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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迟迟没有落笔,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身体不能动弹。
展拓也迟迟没有落笔,他看着她的侧脸,目不转睛。
她真的瘦了很多,线条优美的轮廓很明显,肤色是一种不正常的透白,仔细看,甚至还能隐约看到青色的血管。
他幽暗的眼眸突然浮上一层温柔的神色,转眸看见她脸颊上的那个梨涡,顿时眸色一变,眼里的寒气几乎实质化了,骇的工作人员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个球。
“我赶时间。”
他的突然开口惊醒了宁蓝,她条件反射的回头,撞进了他寒意肆虐的冷眸。
宁蓝的心被冻的用力一缩,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狼狈的收回视线,一笔一划的填写。
她写的极慢,右手不时会哆嗦下,字迹也是乱糟糟的,落在旁人眼中,活生生一副她不愿离婚又不得不忍痛签字的姿态。
然而,这只猜中了一半。
宁蓝连同协议书和户口本交给了工作人员,展拓也交了他的那份,和两张结婚证一起。
宁蓝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盯的眼球发麻,酸酸的涨涨的,像是又要掉泪的征兆。
鬼天气越来越冷了,冷的她老是想哭呢。
宁蓝拢了拢身上的外套,露出一个她自以为很好看的笑容。
“请收好。”不知道是不是宁蓝的错觉,她在离婚证的时候感觉工作人员小哥一脸扭曲的表情。
“哦,谢谢。”
她死死的盯着离婚证表皮上那三个烫金的大字,似乎要盯出一个洞来。
现实被她捧在手心里,她却好似仍在梦中。
他们是真的离婚了。
从今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那些相爱的时光,终究是划过指缝的流水,匆匆的流淌而过,便去寻找另外一双手。
又像一场盛世烟火,流光璀璨一闪即逝,徒留一地狼藉。
出了民政局,宁蓝失魂落魄的刚要去拉迈巴赫的车门,忽然一只手覆上她的手背。
这只手冷冰冰的,温度低的让她瑟缩了一下,然而皮肤的触感却让她无比的熟悉,她本能的抓住了这只手,抬头看到了展拓挂满了冰霜的俊容。
宁蓝一愣,看了一眼她握着他手的右手,很想松开但一种奇怪的情绪使得她抗拒不了这种眷念渴望的触感。
展拓清冽的眸光仿若不悦的闪了下,冷硬的开口,“松开。”
宁蓝抿嘴,一点点的放开了他的手,理直气壮中又带着点落寞的味道反问,“是你先碰我手的!”
展拓冷冷的翘起嘴角,“我不过是阻止上车罢了。”
“你什么意思?”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所以我想还是你自己坐车回去比较好。”展拓目光从她受伤的脸上掠过,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然后砰的一声。
门被关上,隔绝了她和他的世界。
车窗是特制的,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里面却能把车外的画面看个一清二楚。
展拓隔着一扇车窗,看到了她茫然空洞的眼神,他薄唇一抿,挺得笔直的上身缓缓的往后靠了下去。
车内渐渐的多了一些压抑的气息,混合着浓到粘稠的阴冷因子,气温直逼零下。
“还不开车?”展拓看了一眼屈指把烟头弹进垃圾桶的黎白,冷声提醒。
黎白顿了顿,突然把头探了出去,看了一眼呆怔的宁蓝,嘴巴张了张,到底没有说什么。
“是。”
他一踩油门,发动了车子。
宁蓝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影,直到它消失,她才低头看着捏在手里的离婚证。
一滴晶莹的泪落下,打在离婚证的壳子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第339章女人也该风流()
魅色,十八层,装修的富丽堂皇的包厢里,有两个抱在一起的女人正扯着嗓子鬼哭狼嚎。
嘈杂的歌声,嘶吼一般的嚎叫,仿佛将体内所有的负面情绪宣泄而出。
疲惫代替了悲痛,倦怠使得她没空胡思乱想,灵魂仿佛离体了,只剩一具躯壳在发疯,肆意的呐喊。
不得不说,这种灵魂出窍,大脑空白的感觉很畅快。
宁蓝唱累了,瘫软在沙发上喘息,一双凤眸肿的像是两个大核桃。
她默默的想着,虽然她这张脸不算整容,但因为好几次修复手术动了刀子,这么哭下去,会不会引起水肿神马的。
“阿蓝,来喝一杯?”温莉灌了一大口红酒,递给她一杯。
宁蓝十动然拒,“不了,我最近在喝药,忌烟忌酒忌刺激物。”
在接下来的三年内,她都别想喝酒吃辣椒了。
温莉感到可惜的耸了耸肩,点了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
“阿莉,你居然抽烟?”宁蓝惊呼。
“姐现在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温莉突然按了一下服务铃。
马上就有一个领班模样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温小姐有什么需要吗?”
“把你们这最俊的小伙子叫过来。”温莉大气的一挥手,“姐有钱,多上几个!”
宁蓝:“……”这洋不洋土不土的称呼是什么鬼?小伙子?
她悄悄的站了起来,就想溜走,却听到温莉阴测测的声音。
“阿蓝,你想去哪儿?”
“去上个洗手间,哈哈。”宁蓝干干一笑。
她来这儿就是想放松一下,没想涉及黄赌毒的。
虽然她一早就知道魅色不止有各型各款的美人儿,还有各种出色的小伙……呃,男公关。
但她并不感兴趣。
“庆祝你离婚快乐,你怎么的也得来一炮庆祝一下。”温莉醉醺醺的道。
宁蓝:“……”
“你说的来一炮是来一发礼炮的意思吗?”她很纯洁的问。
“不。”温莉摇头微笑……
宁蓝:“……”
“阿莉,你别这样。”她扶额。
“我没哪样啊。”温莉一把抱着她的脖子,满嘴酒气,“阿蓝,你知道不,你这次特别让我瞧不起你。”
宁蓝呃了一声,“为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这么合得来不?”
“为什么?”其实宁蓝也不懂自个儿哪里合温莉眼缘了,她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又分开了三年,却不见半点陌生感。
“因为我感觉你就是我的同类。”温莉嘴巴里喷出来的酒气熏的宁蓝头晕,“我们一样的潇洒,一样的坚持,一样的没心没肺,一样的矛盾。”
“看到你我就觉得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我没觉得啊。”宁蓝笑笑,“我没你那么嗯,怎么说呢,敢爱敢恨。”
“可是你这次让我失望了!大失所望!”温莉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高声道,“你说说你这几天为展拓哭多少次了?”
“我和你睡的那个晚上,你抱着我叫了他的名字45次!”
“45次啊!”
宁蓝:“……”难为你数了一个晚上,真是谢谢啊。
“你哭的像个傻比,把眼泪糊了我一脸。”温莉打了个酒嗝儿,继续控诉。
宁蓝:“……”
她现在和她友尽,还来得及吗?
“宁蓝,你说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温莉晃了晃脑袋才想起她要说的中心思想,把话题拉了回来,“你之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你又哭了吧?”
“声音难听的像乌鸦叫,不就是离个婚嘛,这年头,二婚的更吃香,懂吗?”
宁蓝:“……”
“你以前和展拓也不是没分手过,那时候你多么的潇洒啊,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可这回呢?吗的,我真想装作不认识你。”
温莉还在嘚吧嘚吧的说着,“你为了展拓都变得不像你自己了,哭哭啼啼的就差拿根绳子去上吊了。”
“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的,你至于吗?啊?至于吗?”她戳着宁蓝的额头,戳出了几个指甲印,语气恨铁不成钢,“他不要你了,你就当他死了!”
温莉突然拿出一张照片,拍在玻璃桌上,又拿出三根线香塞在她手里。
“来,给他上个香,庆祝他去世三周年,今天是他的忌日。”
宁蓝:“……”
“阿莉,别闹了。”她无力叹息。
情爱就是毒药,让人上瘾沉沦,不可自拔。
不过阿莉的话说的很对,回想起这几天自己愁苦难解的心情,她竟然觉得好陌生。
只为了一个男人,她几乎是以泪洗面,更是浑浑噩噩的像是在梦游一样,偶尔甚至还自我催眠的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梦。
她在逃避现实,像个懦夫不肯面对,除了哭什么也不会。
呵,真是讨厌。
连她自己都厌恶这样懦弱无能的自己。
宁蓝突然抢走温莉手上的烟,狠狠的抽了一口也不管会带来什么后遗症。
“这才对嘛,阿蓝,凭什么男人可以左拥右抱,女人风流就是罪?”
温莉小手一挥,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气势,把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出去的经理叫了进来。
“快点,上十个八个年轻的小伙子,姐要嫖了他们。”
经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想叫温莉委婉一点却不敢。
这种灰色生意怎么能大声嚷嚷,万一传出去魅色估计也要关门大吉了。
“两位稍等一下。”
不大一会儿,去而复返的经理就领着八个小伙子走了进来。
第一个是美少年类型的,唇红齿白,俊秀害羞,别说,宁蓝见过许多帅哥,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娇滴滴的小鲜肉类型。
第二个是儒雅大叔型的,端的是风度翩翩温润如玉,金丝边眼镜显得他很有精英气质,制服控一定深爱他这一款。
第三个是妖孽型的,一双灼灼的桃花眼让宁蓝想起郁望,她摇了摇头,这个长的虽然也算秀色可餐,但跟郁望一比不止差了一个台阶。
第四个是风流俊逸的,那眼神儿啊飞的,那媚眼儿抛的,一般的小姑娘还真把持不住。
第五个,第六个……总之,每个都不一样,每个都各有特色,各自在各自的类型里帅出了一个新高度。
“你,你,你,你过来。”温莉醉眼一扫这八个美男子,伸出纤纤玉指点了四个。
“其他人出去。”
“祝二位玩的愉快。”经理领着其他四人离开,不忘贴心的掩好门。
第340章对自己坦诚()
温莉把桃花眼和小鲜肉推给了宁蓝,自个儿搂着风流,斯文男子笑的眯起了眼睛。
宁蓝看着她享受的小脸儿,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怎么瞧着客人有些面熟?”桃花眼美男盯着宁蓝,笑的颇为诱惑。
宁蓝来之前刻意上了点浓妆,又因为包厢灯光昏暗,她还戴了一帽子,因此容貌显得模糊不清。
“呵呵,这是你的错觉。”
宁蓝默默的拍开了小鲜肉想要靠过来的爪子,不去看他一脸委屈的表情。
她虽然看似没个正经,糙话一大堆,但这种阵仗,她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客人是不喜欢我们吗?”桃花眼美男咬了咬嫣红的下唇,妖孽的脸配上他泫然欲泣的神色,简直勾魂摄魄。
宁蓝砸了砸嘴,看了一眼像个大爷躺在沙发上左拥右抱的温莉,干巴巴的笑了一声。
幸好她没喝酒,酒精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是,你们坐在这儿就好。”若是以前,她或许会和这两人调笑几句,但现在她实在没这心情。
她拍了拍胸脯,“放心,我不差钱。”
“可是不做服务就收钱,有损我们的职业道德。”桃花眼男人眨了眨眼,眼里滚动着暧昧的勾引光芒,压低的嗓子有让人喷鼻血的冲动。
宁蓝连忙摆手,做了个stop的手势,“既然我是客人,那你们自然该听我的话。”
“不然我会投诉你们的哦。”她嘴角勾起,妆容妖媚的脸蛋魅惑众生。
两个陪伴她的男人吞了一口口水,觉得她莫名眼熟的同时又深深的感觉她姿容气质都非常不俗。
做这一行的人接待的客户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空虚寂寞冷的富婆,哪见过如宁蓝温莉这般容貌好气质佳出手阔绰的千金名媛?
别说她们给钱了,即便不给,他们也是愿意和两人共度春宵的。
奈何宁蓝不肯。
两人也不强求,就找话题陪她聊聊天。
宁蓝一边接着话,一边用眼尾的余光打量着温莉。
温莉今日穿了一条镶嵌着雪绒边的华贵旗袍,一条腿搭在一个男人的腿上,露出纤细雪白的曲线,十分引人注目。
那个斯文男子给她倒酒的时候不时的觑两眼她露出的皮肤,眼神灼热。
宁蓝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看着。
忽然,那个斯文男子搂住了温莉的纤腰,含了一口酒就要吻上她的唇。
醉的连东西南北都快分不清的温莉感觉到陌生男人的气息,本能的推开,语气也冷了下来。
“别碰我。”
对方有些微的尴尬,还是另一个公关说了些趣事转移了氛围。
宁蓝突然笑了,“阿莉,就算你还忘不掉他,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来证明你很洒脱。”
忘不掉又怎么样?人心难控,不妨对自己坦诚一点。
她是太没出息,而阿莉则是太能折腾了。
温莉面色一变,大着舌头道,“谁说的?你别胡说八道!”
宁蓝笑了笑,“我去上个洗手间,今天也玩够了,到此为止吧。”
她摸了摸口袋,发现没带钱,“记得买个单,我忘了带钱夹。”
她掏出墨镜戴上,慢吞吞的出了包厢,在洗手间逗留了十几分钟,出来在大厅遇到了温莉。
她扶着这醉鬼走到车前,刚拉开车门,看到里面的四个小伙子,顿时一头黑线。
“这是几个意思?”
温莉打了个哈欠,小脸通红,“他们今晚是我们的人了,我已经付了让他们出台的钱。”
“哼,我会向你证明,我温莉已经走出那段感情了。”
宁蓝:“……”
出台?
“阿莉,你冷静一点。”宁蓝真想切开她的脑子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
“你要找男人,帝都的公子哥儿任你挑,何必这么做?”
“一夜情才有意思啊。”温莉在她怀里拱了拱,“尤其是这种银货两讫的情。”
“我出钱,他出身体,一夜过后,两不相欠,多好?”
一点也不好!
宁蓝腹诽,既失身还失钱!
不划算!
“阿莉,我是一名军人,这是犯罪!”宁蓝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对哦,你还是少将的职称呢。”温莉笑的有些落寞,“你不找,那我找好了。”
“那也不行。”宁蓝依旧摇头,“我不能看到你犯罪,而且,阿莉,知法犯法不可以的哦!”
“我不管!总之这两个人,我今晚睡定了!”
温莉钻进车里,“快开车!”
宁蓝无可奈何的坐上了驾驶座的位置,在温莉醉言醉语的指示下,把车开到了维多利亚酒店。
宁蓝犹豫了一路要不要联系黎白,到了酒店门口,温莉跌跌撞撞的下车,一手搂着一个男人,往酒店门口走去。
另外两个男人也跟了上来,一左一右的走在宁蓝身边。
宁蓝头大如斗,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跟醉鬼讲道理是没用的。
但她总不能看着阿莉真的睡了这两个男人。
因为她知道,等阿莉清醒后,她一定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