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高宝针也说:“对,包子足够多,人人都有份儿,大家伙儿趁热吃!”
家宝趁着出去洗手的功夫,到护士值班室,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厂里有点活儿没干完,晚点儿回去,晚饭甭等他了。
第22章()
一听说家宝不回来吃晚饭了,家丽和姜大妈立时都没了胃口。
炕桌这边儿,姜大妈在抽烟袋,家丽抱着孩子,坐在她妈旁边儿,一声不吭。
炕桌那边儿,只有石金贵儿,盘腿儿捏脚地坐在炕上,就着咸菜喝热粥。
因为没有人说话,金贵儿“哧溜哧溜”的喝粥声,显得格外地响,家丽越听越烦:“别‘哧溜’了行不行,你俄死鬼投胎呀?少吃一顿能死人吗?”
家丽一发话,金贵儿紧忙活了两口,喝光了碗里的粥,又往嘴里送了最后一口咸菜,然后,把筷子往粥碗上一搭,身子便向后面的被垛靠了过去。
身子一挨上被垛,金贵儿的手便习惯地伸进了上衣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两盒烟卷儿…………一盒“官厅”,一盒“战斗”。“官厅”牌儿是新近才出的一个香烟牌子,比起金贵儿平时抽得“战斗”牌儿香烟,烟盒里多加了一层银色儿的锡纸儿,当地人把那层纸儿叫“金纸儿”,亮晃晃的,跟“官厅”这个气派的名字正般配。一分钱一分货,一盒儿“官厅”的身价儿,要比一盒儿“战斗”牌儿贵上六分钱,所以只有招待贵客的时候,石金贵儿才舍得动用“官厅“。
金贵儿把“官厅”重又揣回到兜儿里,在“战斗”的烟盒底儿上‘啪啪’弹了两下,抽出来那支出头儿的烟卷儿叼在嘴上,两只手在裤子两边儿的口袋儿上摁了摁,摸出了火柴盒。
第一口烟,就象是人饿的时候吃下的第一口饭一样,让抽烟人觉着格外的香…………当烟气儿从石金贵儿的嘴里进去、从鼻子里出来时,连他眼皮和眉心的皱纹都象是做了香熏美容一样,随着烟气舒展开了。
看着金贵儿满脸的陶醉,家丽忍不住骂道:“怎么不抽死你!正事儿不会干,放毒你倒是来本事了!”
金贵儿赶紧使劲撮了两口儿,然后把剩下的半根儿烟卷儿在炕沿儿上摁灭,”噗、噗“两口吹去了余烬,重又插回到了烟盒儿里,然后讪讪地笑道:“说话也不分个场合,什么毒不毒的,妈还在抽呢,也不怕她老人家走心!”
“呸!”家丽狠狠啐了丈夫一口:“里挑外撅的本事,你张嘴就来!”
姜大妈把烟袋锅子在烟盒上“铛铛”磕了几下,对着家丽:“得了吧你,打他喝粥的时候儿起,你就横挑鼻子竖挑眼!都是吃盐的嘴,说话怎么就不懂个咸淡儿呢!”
家丽夹了石金贵儿一眼:“瞅他就烦人!”
姜大妈哼了一声:“你瞅谁不烦人!你跟谁能有个好言语!”
家丽梗了梗脖子:“尿罐子镶金边儿那一套我不会!
姜大妈骂道:“就你那嘴,镶不镶金边儿,都是个尿罐子!就说你给高玉好儿买衣裳这事儿,为了给她寻摸合身儿的衣裳,你恨不能全广州城都翻遍了,买到手啦,还非得再加上一句‘这么胖那么胖’的话,你这不是明摆着搭了钱又得罪人吗?说你那嘴是个尿罐子,还委屈你了?”
姜大妈的话,正说到了石金贵儿的心坎里了,他一拍大腿:“妈说得没错!受累不讨好,冤不冤你说!。。。。。。。。”
家丽撇撇嘴:“我算瞧明白了,你们这回是彻底让高家给拿下马了,高宝针那么不讲理,逮个蛤蟆攥出尿来你们都能忍,却回到家里来挤兑我!”
姜大妈说:“现在不是说高家,是说咱家、说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难道你就没个态度吗?”
一听这话,家丽不由眼圈一红:“得,妈,您什么都甭说了,您的心思,我全明白!我可跟您说清楚喽……………我搬家,可以!但是,您听好,我出去,绝不是畏罪潜逃,更不是让高老婆子给吓跑的,是我自个儿愿意走!为什么呀,归其,还是怕您夹在当间儿为难、怕我兄弟受气!要是光凭高老婆子的尿性,再加上十个八个的,她也不是个儿!”
没等姜大妈开口,石金贵儿一脸的不情愿:“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怎么了,就到搬家那一步了?
妈,我知道您是最讲理的人,可是,对于懂道理的人,咱跟他讲道理,对不懂道理的人,再对她高抬高敬,您别嫌我说话不好听,那就是犯贱!
我觉着,我和家丽不能搬,这回,要是咱们让了这一步,高家会得寸再进尺,以后闹腾地就更欢了。
我绝不是想赖我兄弟这几间房子,您二姑爷是什么样的人儿,您应该清楚,我就是想要和高家较这个劲!”
家丽斜了丈夫一眼:“和高家较劲,你算老几呀?搁过去,你最多算是个外戚!说到底,这是老姜家的家事,你一个外姓人,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还嫌事儿不够大是怎么着?”
石金贵儿不服气地回瞪家丽一眼:“这话我可不爱听!正象你说的,我是外戚那是搁过去的说法,现在,从法律上说,闺女儿子,是有平等继承权哒,就咱妈这四间房,按法律分,也得是四个子女一人一间!当然了,我这话是说给老高家听的,我们不可能真的来争这份儿家产,这事儿,妈自管放心。
咱妈呢,是闺女儿子一样疼,可是,按照习俗,家宝才算是姜家的正根儿,从这一点儿来说,习俗比法大!我要是为了这一间房,真的和高玉好上了法庭,那才是赢了官司丢了人,以后拿什么脸和姜家人见面,是不是!这么做,只是一个策略:什么时候较劲,什么时候让步,得把握好这个分寸,起码得让高家知道,咱不是泼皮无赖,可也绝不是任人欺负的小绵羊儿!所以现在撤兵,绝对不行,妈,您觉着我说得对不对?”
姜大妈不说话,一口一口地抽着她刚续上的旱烟袋,她脑子里象过电影一样,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又细细地过了一遍,现在至少她捋出了两个重点:一、老高婆子,绝对不是个善茬儿!二、高玉好,跟她妈不一样!
让人犯难的,正是这第二点…………总不能把好肉坏肉一刀切了去吧!
平时,虽说高玉好总想在家宝面前抖抖激凌儿,为这事儿,姜大妈也有过不满,可细想想,这也不算什么错儿,自己也养闺女,也想让闺女在姑爷儿面前说了算,且不说家凤,要是论起对自己爷们儿的霸道劲儿,跟家丽比,人家高玉好就算是太贤惠了。
人怕翻个儿,树怕扒皮,换个位子想一想,好多事儿就容易想通了。要是因为高玉好她妈一个人,就让家宝和媳妇儿离婚,这对高玉好实在是不够公平。
家宝不是‘大公鸡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人,他不忘娘,说明他有情有义,如果这个时候逼着他‘休妻’,那就等于逼着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去干无情无义的事儿,这不得把他给活逼死吗。唉,罢了,只当是全看在家宝的份儿上,就别再挤兑这个闷嘴儿的葫芦了。
想到这儿,姜大妈又捏起一小撮烟叶续在烟锅子里,石金贵儿殷勤地把身子探过饭桌,帮丈母娘划着了火柴。
姜大妈吸完一口烟,干咳了一声,她瞅了瞅墙上的挂钟:“快九点了,家宝怎么还不回来!”
家丽撇撇嘴:“准是上医院看他老婆去了。”说完,立刻拿手在自己嘴上拍了几下:“多嘴,多嘴,没记性!”
姜大妈叹口气:“跟咱说是加班儿,跟那边儿,也得是编个瞎话儿才能脱身回来……………这夹板罪,算是受上了。”
家丽看了她妈一眼:“我不都说了要搬吗,还念三音给我听!家宝是我亲兄弟,他难受我不心疼啊?”
家丽这话,听得姜大妈扎耳朵:“你说高玉好是兔子耳朵听邪气,我看你才是兔子耳朵听邪气!要想让你搬,我还用得着跟你拐弯儿抹脚地念三音吗?让你们卷铺盖滚蛋的话,我早就跟你明挑过多少回了!再说,我这辈子,什么时候指着桑骂过槐!说这话,这不是成心气我么!”
家丽讪讪地笑道:“瞅瞅这老太太,一步不让!您就算重新改造我,不也得搭上点耐心烦儿嘛,是不是。。。。。。。。。咦,别说了,好象家宝回来了!您放心,他加班儿不加班儿的事儿,我保证不去揭穿他,从今往后,我给自己的嘴加把锁,钥匙就由您管着,您不让我说话的时候,我就装哑巴,这总成了吧!”
家丽话音刚落,门帘儿一挑,家宝带着一股寒气走了进来。
第23章()
从医院出来以后,越往家里走,家宝的心里越紧张。
丈母娘给二姐砸场子的事儿,家宝都听高玉好说了。
一开始,高玉好没敢跟家宝直截了当地说这事儿,她先是吱吱唔唔地铺垫了一下,说,要不他们两个从家里搬出来单过得了!
一听这话,家宝吃惊地看着老婆:“这才结婚几个月,就要分家!我妈这辈子,最是要脸儿要面儿,要是现在闹分家,不就是告诉外人,老姜家家不和嘛!”
高玉好低声说:“就是不分家,恐怕外人也知道不和了。”
家宝偷眼看了一下那几位病友和家属:“咱和他们又不是熟人儿,这事儿不会传出去的。”
高玉好象个犯错儿的孩子一样局促:“不是说她们。哎呀,我跟你实话说了吧,你二姐夫说我的那些话,你知道打哪儿来的吗………………我妈下午和我吵完架,谁想到她又跑到前街找你二姐吵去了,把你二姐的衣服摊子给掀了。我妈这么一闹,这事儿哪能瞒得住了。”
一听这话,惊得家宝的眼睛瞪得老大:“你妈太过分了吧!有多大的仇儿,她非得这么干!这话,你刚才当着你妈的面儿怎么不说?她要是现在在跟前儿,我非得好好问问她不可!”
高玉好的鼻尖儿开始冒汗:“我也是这么说我妈来着!
你也知道,人在气头上,就好冲动,我也替她理亏,所以尽管你二姐夫往我耳朵里灌大粪,我也不和他计较了嘛。”
家宝起身拿起了外衣和帽子:“不行,我得赶紧回家看看,这么一闹,还不知道把我妈气成什么样儿了,昨天在医院让你妈气个半死,今天又来个半死!你妈这是成心要把我妈给气死!”
高玉好一脸愧疚,起身跟着家宝往病房门口走:“唉,家宝,我现在也是百爪挠心!我怎么想怎么后悔,那天饭桌上,我就不该抖那个激凌儿!我也不知道,那天哪来的那股子邪火。”
家宝在病房门口停住脚,怜惜地捋了捋高玉好的刘海儿:“你呀,是一阵儿明白,一阵儿糊涂,得,事儿已经这样儿了,吸取点教训吧!
我先回家去探探情况,明儿个,或早或晚儿,我肯定来给你通个信儿……………到时候,该咱认错就认错、该咱道歉就道歉,快点儿把这事儿翻篇儿比什么都强,你说是不是!就送到这儿吧,你赶紧回屋,外面冷。你就傻老婆等汉子一样等我的回信儿就行啦,我明儿一准儿来!”
高玉好点点头:“成,那我就等你的回信儿啦!”
家宝刚要走,又突然想起什么:“你妈今儿晚上能过来陪你吗?”
高玉好说:“她就是回家拿几件儿衣服,一会儿就回来,你放心走吧!路滑,小心着点儿!还有,你回家后,千万别说来过医院了,这么说非得火上浇油不可!”
家宝点点头:“明白!我只能灭火,不能浇油!等家里局面一有好转,我就接你回去。”
看着家宝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高玉好突然眼圈一热,她赶紧使劲儿瞪了瞪眼,用两个掌心在眼睛上摁了摁,把眼泪退了回去,这才转身回了病房。
家宝进家门儿之前,先在门口侧着耳朵听了听,听屋里没什么动静,他的心这才稍微宽松了些。
姜大妈问儿子吃过饭没有,家宝说已经在外面吃过了。姜大妈说:“那你脱鞋上炕,我有话跟你们说。”
一家人坐在炕上开家庭会议,这是姜家的老规矩,看姜大妈今天的脸色,家宝预测这将是一次非常重要的会议,而且石金贵儿脸色紧张得,就跟一个面临被学校开除的小学生一样,这让家宝更确信这次家庭会议不同寻常了。
姜大妈放下了手里的烟袋,坐正了身子,干咳一声,说道:“俗话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我问你们几个,你妈现在说话还好使不好使?”
家丽她们一起点头:“好使,妈说话,到什么时候都好使!
姜大妈点点头:“好使就行!家宝儿,咱家现在的矛盾,到底怨谁不怨谁,咱就不再追根问底儿了,反正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不是一方面儿的错儿!老话儿说,家中不和邻中欺,过日子不能过得鸡飞狗跳,你二姐刚才也表态了,她愿意先退一步,打算从家里搬出去。。。。。。。。”
一听这话,家宝拦住了他妈的话茬儿:“我不同意!多大的矛盾哪,怎么就闹到搬家的份儿上了!”
石金贵儿满眼感激地看看家宝,暗暗地朝他竖了竖拇指。
姜大妈说:“我还没说完,打算往外搬,这是你二姐的一个好态度,不过呢,我也觉着,二丽和金贵儿,不用急着搬家,既然是一个槽头上拴不了俩叫驴,咱就把驴分槽子拴!
咱家这块宅基地,本来是六间房的地界儿,因为盖房的时候手头儿紧,备不起六间房的料,当时你爸做主盖了四间。现在,家丽你们俩,就在房西那块空基上,自个儿再接上两间,虽说是房连着房,在当间儿也得邻居高打墙,井里水不能犯着河里水。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刚才金贵儿也说了,习俗大过法,这几间房,我肯定是传男不传女,你们接上的这两间,盖房的材料,由你们自个儿出,地界儿,还是家宝的,他什么时候想往回收这块地儿,你们就得什么时候拆房子走人,不能含糊!这么说,不算是妈偏心吧!”
石金贵儿“啪”地一拍大腿,向着姜大妈伸出了拇指:“我的妈呀!你老可真是太英明了!我明白,我明白您说的意思,就是说,甭管到什么时候,这两间房的房产是我们的,地产,永远是我兄弟的,是这个意思吧妈,我全明白!”
家宝听了妈的这个决定,更高兴:“成,这么一来,咱这一大家子,还等于是住在一起,没这堵墙是一家人,有这堵墙还是一家人,这多好!”
家丽看了兄弟一眼,沉吟了一下:“宝儿,我看,你不能自作主张,还是先跟高玉好商量一下吧。”
家宝一拍胸脯:“不用商量,她肯定同意,这有什么好商量的!”
姜大妈长出了口气:“从今往后,要是还打算好好儿地过日子,就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石金贵儿和家宝都点头称是,家丽还是有点不落忍:“这样吧,就象妈刚才说的,咱先小人,后君子,家宝,我们给你立个字据,把这两间房的房产和地产落在纸上,这样,你也能在高玉好面前好说话。”
听家丽这么说,石金贵儿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说你,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一家人谁还信不着谁!再说了,实在不济的话,不是还有妈在这坐阵嘛,只要她老人家一发话,谁敢不听!”
姜大妈心里略略打了个沉儿,她瞅着家宝:“你二姐说得也在理,妈活着,当然是个见证,等我死了,你们要是起纠分的话,无凭无据的就不好办了。”
家宝有点不耐烦:“立什么字据呀,亲兄弟到了立字据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