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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工夫,云华愁眉苦脸地跑进来对夏玲珑说道:“娘娘,奴婢听说,这秀婉仪已经被免去了惩罚,云华还听说本来昨晚皇后娘娘也因此事受罚了,可一大早,也被赦免了。”
彼刻,云锦正将玉簪插在夏玲珑那秀美的长发上,夏玲珑微微颔首,神色未变,嘴角的笑意倒是更深了些,她转头对云锦道:“一会儿灵舞要过来。手上的串子,你知道要拿哪个的。”
云锦虽不如夏玲珑那般聪明过人,但她对夏玲珑的照顾却是体贴入微,自家娘娘虽然和灵舞因首饰之事走动得勤,却不肯用一丝她拿来的薄荷油,可见不是毫无芥蒂地相交。云锦自是明白,拿了德文送来的那串,替夏玲珑轻轻戴在手上。
相比于沉雨阁的一片静谧,沐浴在晨光里的坤宁宫,已经是炸翻了天!
因为今日夏皇后免了诸位妃嫔的请安,所以此时此刻的慈宁宫,并没有外人。
纵然是昨晚夏玲珑便求了皇上,可因为皇上心中有气,直到今早才传来赦令,灵秀亦是如此,她本来想赶紧回玉珍阁好好歇息些,可宫里边漫天的流言,已经如火一般,烧的她不得安宁。
她们说,皇上如今盛宠夏昭仪,比当年的夏珍珠还要胜上三分。秀婉仪骄纵之事,便连皇后求了都无济于事,反连累被罚,可偏生夏昭仪去求了,皇上立时便应允了。她们说,也难怪这皇上恩宠,夏昭仪以德报怨,才真正是后宫典范。
这样的话,显然夏皇后也知晓了。
跪了这一夜,秀婉仪和夏皇后心中本已燃起熊熊怒火,此时听到这样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因为这传言,深深戳中了她们的内心最深处,谁才是宫中最受宠的人?谁才应是后宫里的典范?彼时彼刻,夏皇后尚可以自持,灵秀一看屋里没人,已经哭泣着大喊起来:“皇后娘娘,咱们竟然被一个小小的昭仪欺压至此,她又不是夏珍珠,不过是皇上的替身罢了,还望皇后娘娘早作决断,让她得到教训!”
夏皇后也正在气头上,对于皇上对夏玲珑的情感,她多少比旁人更了然些,所以也更慎重些,有了昨晚的教训,她已深深明白,若不能一击毙命,那就最好不要出手。
她命侍女端了杯茶,给灵秀奉上:“你呀,总也改不来这样的暴躁脾气,你看灵舞,就比你稳妥多了。”
“你说姐姐么,”灵秀哼了一声,“她总是那么胆小,不过好在,她总算还是顾念我们的姐妹之情,以及皇后娘娘您多年恩情的。昨晚她还哭泣着说不敢走那一步呢,今早已经是红着眼睛求我,要为我早日报仇了!”
夏皇后闭上眼睛微微思忖了一会儿:“你当我真能容得了夏玲珑那个贱人?不过我们的计划,不光是时间要提前,便是内容,也要变一变了”她斜一眼灵秀:“这次你要闭紧了嘴,好好按我所说的去做,灵舞是个心软的,便是连她也最好不要知道分毫!”
第98章 换药()
没过多久,沉雨阁里已经热闹了起来。
这世上的人,多半踩低捧高,这样的事情,在宫中尤其明显,眼见着夏昭仪又恢复了宠爱,那些妃嫔们,莫不以探病为由,送了些奇珍异宝过来。
这其中,唯有灵舞最为特别,她只带了自己亲手做的一份糕点,期期艾艾进门而来,她的眼圈依然是红红的,神色憔悴。灵舞为人低调,平日出门并不似灵秀那般奢华派头,常常只带着贴身宫女琪宝,可今日瞧着,她身边贴身伺候的,竟是一名从未见过的宫女,虽然伺候灵舞还算尽力,可脸上对灵舞并无恭顺之意,倒是一脸的警惕监视。
夏玲珑心中已经了然。
以灵舞的位份,见夏玲珑本不该行大礼,只需行躬身礼即可,可灵秀今日不同寻常地行了跪拜大礼,见夏玲珑一脸讶异,灵舞方轻轻说道:“灵舞此举,一是要谢夏昭仪昨日对妹妹灵秀的恩典,二是灵舞知道昭仪慈德仁厚,灵舞没能为皇后做好凤钗,如今想要将功赎罪,那日瞧见昭仪手上的手串极是精致,灵舞想细看一下”
沉雨阁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夏玲珑面露难色:“想必妹妹是记得的,这是皇上御赐的随身之物,我需万分小心,再者,既是皇上御用了的东西,妹妹仿制也是不合规矩的。”
灵舞虚虚辩解道:“我只是看一下,汲取些灵感罢了,自然不会仿制一模一样的。夏昭仪知道我身份卑微,又不似灵秀那样,有皇上的宠幸护着,想看看这些好东西都没有机会”许是因为天气炎热,许是因为昨夜担忧了灵秀一夜未能入眠,许是刚才的话触及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哀痛。舞美人脸色越变越苍白,须臾之间竟然摇摇欲坠,眼睛已紧紧闭上,竟是要摔倒在地上。
夏玲珑脸色惊讶地从坐上站起,急忙唤云锦道:“快去请太医来!”
那灵舞身边的宫女名唤香风的,倒是一脸镇静,她刚刚用身体扶住了灵舞,在夏玲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后不紧不慢地回道:“舞美人这病是老毛病了,不过是体质弱,容易中暑气罢了,横竖也不是大事。奴婢们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只见她掏出一个精致绣花的小绿瓶子,往灵舞太阳穴上抹了几把,又轻轻揉了几下,灵舞竟悠悠醒转过来,满是愧疚道:“让姐姐见笑了。”
又道:“我素有爱暑晕的毛病,灵秀送我的薄荷油很是管用,我记得也曾送过姐姐一瓶,灵舞听闻姐姐身体也不大好,平常也可多用着些。”
屋里萦绕着一股薄荷幽幽的香气,果然是给夏日闷热的天气增添了清凉的气息。
眼见面前的灵舞羸弱的面庞,楚楚可怜的神情,夏玲珑的心也软了下来,她冲灵舞微微笑道:“其实妹妹就在这里看看也是无妨的,罢了,我虽带着,却不知其中精妙之处,让妹妹讲解一下,也好长点见识了。”
说着,便从嫩白的腕子上褪下了手串,放在了两人中间的桌子上。灵舞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手串并不是真的,她的嘴角不禁浮出安心的笑容来。
彼刻,只见灵舞没敢伸手去接,她怯怯道:“这物件是皇上随身之物,我这样身份的人,总要洗过手才能触摸。”
夏玲珑不禁笑了起来:“妹妹你还真是可爱!不过说起来也是我没规矩了,你说的确实是。”夏玲珑转身喊道:“云锦,去打两盆水来,我和舞美人要盥洗。”宫里的规矩,皇上,太后御赐的东西都是圣物,必要身体洁净才能触摸,不过在这宫中生活久了,宫规又繁杂如牛毛,这些微末小节,没几个人去注意罢了。
盥洗其实有专门的屋子,那旁边的宫女香风,眼见夏玲珑并不去专屋盥洗,反而留在手串身边,心道这夏玲珑果然是聪明谨慎之人,娘娘让她们小心些,周全些果然是有道理。
可是,香风的嘴角浮现出志得意满的笑容,即便只有这几秒,也足够了!
第99章 帝王之爱()
就在夏玲珑转身唤云锦的那一刹那,灵舞已经灵巧地将袖中的手串和桌上的手串调换了位置!
因为舞美人刚刚因为暑气而险些晕倒,所以云锦彼刻并未贴身伺候着夏玲珑,而是在沉雨阁外边,指挥着一些杂役宫女运些镇暑的冰块来,她又恐夏玲珑身子寒凉,放在屋里反而不好,只命宫女们零散地放在沉雨阁的门口。
听到夏玲珑的召唤,云锦自是应了是,便放下手里的活,急忙准备去了。
两人洗了手,灵舞方才庄重地拿起那手串,眼睛里放出了异样夺目的光彩,说道:“姐姐真是好福气,这手串是用血龙木所制,龙木被称为森林至尊,也叫血龙木王,是王者之木,这手串共有49颗,象征帝后相和,这是皇后才能佩戴之物”
夏玲珑本就对这些首饰感兴趣,她对现代的各种玉石都是如数家珍,但这古代的饰品,只是在书上学过一二,所以听灵舞徐徐讲来,竟是极有兴趣。
“哦,这样的至尊血龙木,不应该是皇帝才有资格佩戴的吗?”夏玲珑惊讶问道。
灵舞对首饰有一种天然的痴爱,看见这新奇宝物就不禁多说了几句,此时也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慌忙改口道:“灵舞一时失言,自是皇上赐给谁,谁就最有资格佩戴,只是”
只见灵舞的眉头微微蹙起来:“灵舞才疏学浅,这手串若是81颗,那就象征着帝王无上的权利,始制造的对象自然是皇上,可49颗的数目,便是七巧的意思了,再配上血龙木这样至尊的材料,象征的应是帝王之爱。”
灵舞再一迟疑,又微笑说道:“不过这个手串古朴精致,想来不会是专为今上打造,而是历代传延了下来。”
夏玲珑越发奇怪,若如灵舞所说,那么这手串应该是在太后或皇后手里,又怎么被皇上一直随身携带呢?只是她心性沉稳,心中诧异,脸上却不动声色,只赞叹这首饰工艺。
彼刻,只听香风轻轻咳嗽了一声,灵舞便紧接着脸戴内疚地看了夏玲珑一眼,将手中的串子递过去,“灵舞已经大开眼界,夏昭仪刚刚病好些,灵舞实在不该过多打扰。”
夏玲珑并不接过那手串,抿了口茶微笑道:“李太医昨夜给开的方子,正要是这会儿吃药呢,有了灵舞妹妹的懂事提醒在先,我也要去了药味再佩戴才好。”
须臾瞬间,夏玲珑看到灵舞向香风投去询问的一瞬,香风略略点头,她心道,早一会儿晚一会儿又有何妨,这御赐随身物,你终究是要随身佩戴的。
整个沉雨阁弥漫着一股薄荷的清香,让夏玲珑的精神也为之振奋了起来。
申时过后,李太医按时来请脉,片刻之后居然十分惊喜道:“夏昭仪,如今竟是比昨日好了不少,臣再略用些调养的药,十日之内便可大好了。”
云锦在旁疑惑道:“昨日太医您还要说需要一个月呢,今日娘娘也没与特殊的用度,莫非是舞美人的薄荷,可是这”
李太医捻着自己的胡须微笑道:“娘娘的好转并非药石之力,而是音律所致”
第100章 隐藏的爱()
只听李太医说道:“天有五音,人有五脏,天有六律,人有六腑。娘娘的疾患源于肺部,肺在音为商,想来是有人以多商之音来度娘娘病气,娘娘听得久了,对缓解病情大有好处。”
云锦拍手笑道:“李太医真是神医,可不就是兴王昨晚为使太后安眠吹了一夜的箫吗?太后对娘娘这么好,咱们请太后帮咱们请来兴王,再多吹个几次,娘娘想必两天就会好了!”
李太医轻轻瞪了云锦一眼,严肃道:“想必兴王是少有的既通音律,又懂医学的高人,音律五音俱全可强身健体,但若只取一音,又要使所奏之乐悦耳动听,一则很难吹奏,二来亦很伤演奏之人的元气,只昨夜那一次,只怕兴王就要卧床休息几天了。”
云锦吐吐舌头,并未多想。
夏玲珑却只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她的脑海里一会儿浮现出昨夜兴王一袭蓝衣,遥立在慈宁宫外,飘飘欲仙的吹奏模样,一会儿浮现出他面容憔悴,卧床休息的憔悴之态,一会儿又仿佛回到了那个雨夜,他抱着自己吗,轻言细语:“我会永远在你背后保护你。”
如果说当年和林蓝的感情,是一种相濡以沫的信任,那么如今她对兴王的情感,竟似少女怀春,有一种难以自拔的痴迷和心动。
太后若不能安神,多是脾胃失调,那音律应该多宫音,但昨晚朦胧中听到的曲音,却多为商音,那曲子夏玲珑从未听到,想来是专门针对自己的病而谱奏而成。
这是怎样用心的男子啊?她多想还似当年的傅笑晓般,在学校的马路上直接拦住林蓝,问他对自己是什么看法,问他愿不愿意做自己的男朋友,可彼时彼刻她已为宫妃,那一份感情,只可深埋于心,连些微的的举动都不可失仪。
她声音小小地说道:“一夜安眠之后,不知太后是否精神好些,我正应该请安问候一下”
或许,兴王还在那里尽孝也未可知。
云锦笑道:“太后正在慈宁宫外欣赏宣草呢,说兴王连吹了一夜的箫,可还觉得孝心不够,早晨起来又在慈宁宫外如花丁般亲手种植了一圃萱草,让太后见而忘忧,以表孝意呢。”
夏玲珑微微点头,萱草又名忘忧草,唐孟郊曾有诗:“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倚堂门,不见宣草花。”因了此诗,好多晚辈用宣草来表示孝道。
可是忽然她猛然抬头,这种花就是在现代也极为常见的,可是它的花语却鲜有人知,隐藏的爱
兴王,兴王,原来这花,竟是用来表示对玲珑爱意的吗?你一直默默地隐藏在身后,
夏玲珑向来可以自持,可彼时彼刻,心中似有百爪挠心,一时痒,一时燥,她转身对云锦说:“萱草这个季节开的正好,我们也去看看吧!”
她的神情雀跃,脸色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绯红来,云锦担忧道:“娘娘是不是又在发烧?还是不要去看了吧,又不是什么奇珍异草。”
在我心目中,这可比所谓的奇花异草要珍贵的多,夏玲珑心中默默道,她轻轻推开云锦的手,执意要往屋外走去。
云锦是知道自己主子的倔强的,当下只得叹口气,小心地跟上去伺候。
可夏玲珑走几步,却又停下了脚步。
第101章 灵秀之死(一)()
云锦以为她改了主意,喜上眉梢道:“娘娘还是休息”
一句话未落,只见夏玲珑已经兀自回身,快步来到自己的衣物匣子前:“我记得我有条海天霞色的蓝衫裙,蓝中略带红粉,既是赏花,我也要穿的艳些好。”
这些日子,明着是为了当日皇上对那身紫衫的赞赏,暗着为了表示于吴贵妃的亲近,夏玲珑穿的大多是紫百花龙锦所制的衣物,虽显得庄重典雅,到底是灵动不足。
彼刻云锦为难道:“那蓝衫轻薄如冰绡,美则美矣,只是如今才刚刚入夏,娘娘又在病中,如今穿它,总归是有些寒凉了”
可须臾片刻之后,当云锦看到夏玲珑身着这身蓝衫裙的样子时,便闭紧了嘴什么都不说了。
那个灵动的美人,如一幅流动的画,裙袂当风,簪花如雨,虽容色不是艳极,却宛如落入凡尘的仙子,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云锦已经再也说不出让夏玲珑换件保暖衣衫的话语来了。
这宫中,无时无刻不是争斗,这后妃争斗的最大资本,无非就是自己的颜色了。
彼刻,慈宁宫的凉亭外,后宫里有分量的妃子几乎已经都过来了,一半是存了来看热闹的心思,一半也是为了奉承太后,而这些人,夏玲珑仿佛都没有看到,她只见在远处的尽头,兴王一袭蓝衣陪在太后身边。他应该也是看到了她,因为他一双清水般温柔的眼睛亦只望着她,他应该更是明白她今日为何如此装扮,他虽容色憔悴,可眸子里的光亮越来越深,如柔水一般缠绕在夏玲珑的心尖,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夏玲珑一颗心越来越软,越来越甜,甚至都没注意到彼刻夏皇后投来愤恨的目光。
待走到太后跟前行礼,太后倒是吃了一惊:“想着你还未好,倒没想着叫你来的。”
夏玲珑抬头微笑道:“诗经上说‘焉得谖草,言树之背’,如今兴王都找到了谖草,我们这等不孝的儿女岂有不来观赏的道理,何况夕阳无限好,萱草晚来香,正是观赏萱草的好时候。”如今已经是申时过后,却是观赏宣草的最佳时机,可夏玲珑却语带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