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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至,凤驾出门。一路仪仗,十里红妆。
说是由花无语伴新娘子入宫,其实未来皇后有专门的喜嬷嬷陪着,再加上撑华盖的,撒花的,提喜灯的,摇凤扇的,再轮到无语,已经跟菀心隔着好几十个人的距离。但就是这般,一切叩拜,礼节,听旨,祈福,无语也要照做不误。
在大楚,新娘子有整日不得进食的规矩,随行人员皆要陪同,无语才不愿受这份罪。一路上,指点她礼仪的嬷嬷都在使劲打斜眼,无语只当人家眼抽筋,礼照做,东西照吃,绿豆糕呀,豌豆黄呀,花生米呀,从衣袖的暗袋里源源不断的塞进嘴里。
等礼成,帝后入喜殿,已经时至傍晚。人家新人要同饮合卺酒,无语本就不打算搀和,一屁股坐在凤仪殿偏殿里,任谁拉也不起来。
大家的注意力原不在她身上,也便没有在意。
正殿里道喜声、喜炮声不断,无语一人蜷在大红色绸缎铺就的椅子里,眼睛一闭,累睡过去。
睡梦中,有谁轻抚她的长发,留下一点蜻蜓点水般的触碰。
她当是师傅家隔壁的大黄狗,伸手推开,“去,肉骨头吃光了。”
手却被抓住,有人低笑呢喃,“等我娶你。”
梦来如影,梦去随风,等一觉醒来,已经什么都不记得。
无语揉揉眼睛,趿着鞋子走去正殿。菀心刚受完各大尚宫的拜见,脸上是新婚的喜悦与得体的笑容。她对无语招招手,“你跑哪儿去了?陛下去了前面许久,喜宴怕是开始了,你快过去。”
无语进殿的时候,喜宴果已开始,众臣皆站,正准备饮下第一杯祝天子大婚的喜酒。
年轻的帝王立在丹墀上,万众瞩目,花卓在离之最近的次座,就是邺城的位置也十分靠前。
无语走的太快,脚下一绊。她身怀武功,自然不会跌跤狼狈,只是堪堪站稳,‘嘶’一声锦缎撕裂之声传来,鸾飞裙拖地的下摆,扯裂出一尺来长的口子。
众目睽睽之下,无语把身后华美长摆沿着裂口扯去,低头时,发间步摇受不得重量坠了下来,被她直接捡起来,与手里撕下的裙摆一道丢给宫女,便继续往前走。
美人如玉,不施粉黛,最是那万红丛中一点清风,朱唇未笑,桃花已醉。
所有人皆猜不出,她是要直接去向帝王道喜,还是回父亲身边入座,又或者,是光明正大的与最近频传绯闻的邺城同桌。
无语当然不知众人心思,目不斜视走了几步,直接拐进位置靠末的一张桌子,“老叶,给我加个座。”
那桌上坐的是罗泽世子——叶隐夏。
040大楚的男儿跟我没戏()
叶隐夏也没想到无语会与他同桌,呆了呆,人往旁边让开些许,眼睛仍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花老弟,今日穿的真是……”
以往无语私下出来鬼混,都做男儿打扮,叶隐夏虽知她是女儿身,却是极少见她的女装,如此这般精心打扮过的,更是此生头一回。以至于他在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措辞才好。
无语不以为意,机灵的宫女把碗筷添上,她大摇大摆的起水酒,与叶隐夏比肩,对着前方的帝王,遥遥举杯,众臣三贺万岁,一同昂首饮酒,这才道,“怎么没看见蜜饯?”
蜜饯是徐岑将军第七女,徐曦薇的小名。今日进殿,无语原打算与她坐在一起。
叶隐夏脸上闪过一丝苦涩。
无语忙于低头吃菜,没有看见,只听见他声色无常的道,“曦薇今日没来。”
“哦?”无语意外,“蜜饯壮得跟头牛似的,不会生病了吧。回头我得去瞅瞅怎么了。”
“她被册封为妃,会比皇后晚一个月入宫。”
一口菜僵在口中,无语差点咬到舌头,她愕然回头,叶隐夏嘴角的笑意毫无异样,只是她知道那是假相,浓浓的苦涩在他的呼吸间,消散不得,令她无法相信,“怎么会?你和蜜饯……”
“儿时玩伴罢了。”叶隐夏干脆的将话打断,“莫要瞎想辱了她的名声。”
无语喉间涩了涩。
叶隐夏对她举起酒盏,“是好兄弟的,陪我不醉不归!”
远远地,邺城只看见无语脸色不对,却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她今天的打扮太过耀眼,引得席间多少注意。恐怕此刻坐在前方的花卓,也没好受到哪里去。
匹夫无罪,怀玉有罪。
人人都在揣测,大楚第一悍将为何,一直藏着掖着这样的女儿。
无语与叶隐夏不住的推杯换盏,呼兄唤弟,周围人见她喝的爽快,便有不少年轻臣子或贵公子,胆大来敬。无语来者不拒,次数一多,倒把不少人喝怕了。
叶隐夏撑着脑袋,指着离去的人问无语,“可有中意的?”
她头也不回,摇头。
他勾眼看她,“答的这么快,莫非心里有人?”
无语哈哈,宫中佳酿醉人,她眼眸迷离,笑个不停。
叶隐夏停下酒盏。
她凑到他耳边,“大楚的男儿跟我没戏,等你回罗泽,介绍个罗泽良婿给我吧。”说话间,眼角余光看见一个人起身走出大殿,她一口饮干杯中酒,拍拍叶隐夏,“肚子胀得慌,上茅厕。”
人摇摇晃晃的往外走,远踏着前方人的背影,见他转过拐角,周围人影稀疏,无语立刻飞步追上去,“徐叔……”
最后一个‘叔’字被蒙上口的手盖住。
徐岑回头看看来路,只有禁卫军,三步五岗,连绵到尽头。
无语被压得死死的,有力的手禁锢着她的双臂,她的唇,那人的胸膛紧贴在背上,她能感觉到他每一次呼吸的起伏。然后,胸腔里的痛蔓延开来,几乎要撑烈这句躯壳,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徐岑越走越远,最终完全消失在视野。
他松开她。
无语回身便是一拳,“你拦我做什么?”
那一下带着酒气,软绵绵的,轻轻松松被邺城扼住双腕,“你疯了!在这种时候找徐岑。”
“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蜜饯入宫!”她低吼,眼睛里闪烁着的东西,随时要碎裂开来,“大楚和罗泽,迟早要联姻,为什么不成全他们?!”
邺城微松手劲,却没有放开她,“你也知道大楚和罗泽要联姻,徐岑贵为将帅元老,地位仅次于你父亲,他的女儿怎么能嫁去罗泽。”
他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却知道无语一定懂。
一个是附庸君主,一个是重兵之主,到时候里应外合,岂不是养虎为患。楚赴晨再傻,也绝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可为什么要让她进宫?我姐姐算什么?先帝亲赐的皇后,是这样让人笑话的吗?”她隐忍着,每一个字都从牙间挤出来。
邺城紧抿着唇,似乎觉得这套逻辑完全不通,却说不出反驳的话。他眼眸如玉,只有静看着她。
无语忽然自嘲一笑,她真是好傻,跟皇帝最亲近的人说这种话,哪一天被告上一状,还不自知。
她挣开邺城,扭头便走,却没能走出树荫。
邺城拉住她,声音极轻,“一个敌国的皇后,带不来实际利益。除了徐岑之女,一同进宫的还有刘相之女。有这一文一武护驾,他才是真正的帝王。”
月夜完美,树荫绰绰。
她怀抱着双臂,只觉得寒入四骸。邺城是什么时候走的,完全不知道,只知道自己久久的僵在原地,直到一只大手把她拉住。
那只的手,宽厚如扇,温暖着她冰凉的手。
她抬起头,“爹。”
花卓揉揉她的眼睛,“傻丫头,我花卓的女儿从来只流血,不流泪。”
041不就是摸了下皇帝的小手()
帝后新婚大喜,无语却一病不起。皇后在宫中听闻,差来御医问诊,得到的回复总是风寒入体。
无语身体一向好,在菀心记忆中几乎没有吃药的时候,可担心归担心,她手边诸事繁忙,自己又新人上手,诸多生疏,实在不能亲自去看。等半月后,御医再来回禀,道无语已无大碍。菀心吊着的一颗心这才完全安妥。她却不知,无语压根没病,就是窝在小楼里犯懒。
这懒病的主要根源,是一次不合时宜,不合对象的调戏。
很长时间以来,无语一直在想,当时会那么做,究竟是要为叶隐夏和徐蜜饯报仇呢,还是她一时酒气昏头,犯了糊涂。
可惜这头还没想出个结果,那边小丫鬟清咳三声,往门口走来。
她不喜欢别人靠近房间,要求小丫鬟必须在过来之前提前警示。这会儿,咳嗽声越来越近,无语张嘴正要说:饭留下,人回吧。
小丫鬟开口,“小姐,有位姓闫的公子登门。”
闫傲什么时候学会走正门了?无语奇怪,她坐起身,挠挠好几天不梳的长发,“叫他进来吧。”
小丫鬟为难,“管家的意思是,您要不要在花厅见客?”
“免了免了,这都病着呢,还要人折腾。”
小丫鬟其实也知道拗不过她,刚才不过一说,这便应声退下。
闫傲进门,见她裹在被子里,活像只养肥蚕,便笑,“看样子,真是病大了,大热天把自己裹成这样。”
无语瞪他。
等小丫鬟上好茶,带门离开,她呼啦一下从被子里钻出来,哗啦啦的用手扇风,“热死了,热死了,身上出痱子,你得给我负责。”
闫傲捏扇子挑开床上那厚被子,里面一堆零嘴果壳,惨不忍睹。他笑,“我道你怎么好几天不出来撒欢,原来是准备养秋膘。”
无语心虚的撇开头。
闫傲也不是傻人,看出她心里有事,直接点开话题,“说吧,我等着呢。”
时是夏末,不裹着被子,屋里一点不热。他摇着扇子,非把自己满身的铜臭,摇出几分优雅来。
无语默了默,实在没能忍住,“你都知道了,还问。”
闫傲‘哦’了一声,“还为那事呢啊?不就是摸了下皇帝的小手,至于你耿耿于怀到现在吗?”
无语哼哼,“我纠正一下,是他摸我,不是我摸他!”
闫傲大翻白眼,“你是觉得对不起你姐吧。”
一句话直戳心口,无语整个人都僵了僵,许久,才挤出一句话,“我当时只是去拿发簪。”
怎知在殿外遇上楚赴晨,她满脑子有情人不成眷属,好姐姐未遇良人的气愤,当下冲到人家皇帝面前。
结果拳头没打出去,自己两腿一软,直接跪了,被楚赴晨以为醉酒扶了一把。
还记得自己当时说的第一句话是:“臣女终日在外,风吹日晒,皮糙肉厚。”
楚赴晨,“哦?”
“所以不及陛下皮滑肉嫩,摸着手感多好啊。”武的不行来文的,她撞着酒胆,用眼神恨恨地戳过去,却怎么都记不起楚赴晨的表情,只记得眼前红色龙袍越来越近,他的声音醇厚,“你这是……”
无语竖起耳朵。
“你这是在调戏朕?”
说话的人似是笑了,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有个声音在说:你这是得了便宜又卖乖,没有她们,进宫的就是你。
“别想了。”闫傲放下扇子,抓住她捏成拳头的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必须走的路,你姐姐也罢,徐曦薇也罢,叶隐夏也罢,他们每个人在这盘棋中,就必须身不由己。”
她苦涩的闭起眼睛。
闫傲的声音很柔,“语儿,她们的幸与不幸,进不进宫,都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的责任。”
她更难受了,“你说的好像我自找苦吃。”
闫傲却笑,“现在你可不就是在钻牛角尖,找苦吃吗?好啦,她们反正进去了,你还没进去,有我在,我也不会让你进那四面高墙受罪的。更何况,便是你爹也不会答应啊,否则他怎么一早送你去师傅家,对不对?”
他这么一说,无语心里一缓,隐隐还觉得哪儿不正常,也不想再去计较。她笑了一下,斜瞪闫傲一眼,“就你会夸海口,真要是我进去了,看你有什么本事来救我。”
“唔,这个问题啊。”闫傲摸摸下巴,“实在不行,我就只有联合东齐,一起对付大楚了。”
无语一巴掌拍过去,“瞎说什么,你现在还没出大楚,就想被杀头啊。”
闫傲又‘唔’一声,笑眯眯的摸摸她的头,“看样子还没愁傻,知道东齐和大楚不合。我跟你说啊,你姐姐嫁给大楚,这件事是大楚前面的皇帝把人家东齐公主抓来,定下的婚事,对东齐是奇耻大辱。谁要送婚书去东齐,谁吃不了兜着走,我劝你赶紧把出使的差事辞了。”
042她越来越觉得,像是从未认识过这个人()
可惜无语到底没能辞去差事,这件事被视作帝王婚后的第一要务提上日程。朝中一听说她的名字,无一不认为是最佳人选。理由无他:
第一,无语是女子,东齐再怎么生气,也不至于为难个女子,除非他不怕被天下人嗤笑。第二,要这东齐人实在厚颜无耻,真准备对无语动手,也要掂量一下她父亲花卓手下的花家军,以及无语与公主本人自幼一起长大的情谊。
眼下要紧的事,反而是选哪位臣子同行。毕竟女儿身在许多场合不方便,还需要一个人鞍前马后,做些实际的事。
这日风和日丽,迤逦的阳光撒在枝头,宫里传来消息,皇后邀她进宫叙旧。无语不得不收拾了一番,听了回爹的教导,保证了不闯祸,这才被放进宫去。
真到宫里,却没在菀心身边坐上一刻,就有内官来请示皇后公事。无语避嫌行出凤仪殿,老远看见几个小孩子在花丛中玩耍。
先帝虽只当今天子一个儿子,楚氏其他旁支却人脉充盈。这次帝后大婚,接了不少适龄的在宫里做金童玉女,说是要住上一段时日才会回去。
菀心为人和善,深受这些小皇侄,小皇女喜爱。不一会儿,却听见孩子们的大哭声,惊得菀心也从殿中出来,查看发生何事。
只看见一个小娃娃指着花无语,“她抢我的糖牛!”
花无语舔着孩子的糖牛还有理了,“喂喂,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躲猫猫输给我当然赔样东西给我咯。”
小屁孩们心性纯真,跑来邀无语一起玩耍。却不知打她不是个善哉,提出输者要给赢的人挑走一样东西的规矩。这家伙打弹弓赖皮,捉迷藏偷看,没几圈,把这些个皇子皇孙身上的玉环香囊都赢了过来,最凄惨的这个,回回都在躲猫猫的时候叫花无语第一个抓住。
无语上下打量这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抬手一指他手里的糖牛,老不客气的道,“这个!输给我了。”
菀心听完前因后果,面上一阵无奈,对无语道,“他们都是孩子,你做什么非拿他们喜欢的?”
这家伙把手一摆,“姐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在家里一味因为他们是孩子就迁就,让他们养成唯我独尊,输赢耍赖的性格,将来如何为大楚效力?我拿走他们最喜欢的,也不过是让他们知道,不晓得用脑子保护喜欢的东西,那也是万万不行的。”
菀心惊愕,一时之间竟还找不出反驳的话。
无语见她这幅模样,到底心虚,迟疑着把糖牛从嘴里取下来,“要不,我还给他?”
小娃娃看着已经少了头跟屁股的糖牛,哭的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
菀心横了无语一眼,拉着娃娃的手安慰,“我们去御膳房拿个更好的,走。”临末,对无语道,“你去殿里等我,不许再闹事。”
无语‘哦’,凤仪殿她第二次来,其实也没多熟,不晓得菀心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