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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梁孝王来朝,游说之士邹阳、枚乘、庄忌等皆从之。于是司马相如以有病自求免官,而游于梁。在梁与诸生游士居数岁,著子虚赋。梁孝王死后,回到蜀郡临邛。后因汉武帝读到子虚赋而被召至京,著天子游猎赋。前后合璧,即子虚上林。后任命为郎,奉命通西南夷,著喻巴蜀檄难蜀父老。晚年因病免官,家居而卒。
司马相如赋,汉书艺文志著录二十九篇,今存子虚上林哀秦二世大人(以上汉书本传),长门(文选)、美人(古文苑)六篇。还有几篇为残句或仅存其目。明张溥汉魏六朝百三名家集、清严可均全汉文俱辑有其集。
汉武帝之时,由于汉帝国的强大声威,造成了汉大赋巨丽铺排的特色。时代使司马相如成了汉赋杰出的代表作家。子虚上林铺张扬厉的风格,都市、宫室、游猎的题材范围,表现王朝声威及气魄的主题和“述客主以首引”、“卒章见志”的结构特征,都对后代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他的骚体赋创作也有所创新。
美人赋以在梁时经历为背景,带有寓言性质。西京杂记卷二云:“长卿素有消渴疾,及还成都,悦文君之色,遂发痼疾。乃作美人赋欲以自刺。”其说未必可靠,但可见该赋流传有自。文见于古文苑卷三、北堂书钞卷一〇六、艺文类聚卷一八、初学记卷一九、太平御览卷三八一。明代人辑的几种司马相如集子中均收入。
司马相如美丽闲都,游于梁王[1]。梁王好之,邹阳祝谕踉唬2]:“相如美则美矣,然服色容冶,妖丽不忠[3]。将欲媚辞取悦,游王后宫,王不察之乎[4]?”王问相如曰:“子好色乎?”[5]相如曰:“臣不好色也。”王曰:“子不好色,何若孔墨乎?”[6]相如曰:“古之避色,孔墨之徒,闻齐馈女而遐逝,望朝歌而回车[7]。譬于防火水中,避溺山隅[8],此乃未见其可欲,何以明不好色乎?[9]若臣者,少长西土,鳏处独居。室宇辽廓,莫与为娱[10]。臣之东邻,有一女子,云发丰艳,蛾眉皓齿,颜盛色茂,景曜光起[11],恒翘翘而西顾,欲留臣而共止[12]。登垣而望臣,三年于兹矣,臣弃而不许[13]。窃慕大王之高义,命驾东来[14]。途出郑卫,道由桑中,朝发溱洧,暮宿上宫[15]。上宫闲馆,寂寞云虚,门昼掩,嗳若神居[16]。臣排其户而造其堂,芳香芬烈,黼帐高张[17]。有女独处,宛然在床,奇葩逸丽,淑质艳光[18],睹臣迁延,微笑而言,曰:’上客何国之公子,所从来无乃远乎?‘[19]遂设旨酒,进鸣琴。臣遂抚弦,为幽兰白雪之曲[20]。女乃歌曰:’独处室兮廓无依,思佳人兮情伤悲[21],有美人兮来何迟,日既暮兮华色衰,敢托身兮长自私[22]。‘玉钗挂臣冠,罗袖拂臣衣[23]。时日西夕,玄阴晦冥,流风惨冽,素雪飘零。闲房寂谧,不闻人声[24]。于是寝具既设,服玩珍奇,金薰香[25],黼帐低垂。裀襦重陈,角枕横施[26]。女乃弛其上服,表其亵衣[27],皓体呈露,弱骨丰肌。时来亲臣[28],柔滑如脂。臣乃气服于内,心正于怀,信誓旦旦,秉志不回,翻然高举,与彼长辞[29]。”
(古文苑卷三,丛书集成本)
[1]闲都:指举止文雅大方。游:指游说。梁王:梁孝王刘武,汉景帝同母弟。
[2]邹阳:与司马相如同时的文学家。初为吴王濞门客,后归梁孝王,其文华美辩丽,有纵横家余风。祝旱笔恰摆凇弊中味铩Z冢馨⒉飨荨
[3]服色容冶:言容貌服饰同于女子。妖丽:艳丽。
[4]媚辞取悦:以谄媚的言辞换取欢心。后宫:古代帝王妃嫔所居之处。察:审察。
[5]色:指女色。
[6]孔、墨:指孔丘、墨翟。
[7]闻齐馈女而遐逝:史记孔子世家载,孔子为鲁国司寇,齐国馈赠鲁国国君以歌女,鲁国国君三日不听朝政。孔子因此离开鲁国。遐逝:远去。望朝歌而回车:墨子主张“非乐”,相传他行近朝歌,闻朝歌之名则回车离去。史记邹阳列传载邹阳上梁孝王书曰:“邑号朝歌而墨子回车。”朝歌:地名。
[8]溺:淹溺。山隅:山脚。
[9]可欲:使人产生欲望者,此指美色。明:表明。
[10]西土:指作者家乡蜀郡。鳏(guān)处:没有妻子的独身生活。辽阔:空旷貌。
[11]云发:如云朵一样堆起的发型。丰艳:多而有光泽。蛾眉:比喻眉毛像飞蛾的触角一样细长而弯。皓:洁白。颜盛色茂:前额饱满,气色美好。景耀光起:此句说女子光彩照人。景:日光。
[12]恒:常。翘翘:伸头而望的样子。西顾:指东邻女子顾视自己。共止:同居。
[13]垣:墙。三年:指多年。于兹:至今。
[14]窃:暗自,谦辞。慕:仰慕。大王:指梁孝王。高义:高尚的行为道德。命驾:让人驾车,指动身而行。东来:指从蜀郡前往梁地。
[15]途出、道游:皆路经之意。郑、卫:皆古诸侯国名。郑在今河南中部,卫在今河南北部,诗经中有郑风和卫风,其内容多为男女情歌。桑中、溱洧、上宫:皆诗经中男女约会欢乐之处。
[16]闲馆:人迹罕至的馆舍。云虚:像云一样空虚,形容寂寞的样子。(hé):旁门,此指一般的门。暧:昏暗的样子。
[17]排:推。造:至。黼(fu)帐:黑白花纹的帷帐。
[18]奇葩逸丽:比喻女子美丽出众犹如鲜花。淑质:美好的品质。
[19]迁延:退却。上客:谓尊贵的客人。
[20]旨酒:美酒。幽兰白雪:皆高雅乐曲的曲调名。
[21]廓:通“块”,孤独的样子。
[22]华色衰:指美貌衰减。托身:寄身。私:独。
[23]拂:掠。
[24]玄隐晦冥:形容天色晦暗。玄,黑色。晦冥,幽暗。素雪:白雪。寂谧:寂静。
[25]服玩珍奇:使用和玩好的各种珍奇之物。金(zā):一名香毬,据西京杂记载是西汉长安巧匠丁缓制作的一种可置放在被褥之间的香炉。
[26]裀(yin):垫褥。重陈:重叠而铺。角枕:指枕头。施:置放。
[27]弛:解开。上服:外衣。表:露。亵(xiè)衣:内衣。
[28]呈:呈现。亲:接近。
[29]气服于内:言血气在体内自然顺畅。心正于怀:言内心端正。信誓旦旦:本指起誓诚恳,此处形容态度坚定。秉:持。回:惑乱。翻然:改变貌。高举:远去。
评
这篇赋的构思明显受到宋玉登徒子好色赋的影响,但又有自己的独特之处。赋一开始便写到司马相如因美貌而受到邹阳的嫉妒,邹阳以司马相如的美貌作为攻击目标,诬谤相如“不忠”,有染指后宫的企图。梁孝王问相如曰:“子好色乎?”相如则以自己不好色作答。这种开始和登徒子好色赋基本一样,只是宋玉变成了司马相如,登徒子变成了邹阳,楚襄王变成了梁孝王,但本赋中两人问答的针对性更强,连接更紧凑,序文和正文的过渡也更自然,甚至可以把序文看作是正文的一个段落。为了说明自己的不好色,相如首先针对梁王“子不好色,何若孔墨乎”的诘问,指出孔子、墨子这些圣人虽有回避女色的事迹,并不能证明他们不好色,而是尽量避免受到女色的影响,这又更能说明圣人也不免有好色之心。好色本属于一种心理状态,只有在面临色诱时才能判断是否好色,相反,不接近美色就无法证明是否好色。作者的论述带有非常浓的思辨色彩,也为说明自己不好色奠定了前提。接着,作者举了自己的两件不好色之事。
饮食男女为人之常情。作者这种近女色而不为女色所动的态度,大致出于柳下惠坐怀不乱的传说,是过于道德化、理想化的。从人类的自然天性方面说,不一定可取。但从艺术角度说,确有一些值得我们注意的地方:譬如善于选取典型事例。作品中只介绍了两个具体事例,都在说明自己的不好色。前者说东邻女子顾盼自己多年,表现出作者抗拒美色的持久性;后者强调上宫女子之多情,突出了作者拒绝诱惑的坚定性。二者同中有别,意思表达全面充分。再如,善于用情境烘托气氛。尽管作者写了自己在西土时的“室宇辽廓”来概括孤独寂寞的心情,但最为精彩的还在于对上宫客馆中的一段描写。写女子,没有停留于静态容貌的描写,而是从语言、歌声、举止、行为表现其精神意态。不仅如此,还注意到了周围环境,写上宫内外,用了“寂寞云虚,门昼掩,暧若神居”和“芳香芬烈,黼帐高张”等语衬托其中女子的娴静美好;写黄昏时候,又用“玄阴晦冥,流风惨冽,素雪飘零”和“金熏香,黼帐低垂,裀褥重陈,角枕横施”作对比,反衬出馆中人情的温暖。另外,本赋扬弃了登徒子好色赋中描写丑妇的内容,改变了宋玉一类文学侍臣滑稽和玩世不恭的态度,创作非常严肃,同时包含了作者对于女性的几分尊重。
(郭令原)
第27章 子虚赋(1)()
司马相如
子虚赋同上林赋在史记汉书中作为一篇,文选始分为二。然而史记汉书本传并言相如游梁时著子虚赋,汉武帝读后说:“朕独不得与此人同时哉!”蜀人杨得意因而推荐相如,相如见到武帝后说:“子虚赋所叙乃诸侯之事,未足观”,要求“更作天子游猎之赋”,似乎又本是两篇。王观国学林卷七以为两篇“首尾贯通”,都是子虚赋,并没有上林赋。王若虚滹南集卷三十四文辨又以为是上林赋一赋。焦竑笔乘则以为虽先后所成,然而合为一篇,“借子虚三人之词,以明天子之意,故亦名子虚赋;赋中叙上林,故亦名上林赋。”孙志祖读书脞录卷七则以为当并名之为上林赋。按:前人以此二篇为一篇,是对的。子虚赋开头言:“亡是公存(在)焉”,已伏下篇之机。则至少在相如构思中已有下篇内容。其结构如葫芦,就其外形与内容言之,实有上下之分;然而中间相通,又不能剖之为二。此种结构形式来之于宋玉高唐神女。司马相如以后,两都二京等,皆“依样画葫芦”,成京苑大赋的结构特征。史记所记,或者是传言,亦或者司马相如先完成上部,有意玩文人狡脍,以钓天子兴致。
本篇设为齐王欲问楚使夸耀车骑之众,而楚使盛称楚王猎于云梦的场面压倒齐国,表现了诸侯王国以富庶豪俊相尚的风气。汉初封高祖长庶男刘肥为齐王,“食七十城,诸民能齐言者皆予齐王。”吕后称制时削之,文帝立,尽以高后时所割复与齐。刘肥之孙齐文王卒,无子,国除。后一岁,文帝以刘肥之子分齐之地并立为王,齐遂有七王。吴楚反时,齐王曾受迫胁参与其谋,齐孝王畏罪自杀,景帝乃立其子寿为齐王(懿王)。懿王立二十二年卒,次子景立,是为厉王,当汉武帝时。后因朝廷拜主父偃为齐相,正王宫之事,厉王于元朔二年(前127)自杀,国除。武帝时主父偃曰:“齐临菑十万户,市租千金,人众殷富,钜于长安。”“吕太后时齐欲反,及吴楚时孝王几为乱。今闻齐王与其姊乱。”汉武帝初年以前齐国情况可见。史记齐悼惠王世家论赞云:“诸侯大国无过齐悼惠王。”索隐述赞云:“表海大国,悉封齐王。”楚元王父为高祖少弟,被封都于彭城(今江苏徐州)。其孙王戊因与吴联合谋反,事败自杀。景帝时以元王之子礼续楚,立三年卒,子安王道立,当武帝时。齐、楚皆肥饶之地,又有渔盐之利,国用富足。由主父偃之语可知,齐、楚之国,至武帝初年已有尾大不掉之迹象。司马相如作此赋,非无深意。
楚使子虚使于齐,[1]王悉发车骑,[2]与使者出畋。[3]畋罢,子虚过奼乌有先生,[4]亡是公在焉。[5]坐定,乌有先生问曰:“今日畋,乐乎?”子虚曰:“乐。”“获多乎?”[6]曰:“少。”“然则何乐?”对曰:“仆乐齐王之欲夸仆以车骑之众,而仆对以云梦之事也。”[7]曰:“可得闻乎?”子虚曰:“可。”
[1]子虚:史记司马相如列传:“相如以’子虚‘,虚言也,为楚称;’乌有先生‘者,乌有此事也,为齐难;’亡是公‘者,无是人也,明天子之义。故空藉此三人为辞,以推天子诸侯之苑囿。”汉书本传略同。按:子虚、乌有先生,亦皆指此人为虚拟而并非实有,非指其事而言。
[2]史记汉书本传“王”前更有一“齐”字。“畋”作“田”。下同。艺文类聚产业部下引同。“悉发车骑”史记作“悉发境内之士,备车骑之众”,五臣本与类聚引同。车骑(ji):此指诸侯王之侍从车马。
[3]畋(tián):打猎。
[4]过:过访。奼(chà):“诧”的假借字。五臣本作“诧”。夸耀。
[5]亡(wu)是公:史记与类聚引“亡”作“无”。亡是公在篇中代表中央王朝的意识。在:原作存。此据史记及类聚所引改。史记“在”字前有“而”,五臣本同。[6]获:出猎而得,此指出猎所得禽兽。
[7]仆:男子自谦之称。云梦:先秦时楚国的泽薮名,在长江以北,汉水下游,约当今钟祥、京山、天门、应城、汉川五县地。其西部为平原,即尚书禹贡所说“云梦土”,其东部本为汉北云梦泽。六国之末,楚迁陈之前云梦为楚王游猎区,朝廷谴放大臣亦多在此。以前关于云梦的解释多误。
“王驾车千乘,[1]选徒万骑,[2]畋于海滨。列卒满泽,[3]罘网弥山。[4]掩兔辚鹿,[5]射麋脚麟。[6]鹜于盐浦,[7]割鲜染轮。[8]射中获多,[9]矜而自功。[10]顾谓仆曰:’楚亦有平原广泽,游猎之地,饶乐若此者乎?[11]楚王之猎,孰与寡人乎?‘[12]仆下车对曰:’臣,楚之鄙人也,幸得宿卫十有馀年。[13]时从出游,游于后园,览于有无,[14]然犹未能徧睹也,又焉足以言外泽乎?‘齐王曰:’虽然,略以子之所闻见而言之。‘仆对曰:’唯唯。
[1]乘(shèng):辆。
[2]选徒:数兵卒。选,计算。诗小雅车攻:”之子与苗,选徒嚣嚣。“毛传:”选,数也。惟数车徒者为有声也。“
[3]泽:沼泽。
[4]罘(fu):捕兽的工具,即覆车,也叫幡车网。弥:满,遍布。
[5]掩:用罘网之类罩住。辚(lin):用车轮辗轧。
[6]脚麟:史记索隐:”司马彪曰:‘脚,掎也。’说文曰:‘掎,偏引一脚也。’“则”脚麟“之”脚“为动词,指追赶而拽住后腿。麟(lin),陆机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今并州界有麟,大小如鹿,非瑞应麟也。故司马相如赋曰‘射麋脚麟。’“则此处所说麟是指一种鹿类动物。
[7]骛(wu):奔驰。盐浦:海边盐滩。张揖曰:”海水之厓,多出盐也。“
[8]鲜(xiān):本义为生鱼,此指新鲜生肉。由生鱼之义引申出备食之野兽义,亦是就新鲜生肉之义言之。如左传襄公三十年:”惟君用鲜,众给而已。“染轮:广雅:”染,汙也。“胡绍煐文选笺证云:”此谓割生血流汙于车轮,盛言中获之多。“按:打猎休息之时割所获禽兽之鲜肉,倚车悬挂,烧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