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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也别什么都为难之夏妹子了，”年轻女子身边的妇人挥挥手道：“要真觉得自家闺女配得上孟统领，那自个找他说去呗，我看那孟统领可是个好说话的人。”
那妇人被她说的一噎，脸上带了丝红色扭过头道：“那咱不是没有机会跟他说话嘛，哎哎哎，你们看，那人是谁？可真俊啊！”
围成一圈的女人们都扭过头看去，见门口正走过来几人，杜鸣和孟苏一左一右的跟随着一个很是俊俏的男人，那男人虽然只是一身青衣，头发简单的在脑后用白布带绑了起来，却是身材挺拔一身凛然之气，比身后的孟苏和杜鸣更带了一股铁血之气。
那男子四下看了看便走向她们这方，嘴角浮现了一丝笑容，顿时那俊美的面容便生动起来，让一群大姐大妈脸上都浮现了一丝绯红。
年轻女子站了起来，迎上几步，给了杜鸣一个探究的眼神，见杜鸣微微一笑努努嘴，便往后退开了几步，这才发现在自己身后半蹲着个女子，还有她身后贴着墙壁站着的两个男子。
杨昭走到凌清羽面前，将她拉了起来，道：“这么蹲着，脚不痛？”
他这么一说，凌清羽才发现自己的确是脚麻了，刚啊哟一声，就被杨昭给搂住了腰半抱起来。
凌清羽蹦了两下，让脚上的麻劲去掉，然后对杜鸣笑道：“你夫人？不给我介绍介绍？”
杜鸣一笑，您老都蹲旁边听那么久的墙角了，还要我介绍？然后拉过那年轻女子，道：“这是我媳妇，叶之夏，之夏，这是当家的。”
叶之夏一愣，然后脸就有些微微红了，深施一礼道：“见过当家的。”
凌清羽忙去扶她，口里笑道：“别客气！别客气！我比你大，叫姐姐就好。”
她脚伤还未完全好，又蹲了那么久，虽然借了杨昭的力，脚上还是没有力气，这么一扑，就有些踉跄，杨昭探手一捞，将她抱了起来，然后道：“回房说话。”
“如若我们将种子提供出去，那么那些田地的收成我们能否从中得益？”一进了屋子，凌清羽便对叶之夏问道。
叶之夏一愣，道：“当家的这话怎么说？”
杨昭将凌清羽放在炕上坐下，然后蹲下身子撩起她裙角，给她按摩小腿，道：“坐下来说吧。”
“我带回来的那些物种其实很是适合这块土地，产量可以提升很多，对西北这边来说是非常好的粮食替代种，但是咱们也不能无偿提供推广，要咱们提供种子没问题，咱们有什么好处呢？”凌清羽盯着叶之夏问道。
叶之夏看了眼杜鸣，在椅子上沾了点边算是坐下来了，然后道：“如若当家的愿意提供种子，我想第一，可以要求拿我们种子的无偿提交部分所得，第二，可以要求他们将多余的粮食以合理的价格卖与我们。”
“好，”凌清羽轻拍了下手，笑道：“那么这事，我就交与你做可好，那土豆其实可以加工成淀粉，然后做成可以储存的粮食，这样一来，就算这里再扩招人，也不怕没粮食吃了。”
叶之夏一愣，然后跳了起来，道：“如此大事，怎能交予我？”
“你娘家就在附近对吧？”见叶之夏点头，凌清羽笑道：“那么我只问你，你有没有信心在种子发放下去后，将那些粮食收回来？”
叶之夏沉默下来，低着头，手指轻轻盘在一起互相搅了许久，方抬起头，眼神清亮的道：“我可以。”
杜鸣探手扶上了叶之夏的腰，轻轻往自己身边一拉。
“那就这么说定了。”凌清羽露了个大大的笑脸，道：“如若有那些拿了不认账的，便要杜鸣出面，若是有细节不懂的，随时欢迎来找我，或者找一个叫韩枔的也行。”
叶之夏跟着杜鸣一直走到自家的小院，都还有些晕乎，坐在炕上，问道：“我说，当家的这是？”
“之夏，当家的这么做，就是要一步步的将这一片都成为我们的粮食供应地，这些事做起来会很繁琐，麻烦也不少，”杜鸣倒了杯水给她，道：“你确定能做？”
叶之夏昂起头道：“我自然能做，这事，其实我也想了好久，虽然说你们贩私盐赚的钱多，但是总这样也不是个事，而且寨子里面人越来越多，粮食总有不够吃的一天。”
“之夏，”杜鸣坐在了她身边，道：“如若我们不只是贩私盐，日后说不定做的都是要砍头的事情…”
叶之夏手堵住了杜鸣的嘴，带了一丝笑意，道：“我当初说要嫁给你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你尽管去做你认为该做的事情，我不会拖你后腿，而且，”她转头望向屋子外面那个刚刚离开的方向，道：“我更愿意跟你一起，去做我能做的事情，你说的对，咱们这当家的，不是一般人。”
“你放心去做吧，如若有人赖账，你夫君我绝对会把他揍得找不着北。”杜鸣笑道。
“嗯，还是杜鸣挑老婆有眼光。”凌清羽支着下巴道。
杨昭将已经按软放松下来的腿放好，看了看她的神情，笑道：“你就那么看好她？”
“其实女人里面也有很多能干的，只是你给不给她机会而已。”凌清羽道，在那里听了那么久的壁脚，叶之夏对那些妇人所提出的要求多是婉言拒绝，如若过分的要求更是直接撂狠话，是个非常分得清楚是非的人，而当提到种子的时候，她那脸色明显是有想法，这样的人不用，什么人用？而且她是当地人，实际做起来的时候比韩枔他们要好做得多。
杨昭微微一笑，杜鸣这个媳妇的确是难得，只是再难得，都比不上自家媳妇。
“昭，我还是得要去趟凌家村。”见杨昭脸色顿时一变，凌清羽向他挨过去了一些，道：“原来我们定下来的是今年要一起去欧洲，但是现在去不了，总归要跟大伙说下，也要调整下后面的发展，这次我已经让沈战他们多找人运往番外，也要做好安排才是，你放心，我不呆多久，就把事情处理完就回来，然后，我等到你能脱身，咱们再一起走。”
“我送你去。”沉吟片刻后，杨昭道：“我送你到泉州。”
“昭！”凌清羽惊道，现在朔州那边辽国跟党项还在打，而从代县跑趟泉州，就算他回程快马加鞭也要一个多月时间，怎么能这么长时间不在？
杨昭将她轻轻抱入怀中道：“让我送吧，要不，昭无法安心。”
“可是？”凌清羽还想说要是给朝廷知道怎么办，但是一想，连越境袭击这种事情他都做了，又怎么会去在乎别的，心头有个地方顿时一软。
“现在辽国党项在朔州对峙，过了秋天天气冷下来，也不会动兵，今年年底，皇上一定会召我们两去汴京，到时我在杭州等你，我们一起去汴京。”杨昭吻了吻凌清羽的脸颊，道。
第319章 萧瑟（）
第二日一早，凌清羽的车队就从盐池出发，孟苏带着人一直护送到了银州才被杨昭赶了回去。
回头看了看因为日夜赶路而歪倒在床榻上熟睡的凌清羽，再看看那伫立在路边遥遥相望的马上骑士，杨昭摸了摸下巴，然后对外面道：“十三，加快点速度。”
一行人回到代县的时候，方念远也押送了一千万两白银安全到了代县，而随同他前来的，还有一见到凌清羽就扑进他怀里痛哭的萧瑟。
“臭小子！哭个没完了啊！”燕七将萧瑟从凌清羽怀里拎了出来，吼道。
“你懂什么？我和姐姐都是失去了最爱我们的人，怎么能不哭！”萧瑟瞪了燕七一样，欲再度扑上去，这次却是被杨昭给挡住，然后转头问凌清羽道：“这小子是谁？”
“萧瑟，你怎么来了？”瞧了一眼已经被眼泪鼻涕弄成一团的前襟，凌清羽问道。
萧瑟抹了把泪，看了看她的站在地上的腿，然后道：“我听闻你腿断了，三爷死了，我想这以后除了我谁能照顾你啊，所以就赶过来了，不如你跟我去岳阳吧。”
凌清羽扶额暗叹，这小子，怎么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一样一说话就欠扁呢？
“小子，活的不耐烦了是吧？”影十三两手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阴阴的道。
“我是来谈合作的。”萧瑟立刻换了一副正经面孔，用袖子将满脸的鼻涕眼泪一抹，道。
萧家早几年大部分的产业就已经转入地下，可是萧沧死后，那萧老太君却和慕容家合作，将她所知道的清单交了给慕容家，于是萧家在江南一带的产业被慕容家明里抢暗里黑的，抢了个精光，其他地区在萧容和萧少君的力保下，方保下了荆湖两路京西两路和福建路加上江南西路的一些地盘和产业，但是萧容也被慕容家暗算成重伤，这次萧瑟回来后，将东西给他交代清楚后便也去世了。虽然说萧少君和萧家的那些铁卫暗卫还有私军都还是效忠于他，但是他毕竟年少，多少还是有些控制不住。
看着萧瑟给她的萧家产业地图，凌清羽半晌无语，经营百年的世家果然不一样，难怪觉得那些客栈都有些相似，原来都是萧家的，而且那些店铺系统很是完善，物流也做的非常好，管理远比刚开始做这些的凌家要强得多，如果说，这些还只是萧家在被太后算计皇上算计慕容家算计后剩下的，那么原来的萧家究竟强悍到怎样的程度？
看着凌清羽皱着眉头不说话，萧瑟也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小口小口的抿着茶水。
“瑟儿，你准备怎么做？”将东西放在了桌上，凌清羽轻叹一口气，转身向萧瑟问道。
听得她的称呼变了，萧瑟顿时眼睛一亮，道：“姐姐，我将这些都并入凌家可好？”
他旁边站着的萧少君顿时脸色一黑，直直的望向了凌清羽。
“小孩子别乱说话，说实话，你想怎么做？”凌清羽拍了一下他的头，道。
“姐姐，你现在的商线主要是在江南和陕西河东路这边，中间这一块是断掉的，如若有我们萧家的商路，那么你从江南那边到河东路这里就全线打通了，这对凌家不是好事嘛？”萧瑟抬起头，虽然带着笑，眼睛里却是非常冷静的道。
这孩子，凌清羽不觉深深的望着萧瑟，才十二岁的孩子，却已经有这么敏锐的眼光，只是，还是太小了。
“那，你想要什么？”凌清羽身子往后一靠，问道。
“我要报仇。”萧瑟的眼眶微微红了起来，眼睛里的冷静产生了波动，带上了浓烈的恨意。
“找谁报仇？慕容家？”凌清羽淡淡的问道。
“还有那死老太婆和太后！”萧瑟瞪着眼睛道。
“太后？”凌清羽轻笑一声，道：“你有什么实力可以去说这话？找太后报仇，难道是扎个小木人拿钉子去钉嘛？”
“我们一起就可以！”萧瑟热烈的目光看向了杨昭，道。
“哼，”凌清羽冷哼一声，道：“萧瑟，你跟着朱先生这么多年，学的东西都喂狗去了？”以黑水关的人去对抗整个大周的军队岂不是找死，何况，为什么人家要为了你一个小屁孩而去送死。
“姐姐，这不是为了我，如若凌家在番外的事情被那些狗官们知道了，你以为他们不会对你动手嘛？”萧瑟话一说出，脸色就开始惨白，被那暴涨的杀气给激出了一身冷汗，然后闭了闭眼，道：“我知道，我不会说的。”
“少君哥哥，你先出去下可好。”抹了把汗，萧瑟对旁边也被惊出一身冷汗的萧少君道。
待萧少君出去后，萧瑟喝了口水，道：“姐姐你放心，番外的事情我不会跟任何人说，跟着我回来的人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乱说。但是姐姐，那秘密真能一直保住嘛？陈家他们的船已经回来，带回来的香料还不到凌家的十分之一，他们难道不会觉察嘛？除非你真能像先生所说，将番外别的大周船都给灭了，不让其他的海船到达大周，但是姐姐你心里也是清楚的吧？这种事情究竟能瞒多久呢？”
“瞒得一时便是一时，”凌清羽也喝了口水，道：“那死老太婆也玩了我一次，如若你对她动手，我非常乐意帮上一把，但是对慕容家，对太后，对整个大周，萧瑟，我没有这个打算。”
见萧瑟低下了头，凌清羽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想着怎么报仇，而是怎么把你父亲留给你的这些力量整合起来，别看你们萧家东西多，现在也就一盘散沙而已，你连自己的力量都利用不到，又谈何报仇，谈何合作？”
“我知道，姐姐，是我心急了。”萧瑟再抬起头，脸上恢复了丝笑容，道。
“你记住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才十二岁，自己的羽翼都未丰满，又怎么能去对抗那么强大的势力？”凌清羽摸了摸他的头，道：“你还有大把的时间，首先要保住自己的命，如若现在你去动手，只怕连命都保不住，那么你父亲这么些年的忍辱负重又算什么呢？”
她面容柔和下来，语气也恢复了以往的温柔，萧瑟好不容易给自己带上的面具顿时破裂，忍不住又扑进她怀里，哭道：“可是姐姐我好恨，我好恨啊！”
“我知道，我知道…”轻轻抚着怀中少年颤抖的背，凌清羽轻声道。失去亲人的痛苦，我知道，那种恨意那种滔天灭地般的恨意，我在这个世界已经体会过两次。
杨昭默默的退出了书房，看了眼在院子里等候的萧少君，然后和何离方念远等人往前院而去。
萧瑟说的话虽然难听，却是一针见血，看着方念远摊开的地图，杨昭许久未出声。
“将军，我们再加派人手过去吧。”何离忍不住道。
“大周并未有海军，现在凌家村已经按照当家的所说，开始建造大量的战船，如若大周或者其他国家想进攻凌家村，只怕没有可能。”方念远道。
如若在番外，便没有人可以动她，但是前提是在番外。杨昭声音有些低沉的道：“何离，再调五千人过去归念远指挥，”顿了一下，道：“我已经和清羽说好，等这边稳定了，便自断一臂，辞了这官，跟她一起走。”
何离和方念远都是一惊，片刻后，何离笑道：“如此也好。”
“只是，到时候，只怕要辛苦你了。”看着何离，杨昭歉然的道。
何离轻轻摇摇头，笑道：“怎么会，到时候若有好苗子，我便也培养一个来接替就是，到了那时，我再去找你们。”
“那，孟苏和杜鸣那边？”方念远问道，这次回来，才知道那两人在银州盐池那边弄了那么大一摊子出来，如若杨昭跟着凌清羽走了，那么这些手下人肯定也不想留在大周的。
“到时候再看吧，如若愿意跟她走，她一定很高兴。”杨昭笑道。就算有家有口的，只要他们两个人都撤出了大周，对那些当权者造成不了威胁，那么其他人也就没什么关系了，可以辞官去往任何凌家产业里面做个富贵翁。
“那我先去安排人，这次泉州又出来五条海船，加上回来的那几条，装人是没问题的。”方念远笑道。
“何离，有什么事？”等方念远走后，杨昭沉了脸色，问道。一回来就被萧瑟堵住，虽然感觉何离的脸色不大对，却一直没有时间问。
“辽国和党项并未开战，只是一些小规模的冲突，我们也派了探子去散发流言，但是两边都未有大动静，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阴谋。”何离微微皱了皱眉头，道。
“那萧燧，最近有何消息？”杨昭看着那张海图，问道。
何离摇头，道：“没有动静，一直在南京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