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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说蔷薇树太密,桃树长不出来吗?那种你这里太阳最好,就长得最快啦。”
“离窗户太近啦,桃树很多虫的。”
“近有什么不好,我会帮你抓虫啊,等它将来长大,你一推开窗户就看到一树桃花,然后是一树桃子……我会每天都来吃。”
…………
她眼前浮现的是当时的画面。
那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那棵还没长大的桃树,那个温润修长的青年,那个活泼不羁的女孩。那时候他们没有经历后来种种,抛却了身份和烦恼,走的很近,笑的开怀……
有什么模糊了眼睛,让她呼吸不得。
也许是听到了声响,桃树下浇水的人轻笑了出来:“小邓,这几天你沉稳了,走路也不跑了。”
无语看着他,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发觉不对,转过身。
桃花在风中摇摆,吹落一片花雨,从彼此眼前飘过。
无语像被施了定身咒,她一动不动,紧紧的盯着邺城坐在轮椅上的双腿,胸口像开了一个洞,里面呼呼作响,北风直吹。
他风淡云轻的一笑,“你是……”
“哎呀,您在这儿啊,去拜见伍伯走这边。”小邓跑出来,然后看见邺城猛然一个停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少爷,您起了啊,这位夫人是来祭拜伍伯的。”
邺城颔首,“别一惊一乍的吓到客人。”他移目冲无语一笑,“原是伍伯的朋友,他落葬在后院,小邓会带路的。”他推动轮椅的木轮,要往屋里去。
无语跨前一步,手还没摸到车把。邺城摆摆手,“谢谢,不用。”那双握过笔,持过剑的手,依旧修长好看,右手背上残留着一道疤痕,是她当年在落水时伤他的,现在这一切无声的落在轮椅上。
他从她身边经过,车轱辘发出轻轻的声响,最后消失在屋门内。
小邓念念叨叨的走在前面,“那就是我家少爷,夫人认识伍伯,应该也见过的吧。”
无语默了默,“他的腿怎么了?”
“啊,说来很可惜啊。少爷三年前为了救陛下的妃子,冲进火海了,结果那妃子没有救出来,大殿就坍塌了,把腿给压伤了。”小邓转了个弯,“夫人,到了。”
那株百年蔷薇竖在眼前,上面枝冠茂密,遮住了晨光。小邓熟稔的点了清香递过来,嘴里碎碎念着,“伍伯说不喜欢光秃秃的坟堆啦,他说这树下埋了很多好酒,就要跟这些酒在一起。”
无语心里堵得厉害:伍伯,还是那么喜欢酒。
小邓机灵的道,“小的先去忙,夫人有事大声叫我就好啦。这屋子里没旁的人,招呼不周的时候,夫人莫要见怪。”
无语点点头,那脚步声吧嗒吧嗒的远去了,她蔷薇树下坐下,伸手抚上粗擦的树干,“伍伯……伍伯,他……”
然后,她一个字也说不下去。
现实不像楚赴晨的谎言那么美好,这一路上,她打听了‘陶子林’的消息,知道他在楚赴晨身边如何建功立业。她以为他过得春风得意。
可是,一双腿啊,为了一个皇帝的妃子,从今往后他再站不起来。对于不记得她而言的陶子林,有没有生出过一丝的后悔?
然而,他脸上甚至没有一丝负面的情绪,还如当年初见的俊年,风度翩翩,认真不苟。
她知道答案一定很残忍,可宁可是他负了心,失了言,辜负了她的希望,也不愿意是这样的,这样的残酷!!!
不是秋天,蔷薇却落了叶子,好几片掉在她的裙上。也不知在树下坐了多久,她起来的时候,无声的把这些落叶收拢在一起。
无语没有叫小邓,沿着来时的路一步步离开。这个少年莽莽撞撞,叽叽喳喳。可是邺城那么静的性子,有他在身边,会觉得舒心一些吧。
经过邺城院子的时候,她又看见了他。
他坐在轮椅上,弯身将竹简一幅幅展开,铺在太阳里,他的侧脸俊逸如旧,挺直的鼻梁,平静的双眼。
小邓不在身边,他也不叫他帮忙,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忙着,每一个动作,优雅的像画一样。
她的心却痛了,快步走上去,“我帮你。”
邺城略愣了一下,松开了同样抓着竹简的手。无语弯身把它们一个个铺好。忽然听见他清澈的声音,“我过去认识夫人吧。”
她眼睛一热。
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很抱歉,有很多往事记不住了。夫人是?”
“家夫姓闫。”
“原来是闫夫人。”他语气轻松,可是很显然是努力回想了一下。
无语昂起头,“大人对我没多少印象,我是常与伍伯一道买菜识得的。”
他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
无语看着他怀里的小箱子,“给我吧,我帮你都放好。”说着不由邺城拒绝,伸手去捧。
却不知道那箱子经历百年本已老旧,里面的竹简很重,压得底板啪嗒掉下来,竹简落了一地。无语正要抱歉。一根木簪从竹简里掉出来,滚到轮椅边。
邺城捡起来,目光在簪上顿了顿,移动到她发髻上一模一样的簪子上。
124原来真的很疼()
两根木簪上绽放着相似花纹,甚至连技艺痕迹也明显出自同一个人。
邺城的目光在无语发间转过,如水丝滑的触感似凝在指尖。大楚女子出阁束发,只因成婚之后,这头长发的美丽是丈夫一个人的专享。
无语正低头捡竹简。
他将发簪收入袖中,礼貌一笑,“有劳闫夫人。”
春日暖阳,竹简理应不再冰凉,她握着竹简的手却冷的生痛。一卷卷的捡起,铺开,直到所有的竹简都已铺晒在阳光下。
邺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唤小邓来送夫人出去。”说着,张口欲喊小邓,忽然一只手捂住他的嘴。那冰冷的掌心贴着他的唇,浅浅的香气,似蔷薇又似桃。
“别!”耳边的声音像一片秋叶落在心湖,带起一片涟漪,“让我再呆一会,就一会儿。”
离开这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做不到!可又觉得自己贪心,难怪闫傲那么坚持,不许她再见邺城。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煎熬,邺城坐在轮椅上,真就一动不动。她搂紧他宽阔的双肩,风过树梢的声音,哗啦啦的,像心里落不尽的眼泪。
她听得见他的呼吸声,想起他说:在天都我会一直陪着你。
想起身陷楚宫的时候,那一抹忍冬的香气。
想起在地道里,他握着她的手说,其实我想说好。
在荒岛上,你问我,如果我们回不去了,一直在这里好不好。
邺城,我们回不去了,我们一直停留在这一刻好不好?
“放开我姐夫!”身后炸开一声惊呼。
无语和邺城俱是一怔,一个身影飞快的蹦跶出来,二话不说,抬脚往无语身上踢去。邺城微一抬手将无语护到身后,那一脚落空,无语眼前一晃,有个七八岁的女娃娃叉腰怒看过来,下一刻,已被邺城一把扯回去,“糖豆儿!”
糖豆儿,在罗泽还娇滴滴喊她‘阿妈’女娃娃,此刻站在邺城面前,整个儿都长大了一圈,原本的圆脸拉长,正不开心的纠在一起,“姐夫只可能这样抱糖豆儿!”
稚嫩的声音响起,门口有人轻呵,“司徒糖!”
人生中总有一些人的出现在意料之外,司徒婳楼与花无语,便是如此。就好像司徒婳楼刚踏入院子,看见花无语搂着邺城一样,无语抬头看见司徒婳楼熟门熟路的出现在这座宅院,心里也是一阵说不清道不清的情绪。
目光在空中一触而离,有什么落在心上,凉凉的。然后无语伸出手,接到了水滴,天空阴霾,阳光不再,下雨了。
司徒婳楼赶忙跑上几步,去收竹简。她知道这些古书对邺城的重要性。糖豆儿和邺城亦是。无语在雨里落了一阵,看着他们三人动作迅速而又一致。
司徒婳楼抬头抢过邺城手里的,“糖豆儿推陶大哥进去!”
糖豆儿飞快的应下去推邺城,他欲拒绝,被司徒婳楼严肃的用眼神止住。邺城心头一叹,回眸提醒还愣在雨里的无语,“闫夫人!”
无语一惊回过神来,却没有进屋,而是快步去帮司徒婳楼。两人动作飞快,倒是大雨漂泊之前把竹简都收入屋里。
屋里,糖豆儿已跺跺脚,抖去衣裙上的水珠,捏着袖子就要去擦邺城脸上的雨珠。被邺城抬手隔开,他对无语道,“这场春雨看样子一时停不了,闫夫人先在舍下避一避吧。”
无语还没有回答,司徒婳楼道,“你的衣服也湿了,我带你去后面烘一烘。”
她的目光是友善的,无语拒绝不得,心里有很多问题,也许只能从司徒婳楼这里得到答案。转身出门之际,还听见身后糖豆儿叽叽喳喳的叫。
“姐夫,这人是谁啊。”
“是伍伯的朋友。”
“那她为什么搂着你哭!”
“大概是伤心伍伯不在了吧。”
邺城的声音清悦,如涓涓流水在心头划过,平静无波,如是局外人。无语脚下一顿,就听见身边司徒婳楼道,“豆儿瞎喊的姐夫,我和他并未成婚。”
这位昔日的罗泽女将,面容深刻,飒爽依旧,回头对无语一笑,“糖豆儿一直记得自己有个漂亮阿妈,你别往心里去,小孩子忘性大,她只是一时没有认出来。”
无语微点了一下头,也辨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司徒婳楼已推开一扇客房的门,“我认了糖豆儿做妹妹,所以给她改名司徒糖。三年前大公主失势的时候,司徒家受到波及,我们离开了罗泽。”
昔年家族变故,在掩去血腥和波折之后,淡淡若他人之事。她找出一身衣服,递给无语,“后来我在军中谋了份差事,他很照顾我们,我们也时常来看望他,仅此而已。”她说着,又找出炭火和熨斗,道,“来,快把湿衣服换下来,给我烘一烘。”
无语不动,“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司徒婳楼双眸平静,坦然回视,“想你笑的多一些。”这样不论他现在记不记得,将来又会不会想起来,都会开心些。
这一场春雨磅礴,落到傍晚还不见停,也不知扰乱了多少心弦。雨中难行,无语有了留下来的理由。但午饭晚饭出了客房,都没在饭桌上见到邺城。小邓说:“阴雨天少爷的腿总不舒服。”
她几次走到他门口,房门紧闭,他避而不见。
她回到屋里一直呆坐着,直到外面雨声渐止,小邓来敲门说:“夫人,外面天黑了,一个女子在路上也不安全,少爷说您暂住一晚再走吧。”
司徒婳楼和糖豆儿也没走,她们住在隔壁院子,糖豆儿声音清脆,隔着老远,也能听见她叫,“我的乖乖不见了,姐姐快帮我找乖乖。”
司徒婳楼好言好语的哄她睡觉,“乖乖爬的那么慢,肯定不会跑远,你快睡,姐姐一会儿去找。”
“对呀,乖乖又跑不快,而且乖乖那么乖……”糖豆儿眼睛一转,突然从床上竖起来,“一定是被人偷了,姐姐!”
司徒婳楼哭笑不得,“一只乌龟而已,谁要偷你的,以前来陶大哥家玩,不也没有不见过。”
“可是今天来了陌生人啊!”
糖豆儿念到这里,不由分说跳下床。一双雪白的小脚,水嫩嫩的踏在地上,连鞋子都不穿就往外冲去。
司徒婳楼暗道一声不妙,小丫头跑的飞快,眨眼已经冲到隔壁院子,一脚踹开了无语的房门。
“小偷小偷!你还我乖乖!”
无语正僵坐在床上,那只乌龟离她半个身子远,脑袋四肢都缩在灰色的壳子里,只一双小眼露出脖颈的褶皮子,淡定至极。可她却淡定不起来,脸色雪白,就好像浑身的血液都被从身体里抽空了一下,脑子里一片空白。
糖豆儿看见乌龟就在床上,更不得了,“果然是你偷了我的乖乖,哼,你好讨厌!!!”
她张牙舞爪就要扑向无语,人飞起来,却定在了半空。有人领住了她的领子,邺城声音严肃,“豆儿,不得胡闹!”
糖豆儿不依,她有绝招,眼泪说来就来,汹涌澎湃的在邺城手里乱动,“不啊不啊,她是个坏人,她偷我乖乖!”
无语现在状况很艰难,转个脖子都不容易。但当邺城的目光投来,她瞬间就感觉到了其中的安慰与关切,眼睛不由一红,往他看去。
那双水眸,楚楚可怜。
他默默把糖豆儿放在地上,她一落地就扭来扭去,要扑进屋。邺城有些哭笑不得,看了眼赶来的司徒婳楼,后者立刻把人抱紧怀里哄,“好啦好豆儿,让陶大哥处理,我们回去睡觉。”
“呜呜呜……偷东西要砍手,呜呜呜,豆儿好委屈。”
她哭泣的声音远去,邺城进屋,将乌龟抓下来抱在怀里,“豆儿爱开玩笑,夫人莫怪她。”
无语盯着他平静的眼眸,那里面一似温柔都没有,只有礼貌与疏离,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怎么肯定不是我偷得。”
她飞快的一指乌龟,在对上小乌龟的小眼睛时,又是一缩,丢下句滋味酸楚的话,“你对我一无所知。”
邺城默默用衣袖盖住乌龟的眼睛,那种令她窒息的紧张顿然淡去大半。
他的声音悦如瓷器,“外面下雨,廊上只有糖豆儿一个人的脚印,可见夫人没有出门去,哪又如何能带这只乌龟进来。再者,在下虽不是大富大贵,字画还有几幅。夫人若要偷盗,也不需对只乌龟下手。”
无语一愣,继而自嘲一笑,“也许我心计狠毒,不喜欢这小娃娃总是出言不逊,刻意教训她呢。”
“你不会。”
三个字,由不得她不抬头看他。
邺城神色不变,“夫人看见乌龟的时候,连碰都不敢碰。”他抬手,压住住她差点说出来的‘也许我装的呢’,淡淡一笑道,“一个人害怕的时候,会面色苍白,这是装不出来的。”
他道,“在下过去在大理寺任过职,这些儿常识还是有的。”
“大理寺。”无语默念这三个字,想起两人初识时一起驱蛇人的案子,不觉目光悠远,“想必公子当时任职的时候,每日辛劳,却也充实。”
说着,她忽然一笑,如初阳绽放,对邺城道,“若我为男儿,倒也想进大理寺体会一下,说不定能在大人披下效力。”
邺城在那样热烈的目光里,久久无声,好一会儿,他点了点头,“夫人今生已为女子,想必来世定会如愿。”他顿了顿,“今日时辰不早,夫人休息吧。”
司徒婳楼好不容易将糖豆儿哄睡,外面雨停,月出乌云,但一路湿气,每到这种时候邺城的腿痛就会复发。
她有些不放心的往他屋子走去,路过小池塘的时候,却站住了。
月光下,邺城坐在水边,糖豆儿的乌龟窝在他怀里。
司徒婳楼看见他的指尖上的血,疾步上去,“你怎么了?”
他不知在想什么,等她走到身边才回过神来,抬头看清来人,摆了摆手,“只是想知道被乌龟咬疼不疼。”
司徒不由一嗔,“又不是豆儿,这么大了还好奇这门子事。”
他浅浅的笑,“过去不知道,原来真的很疼。”那声音像月光中的雾气,一碰便散。
125如果错过,护她安好(卷三,完)()
清脆鸟鸣叫来新的一天,小邓在外面扫定,见无语走出来,他笑眯眯的走上去,“夫人醒了啊。”
“你家少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