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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打死畜生()
站在王少安身后的明初微微有些动容,王少安这么做可能会给他带来极其严重的后果,她相信他不会不知道,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他的原则。
他或许并不坏。
“王少安!你这个疯子!”连战拔剑去砍长枪,再向王少安看去时,才发现他身后还带一个女人,细细一看,竟然就是他从军报上看到的那个女人——长安公主!
连战恨意更浓,扬声吼道:“你们这些蠢货们听着,你们王元帅已经叛变,他和晋国长安公主在一起!你们今天敢动我们,他日回朝后,必不会有你们好果子吃!”
可他的话对王少安来说却是无关痛痒,见连战像疯子一样强行栽赃,王少安只觉得好笑:“有人散布谣言,污蔑本帅,扰我军心,论法当斩,来人!拿下!”
军令再一下达,属下士兵们再进一步,连战属下们的战马一时间死伤惨重,连战见王少安红眼,不敢再犟,放低了口吻说道:“王元帅住手,如果你不是和长安公主一伙的,为什么要从我属下手中抢人,为什么她会这样顺从地跟随着你?你有必要解释。”
“这是本帅的营地,本帅做什么事需要向你解释么?”王少安眼角一睨,在明初身上打了一眼,“倒是你,这么急地来要人,是想睡她么?”
“她害死我大哥,我自然要报仇!”
“哦,原来是这样啊。”王少安掏掏被连战声音吵到的耳朵,“你过来,带她走。”
得到王少安这句话,连战身子一腾从马上弹起,一路踩着士兵的长枪、肩膀、人头,向王少安那方跃了过去,谁知他还没靠近王少安身前一丈,孙野像只飞腾的豹子般迎面撞来!
连战落地时已经被王少安身边的亲卫制约,一柄柄长刀横立肩头,压得他“砰”地跪在地上。
王少安微低下头,对视连战恨火四射的狼目,让明初见识到了什么才是高段的栽赃:“连元帅,你擅闯我军营,扰我军心,还意图刺杀本帅,按大盛军法,杀你不足过。”
“王少安!”连战是个粗人,巨大的恨意下失去了理智,挣扎,咆哮,像个疯子一般。
而王少安这回却是整个气定神闲,除了在得知连战来营里叫嚣时表现出极度的愤怒之外,其他时候都是一副悠然神色。“不过本帅没权杀你,可是……打你两百棍应该没问题。”
连战听后眼皮子不禁抖了抖,两百棍,能把人打成两截!“王元帅别,别开玩笑了……”
“本帅确实在跟你开玩笑,本帅哪能打你两百呢?”王少安悠然神色一转,眼神突然冷如冰锋:“扒了,重打一百军棍!”
“是!”
属下们不由分说,扒了连战的战袍就地按倒,两个执杖的士兵卯足力气狠狠开打,连战开头还能强忍,打到五十棍的时候终于熬不住鬼哭狼嚎,而他们的亲卫们这时也已被全部控制,王营中军心振奋,自发地喊起“王元帅威武”的口号。
口号声在军营里叠次传开,将连战的嚎啕声淹得一干二净。
屠杀手无寸铁的村民,数以万计,这个恶魔只是被打一顿怎么够!明初眼中泛起泪花,想到沿途她看到的如山的尸首,和她牺牲的属下们,只要活着,她就不会忘记这仇。
王少安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可以走了。
亲眼看见连战被打到昏迷,明初这才转过身,跟上王少安的脚步。
无意间眼光流转,扫到士兵群中有一张熟悉的脸庞,承元!
她下意识地挪动脚步,向承元那边追去,她真想冲上去揪住他,质问他,问他当初许下的承诺呢?他不是说朝廷军只是要逼晋国投降么,不是说下了严令不许朝廷军队擅杀无辜么!他一而再辩解战争无罪他不得已而为之,既然他控制不了事态的发展,又为什么非要造成此间局面!
见自已被发现,承元默默地退进了人流中。
他本是想去看她的,他并不是想去解释什么,偷偷看她一眼就好,中过毒,受过伤,他有些担心她会不会身体不支,会不会虚弱至极,会不会很不开心。
这么久以来,除了他的仇,明初就是他最大的牵挂了,可他能给的,真的不多。
两名士兵拦住明初,将神思不安的她送回了先前看押她的军帐,在越来越远的视线里,她再也寻不到承元的半丝踪影。
回到中军大帐后,王少安一口气喝下一杯凉茶,虽然表面上他不动声色,但他心里仍是不平的。连战是二路元帅,连家同样是大盛朝三大世族之一,实力不可小视,今天他处置了连战,之后可能会引起极为严重的后果。
然而当连战来营门前叫嚣时,天知道他多想一剑砍了他!
“若本帅今后有麻烦,你最得意不是么?”他目光向后一侧。
承元走进大帐,自已找了位子坐下,有些心不在焉,“王元帅今日确实太意气用事,不过,也无大碍。”
“这事即便传回京城,也是连战的罪过大,以他的所做所为必然难逃一死。”
承元拿起桌上的纸笔:“我已向朝廷上书,请求处置连战。他为了连喜的仇已经疯了,他这次在你军营受辱,之后肯定变本加厉,为泄恨杀更多的人。”
“我们十几万大兵同时压向晋国,他们也撑不了多久。”王少安道:“回京的日子不远了。”他缓缓搁下茶杯,若有所思,“本帅听说皇上对长安公主很有意思……”
“砰!”轻却刺耳的摔笔声响起。
王少安侧目回看:“怎么了?军报不好写?”
承元捏着纸的一角,白净的纸上一片杂乱墨迹,“刚才手抖了一下,可能太疲惫的原因。”
“你如实写就好,”王少安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本帅打了连战,杀了他的战马,当然以你的文采,可以将连战的罪行和他今日的嚣张气焰加以渲染,突显出本帅是出于不得已才处置的初衷。”
“嗯。”承元不上心地答了一声,可当他再拿起笔,竟写不下一个字来。
他们的下一站就将到达澜城了,那是个有很多故事的城池,他不敢面对明初,也同样不敢面对那段回忆。这一路上他恪守承诺,不枉杀一人,他们绕道而行,不在乎晋军会不会将他们包围,他们只用自已的强硬态度告诉晋国,他们在等他回来。
在明初昏迷的这些天里,承元抛去银面具,用他全部的真实去见了卫晋祥。
卫晋祥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他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安乐王已经投降,只要晋国废除国号,从此向大盛称臣,晋南仍将是卫家的,那时卫晋祥犹豫很久,没有答案。
现在天下算是平定了一半,只剩晋国还在苟延残喘,卫晋祥也知道,这种局面比去年更不利,可直到送走承元,卫晋祥也没有给他回答。
思绪回笼,承元却将笔握断。
“自已写吧。”他丢下断笔,起身离开了大帐,登上舞瞭望塔上向晋国方向看去,那边一片风平浪静,不知这宁静下,是否还酝酿着风云。
他们出征在外,粮草人力都有很大耗损,最好的方法是以战养战,从晋地那里抢得粮食,但他一直拒绝如此,已经有一个连战在充当这次和平之战的搅屎棍,王营的人不能再这么干,要不是王少安对连战的态度坚决,以昭示仁义之师,恐怕晋国军民早就不要命地扑来了。
要把晋国拿下,他要先把连战拿下。
军报已发回朝廷,回执至少还需要五六天,在这些天里,他不能再让连战作恶。
挨了一顿打后,连战果然安稳多了,近几天王少安派人专门盯着连战军营动向,绝对让连战一想到杀人屁股就痛!
明初在帐中喝羊杂汤。
她应该是为数不多的被抓了还能安心吃人家饭、喝人家汤的俘虏了。
一碗汤下肚,明初心满意足地放下碗,这时四名士兵进来帐内,不由分说地把她架起来向帐外拉去。
出来后她才知道,王少安要她去大帐一趟,到的时候王少安正坐在案前眉头微蹙,手里拿着一份从晋方传来的军报。
见明初来到,他把军报往前推了推,“你看看。”
明初带着疑惑打开军报,这份军报是卫晋祥的笔迹。目前卫晋祥已全面操持晋国,卫琛因为被李芙蓉下药的原因,被迫退居幕后。
军报上大致意思是晋国可以向朝廷称臣,但他们的条件是释放长安公主,把连战和他属下作恶的那支骑兵交给晋国处置,那些手上沾满无辜者鲜血的人,不死,不足以平民愤,若大盛不答应,他们军民数百万,必将与大盛血战到底。
看完军报明初五味杂陈,到底是禁不住大盛施压,要和安乐王一样投降了。也是不出所料吧,卫晋祥是个爱民的好男子,他清楚再僵持下去,必将耗尽大盛的耐心,为晋国招来毁灭性灾难。但他也不是没有骨气的,该讨的公道他一样会讨。
明初很快平静了错综复杂的心绪,抬唇笑了笑:“王元帅让我看这个,想让我说什么呢?”
第129章 还有别的办法吗()
王少安凝目看去:“作为长安公主,你就没有意见么?”
“我尊重大哥的决定。”
“你不怕本帅,拿你的命去要挟卫晋祥,逼他改口?”
“做为一个俘虏,我无权选择,”明初不上心地左看右看,就像第一次来中军大帐似的,“元帅也别再费心思了,他不会改口,哪怕你拿我的命去威胁都没有用,公主这个身份不是那么用的。”
“可是,”王少安起身,一步一声走向明初,湛黑的在眸子一低,近近地瞧着:“把你交出去好说,但连战和一支骑兵,本帅做不得主。”他敛着神色,在明初脸上轻轻打眼:“不过现在最糟糕的是,本帅连你都不想放了。”
“你是想和晋国你死我活了么,”明初抽口气,拧眉笑道:“我想,大哥和他的军民们,会随时奉陪。”
……
卫晋祥提出的条件,是释放明初最好最快捷的方法,但不久后王营收到京城那头关于处置连战的回执后,承元便再也不敢期望京城那边会同意卫晋祥的要求。
摄政王命王少安不得再干预连战任何决策,王少安越权杖责连战,被罚俸一年,连累王父官降一品。
拿到密信后王少安当场掀了桌子,摄政王又在借机扯王家后腿!
连战罪恶滔天却罚不得,还由着那畜生行使权力,这是在纵容他屠杀!看来连家抱紧了摄政王这条大腿,所以才能得到摄政王屡次包庇,真是可恶!
明初在王少安军营里倒过得心安理得,每天有专人侍候着,之前身体还很差,经过调养后渐复佳境,王少安看她老实了,也就没再时时刻刻严守她,偶尔也会带她出来看士兵操练,或者到营地附近转转,一点也不担心她逃走。
而承元,他总像是很忙的样子,但明初一直不清楚他在忙什么,也不得而知。
军报上书京城七天后,一个新月的晚上,王少安收到了信使送来的御令:拿下晋南,绝不妥协!
强攻晋南。
收到御令后,王少安一个人坐在帐中很久,原本可以用最小的牺牲达到目的,却因为摄政王包庇连战和那群畜生,而选择一条最艰难残忍的路,卫晋祥的态度很坚决,连战一路屠村的事他不会轻易算了,这天大的仇恨势必会使晋国百姓至死顽抗。而大盛军队南征,本来在军需方面就处于下风,时间越是拖延情况就会对他们越不利,就算后续兵力能跟上,双方实力越近,这场仗就会越惨烈,伤亡就会越惨重!
他是军人,但他也崇尚和平,他跟前辈学习兵法,知道兵法最终的目的,就是用最小的牺牲战胜对方,可眼下,他们明明可以轻而易举拿回晋南!
夜渐渐深下,王少安握着手里书写御令的锦帛,魂不守舍地走出中军大帐。
他由着思绪放空,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看押明初的那间帐篷前,他怔了怔,奇怪自已来到了这里。
守帐的士兵本想向他行礼,王少安招招手示意他们免礼,然后揭开帐帘,向里看去,这时帐中点着油灯,明初却已睡下。
朝廷军一旦杀向大都,这个他好不容易养好的俘虏一定要第一个押到阵前了,作为一名军人,他知道对敌人动恻隐之心不好,但他好像真的怪不舍的。
多么鲜活的一条生命,如果两军能友好达成共识,没准他们以后他们还有机会并肩作战,可惜……
“你叹什么气?”明初忽然坐起,一时失神的王少安被她突来的动作小惊了一把:“本帅叹气了么?”
帐内的光线昏暗,不过明初的目力极好,一眼看尽他的神色,他看起来有些焦虑,有些犹疑,是明初从未见过的模样。
“有新情况了?”
王少安开不了口,转身就要走。
“前方的事?”
王少安知道他不该来这趟,继续往帐外走去。
“京城来信了?”见王少安头也不回,明初追下床:“是不是要攻打晋国?”
他这才停下步子,背影有点点落寞,“抱歉,本帅皇命难违,即刻就要点兵造饭,强攻下去,你作为晋国公主,自然会是我们手中的一枚筹码,本帅本不想杀你,但既然如此,也怨不得本帅了。”
“元帅慢着,”明初喊下王少安,压抑着心头不断升腾的怒火,“你真打算强攻?不是说好了,这次是和平之争,为的是大盛一统么?先有连战大肆屠杀,再有你们出尔反尔,为包庇凶徒制造人间惨剧,王元帅,你还看不透么?”
他没有应声,一动不动地站在明初身前,他的脊背,第一次不再那么挺拔。
“在大盛当权者们的眼中,你和士兵们的命,天下百姓的命都是微不足道的,那只是他们沙盘上一枚小小的棋子,连战的罪恶,无论放在哪朝哪代都必死无疑,唯独在你们大盛,他那条狗命抵得上千千万万百姓和你的将士,大得过让江山社稷风雨飘摇!”那股火越烧越烈,明初在说起这些时,痛恨,绝望,无不到达了极致,恨大盛朝廷一再挑衅着人性底线,为晋国无数百姓感到绝望!
王少安深深吸气,背着明初,此刻他的眼中泪花闪动。
季贤那边已经降了,晋国归降也只是一步之遥,可他得到的最新皇令,却足以将他们之前的所有努力付之一炬!他作为征南元帅,比任何人都要惋惜。
他也疼他的士兵,也不想连累无辜的百姓。
“王元帅,这个朝廷,还值得你为他尽忠么?”
这句话触到了王少安敏感的神经,他忽一转身,箭步上前,一把揪起明初的前襟:“你在说什么?你给本帅再说一遍!”
明初见到他眼底闪烁的泪光,心里猛地一跳:“你?”
可能意识到明初发现了,他飞快松开她,背开身子,“天子予王家荣华,本帅为天子尽忠,天经地义。”
“你是在做摄政王和那帮无耻朝官的刽子手,天子连放个屁都要请示摄政王,你给天子尽哪门子忠?怕是给摄政王舔鞋的吧。”明初嗤了一声,接着道:“摄政王对连战的包庇,难道还引不起你的警觉么?你分别在张家堡和安塘输过,这次若再吃败仗,你还回得了朝么?就算你胜了,可想而知这次双方要付出多大的伤亡,安乐王那边降是降了,但你也要看清楚一点,晋王宫里还住着谁?”
安乐王的独女,季书晴。强攻晋国,会招致安乐王再次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