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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你们这些人就把我再逼死一次吧，反正我也去过一次，见过阎罗王了。阎罗王说了，我小丫头片子，没干啥缺德事，肯定不用去十八层地狱的。到时候我要是再见他，我就告诉他，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欺负我，欺负我爹娘的，我让他把你们都下十八层地狱，让你们下油锅的。呜呜，娘，呜呜，女儿活不了了。”
阎罗王？
十八层地狱？
下油锅？
众人一听，当即浑身皮子一紧，特别是最信鬼神一说的吴氏，立即不敢置信的看着顾采荞。
“你……你个丫头片子胡说八道！都见了阎罗王了还能活过来，你哄谁呢你？”
“不信？你好好想想，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有没有什么不同？”你们这帮不要脸的家伙，以前都是你们忽悠我爹娘了，忽悠得他们俩被你们卖了还帮你们数钱。现在，轮到我忽悠你们了，你们不是最爱信什么鬼神之说嘛，我忽悠不死你们我！
不但吴氏，大家伙都开始将以前的顾采荞和现在的顾采荞比较起来，以前的顾采荞木讷呆板沉默寡言，现在的顾采荞机灵聪明泼辣彪悍，完全不是一个人。
这个认知，让众人吓了一跳。
莫不是，这个丫头真的见过了阎罗王？
“哎，什么鬼神之说都是假的。采荞丫头估计是在生死边缘转悠了一圈，才改了性子的，谁让你们一个个的都欺负三哥一家呢。爹，娘，走吧，三哥受了重伤，三嫂临盆在即，采荞丫头自己想办法给他们夫妻弄点儿营养的东西，何错之有呢？”
咦？
顾采荞眯了眯眼，这个四叔，似乎也没那么讨厌嘛。
好吧，对于不落井下石者，她顾采荞倒也没那么嫉恨。但爱戴也是不会有的，据她所了解，这个顾贤杰也是个秀才出身，却跟他三哥一个命，靠了数次都没有再往上升了，但还是一直坚持着。
而那些年供他念书上学的钱，可都是顾贤南支持的。顾老爷子和老太太都是庄稼人，供过顾贤南一个人已经是极限了，顾贤南弃笔从商，老爷子是扼腕叹息，险些跟顾贤南拼了老命。
也是顾贤南提出自己支助四弟去上学，这样子一家人的日子也能过的好点儿，顾老爷子才勉为其难没闹的。
可以说，顾贤杰有今天，大半的功劳都是顾贤南的。因为顾贤杰的启蒙老师正是顾贤南，那时候家里只供得起一个孩子，顾贤杰想读书，都是顾贤南学了回来又教他的。
不然凭他，等顾贤南从商了才去启蒙，能考上秀才简直是做梦！
所以，顾采荞没觉得顾贤杰的出口帮忙有多难得，不过是两片嘴皮子磨了几下而已。举手之劳都算不上。
“四叔说的是呢，我见没见过阎王爷，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但是，你们今天都还不能走！”说完，脸色一变，寒意乍起。
眨眼间，那把银晃晃的菜刀再次到了她的掌中。
众人卸下的心头大石顿时又提了起来。
“爷爷，把我们一家分出来吧。别的我们也不要，就这间屋子当时给我们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家里的田地一样分两亩给我们就行了。”别的，怕是她要也要不来呢。
顾老爷子显然料不到顾采荞让他们留下来的理由竟然是说分家！
“不行！我跟你奶奶还活着呢，分什么家？老三，虽然你们都是成了家的，但好歹也是我跟你娘的骨肉，你还是……好好管管你这几个丫头吧。”一个个的，越发的忤逆不孝了。
不就是吵了一架，竟然就跟他提分家。
要知道，这简直就是在挑衅他这个家长的权威呢。
“爷爷，你说不分就不分那是不够的。不信你问问我的几个叔伯，他们可愿意分家？”顾采微微一笑，眉梢眼角尽是说不出的自信。
我可爱的爷爷呀，您说不分就不分，那怎么可以呢。您不想分家，可是我那些个叔叔伯伯可是想疯了呢。这不，一双双眼珠子都开始扫视起他们家来了，这，是想撵我们净身出户的节奏么？白日做梦，白想去吧！
第26章 想分家（）
“爹，这丫头想分就分呗，只是这院子可不能分给他们，还有那土地，三弟腿都断了，种什么地，分了也是浪费。”这是见钱眼开，好吃懒做的顾贤良说的。
“就是就是，分就分了呗，咱还能少养活好些个人呢。那些粮食，卖了也能有几个钱添置几匹粗麻布不是。”这是泼辣势利，唯利是图的方氏说的。
“爹，分了吧。但他们必须净身出户，这屋子一共有三间，正好我们几个家一人分一间，娃儿们都要大了呢，可以让男娃儿们集体谁在这屋子。”这是最会溜奸耍滑的何氏说的。
……
一时之间，老爷子的话被人置若罔闻，大家更是直接的商量起了如何瓜分顾采荞家这个屋子来。
那一浪高过一浪的声音，直嚷得顾老爷子两眼冒火。这些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当他说的话是放屁不是？
历尽沧桑的一双老眼顿时一瞪，手里的烟杆头一扬，朝着摇摇晃晃的木板门就是一抽。
“砰”的一声巨响，瞬间夺取了大家的注意力，熄灭了热情的讨论氛围。
“我说过了不分家，你们当我死了是不？谁再说一句，信不信我这一烟杆头我抽死他？”分家分家，分家是那么好的事情吗？他们老顾家几辈人了才发展到今天这个份上了，在他往前的几代里，那都是一代单传的，在村里说什么也不顶个事。
这好不容易大家伙兄弟多了，能互相帮衬了，竟然闹着要分家，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孽障些啊。
顾贤德几个虽已儿孙众多，但都是剖为服从老爷子的，见老爷子发了狠，就没一个人再瞎咧咧了。惹火了老爷子，可没好果子吃呢。
老虎的嘴边毛是摸不得的，可是顾采荞今天却非要摸上一把。
“爷爷，把我们分出去吧。您也瞧见了，我爹这回被人砍成重伤回到家里，这一大家子是如何对待我爹的。当然，我知道爷爷你是一番好意，怕我们分出去单过之后，以后我爹老了没人管。可是爷爷，这眼下我爹娘都过不下去了，拿什么来谈以后呢？所以，您还是答应我们，分了吧。”跟着一大家子的人一锅吃饭，穷日子，富日子都过过了。
事实证明，有福一起享，是没问题的。可是这有难，怕是一起当不来，索性他们就分出去自立门户，没得将来有钱没钱的招人说闲话。
大富大贵，她不一定折腾得出来，但是解决温饱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采荞丫头啊，爷爷知道你们这一个多月来的日子不好过，可这不能怪爷爷呀。当初，当初要是你爹听我的话，不去做那个劳什子的生意，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没准儿，他现在也能混个小官当当，保你们母女几个一时荣华没问题呢。可……都怪老头子我当时没狠下心的管住他呀！”
“……”敢情我爹这些年拿给你们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他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时候，您老不见责骂半句，说来说去都那么一个意思。我爹有钱了，万万不可忘记了往日您的供养和与叔伯们的手足亲情。说白了，不就是让我爹养着你这一窝子孙呗。
可是我爹现在残了废了，你们却连看病的钱都不愿意掏出来，还在这里冠冕堂皇，真真是‘有情有义’呢。
“爹，娘，你们也求求我爷爷吧，把我们一家分出来，往后该孝敬爷奶的那份，咱们照样孝敬就是了。”她人微言轻，老爷子未必会点头，还是得靠顾贤南开口才行。
顾贤南犹豫着，望着老爷子已经半白的华发，竟是不知如何开口。“采荞，要不……要不就别分了，大不了以后……”大不了以后得着什么东西，都拿出来跟中公一起平分就是了。
顾采荞满心失落，叹了一口气。
“爷爷奶奶，你们先回吧，这家我是一定要分的，明天我会去请村长和村里几个有威信的老人家来作见证的。”
老爷子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另外几个儿子媳妇蜂拥上来，拖着走了。吴氏也恶狠狠的盯了顾采荞和柳氏一眼之后，扭着腰，走了。
“四叔，你也走吧。”顾贤杰站在门口，等着大家远去，想要劝解劝解自家三个三嫂，却被顾采荞直接关在了门外。
“我……”不等他开口，他的妻子丁氏就回过头来，一把拧住了他的衣袖。
“你什么啊你，你少管闲事，哼！”她巴不得分家了才好呢，以前的三房还能给中公带来不少收入，现在，不但给不了大家什么，反而拖累人，早分，早好咯。
……
“爹，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众人走远，顾采荞关进了房门，一本正经的坐到了顾贤南和柳氏的床边，一双眼，犀利的盯着二人，丝毫不容他们闪躲。
“你不也答应我了，在你娘还没生之前咱不提分家的吗？现在分出去，你娘到时候生娃，吃什么，喝什么去？我说你这丫头怎么变得这么凶悍了，动不动就是砍死砸死的，半点儿贤惠的模样都没了。”起初，他们俩还窃喜女儿变得胆大了，好歹可以帮衬着点儿了。
可没想到这不单单是胆大了，简直就是胆肥了呀！这一帮人，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就敢拎把菜刀往前冲，这要是他们也拿点儿物什在手上，还不把她给收拾妥妥的呀。
“贤惠？爹，你觉得我娘这样的就贤惠了是吧？无论我奶奶怎么骂，怎么侮辱，那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对吧？娘，你也觉得你这么做，就是对我爷奶孝顺了是吧？那么，我请问一句，要是我以后嫁人了，我婆婆也动不动就打我骂我，还骂我的娃儿挨千刀的，贱皮子，你们心疼不？他们这么欺负我娘的时候，我外婆她心疼不？”想她前世家里也是穷得叮当响，爸妈家教甚严，犯错了就给一顿竹笋炒肉，可也却从来不会随意的骂那些乱八七糟的话，哪怕她把房子烧掉一半，妈妈那时候都没舍得打多厉害。
这要是她现在把顾家烧掉一个角落，吴氏非拿棍子直接灭了她不可！
这，就是差距！
第27章 无声的泪（）
“这……这你奶奶不就是那么个性子嘛。你外婆也是清楚的，这些年，她也没说什么不是。采荞，你就消停点儿吧，别惹你爹生气了好不？”
“不好。”娘啊，你的眼中分明藏着浓浓的委屈，为何不敢说出来呢？
“算了，爹你先休息吧，娘，你跟我来，咱俩说说贴己话。采芸，采菁，采芙，你们都过来。”这件事，还真是不能操之过急了，得逐个击破才行哪。
母女五个都走了，转身进了旁边的屋子里，只留下顾贤南一个人枯坐在床上，莫名觉得身上冷了许多。也不知道是因为屋外飘进来的寒风，还是因为由心底漫上来的寒意。
这一个多月来，日子似乎越来越热闹了呀。
哎！
都怪那些个该死的土匪，抢了他的财物还不够，竟将他一双腿全毁了，全毁了呀！
一双手，用力的捶向了自己已经麻木的双腿，面色如土……
“采荞，你到底要与娘说什么呢？”进了里屋，柳氏就忍不住问顾采荞，她是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一手带大的闺女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娘，你忙什么？来，先坐到床上去，被子里暖和一些，采芸你们也都上去。”这大冬天的，屋子里一个火星子都没有，那墙壁上还忒多的缝隙，丝丝冷风虽然不像刀子般割人，但也冰凉沁骨呢。
将柳氏扶上床，见顾采芸推着顾采菁已经上了床，地上还剩下一个顾采芙，于是弯腰一把将顾采芙抱了起来，放到了柳氏的里边，让她挨着柳氏坐了下来。
自己则走到了另一头，等顾采芸爬上去之后，自己再倚着床沿抬腿伸进了被褥里。
母女五人，共用一条被褥，很快就都热乎起来。
顾采荞一手拿过了桌上的针线篮子和几件刚刚从董郎中家拿回来的旧衣服，兹拉兹拉开始撕了起来。
“娘，你觉得这一个月来我们一家人过得好吗？如果我爹的腿一辈子好不起来了，中公的那些人会甘心一辈子养着我爹和你么？”照着那个陌生男孩的身材，撕出来几块布，又穿了一根针开始缝了起来。嘴上也不闲着，头也不抬的就开始做起柳氏的工作来。
回想这一个月来的生活，柳氏只能凄然一笑。
“自然是不好的，可咱们能有什么办法呢？采荞，你们爹的腿断了，娘……娘这肚子也不争气，生了一窝的闺女，就没个带把的。如果分了出去，往后，往后我跟你爹……”说着说着，柳氏直接哽咽得无法继续，只能揪着袖子不断的擦拭眼角滑落的泪水。
这眼下就算分出去日子能过好，可等到闺女们都出嫁了，他们俩口子到时候可怎么活？就算是能招一个两个的上门女婿，怕是也不会喜欢他们这对帮衬不了什么，还反拖累人的岳父母。
“娘，你别哭呀，我这好好跟你商量呢。再有万一你这胎是个弟弟，你这天天愁绪不安的，到时候生下个弟弟身体什么的能有好么？赶紧的别哭了，心思放宽点儿，有我在，这家就垮不了的。”抖了抖缝好的两块布，换了个方向继续缝了起来。
柳氏一听，才想起自个儿肚子里还有一个救命稻草呢，急忙擦干了泪水，不再流泪。可是那一双忧郁的眼，还是泄露了她心底的担忧和害怕。
顾采荞抬头扫了一眼，就垂了下去。
“行了，娘你也别说话，就听我把这分不分家的情形给你分析一番，然后你再自己权衡一下就是了。你看，咱回来这一个月，我爹的腿中公那边没一个人提出来去请个好大夫给我爹看一眼，就直接断定我爹的腿废了。
再来，咱们家的口粮是一天比一天少，做事的人从一开始我和你俩人，到现在我们姐妹四个那是能用上就用上。如果不是我饿晕了一次，怕是我们姐妹几个现在还在忙着宰猪草，放牛，喂猪，喂鸡呢。
我和采芸采菁，就不提了，能干点活帮着干是没错的。可你瞧瞧采芙，她自个儿走路都还不稳当呢，居然都要帮着干活了！而我叔伯家的那些个呢，别人不说，那四郎五郎都是六七岁的年纪，那一天天的干过正事吗？凭什么他们一天天玩，而我家小妹就要干活了？他们是男娃，就比女娃子高贵了是不？
再有了，如果我晕死的那天你抢了锅巴之后，我不想办法去弄些鱼儿回来，就这两天咱们全家粒米未进，饿得死我们几个不？如果继续跟他们过下去，他们的态度会变好还是变差？万一你再生个闺女，我爷爷能高兴吗？我奶奶还会忍着吗？
不会！这一切都不会！你要是生个女儿，这个家里你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以后你就该是个奴隶，他们让你干啥你就得干啥，不干就不给你饭吃，不给你丈夫闺女饭吃！想骂你就骂你，你要是给脸色或者还一句，那你就是十恶不赦，大逆不道，不忠不孝！
娘，你觉得这样的日子你过起来有盼头吗？有希望吗？有意思吗？或许您觉得等我们嫁了之后，日子会好一点儿对吧？但是你确定像我大伯二伯那重品行的人，到时候不会把我们几个哪家有钱给卖到哪家去吗？到时候有我爷奶压着，你和我爹说得上什么话吗？做得了主吗？
所以娘，你就算不为你和我爹想想，也请你为我和妹妹们想想吧。”手中的布块再次被掸了起来，已依稀可见一件衣衫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