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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顺着声音看过去,串骨制的风铃挂在打开的窗户上。在此之前,还从没有想过,这种象牙般色泽的细小骨头,能发出这样美妙的声音。
窗外大海蔚蓝,一连到天边,看不见其他船,也看不见岛屿。
屋里的装饰就像那串骨风铃一样,带着异域的风情。身上的衣服倒还是原来的,但垫着的草木灰包干净又干燥,也没有其他不适,看来朴娴玉对她不错。
对昏迷时的记忆还算清楚,她自然知道是谁下的手。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她下床,没有鞋子,脚直接踩在厚厚的地毯上,那种柔软的脚感让她很快想起罗泽的皇宫里也是这种布置,难怪会觉得周围的一切陌生又熟悉。
走到门口的时候,门突然来了,朴娴玉走进来,神情平平淡淡,带着惯有的疏离。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盘米饭,米饭上铺了新鲜的羊汤和几块羊肉,香味扑鼻之余,无语看出来是典型的罗泽饮食。她也不知道自己被绑走了几天,但肚子的确饿了,所以拿过来毫不客气的开吃。
朴娴玉就倒了杯水坐在对面,动作间的闲淡几乎让人误认为彼此还在观月。
只是某个吃货也自在的像在观月,实在让人很没有成就感。
朴娴玉放下茶盏,“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带你走?”
无语舔了舔嘴边的羊汤,两腮鼓的大大的,“重返古城的事,闫傲已经在考虑了,你其实不用这么心急。”
朴娴玉浅笑,“你很聪明,虽然没劝猜对,也沾了个边。”
无语埋下头,继续猛吃。
朴娴玉知道她在听,“我不需要闫傲帮忙,回观月之前,我已经有帮忙回古城的人。”
“唔!”无语叼着勺子抬起头,“想不到大公主不做皇帝梦以后,改做发财梦了!”
朴娴玉的脸色阴了一下,这已足够让无语确认方才的猜测,她复低头继续吃饭。
这话既然说开了,朴娴玉也不再绕弯,反正来去人都在手里跑不掉。
“三年前你也见过大公主,王位之争,她原本也有胜算,可是叶隐夏有大楚扶持,最后拿到了王位。”她念道恨处,咬牙切齿,“大楚人太坏,扶持了叶隐夏,又怕他不听话,所以收留了大公主以备不时之需。而今我们有了你,也算可以和大楚重新谈一谈王位的事了。”
原来是要把她给楚赴晨。无语咬了口羊肉,默不作声。
朴娴玉不会那么好心让闫傲找到线索,他不知道她的下落,一定肯定担心坏了。
吃完,朴娴玉收拾了碗筷出去,无语跟在后面踏上船廊,很快便知道朴娴玉为何没有锁门。
门外还有一个人。
无语听见朴娴玉喊他“浦上”。
那人转过来,他穿着一身劲装,修长高大,五官比楚西人还要深邃深刻,眸光冷如星辰,整个人就犹如一把长剑,冷的彻底。
罗泽的男人,五官也比楚人深,但跟他比起来,都显得平和不少。
无语避开他冰冷的目光,往甲板上走。浦上跟在后面。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冷的人浑身不舒服。
船前行留下的白浪,长长的拖在后面。无语看了半天风景,发现他还没有走。她是个识时务的,当即跟他商量,“我又不跳下去逃跑,你就不能远点吗?”
浦上罔若未闻,继续笔杆一样竖在旁边。
无语后来找到了原因,她听见他和船员叽里咕噜的说罗泽话,这男人的声音也跟他人一样,冷的可以。
无语扶额:枉她和他啰嗦了一下午,原来听不懂。
船只是从东齐出发的,在海上航行了近十天,无语以为会进入内河转入大楚。但是没有想到,还在一路往北航行。
她不喜欢绕弯子,直接就问朴娴玉,“你是要带我去罗泽吗?”
当时夹板上的船员在收网,航行时捕到的鱼也是一船人的主要食物。除了几个特定的人吃牛羊肉,比如浦上。无语最近也发现餐桌上多了很多鱼,大概是因船一直在远海,没有上岸补充补给,食物的存储已经越来越少。
朴娴玉一边检查新鲜出水的海鱼,一边毫不避讳的回答,“当然,罗泽还有公主的人,而在大楚却完全依靠楚赴晨,如果把你带去天都,不就等于白送给他。”
她说着,抬起头来,平和的五官里说不出是嘲讽还是其他,不冷不热的丢了无语一句,“你还可以自由几天。”
因为进了楚宫,就没有自由了。
无语哪儿会吃这暗亏,当即反唇,“总比你一直没自由好。”
心都在牢里,身体自由有什么用。
她说完就跑了,没有看朴娴玉的脸色,反正心里头已经爽了。
晚饭以后,无语一个人窝在房间里,掰着手指头想:去罗泽,去罗泽也不是没有好处,也许机会让叶隐夏发现她的行踪呢,好歹他算半个自己人。只要她能甩掉浦上这只尾巴的话……哎,真不甘心啊。当时要不是朴娴玉用邺城打了个幌子,她也不会失神叫她偷袭了,变成现在的状态。
春寒淡去,大地回暖。可无语仍然觉得冷,身边少一个说话的人,日子真的好无趣。
船应该是雇佣船,除了朴娴玉和浦上,其他船员看见无语都低头走过,完全不敢交流。
无语觉得她快要发霉的时候,船只在罗泽北港靠岸。无语被夹在朴娴玉和浦上之间下船上车,她唧唧歪歪的嫌车里挤,那两人压根当做没有听见。
半日后,马车在一座院子前停下来。无语左右把周围一通打量,再想想当年珠光宝气的大公主,不由为她如今的落魄赶到惋惜啊惋惜。
她站着不动,被后面的浦上毫不客气的推了一把。无语何曾受过这等待遇,回身就往浦上脚上踩去。眼前剑影晃过,冰冷的剑气擦着她的脸庞划过。她往边上一闪,定睛一看,才发现剑指的是朴娴玉。
朴娴玉进院发觉不妥,这里太安静,不像大公主平日的作风。她正转身要往外走,看见浦上突然做此举动,心下更是大骇,“你做什么?!”
“往里走。”浦上言简意赅。
无语意外,“原来你不是光会罗泽话啊。”这时候了,她关心的却是这个。
浦上不理她,对朴娴玉又是一指,“走!”
朴娴玉后退,背碰到门上,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屋里有人,却不是大公主,而是个头戴金冠的男子。他转回身来,目光先落在朴娴玉身上,然后看见了后面的无语,眉眼里一片惊色,“她抓的人竟然是你!”
无语一声“老叶”还未出口,叶隐夏大步走过来,“花老弟,你竟然还活着!”
大概全天下的人都已经认为她死在太极殿那场火里了,无语不欲谈那些,但生死都在眼前人的手里,她当然要顺杆子捧他一捧,“如今你很有一国之王的样子了嘛,老叶。”
叶隐夏自然舒坦,“好歹我也上位快四年了,我那个大王姐却日日恨不得我死呢!”提起大公主他咬牙切齿,“她这些年多少次暗杀我,还意图撺掇大楚换掉我的王位。”思及此,怒瞪了朴娴玉一眼。
无语打了个哈哈,“这下好了,我不用去大楚,你也位置也保住了。”
叶隐夏收起怒气,浅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你这些年在哪儿?过的好不好?他们是怎么找到你的。”
他一口气问了很多,无语抓到的重点却是他没应承不把她交给楚赴晨。她打了个哈欠,“我又累又饿,老叶你总得给顿好饭吧。”
叶隐夏微笑如故,“好好,来,我带你去宫里吃好吃的。以前在大楚都是你罩着我,往后我也能罩着你了。”
两人并肩出门,外面院子里不知何时冒出来好多武士,都静默的看着地上,一片恭敬之色,浦上亦在其中。
无语的眼睛在他们身上转过,没有发现一个女子,而罗泽一向是崇尚女子为尊的。她不由脚下放缓,落后了几步。
前头叶隐夏忽然回过头来,“花老弟。”
无语昂起脸,“恩?”
“有一个人现在在罗泽,我不确定,你要不要见他。”
无语暗自咬牙,这人肯定不是闫傲。
闫傲若来,定会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她嘴角微扬,做出不在意的样子,“你得先说说那人是谁,我才晓得呀。”
“那人的名字——”叶隐夏浅笑,“邺城。”
107忽如一夜长梦来(下)()
斜前方,叶隐夏在与一个近臣谈笑,身边的女奴正使出浑身解数,讨好他们。
牛羊大餐之后,上来饭后水果,春日季节本不应该有多少新鲜瓜果,但这会儿端上来的都是西瓜、桃子之类的稀有品种。女奴切开西瓜,把最甜美的部分挖出来,喂食身边的男子。汁水顺着她们漂亮的手腕往下流淌。有心急的人,一路吮吸,直至扯开纱幔,舔舐她们起伏的山峦。
“和上次来比,”无语的声音透着不安,“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怪?”
邺城安抚的拍拍她的背脊,“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有事。”他目光在殿中诸人身上转过,把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无语顺着他的视线,又把周围打量了一圈。就算有意引导,一个国家的文化也起码需要刻意培养三代人才能改变。罗泽却在短短三年里,就把女尊男卑的习俗扭转过来。这是绝不可能的。那么现在这些对叶隐夏效力的,青年男子是哪儿来的?
“我这次来罗泽的原因之一,是东北关的将领怀疑罗泽与狼盗合作。”邺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无语眨眨眼睛。
他继续道,“但我到了这里,叶隐夏说,罗泽一直饱受狼盗掠夺,希望大楚出兵相助。”
最近三年,无语对外面发生了什么已经不再关心,所以邺城说的这些,对她来说都太陌生。她所知的,都是眼前所见,轻身所感。
靠在邺城肩上,她以手执杯,十指芊芊,“那个一直跟着我的浦上,我看他是叶隐夏的侍卫,但他的长相和罗泽人略有区别。如今你说狼盗,我看他的确有几分戈壁人的样子。”
“我也认为东北关的怀疑是可信的。”邺城道,“如果将来大楚派兵前来,一场这样的接风宴就足够放倒他们所有人。”
阴险的友谊,是最好的刀子。
无语面纱后的嘴角轻勾,“倒不知他是否会杀我。”
邺城收紧了搂着她的手臂,“没事,至少现在他还没到和大楚翻脸的时候。”
无语‘恩’了一声,杯中酒香扑鼻,她咽了口口水,“你打算怎么做?”
“罗泽和狼盗合作,唯有许给狼盗足够多的金银才行。所以我答应免去罗泽五年入贡,算是一个缓兵之计。”
也算看罗泽下一步的行动。无语会意。
闫傲也曾说过狼盗收钱办事,但罗泽说白了并不富裕,大楚多年来一直对它实行怀柔,所以所谓的入贡也就是个形式。
如果钱不够,罗泽会怎么做呢?
叶隐夏截了大公主的胡,表面上看是为保住自己的王位,而救她只是一个意外凑巧,实际上呢?
身上的手臂微微一紧,无语抬起头,邺城低眸看着她,“在想什么?”
无语面纱后的嘴角扯了一下。
他轻轻一叹,“如今的你比过去少了很多话。”
无语一笑,想说过去三年与病榻相伴,再舌燥的人,也把话说的差不多了。可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儿。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看他,双眼波光潋滟,令人心醉。
他不由微笑,“这样看我做什么?”
“看你有没有变。”她回答。
三年了,又有谁能一点变化没有。
邺城抬手,轻触她的脸庞。隔着薄薄的纱幔,那丝滑肌肤的质感依然凝在掌心指尖,他忽然低下头,亲吻她。
无语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有躲开,让他吻了个正着,邺城却也只是一触便止,然后苦笑而出,“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不起?”她反问。
是对不起轻薄了她,对不起这三年的时光,还是……口中一片苦涩,她却在笑,“你没有对不起我,三年那场大火,你陪我走到了最后。”
“可我做的终究还不够。”邺城深深的凝望着她,“后来我醒来,听说你死了,可我甚至想不起你的容貌,不知道你是否真的存在过……”
痛太深,深到用忘记来自我保护。
“太极殿里的尸体烧的全不成型,你娘亲的银鞭甚至烧融在身上,所有人都说一定是你。可我心里一片茫然……”
无语慢慢抬起头,痛意抵达了她眼睛的深处,“把人烧的不成了样子,那你呢……也受了很重的伤?”
“我还好。”邺城温柔地笑,“在床上躺了一年,太医院照顾我的同时,也用尽了各种办法,让我想起发生了什么。”
一年卧床不起,比她还长久……无语苦笑,也当然知道太医院为什么那么卖力。因为楚赴晨多疑,他怎么会那么容易相信最后看见她的人,就这么记不得发生了什么。
“后来人好了,看了大理寺里关于你的宗卷,伍伯也经常跟我说起你的事。”邺城闭上眼睛,轻轻的摩挲过无语的脸,“我一直在心里想象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无语笑,眼泪却模糊了眼睛,“后来想出来了吗?”
邺城摇头。
她就知道。
“那我们差一点,就成了对面相见不相识的陌生人了。”无语低笑,声音清脆欢愉,“后来……又是怎么想起我的呢?”
邺城仍闭着眼,他的声音低沉如叹,“在再次听见你消息的时候——大公主以当年莲妃身上的一角衣裙为凭,约当今楚帝再谈罗泽王位之选。”
无语从宫里出来的衣服收在观月,之后一直再没穿过,只要朴娴玉有心,的确找的出来。
心底涌过一阵难以言说的叹息,这么说来,楚赴晨还是知道了她的存在。
邺城一眼看出她的顾虑,“我不会再让他带走你。”
她垂下眼眸没有应话,只听着他说,“方才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阻止你入宫的话……我们就不会白白错过三年。”
“很多事已经无法改变。”无语出声打断他,“不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你为我做的已经足够多,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大殿里,众人酒过三巡,叶隐夏也有了醉意。所有人都忙着与身边的人调笑,没人注意她们这里。无语低笑,“你还真找了个很好的说话地方。”
她从没有想过,她们再别之后的袒露心思会是在眼下这样的场景之下。
重别是喜事,未来也许还有许多事需要烦恼,但至少不是眼下。
无语冲邺城一笑,“说些开心的事吧。”
宴席之后,众人各自领着美人回屋。
邺城作为这次来使中身份最高的人,罗泽准备的寝处自然也别样奢华,更有为数不少的宫人里里外外的侍奉。
回屋之后,无语和邺城都默契的不再交谈。
寝宫直接便又温泉池,设在独立的浴室内。邺城进去的时候,无语打量了一下寝室周围,架上的古玩名器,桌上的精致茶具,她挨个都玩了一通以后,才坐在床上。
邺城洗浴回来,无语正坐在床上,拿几颗珍珠当弹珠玩。
宫人们收拾了热水出去,内殿一下少了不少人气。
她身上衣衫单薄,拢了下肩膀。便听见他问,“冷吗?”
床上就有被褥,邺城扯开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