蛋，高高的昂了起来，一双眼，斜斜的望着顾贤南的眼珠子。
“你打，你先把我打死了再打死你自己！还有我娘，你赶紧的把我娘肚子里的那个也打死算了，省的他出来了没爹教，没饭吃，再饿死他！”眼泪盈眶，顾采荞知道肯定是原主的情绪牵动了自己，那丝懦弱的性子其实一直都藏在她心底，只是在没被人碰触底线的时候，她把它隐藏的很好。
而现在，顾贤南这个逆鳞自己触动了自己，无疑将它给剥了出来，让她难受。
妈的，顾贤南，原来我还以为你是个硬气的男人，不是包子。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还是个硬气的包子呢。
我今天不好好戳戳你那一包子肚的气，我就不叫顾采荞！
那根刺，看来刺得还不够深哪。
索性，再刺得狠点儿。
顾贤南被彪悍而凶恶的顾采荞吼那一嗓子，惊得有些呆滞。这，这个凶悍的小豹子，还是他那个温顺的闺女吗？
紧接着，他就看到原本杏眼圆瞪，眼神冷冽，下巴高昂的顾采荞慢慢的低下了头颅，一眼可怜模样，轻声低语。
“呜呜，呜呜，爹啊，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呀，我是因为你呀！”
嘎？！
顾贤南瞬间蒙了，这模样，这可怜劲儿，让他觉得自己跟眼花了，迷糊了一般，刚刚那一瞬间闺女的凶悍都似乎是一场幻觉或者一场梦而已。
可他那颗隐藏在左胸下的心脏告诉他，一切，都曾经真实的发生过了。
“因为我？我怎么了？”因为他而瞒着顾家其他人魔芋豆腐的做法吗？
“因为……”话未出口，就听到门外一道怒骂声传了进来。顾采荞急忙闭紧了嘴巴，从顾贤南身上翻身下床。
第22章 挨骂（）
“你这个挨千刀的贱皮子，你翅膀还没硬就想飞天了还是怎么的？青天白日的，居然跟你爹吵吵起来了，信不信老娘一巴掌扇死你这个没用的赔钱货！”吴氏一边骂一边冷着眼踏进了门。
瞅着顾贤南气得发红的眼，顿时心头生气怒火，恨不得走过去给顾采荞几个耳巴子。
顾贤南这个儿子虽然不得她的宠，但也轮不到她柳锦娘屙出来的赔钱货指指点点，尤其是这个浑身霉气又死不了的顾采荞。
“呵呵。”冷冷睨了一眼吴氏，顾采荞别过头不想搭理她。
可那一声冷笑，却让吴氏觉得刺耳得很。
一把扯过围腰朝着桌子上一摔，大步走到床边，扯过顾采荞，一个耳巴子劈头盖脸就罩了下去。顾采荞心下一凛，急忙拉过了顾贤南的手臂横在自己的身前。
吴氏要是想打，那势必先打着她自个儿的儿子。
虽然她总是刻薄顾贤南这一房的人，也很不待见这个断了腿再也没有好处可让自己沾光的儿子，但她却从来没对他动过手。
所以，眼看着就要打到顾贤南，她倒是停了下来，粗糙的手扬起在半空中，对着丝毫不畏惧她的顾采荞呸了一声。
“老三，你看看你都是怎么当家作主的？这些个挨刀的东西，都爬到你的头上屙屎屙尿来了。”挨刀，就是挨千刀的简便说法，就是一骂人短命不得好死的话。
“采荞，怎么不叫人呢？我教你的礼节，你都学到哪儿去了？”吴氏的话让顾贤南眉头一皱，不管吴氏怎么对他，但她终究是长辈，这礼不可废呢。
“学到阎罗王那儿去了呗，您可别忘了，我是怎么从阎罗殿回来的。”眯着眼，危险的瞅了一眼顾贤南，转身瞧了瞧天色，“你歇着吧，我出门一趟。”说着，双脚快步越过了吴氏，从柜子旁边拎起食盒往外走去。
吴氏看着食盒眼神一阵浑浊。
“老三，采荞提的食盒哪儿来的？”吴氏忽地眸子一亮，老三家不会是……“老三，你们家是不是还藏了些私房钱，这会儿背着我和你爹，吃小灶呢？”
“哪能啊娘，那不过是采荞自个儿去河里边抓的小鱼在王二哥家炖了给我和她娘带回来罢了。”顾贤南心里头正想着刚刚顾采荞被吴氏打断的话头子，又听到吴氏这么问，毫无戒心的就顺着她的话把事实给说了出来。
吴氏一听，这还了得！
“好啊，好啊老三！老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你长大，到老了，你闺女弄鱼儿给你吃，你竟然真的全都吃了，都没想着给老娘闻个腥气呢。”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她家老三以前可是个最最孝顺的人了，这怎么自打娶了柳锦娘这个女人之后，先是忤逆他爹弃文从商，从秀才老爷变成了下贱行商。
然后，就是搬离老宅子，一大家子自个儿到集上去享福。要不是这下子断了腿脚又欠了债务，怕是请都请不回来呢。
这他们回到老宅子来，她跟老爷子什么都没说就接纳了他们一大家子，给吃给喝的。没想到啊，没想到到头来，他们有了好吃的，竟是偷偷瞒着大家伙，连做，都在别人家的灶头上呀。
“哎呀娘，采荞她一个小丫头，能弄到多少些鱼啊？这不是那丫头想着她娘肚子大了，将那几条鱼熬了汤给她娘和我喝呢吗？”吴氏的大惊小怪，终是让顾贤南有些反感起来。她不给他们一家子饱饭吃，还不许采荞自个儿想办法补给了吗？
可吴氏要是那么识趣，也就不是那个吴氏了。
顾贤南的话，不过稍稍带了一丝不耐，她便再次铺天盖地的吼叫起来。那洗过之后仍带着油星儿的手对着自己的大腿一拍，竟是一下子坐到了地上，捶天捶地的嚎了起来。
“没良心啊，老三你没良心啊。老头子呀，老头子！你快来瞅瞅你的乖儿子哟，这就是你花钱供出来的好儿子哟，这还在你手心里讨吃的呢，就把你我抛在了脑后了哟！”
“娘！您这是干什么呀？锦娘，锦娘你在忙什么呢？赶紧来把娘拉起来呀！”顾贤南挣扎着，可自己双腿不好使，急得是满头大汗。
他娘这一出，若是给他爹看到了，指不定心头怎么失望呢。
莫非，这家里是真的没他的容身之处了吗？不给他们饱饭吃，还不许他们自己想办法裹腹吗？焦急之中，脑子里一种不得不认清的事实在一点一点清晰。
柳氏正带着三个女儿在屋子里做针线活，顾采芸已经有六岁了，可以开始学习针线活了，所以她正拿着几块破布教顾采芸如何将针脚绣的密实而整齐呢。
吴氏的嗓门极大，她是听见她的声音了的。
可是她瞅着自己的大肚子，是越来越害怕与吴氏待在一起了。就怕老太太什么时候心一动，身子一得瑟，就把她肚子里的娃给弄没了。
但，这会儿顾贤南都指名叫她了，而且听声音十分隐忍痛苦，她也装不下去了。慢慢爬下床来，趿上单鞋就走了出来。
“娘，您怎么坐在地上呀？赶紧起来，小心凉了。”她知道吴氏在闹，只是没想到她居然盘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闹腾。这大冬天的，又是泥巴地，湿气重，老太太也不怕给冻坏了。
“装什么装呢你？我搁在说了半天了，你早就听见了，却在屋里头装死人，也不怕下雨天打雷，劈死你这个心眼狠毒的贱皮子！”
“娘，你赶紧起来吧，有什么事你起来慢慢说，做什么折腾自己的身体呀！”柳氏心里头直叹气摇头，这老太太又开始找茬了，哎……
可是没办法呀，谁让她是长辈呢，心里头再委屈，还得忍着不是。
可是她的一再示好并没有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