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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离的身体很健壮结实，身材又高大，胸膛靠上去如同一面墙一般，带着和杨昭一样的气息，让凌清羽顿时安了心，眼睛便不觉闭了起来。
待她呼吸浅浅，人已经熟睡过去，何离方放下手中的军报，一手拢了她的肩，一手拂去她额前的散发，细细的看她的容颜。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她还是在泉州海堤上，他们刚修好了最后一段堤坝，看着那些衙役的样子只怕就要下最后的毒手，当时他靠在石头上心里着实不甘，然后就看见小路上走来两人，其中一个一看就是个姑娘，一脸捡到钱的傻样，眼睛里面亮亮的全是希望，然后看到他们后，眼里便闪过不忍，只是还是如同以前那些人一般走了过去，可是在听到那两衙役的话时，她却倒转了回来，低声下气卑躬屈膝的向那两个衙役讨了他们这些人。
那时候他便想，如若是讨了她做媳妇，他一定会一辈子护着她对她好，让她眼里的光亮永远不会消失，让她以后再不用那样对人低声下气。
可结果却是她支撑了他们八年，不管是在海上还是在黑水关。
以后便换我保护你吧，让何离做你的依仗可好？
俯下头将吻轻轻的印在那深恋了八年的脸颊，何离心里轻声道。
第381章 朱炜离（）
第二日一早，定国公府后门悄悄的进了一行人，朱炜离到了汴京。
八年没回大周，朱炜离还是不敢大意，变了装跟着长武门的人一路疾驰而来，一路上心里想着的就是丁冬转达的那句当家的话，朱先生，凌清羽决定让这天地变个颜色，你可愿助我？
匆匆走进那华美精致的院落，看到院里准备出来相应的凌清羽，朱炜离一撩袍脚，直接跪在了她面前，伏地道：“朱炜离愿追随主公，万死不辞！”
“朱先生快快请起！”凌清羽赶紧将他扶了起来，笑着迎了他到了书房，然后院门便被影十三关上，旁人都或退或隐，只留了两人在书房里。
朱炜离原来是楚王的第一谋士，多年来一直隐约有跟凌清羽提出过问鼎中原的想法，凌清羽手下，何离孟苏等人是数一数二的战将，韩枔蔡靖方和郑喜是商业上的天才，外面苏合香拉姆带的船队纵横大洋，宋宇管理着凌家村，楚诚管理着澳大利亚的殖民区，方念远的战船把守着南洋要道，但是真要造反，真要去夺这个天下，谋士就非朱炜离不可了。
刚一坐下，朱炜离便道：“主公，你府邸的亲卫要减少，要尽量淡化您和黑水关的关系，最好，你们还要造出不合。”
“为何？”凌清羽不觉惊讶的问道。
“因为你，你现在是作为黑水关的人质而被留在汴京，如果你和黑水关的关系不好，那么你作为人质的价值就没有了，到时候那些人的视线必然不会再盯着你。而且，”朱炜离抚着长长的胡须，笑道：“只有你不再是有着黑水关做依靠的人，其他的人才敢跟你交往，比如那些清流。让老夫来猜一猜，您让江南开始变相贬值当十钱，是想让这个周朝的经济产生混乱，进而激起民变。”见凌清羽点头，道：“主子，这条路没错，但是光民变是没用的，民变流民是可以推翻天下，但是那需要很长的时间，而且对社会经济的破坏力非常大，就算您等到了那天，那必然也是一个千疮百孔难以为继的天下，何况现在外面还有辽国和党项虎视眈眈。”
见凌清羽的眉头蹙起，朱炜离微微一笑，道：“主公，你知道周朝有多少个藩王嘛？”
影十三轻敲了下门，然后送了茶水进来，再轻轻的退出了门外。
朱炜离看了一眼影十三的背影，接着道：“不说高宗，光先帝去世就留下了七个活着的儿子，熙文帝当初继位，本是因为太子被人毒杀，而他年纪居长才被推上的皇位，其余的全部分封各地就藩，四皇子楚王当年本是继位呼声最高之人，一直被熙文帝视为心腹大患，所以才有八年前之谋逆之事，三皇子封在洛阳，是为端安郡王，五皇子应安郡王封在广南东路英州，九皇子江安郡王封在淮南西路的光州，十三皇子成王封在荆湖北路的辰州，十三皇子唐王封在成都府路的成都。这些人现在虽然看上去都老实安分，但是一旦汴京乱了，他们肯定就会出手。”
拿起茶碗喝了一口水，看着凌清羽眼中从迷茫转为清亮，朱炜离接着道：“现今熙文帝下面的皇子很多，但是真正拥有夺嫡实力的无非三个，一个是大皇子，拥有嫡长之名正言顺的位置，又有董相和陈州董家鼎力相助，一个是二皇子，王贵妃之子，背后有王相和淮南张家相助，一个是十皇子，邓家虽然为后起之秀，但是邓家现在联姻陈家吴家又有熙文帝宠妃相助，只怕也想要有所作为。”
“那王家不还有赵家相助嘛？”凌清羽不觉问道。
“赵家？”朱炜离冷笑一声，道：“那些勋贵当初都和世宗歃血为盟过，保证扶持幼帝，而皇家则保他们永世富贵。可是熙文帝登基后，为了钱财无所不用其极，就比如这个府邸，以前是安国公家的，安国公身为开国五公，爵位可是世袭的，熙文帝就可以弄个五代夺爵出来，现在这宅子忍痛给了，估摸着现在就想着怎么弄回去呢。如此之下，那赵家一直以来的野心，只怕就再也不会压制住了，主子啊，那赵家，一直想着的，可是那个龙椅啊。”
凌清羽愕然，果然，赵匡胤的后代不是省油的灯啊！
“主公，藩王手上都有自己的军队，各地节度使指挥使团练使手上也有自己的武装，这些人闹起来，可比那些流民要来得凶狠。”朱炜离垂了眼帘，轻轻拂了拂水面上的茶末，然后道：“只要把他们都挑起来，那么当汴京一乱，必然会打着救援的旗号发兵，那个时候，主子你想要的天下倾覆，就非常容易了。”
如此？凌清羽不觉陷入深思，纵观历史，朝代的覆灭虽然大多因为民变而起，但是最后起推动作用的还是那些拥兵自重的地方武装力量。
“主公若是信得过朱某，朱某愿意为主子跑上这么一趟。”朱炜离微笑着说道，过了半晌，凌清羽才反应过来，朱炜离说的是由他去游说那些藩王和地方武装力量，不觉道：“这太危险！”
朱炜离笑着摇头道：“朱某自然不会去要他们造反，放心，朱某当年还有些薄名，去做做谋士或者世子的老师还是可以的，主公，这个世上，有野心没实力的人比比皆是，那些自认为高人一等的人，就算已经拥有比别人更多的地位和财富也依然不会满足，他们要的是那九鼎至尊之位，天下独此一人，藐视天下之态，让那些人明知道是要丢掉性命的事情也要去冒险。”像你这样，拥有这样的实力，却一心为着别人着想的人，只怕没有法子理解男人的野心吧？
“朱先生，你是以民为重之人，如果事情真是这样发展的话，那么周朝大地必然是战火纷飞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凌清羽眼神清亮的问道。
“不破又何来立？不经过战火的洗礼，又如何建立一个全新的国家？”朱炜离笑道：“这不是主公您自己说的嘛？现在周朝世家为患，各地陋习繁多，如果真是和平接手，想要推行主子您的政策那难度是非常大的，但是一切都毁灭再重建就不一样了，世家藩王拼杀过后，留下的土地也许荒芜，但是同样，束缚也全部解除了。主公您的自由平等自尊才能得到施行。”
“而且，”深深的看着凌清羽，朱炜离将茶碗放在了桌上，道：“主公，要达成您的目标，必然会死很多人，不管是那些百姓还是你手下的人，包括何离将军他们和老夫，所以要请您有这个觉悟，不管死的是谁，不管要踏过多少尸骨，您都不能回头，不能停留，只有当您将那个新国家建立起来，那么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凌清羽不觉苦笑，这点她心里很明白，但是自己真的能做到嘛？
第382章 谋划（）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主公，”朱炜离盯着她的眼睛道：“一旦开始做，您就没有退路，一旦你产生退意，那么迎接您的必然就是死，与其这样，我们不如就此停手，直接出海。”
放弃嘛？怎么可能放弃，我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才继续活在这个世界的，凌清羽收敛了容色，眼底一片冰冷，道：“此事我不会退的，既然他们以我等为刍狗，那么必然也要让他们看看刍狗的反击。”
朱炜离欣然一笑，道：“那么主公，把你身上所有的枷锁都打开吧，既然我们愿意跟着您，那就是把自己生死置之度外了，人生一世，能与主公走上这么一遭，是老夫的荣幸！”
凌清羽起身，深深施了一礼。
朱炜离笑着受了她这一礼，道：“主公，那程嘉和王煊之都是清流砥柱，他们没有将凌家村的事情泄露出去，必然是对您有所认可，现在您需要好的名声，不光是杨将军夫人的名声，你还要得到那些士子的认可，您在汴京，那些贵妇圈不会接受您，既然如此，您不如直接进入那些士子里面，让他们接受您，跟随您。主公，武人兵权夺天下，士子文人治理天下，您已经有了最强的军队，您需要的就是那些日后能帮你治理推行你的理念的文人。”
凌清羽有一瞬间的晃神，想起了程嘉所说借院子的事情，如果将这个府邸划出一半给那些士子做聚会场所…
见她沉思，朱炜离抚着胡须不语，只是端了茶碗细细的抿，这味道可比程嘉那小子差多了。
“主子，韩先生来了。”影十三在门外敲了敲门，道。
“请！”凌清羽回过神来，忙道。
何离和燕七脚跟脚的随着韩枔进来，何离和燕七朱炜离都认识，韩枔却是久闻其名，这才是第一次见。
听说这位就是朱炜离，韩枔持后辈之礼行了大礼。
“何将军。”朱炜离将何离上下打量一番，笑着唤道。他们这批人离开的时候年纪都不大，现在却是如同烈火血池里淬过的利刃一般，沉稳中带着凌厉的杀气，何离都如此，那么杨昭呢？可惜啊！
“朱先生！”何离深施一礼。
朱炜离再转头看向燕七，上次他们回凌家村的时候，朱炜离就已经感觉到这个一直嘻嘻哈哈的小伙子已经变了，而现在，好似笑容依然，那骨子里的冷冽残酷却是藏也不藏了，那是比燕三更加不顾一切的决心。
燕七笑笑，深施一礼。
几人见过礼后就各自坐下，影十三重新上了茶来便退出去守门。
“当家的，”见朱炜离含笑却不赞同的看了过来，韩枔一怔，然后马上道：“主公，政事堂这次拨给赵家军的钱有三千万贯之多，其中大部分用盐引茶引和那些大商户和豪族交换而来，另外一些给予赵家的也多是当十钱和钱票。”
面带喜色的看了一圈，韩枔道：“朝廷发出的盐引和茶引已经远远超过了解盐和新茶的产量，今年，那些拿了盐引和茶引的人只怕根本换不到足额的货物，引条必然贬值，而一旦我们当十钱贬值的效果达到，那么这次受损失的面积就非常大了。”
“如此，那老夫也不在汴京多呆了，这就出发。”朱炜离对凌清羽道。如果影响的是那些世家贵族的利益，正好是心情最不好的时候。
“燕七，叫陆尧和几个夜陪同先生一起，一定要保证先生的安全。”凌清羽点头后对燕七道。
燕七一怔，陆尧是他们之中武功最高的，虽然一直隐身，但是只要凌清羽出门，陆尧都会暗中跟随，这也是他能带走其他人而放心定国公府的原因。
“朱先生去的地方很危险，但是对我们却非常重要，我在汴京没有人敢这个时候动手，反而安全。”凌清羽解释道。
“知晓了。”燕七点头。
“还有，何将军，这个府邸，你们的亲卫太多了，最好撤走一些，你们面上越不看重主子，主子就越安全，”见何离脸色微沉，朱炜离摸着胡须笑道：“当然，这事不必急在一时。”在路上，朱炜离将情况大致都了解了一番，凌清羽要韩枔整理了一份情报汇总给他，里面包括现在她们能了解到的一些朝廷局势，然后就是韩枔单独给朱炜离的一封信，信里面详细说了杨昭和黑水关之事，一是说明缘由，二是变相的告知朱炜离，黑水关众将军的忠心，其中便提到了那血色婚礼中，何离等人以命相护之事。如果硬要他们一开始就跟凌清羽划分开界限反倒有些不近人情也不会让人相信，这事还得找个契机。
“朱先生的意思是，先让周朝内部矛盾激发，先让他们内乱。我们只要等到他们打到一定程度，再来摘果实就是。”凌清羽笑道：“但是在此之前，咱们还是不能让箫燧得了利去。”
“何将军要是可以的话，先将河东路陕西路和党项的地盘收一收，”朱炜离跟着道：“党项那边部族众多，后宫的矛盾很多，可以派人收买一批挑起他们的内乱，除掉他们的大将。”
朱先生您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攻打党项没问题，可是这个挑起他们内乱？”何离望着朱炜离，这个是谋士做的事情吧？
“我有一个老友，家人都被党项所杀，我会去说服他来为何将军效力，只是，主子，这个需要的钱不会少。”朱炜离转向了凌清羽道。
“钱，香料，珠宝，金帛，都可以，这个我们多。”凌清羽点头道。
书房里面的声音时高时低，影十三抬头望了下屋顶，见影九打了个手势，视线便收了回来，继续盯着院子里面的动静，院子里面的人早已经清空，连苏姆夜魄都清了出去，他们习武之人耳力都很好，就算关了房门，还是可以一个字都不漏的听到。
朱炜离是她的谋士，何离是她的武器，韩枔是她的手段，那他们就是她的盾和暗刺。
第383章 燕七的红楼（）
“十三，”燕七推开房门走了出来，望了天空一会，然后道：“跟我走。”
汴京平民区的平安巷深处一座毫不起眼的两进小院，便是红楼在汴京的落脚处之一，这里住着的都是行夫走贩，杂乱不堪，却是最好的隐身场所。
推开门，里面已经蹲了好几个人，互相之间没有说话，低垂着眼全身都是防备状态。
燕七扫视了下屋子里面的人，坐在了靠窗的床榻上，然后示意影十三将手中的箱子放在了桌子上。
箱子打开，银光四射，那些人的死鱼眼顿时明亮了起来。
影十三视线一扫，看到墙角处的人时，不觉微微一顿。
“七爷果然说话算数，有什么活尽管吩咐。”一个身形瘦高的人站了起来，从箱子拿了十锭银子在手里掂了掂，道。
燕七歪靠在了床榻的软靠上，腿屈起放置在了床沿边，阳光从窗户透了进来，给他那张清丽绝俗的脸上带了一层朦胧之色，配着他那带了些疏懒冷酷的笑容，更显风情无限。
“只要你们用心做，钱自然少不了你们的。”燕七淡淡的道。收拢的这些人他都预先做过挑选，虽然个个行事狠毒，但是却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也都是信守承诺之人，每条线路的人都互相不知晓，这里的几个都是新招募过来的，属于武力暗杀组，燕七给予的条件是，一次性给予安家费，定期给予生活费，有杀人任务的时候按人头结算。
几人都没有问燕七的后面是谁，这个道上的规矩他们很懂，这样才安全，不管对燕七后面的人还是对他们自己来说。
“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