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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让我诧异的是,这楠木大床的上方竟然还有一块木板,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由床四周的柱子所支撑,我猜想应该是为了方便挂蚊帐之类的。
“棺材”我慢慢向后退了几步,口中自言自语地念叨,在远处站定后,嘴慢慢张了起来,果然如同韩煜所说,这楠木大床真的形同一具棺材,而那上面的木板,正好就是没有盖上的棺材盖。
“楠木阴气重,做家具不合适,更不用说拿来做床,之前楠木都是用来做棺材用的,多少人以死后有一副楠木棺材为最大的幸事。”韩煜不慌不忙地看着我们说。
“虽说张松林借道家名号骗人,可道家讲究风水,他欺世盗名也有二十多年,多少都应该有些了解才对,怎么可能把床搞成这个样子?”我很诧异地问。
“你也太看得起张松林,銮床睡尸这么高深的风水局估计他听都没听说过,这房间的布局就和那七鬼断魂符一样,都出自他人之手”韩煜看看房间四周沉默了片刻意味深长地说。“看起来,有人在利用张松林,而且没想过让他活多久,天天在这房间里睡,不死才是怪事。”
“你说了这么多,没有任何依据,也有可能是巧合。”听云杜若的语气,她已经从之前的好奇中恢复了正常,冷冷地说。“而且就算你说得这些是什么风水局,那和张松林的死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告诉我张松林的死就是因为睡了这张床的原因。”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之前告诉你的看来你一句都没记住。”韩煜白了她一眼,头高傲地仰起。“阴木屏风左恶煞,右凶神,月光阴晦被屏风上的夜明珠聚集到床上,这床常年不见阳气,每逢夜晚阴气浓重,属重阴之地,不是活人睡得地方。”
“别再胡言乱语,你说得再多我也不会相信。”云杜若义正言辞地把韩煜的话顶回去,瞟了我一眼充满嘲笑的口气。“容彦,真没看出来,你怎么说也是受过高等教育,拥有专业技能的人也会相信这些异端邪说。”
我一时哑口无言,事实上韩煜说得我还真有些相信,只是实在没有任何依据去判定他所说这些的真实度。
“这床你们检查过?”韩煜没有理会云杜若,很认真地问我。
我看看云杜若,鉴定科的事她必我更清楚。
“废话,当然勘察过,不过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云杜若很干脆地回答。
韩煜不再说话,走到楠木大床边,蹲下身体,沿着床边轻轻敲击,厚重的回声在大床中间的部位变得空洞,韩煜的手指停在那里,重新敲击几下后,明显不一样的回响让我和云杜若都有些惊讶。
“想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就别傻站着,搭把手。”韩煜大声对我们说。“把这床翻立起来。”
云杜若有些迟疑,我猜她是担心我们这样做会破坏现场,不过我估计她多少也有些好奇,楠木大床为什么会传来空洞的回声,犹豫了一下还是加入了我们。
我们三人合力把床竖立起来,床底是一整块严丝合缝的楠木床板,韩煜围着床一直在摸索,突然停在左边的床柱上,嘴角慢慢上翘,挂在一丝不羁的微笑,透着得意和自信。
“往后退!”韩煜冲着我们说。
我和云杜若退到窗边,只听见咔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按了进去,床底那扇楠木床板应声倒下,很久没有打扫的房间扬起一层灰尘扑面而来,我和云杜若下意识伸手挡在脸前。
等灰尘散去,我挥舞着手抹去脸上的尘埃,这才注意到云杜若完全没有顾忌这些,灰头土脸地慢慢张开嘴,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我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床板倒塌后,在床底我看见好些模糊的东西。
云杜若抬起手,目光没有从床底移开,只是缓慢地推开身后密闭的窗户,一道皎洁的月光照亮了床底。
我和云杜若慢慢走了过去,在月光中终于看清楚,在床底的是一具一具人形的东西,被死死的钉在床板上,我听见云杜若吞咽口水的声音,她再往前走了一步,试图看清楚。
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应该是钉那些人形东西的铁钉松动掉落在地上,随之脱离的还有其中一具人形物体,云杜若靠得太久,那东西正好悬挂在她眼前,另一部分还被钉在床上,在她眼前左右摇晃。
云杜若惊叫一声,刚好撞到我怀里,从来没有见过她会害怕成这样,整个身体也在抖,我下意识的抱着她,不过我蠕动着喉结和轻微抖动的手指,那一刻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毛骨悚然。
还在晃荡的是一张腐烂扭曲的人脸。
被钉在床底的是尸体。
而且不止一具!
韩煜在我们对面样子反而变得轻松,对着我和云杜若淡淡说了一句。
“你们现在可明白什么叫銮床睡尸。”
第10章 密室凶案(。com)
云杜若从撞到我怀里,到最后推开我之间到底被我抱了多久,我真没计算过,只知道她把头埋在我胸前一直瑟瑟发抖,实际上,即便我天天和尸体打交道,见到这样诡异的场景,我的反应也没好到什么地方去。
背脊一直隐隐发寒,只有韩煜的反应是正常的,他甚至还有心情去调侃云杜若,从地上拾起的手铐和银月一直守着的手枪,被他送到云杜若的面前。
“你看是我自己戴,还是你给我带。”韩煜笑嘻嘻的样子和云杜若惊魂未定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甚至也没忘了逗我。“你说我是戴左手好看,还是右手好看,要不你先选吧,呵呵。”
我和云杜若都没搭理他,十五分钟后刑警队和鉴证科的同事赶到,云杜若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突然感觉其实她也挺不容易,一个女人带领一帮大老爷们,明明都害怕了,还不能在他们面前示弱,非要硬撑着。
鉴证科从我们发现的床板里面一共清理出四具尸体,面朝上四肢和头被铁钉钉在床板上,韩煜看过钉子后纠正不是普通的铁钉,是棺材钉,由于没有尸检,这四具尸体的死因和死亡时间暂时无法判断,但从尸身颜色以及皮肤干瘪的程度看,这四具尸体死亡时间至少都在五年以上。
楚天启看见我一声不吭地坐在二楼的台阶上,他话不多,可心很细,拿出一盒烟放到我手中,我低头一看,是我前几天从宋迟哪儿抢来让他学着抽的。
“看你也辛苦一晚上了,今晚你就别回去,尸检的事我连夜就开始,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我没有回答,只是感激地拍拍他肩膀,楚天启默默点点头,和鉴定科的同事一起回去,我撕开烟盒,掏出一支烟放在嘴边,刚摸出打火机,忽然瞟见坐在我旁边的云杜若,她向来严谨,连办公室都不让抽烟,更何况是案发现场。
没想到云杜若居然把头偏到一边,声音很细小。
“抽完把烟头带走,别留在现场,烟灰也别掉在地上,快点抽完,我和你再把案情重组一下,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我拿着打火机硬是没按下去,突然发现她不和我抬杠的时候其实挺可爱的,我把烟收起了,站起身。
“时间也不早了,现在开始吧。”
韩煜和银月成了现场除床底发现的尸体外,被注视最多的人,每一个从楼下上来的同事都会惊讶地看看银月,然后再茫然地注视韩煜一会,毕竟是生面孔,韩煜总是在楼梯口不厌其烦地给每一个人解释。
这是一条博美。
清理完现场天已经快亮了,云杜若招呼刑警队的同事都先回去,她和我还有韩煜留下,道缘堂又只剩下我们三人,我心里清楚,她明知道让韩煜出现在这里是严重违纪,可韩煜却用事实印证了那些曾经在她心中妖言惑众的异端邪说,只不过她和我都一样,实在没想好,如何让其他同事接受发现尸体的过程。
“你能想到张松林本能反应会躲到柜子里,说明你逻辑推理也不差。”云杜若拿出之前我在木柜中找到的那枚断指甲说。“如果我没推断错误,当时张松林就是躲在木柜之中,但还是被人发现,想拖他出来,张松林试图反抗的过程中,指甲断裂在木柜的缝隙里。”
我点点头,另一只拖鞋是在二楼台阶边缘被发现,我看过鉴证科的现场勘探报告,现场有被拖行的痕迹,拖鞋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掉落的,在拖鞋附近还发现一柄断裂的桃木剑。
“这说明两点,第一,张松林死的当晚,的确有人进来过。”云杜若看看四周低头沉思一会后说。“第二,张松林在遇袭后,曾经用这把桃木剑反抗,最终被折断,鉴证科在桃木剑上只提取到张松林一个人的指纹。”
“桃木剑当时是在什么地方被发现的?”韩煜突然在旁边插话。
我走到发现断裂桃木剑的位置指给韩煜看,韩煜环顾四周后拿出自己的桃木剑,递到我手中,郑重其事的说。
“桃木剑是道家法器,因为桃木是五木之精,亦称仙木,又叫鬼怵木。”
“你到底想说什么?”云杜若直截了当地问,不过声音没有了之前的强势。
“桃木材质松软易断,就如同你手里这把一样。”韩煜指着我手中的桃木剑不慌不忙的说。“张松林如果真想反抗,离他最近的剑架上就有锋利无比的龙泉剑,他却偏偏拿了把毫无任何伤害的桃木剑,你们不觉得有问题吗?”
韩煜所说的剑架是墙边用来装饰的一个木架,上面放着好几把各种各样的刀剑,看得出张松林对兵器情有独钟,而断裂的桃木剑放在最上层。
“关于这个问题,我也疑惑过,因为根据张松林的身高,从断剑遗落的角度看,他当时背对着剑架,如果是想要反抗,先不管他选什么东西防身,离他最近的都是开刃过的刀剑,按理说他应该随便拿一把他触手可及的才对,他却选了最上层桃木剑。”云杜若眉头紧锁,微微点着头有些疑惑的样子。
“原因很简单,张松林拿桃木剑,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要对付的不是人!”韩煜拿过我手中的桃木剑平静地说。“桃木生鬼门能压服邪气,可制御百鬼,所以桃木剑除了镇宅、纳福、辟邪之外,最大的用途就是驱鬼。”
我和云杜若相互对视一眼,几个小时之前,韩煜说这话,我们都会听不进去,不过现在已经找不出反驳他的理由。
“鬼你说桃木剑是驱鬼的,可张松林连桃木剑都折断了,不是一样死在地下室,这么说起来,这鬼不怕桃木剑。”我揉揉额头实在不想和他抬杠,可总感觉相信韩煜说这些有些对不起我的专业。
“张松林是一无是处的骗子,根本没道行,桃木剑在他手中就是一块木头,他拿着也没有丁点作用。”韩煜理直气壮地回答。
云杜若向前走一步,应该是不想被韩煜的想法所引导,继续她的案情重组,不管是人是鬼,张松林在桃木剑被折断之后,躲闪中撞破了镜子,玻璃的碎片散落一地,从现场勘查报告来看,在木台阶上发现细微的抓痕,张松林是被人抓住脚拖行下楼,他试图反抗指甲在地面留下了痕迹。
地下室里的情况基本简单得多,我和云杜若之所以发现张松林的尸体,就是因为不小心被我碰掉的茶杯,里面残留的茶水渗透进地下,云杜若推断出地下还有通道。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从现场的种种迹象都显示,张松林死亡的当天晚上,这道缘堂除了他之外还有第二个人,但是张松林在死亡之前就有在门窗贴符咒的习惯,所有的符咒都是由里贴的,但是在我和云杜若进来之前,门窗上的符咒是完好的,换句话说,从张松林死亡当晚开始,我和云杜若是唯一进去过的人。
张松林死在密闭的道缘堂。
那如果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这个人又是怎么离开的呢?
张松林的案子我在验尸报告里的结论是自杀,可是当晚张松林明显受过胁迫和遭遇危险,现场有他反抗的痕迹,当晚的房间里还有神秘的另一个人,从专业的角度讲,我可以很肯定张松林是自杀,可鉴定科的报告却显示在房间里只找到我和云杜若以及张松林的脚印。
神秘的另一个人又是谁,为什么在房间里找不到这个人的脚印,张松林死后,在我和云杜若进去之前,再没有进去同时也没有人出来过,神秘人难道一直都留在道缘堂里面?
或者!
我说到这里看向韩煜,后面的话我没说出口来,我都不敢相信我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我看得出云杜若已经猜到我在想什么,她皱着眉头居然没有认同,但同样也没反对。
韩煜伸手到腰间,抬手的时候多了一张符咒,夹在两指之间,闭目放在额前,口里默念着什么,扬手一挥,符咒飘起然后又缓缓落下,韩煜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符咒,直到掉落在地上,韩煜拾起来看了看。
“虽然我之前说张松林躲的不是人,不过道缘堂这地方应该没有脏东西,真有这符会烧起来,看样子我是帮不了你们,是鬼作祟我还能帮帮忙,这样看起来,当晚在这里的是人。”
听到韩煜这么一说,我反而有些失望,如果那晚在这房间出现的是人,这案件就变得有些离奇了,看云杜若的表情就知道,她和我一样,这些天都在想方设法解开这个神秘人到底是用什么办法离开这里的。
这也是屠夫不相信张松林自杀的原因,他让我找出一个理由说服他,其实是想我和云杜若找出现场神秘人离开的办法。
第11章 同仇敌忾(。com)
道缘堂一下发现这么多尸体,算得上大案了,连屠夫也被惊动,天快亮的时候屠夫一个人赶过来,见我们三人还留在案发现场,表情严肃地打量我们几下后,背着手默不作声地到现场仔细巡查一番。
“我就知道这张松林的案子不简单,干过十几年刑侦,就没见过这样死法的人。”屠夫从二楼下来的时候,我们还留在原地,他取下橡胶手套,声音很严肃。“死者的身份确定了吗?”
“还没,凌晨四点才发现,鉴定科同事正在从尸体上提取线索。”云杜若习惯性挺直腰回答干净利索。
“死因呢,死因确定了吗?”屠夫看着我面无表情。
“楚天启已经在跟进,我配合云队重组完案情就立刻赶回局里。”我看着屠夫眼睛有些心虚的样子。
屠夫看看我和云杜若,目光从严峻变得有些柔和,我甚至能从中读出点赞许。
“先回去休息,折腾一晚了,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搞明白的,你们能发现藏尸地点,对整个案件侦破起到了重大作用。”屠夫说完一偏头目光刚好和我身边的韩煜对视,我猜之前他心思一直在现场,没工夫留意其他事,突然看见韩煜,愣了一下。“他他是谁?”
银月不合时宜地从角落悠然自得缓步走出来,暗红的眼睛又恢复了我熟悉的妩媚,靠在我和韩煜之间清理着雪白的毛发。
屠夫的眉头锁出一道深刻的川字,样子有些滑稽,他偏头过来看我和云杜若,在等我们的回答,这就是我心虚的地方,没想到屠夫会来,韩煜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再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给屠夫解释。
我请了一个道士帮我看看命案现场有什么发现。
“局里百号人我都见过,他”屠夫见我和云杜若半天没开口,火爆脾气蹭得一下就上来。“问你们话呢,他是谁?”
我蠕动着喉结,手搓揉着衣角努力地想着最好的托词,看见韩煜满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