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无语感觉着嘴被打开,有什么不断灌入,苦苦甜甜分不清楚。
药丸汤汁对疼痛而言,却只如一碗水泼向满天的大火,激起一丝白烟之后,熊熊的大火依旧势不可挡,似要从里而外把她烧为灰烬。
神智渐渐不清,她的目光开始涣散。
闫傲立刻察觉,“睁开眼睛来看我!你忘记答应过我什么吗?”
怎么会忘……
无语努力撑开眼帘,烛火的光亮已进不来眼睛,眼前一片昏暗,她努力睁大眼睛,就好像三年前在地道里一样,再次拽紧了身边这人的手。
那时候,她说,“闫傲,我其实还不想下去全家团聚……”
“你给老子挺住,要再说一句丧气话,就把你丢在这密道里,给老鼠啃,给蚂蚁吃,让你做鬼也丑的没办法见人!”
她被他的厉色吓住了,“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我不要死,我还没活够。”
然后她听见闫傲一声嫌弃,“还哭!你身上什么东西搁着我好痛。”
无语忍痛摸了摸袖兜,讨好的把东西掏出来,“你看,送我的簪子我又找到了。”
被楚赴晨关着的时候,将军府里她的东西都被送进宫。
无语有次随意翻了翻,发现丢在菀心手里的那支簪子也其中,一时还挺感慨。至于其他一些,就留在太极殿的大火里烧个干净吧。其中很多都是以前过生日的时候,楚赴晨赏赐的,那时候她都只当他是看着花卓的官位,才连带着对她不错,东西也都该是内务府按着惯例准备的。
可其实不是。
“这鸟笼是那只会唱歌的八哥的,你有次说想要个会说话的鸟。后来听说你嫌它烦躁,拔毛烤了。”
“这盒胭脂是罗泽进贡的,朕当时没有妃子,想给的人也只有你一个。”
“这枚印章是天山开出的天石,朕画的样子,找了好多工匠都雕不出那感觉,后来光寻工匠就耽搁了两年,等再送你已经是……”
当楚赴晨一一例数缘故,无语其实也酸楚了一把。也许不是当初花卓的一念之差,他们之间真会有一个有别于楚赴晨和笪菀心的过程与结局。
但这个世界没有如果,花卓改变的不止是一双女儿,更有楚赴晨。
她最后逃出来饮的酒,是他赏她这一路拜祭花卓表现乖巧。
可见他们两人这辈子,启于花卓,止于花卓。
地道中,闫傲听见她的话,低头将人抱得更紧。无语哭得像个泪人,却努力做出可爱的笑来,“簪在人在,我发誓。”
她做了那么多事,努力了那么多久,去东齐,入皇宫,为的不是丢掉性命,而是更好的活,她怎么能死,还有人让她等他!
闫傲不说话了,加快往前走。
无语颠簸着,渐渐在他肩头闭上眼睛。然而也就是合眼一瞬,忽然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地道摇晃起来……她感觉到喉间一股火辣,十指也钻心的痛,睁眼看见的还是闫傲。他把她护在怀里,阻挡头顶掉落的石块。
有什么不对劲,一股力量催促她回头,可是闫傲抱着她不放,继续往前。
她拼命摇晃他,要他回头,可是说不出话,也说不出理由……再然后,醒来,她已经在观月。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觉得地道中的记忆有一大段的断层。朴子云说是正常的,因为当时地道坍塌,她的头被碎石撞击,身上的毒又爆发。
可是,断掉的到底是什么?她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落在那片黑暗的地下……
喉间一股刺痛,无语哇地一口,将堵在喉咙里的腥甜吐了出来。微缓过一口气,她张开了眼,她看见闫傲满是着急的倦容。
他轻抚她的后背:“没事了,别怕,都没事了。”
这么一病,少不得要推迟回观月的日子。高烧反复,她有时候会丧失时间的概念,更经常被梦魇牵制的瑟瑟发抖,每当这种时候,身边总有一个声音,温声软语的把她拖回来。
彻底醒来时,有人睡在身边,他温暖的掌心覆在她额头上。
窗外的梧桐发黄落叶,一对麻雀立在顶梢,叽叽喳喳的对唱。
她抬手盖住那人的手背。
闫傲猛然抬起头来,看见她睁开的眼睛,竟有一刻的怔楞,似乎不敢相信是不是梦。
无语抬手,摸摸他下巴处新生的青色,咧嘴一笑。
他不由也笑了,把她的手按在唇边,轻轻一吻。
没等无语反应,指尖一痛。那厮咬着她的指尖,恨道:“再喝酒,看我不把你这双爪子剁了!”
无语:“……”
后来几天,每天提心吊胆的过着,乖乖的吃药,乖乖的喝粥,乖乖的躺在床上不乱动。好在闫傲再没有骂她,知道她怕苦,药后一勺桂花蜜,也没有间断过。
她经不住悄悄的想:这次喝酒的事,他应该不生气了吧。
这日药后,无语由闫傲扶着在院子里散步。秋天的气氛越发浓重,落叶纷纷,到了闫三再勤劳的扫也扫不干净的地步。她身上裹的厚厚的,嘴前围着围脖,以免冰冷的空气直接进入喉部,诱发疼痛。
她走了两圈,感觉身上不累,也没虚汗,不由期盼的看着闫傲。后者给她号完脉,凝重的神色终于松开一丝裂缝。
无语心里欢呼一声,没等跳起来,已被他伸臂揽过去。
温暖的感觉透过他衣襟传到面颊上,闫傲的声音低若叹息:“别再让我担心了。”
她心里发虚,只感觉这次的事真是闹大了,不由软软的靠着他,分毫不敢造次。
“语儿。”他的声音越发温柔低沉,好似带着无穷的魅力,牵引着她,“你的嗓子……你再试试说句话好不好?”
她下意识的张开嘴,一声‘美人’分明在唇齿之间。
可还是,发不出声音来。
她也着急,抓紧他的衣服,皱紧了眉头,仿佛在问:还是不行,怎么办???
闫傲笑着摸摸她的头发,“没事,回去再让子云看看,不着急。”
你不急,我急啊。无语撅嘴。
“乖啦。”闫傲轻揽住她的肩,“我们得赶在冬天来之前回观月去。”他说,“到了山里,柿子该熟了。只要你乖乖不犯病,就准你吃一个最大最甜的。”
她终于无声的笑了。
他心底却是一叹。
回去的路上一切皆很顺利,宽大舒适的马车奔跑在北上的路上。一日里,药力的作用之下,无语大部分的时候都在睡觉。
有时候,一闭眼,脑子好多往事纷至沓来。
卧房内,俊俏青年睁开眼,平淡无波的看向她:“花小姐不用忙了。”
桑树下,有人问她,“你以为拿到它,你爹就没事了吗?”
了无人烟的草原上,她坐在马车边,靠在谁的怀抱里,一起看天上的星星。
万里军营内,他漠然的声音:放她们走。
漆黑无光的地道内,有人握住她的手,俯身靠近:等我,我一定回来。
可她怎么都拉不住他的手!
一股惆怅蔓延开来,无语睁眼。闫傲靠过来:“怎么了?”
她指尖触触脸庞,把沾到的水摊给他看,眼里满是疑惑:我脸上怎么有水。
他‘哦’了一声,“是我不小心把茶水泼出来了。”他抬手给她擦脸,无语舔舔唇,忽然一把抓过他的手来就写:茶水怎么是咸的?!
闫傲撇嘴,“没事不许人放盐啊。”
她满眼迷茫:真放盐?
闫傲轻拍她的背脊,“不烦心啦,还困的话,就再睡一会。”
无语摇头,不能睡,每一次睡都会梦见……她枕在他膝上,一眨不眨的看着车顶。马车在奔跑,车顶上的穗子不断摇晃。
终还是忍不住,她再次拉过他的手写:我刚才又看见地道崩塌了。
“又听见那个声音了?”
她点点头,在他掌心写:他一直在说,一直在说:等我。可是地道里太黑,什么也看不见。我总觉得好像失落了什么在那里。
闫傲低声道:“你知道你失落了什么,是一个人。他叫邺城。你为了救爹,靠近他偷通关符,他不但没有揭穿你,还对你非常好。后来你入宫,他救你出来,在送你假尸回去的时候,上面的太极殿塌了,他没有回来。”
无语静静的听着,感觉这好似一个发生在前世的故事,明明残留着点滴记忆,却遥远的无法触碰。
然而,那酸痛的感觉,却清晰的在身体里蔓延开来。
她不由抓紧闫傲的手,眼泪不可抑制的奔流而出。
闫傲道,“后来我想找他的坟,但在宫里打探的人回说,只找到你的‘尸体’,没有他。当初他像一个迷一样出现在大楚朝野,一夜当红,最后也像迷一样消失在世人眼前。”
他轻叹一声,“语儿,也许他还在这世界的哪个角落,等你身体好了去找他。”
082观月()
观月在大楚之东,齐国之西,世人谓其有天险旁身,又在两国狭缝中生存,自然是个狭小的地方,其实不然。
这是一片连绵的山脉,周围的山头不尽其数,像一朵绽放在楚齐大地上的莲花。而观月,是这座莲花花心处的两座山,形如一对狐狸昂头看天月,尾巴缠绕相连,因此得名观月,也叫连狐。
山中物资丰富不说,两山之间有一凹谷,地势平坦,土地肥沃,还有一个由山上积雪融化汇聚而成的湖泊。人们在这里世代繁衍数百年,有山有水,一切自给自足。哪怕外头打仗,村里也不受影响,早成世外桃源般的一方天地。
也就是近年来,由闫家联合山里另外五大山寨,大胆做起了大楚和东齐之间的生意,这才名声远扬。
马车入村,外面一片安静。
无语有些奇怪,往年闫傲回来,整个闫家府邸的人都聚集在村口欢迎。她不爱冒头,每次只能坐在车厢里不出来,听着他和家里人相互道好。
今天这么安静,还真有些不习惯。她往外看,窗帘才揭开,就被外面骑马的闫傲用扇盖下去。
“外面冷!”他道,“好好呆着,马上要到府里了。”
她在心里‘哦’了一声,不再乱动。
好一会儿,马车停下来,门帘打开,一股子暖气迎面吹来,是怕她冷到,直接把车驾进了门厅里。
无语抬头,阿美和阿睿两个丫头挤在一起冲她笑。这对姐妹是闫家的家生丫鬟,闫傲在家的时候,事情不少反多,不能经常照顾她,所以便拨了她俩过来。
一别数月,两个丫鬟的个子都高了不少,双双上前搀她下车。
等马车退出去,闫府的管家从旁闪出来,对闫傲一礼,“公子。”
闫傲拿起茶盏,上下打量他,“今日府里怎么了?只你们几个,其他人影儿都没有了。”
“回公子,是老爷子回来了。”
闫傲一口茶在口中含了会儿,才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前天回来的。”管家老实说。
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点消息都没得。他搁下茶,往无语看去,“我先去和爷爷道声好。”
无语点点头。
闫老爷子七十多了,中年得子,五十得孙,一直把闫傲这个独孙疼的跟什么似的,唯独在一件事上对他横眉竖眼。
她低头整了整披风上的褶子,跟阿美阿睿回房。房里的炭盆烧的比外面更热,犹如春天,无语抬手解开披风。
俩丫头先盯着她的肚子,看了一圈。
那八卦的劲道,真让无语这种脸皮厚的都瞠目结舌。
阿睿已笑着问,“语姑娘饿不饿?”
一路颠簸过来,其实没什么胃口。无语摇头。她人很好相处,俩丫头也不拘谨,服侍她坐到炕上,也自个儿坐上来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说白了,就是陪她。
白天炕上不睡觉,放着矮桌,阿睿拿了堆山货出来,“今年的核桃丰收,我提前敲一些,回头和桂花混一起,给姑娘熬核桃桂花糖。”
这个无语喜欢,眼睛笑地弯弯的。
阿睿开始捡着这段时间村里的喜事跟无语说,语速快的跟倒豆子似的。除了闫家,这山里还有另外五大山寨,人口众多,彼此之间也都带着姻亲。无语经常理不清里面的关系,所以阿睿说的人和事,她一时半会都很难跟真人对上号。
反正她不能说话,也就当故事听了。
阿美话没阿睿多,坐在一边也偶尔加上几句,盘起的腿上搁着针线篓子,手里做的也是无语贴身的小衣。闫家在外面富硕光鲜,其实骨子里朴实的很。更何况自家做的衣服,柔软,针脚也细腻,穿着暖在心里头。
无语休息了会儿,也让阿睿拿了个小银锤来,帮忙一起敲核桃。一碗核桃肉渐渐要满的时候,忽然有人直接推了房门进来。
无语一抬头,脸就沉了下去。朴子云立刻回以一个不屑的白眼,两人目光相触,隐约就是火花四爆。
阿美和阿睿忙下炕让出位置来,一面打着圆场,“表小姐来了啦,快给我们姑娘号号脉。”
闫傲生母性朴,是五大寨之一的朴家寨人。朴家寨如今人丁稀落,朴姓的表妹仅此一个。两人关系也格外好。因着观月也做药材生意,朴子云又喜欢学医,早些年闫傲费尽心思,终于把她送进上丘息家学医。如今子玉学成归来,已是远近闻名的女神医。
无语却不喜欢她。
朴子云经常大江南北的跑,一路救死扶伤,是个很能吃苦的姑娘。所以特别看不惯无语的娇气。而花无语,世上只有她不喜欢别人,她会允许别人不喜欢她吗?
这两人要不杠上才怪。
再者,这些年,无语最反感的就是吃药,此刻闻到朴子云身上的药味,不由就撅起嘴,红扑扑的脸上,一双眼睛水光潋滟。
朴子云最见不得她这幅委屈样,当即冷道,“我表哥又不在,你给谁看呢?”
无语愤恨,奈何她不能说话呀,当年的嘴利完全派不上用场。
正瞪着朴子云,对方把手枕往桌上一拍,“伸手!”
无语当然是不想伸的,可朴子云会过来,肯定是得了闫傲的嘱咐。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闫傲的面子,不能不给。她不情不愿的把手放在枕上。
朴子云虽然跟她不对盘,看病却绝不含糊,当即沉下心思,微闭眼眸,仔细的诊起来。
两丫鬟不由都屏息,期盼的看着朴子云。
也就无语自己不在乎,这家伙还觉得看病好无聊,伸手抓了把新敲出来的核桃肉,一颗颗的往嘴里丢。核桃是好东西,不属于‘食不过三’的范畴。
好半天,朴子云睁开眼眸对她道,“张嘴。”
无语伸出满是核桃碎粒的舌头。
朴子云柳眉一竖,她越发得意,把舌头甩来甩去,只差没有做鬼脸。
朴子云的脸是越发的绿。
两个丫鬟暗道姑奶奶啊!一个上前一步,将核桃收了。一个急匆匆塞过来一杯水,“为着您自己的身体,别闹啦。”
无语翻白眼,心说我这是看闫傲的面子。这家伙不情不愿的漱了口,再把小舌头伸出来。
朴子云总算是冷冷瞟了一眼,恨不得丢她一句‘准备后事’,手里却是铺开笔墨纸砚,仔细斟酌了个方子交给阿睿,“把药准备好了叫我。”
说完开始收拾药箱,阿美上来帮忙。无语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坐在炕上,懒懒的看着两人。
朴子云背上药箱,临走时还不忘对她一瞪眼,“跟你多呆一刻都难受,我看闫爷爷去。”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