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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沉生死不知，她终究还是会落在席雅闲手里，能护顾相思后半辈子的不是他们。
碰——碰——
一时间，走廊只剩这单一声响。
相思只是固执盯着不远处手术中几个字，任打任骂，撑不住了，视线开始模糊，她大概是等不到手术结果了吧……
第166章 这么多年你疯够没有？（）
视线里手术中几个字模糊远去，这世界像是突然被人按下开关，眼前一片漆黑，再撑不起半点力气。
安静了，终于安静了……
席雅闲心里这恨泄不干净。
新的旧的，总账叠加，恨不能将相思五马分尸，所以不要说她只是晕过去，就算她是死了，她也不会停手。
“雅娴，够了。”
顾金生裤腿边双手捏成拳头，隐忍良久，还是出手阻止她，“你看看她的样子，你以为她死了，慕沉醒来会好过？”
“顾金生！究竟是谁不好过？”席雅闲明明在笑，可眼底却渐渐蓄满泪水，“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过去，你仍旧心有不甘？怀她的时候你做了什么？这贱人不过是颗灾星，一颗将你送去别人床上的灾星！”
“她是你女儿！”
“她不是！她是灾星，是灾星！”
嘶吼着，席雅闲还要去砸地上已经昏迷不醒的人，好在顾金生及时拦住了，一把将人甩开，“席雅闲，这么多年你疯够没有？！”
席雅闲碰一声狼狈无比的摔在地上，高跟鞋崴了脚，疼痛钻心刺骨，只能眼睁睁看着顾金生将地上昏迷的相思给抱走。
————
渴……
被喉咙里灼痛感刺醒时，相思盯着窗外黑漆的夜色，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还活着。
活着。
她反复催眠自己，试图叫自己相信那些恐怖画面都只是梦境，没有车祸，一切都还好好的，好好的……
可是没用。
这是医院，她后脑勺那里疼得厉害，尤其视线渐渐清晰，看清楚不远处坐着的人，短暂一秒，绝望海啸般铺天盖地而来。
“好些了么？相思，还认不认识我是谁？”
相思看着俯身笑意勉强的男人，神色冷下去不想和他说话，挣扎着要起来，她不该躺着，不是躺着的时候。
她根本不知自己此刻有多狼狈。
后脑缝了整整十二针，伤口周围的头发剃了，整张脸都是浮肿的青一块紫一块，半点瞧不出本来的模样。
才稍微起来点，想吐。
呕……
她整个人都不好，软嗒嗒挂在床边，胃里没有东西，只是一阵干呕。
“别乱动。”顾金生忙扶着她重新躺好，“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荡，需要好好静养，否则留下后遗症就麻烦了。”
“那是我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也不知是哪来的一股力气猛地将顾金生推开，忍住眼前的一阵天旋地转，跌跌撞撞从床上翻下来，不要命了的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往病房外面冲……
碰！——
病房外，正好有护士推着推车路过，被相思莽撞撞翻，乒乓一阵刺耳声响，她趴在地上几乎爬不起来。
饶是如此，她也没肯放弃，想吐，但她可以忍，想见那人，想知道他好不好，想亲眼确认他还活着，这些全都难以忍受，立即马上就想知道！
“顾相思你发什么疯？！”顾金生追出来，见状忙将跌在地上的人抱起来，折回病房重新将她放在床上。
第167章 爸爸，求你……（）
“别再折腾自己！”顾金生替她盖好被子，两手落在她肩膀按住她挣扎的动作，“你知道的，你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人会心疼！”
他说没有人，相思便下意识想到替她挡车子的那个人。
是不是意味着……
不敢再想，只是突然安静下来，这叫顾金生眉间褶皱松了不少，“我叫人送食物过来，吃了你再休息。”
说着，他起身准备出去打电话。
“让我见一见他……求你……见一面就好……”她伸出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臂拉住要走的顾金生，嗓音脆弱绝望，“爸爸，求你……”
“相思，你……”
她脸上，恍惚间顾金生读出许多情到深处的哀默，心头狠狠一惊，但转念想到车祸时毕竟席慕沉救她一命，十八岁的女孩子承受不住生命的脆弱，大概因此才会如此。
干脆在椅子上坐下来，“相思，慕沉情况不太好。”
相思本就纸白的脸上再次蒙上一层惨白，不敢问，什么叫不太好？
“手术算是暂时将他救回来了，现在人在顶楼ICU病房躺着，但仅仅如此，吊着一口呼吸说明他活着，接下来的三天至关紧要，如果醒不来，怕是就彻底醒不过来了，最糟的结果是变成植物人，吊着那口呼吸躺一辈子。”
“不会的……”
“这是事实，我大可骗你给你一种他完好的假象，可假象终有一天会破碎，你要学会承受，平静的承受。”顾金生重新从椅子上站起身，临出去前和她说，“你现在需要补充体力，等下吃了东西带你去看他，我说话算话。”
相思怕是等不到他那个说话算话。
趁着顾金生出去的空隙，她忍着头重脚轻的难受拖着疲惫身子出了病房。
顶楼……
相思才刚跨出电梯，就被四个黑衣保镖拦下了，“小姐，这层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尽快离开。”
她不听，硬着头皮往里闯。
相思一个人，又是重病之躯，自然不是四个保镖的对手，三两下被隔离在人墙之外，她不肯走叫人为难。
几个人面面相觑，正眼神商量着要不要将她强硬的丢进楼梯间，那边席雅闲已经闻声过来。
“你还敢来？”
大抵席慕沉情况真的不好，席雅闲皱着眉，脸上愁容点点，这会连收拾相思的心情都没有了，“顾相思，慕沉为你变成这样，他为什么替你挡车？不要告诉我你们舅甥之间亲情已经到了他能为你豁出命的地步！”
如果，之前传进她耳朵的只是些猜测的风声，席慕沉在她面前也否认，而她在这边的眼线汇报给他的也是席慕沉对这小丫头已经彻底冷漠。
他是听话的，也是在乎她这个姐姐的……
可是她没想到，一切不过都是障眼法而已！
怕她亲手动顾相思，所以干脆将她推远骗过所有人。
这场车祸，值得他豁出了命救的人，在他眼里，不会只是一个外甥女那么简单！
相思一阵哑然，很多事情她否定不了，索性不否定了，“能不能让我进去看他一眼？求您，我只想看他一眼，让我看一眼我就走……”
第168章 他随时可能变成植物人（）
“看了之后呢？”
席雅闲冷笑一声不肯退步，“你把他害成这样还要缠着不放？我承认，这些年我和你父亲对你不管不问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责任，可即便如此，学给你上了这么多年，人伦道德你们老师讲过的吧？多看一眼或是两眼，你们之间就能有结果？”
“不是的，我没有想这么多……”
相思一开口，眼泪倒先掉下来，阻碍太多了，别的她根本不敢再有奢望，只想看一眼，看一眼就好，“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什么，只要您能让我看他一眼，远远的看一眼也好。”
“你走吧，离慕沉远一点……”席雅闲狠心不让，这之间当断则断。
“打你的事情我很抱歉，当时我在气头上，你才十八岁，容貌不错，我会继续给你富裕的生活，将来替你物色优秀的结婚对象，我对你从没抱过希望，如今当我求你，离他远点，对谁都好。”
离他远点，对谁都好。
离他远点……
要有多远？
相思愣愣站着，双脚像是钉在了地上一样，视线始终望着席雅闲刚刚过来的地方，多希望那病房里，高大英俊的男人可以缓步而出，嘴角带着一点矜贵邪气，那才是他啊，那才是无所不能的席慕沉。
可是如今……
他躺着，命运的天平失衡，他随时可能变成植物人！
他说过的，她是劫难，是他命里的劫难。
如果，她这道劫难从此之后尽可能的离他远些，是不是他就可以好起来，摆脱这场致命浩劫？
“看不出来么？”席雅娴瞧着她，透过这双漆黑的眸子仿似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她一辈子诅咒的人，“他和你在一起，有悖人伦纲常，是老天对他的惩罚，顾相思，你看清楚了，他用命在接受这种惩罚！”
这话成了将她压垮的最后一根稻草，相思视线终于依依不舍从不远处收回，哽咽，“好，我走，我消失……”
她转身，身后电梯正好打开。
下面上来的，门一打开，申玥就神色慌乱往外走，“慕沉呢？他在呢，人怎么样了？我要见他……”
又来一个！
席雅闲厌烦的皱了皱眉，“拦住！”
“你们别碰我！我要见慕沉，现在就要见！”
“吵什么？”
走廊里的安静被打乱，席雅闲直接吩咐保安，“两人一起赶走。”
“不！”申玥挣扎着不让，在席雅闲转身离开时对着她的背影喊，“我是慕沉的女朋友，我肚子里有他的孩子！”
席雅闲跨两步，步子僵住，难以置信的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孩子！我肚子里有他的孩子！”申玥脸上透着层病态的苍白，大概此刻急于解释的关系，额上冒出一层冷汗。
“既然这样，怎么现在才来？”席雅闲仍旧不太相信。
“我接到慕沉发生车祸的消息时就想过来了，只是当时脑子里太乱了，不小心摔了一跤进了医院，幸好孩子没事，我这会一能下床就赶过来了，您让我和宝宝见见他好不好？他也一定很想见宝宝的……”
第169章 孩子多大了？（）
要说这话，真假参半。
她确实才从另一家医院过来，不过席慕沉出车祸的事情，她也是才知道不久……
被那个男人弄的，差点孩子不保，早上起来，身下落了红。
她本来就抱着要把这孩子打掉的心，结果被送去医院，医生说她这个状态不适合流产，只能先保胎，养好了身子，才能谈流产的事情。
眼下她倒是庆幸这个孩子还在！
“你最好说的都是实话。”席雅娴视线定定落在她小腹，几分探究最终松口，“跟我来。”
席雅娴转身，申玥跟上。
从相思身边经过时，狠狠在她肩膀上撞了下，看她摔在地上，眼底扬起一丝轻蔑笑意不回头的跟着席雅娴进去了。
电梯外，相思坐在地上，掌心旧伤没好又添新伤。
疼，麻木……
她静静盯着那两人往里走的背影，其实没多远，至少还在她的视线范围，停在一处病房外头，现在不是探视时间，加护病房进不去，只能隔着玻璃。
申玥趴在玻璃上悲戚落泪，“慕沉你一定要好起来，无论怎样……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和宝宝始终等你！”
电梯重新打开，顾金生果然在这层找到相思，整个人没了灵魂一样眼神空洞洞坐在地上，没有要起来的意识，更没有想离开的意思，顾金生扶着人起来，说了句‘我会找机会让你见他’这才扶着人离开了。
————
这一层重新安静下来，席雅闲盯着趴在玻璃窗上不愿离开的人，哭得像是那么回事情，问了句，“孩子多大了？”
“一、一个多月。”
“恩……”席雅闲没再说什么，只是一双眼睛盯着她平坦小腹，几分探究，几分疲累。
申玥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琢磨不透，因此并不主动找话，一只手盖在小腹上，掌心力道渐渐加重，似是下定某种决心。
或者，她应该期待着里头躺着的那人，永远不要醒来……
————
三天，分分秒秒度日如年，又似乎就只是眨眼一瞬间。
相思近乎扎根在病床上，大多时候沉默无语空洞麻木，之后每天顾金生带着楼上的消息过来，她眼底才会有点神采，但每每听到不好的结果，眼底绝望就更深一分。
他没醒。
没有要醒的意思。
已经是第三天，再不醒意味着什么，不敢想象……
一整天她盯着窗外，不吃也不喝，想好了，如果他活不了，那么这条命她说到做到，和他一道去了。
三天，够她想通一些事情，不再欺骗自己，喜欢他，感情什么时候深入骨髓的连她自己也毫无知觉，像是一种慢性的毒，注入她身体里，一分分渗入，浸透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到傍晚，三天时限临近尾声……
没有消息，顾金生在楼上，一整天没有带来任何消息。
她都不知是该绝望还是庆幸。
至少还没有给她最坏的那个消息……
她盯着墙上挂钟，碰一声病房门突然被人粗暴推开，“顾相思，跟我去楼上！”
第170章 前提是，慕沉能醒（）
“顾相思，跟我去楼上！”
相思愣了下，原本是在发呆，好一会眼睛里焦距才回来，看清面前这人，认出来，一颗心瞬间悬到喉咙口，“是不是我小舅他……”
“穿鞋。”祁肆忍不住吼她，“不许哭，人还没死，掉一滴眼泪试试！”
相思被他吼得脖子缩了缩，老老实实穿上拖鞋，眼眶红的，抬手擦了下，咬紧唇瓣，跟上他的步子。
顶楼。
才出电梯黑衣保镖就要拦人，祁肆拉着相思，杀戮四伏的眼底全是血腥，“都他么给老子滚！”
相思跟在后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要是这样这些人就能让开，那就太不像席雅娴的风格了。
一秒，两秒……
看吧看吧，她正幸灾乐祸呢，眼前四个壮硕保镖竟然……让开了。
相思嘴角抽了下，被他拉着往里走。
当然，这不代表就能顺利见到人，靠近病房时席雅闲将她挡住，“谁叫你来的？顾相思，富贵日子过腻了是么？”
相思伸着头往玻璃里面看，只看到一张床，被子下微微鼓起的身体，大部分被陪在床边的申玥挡着，饶是如此，这已经是她这些天以来靠他最近的时候了……
冷不防，视线被人遮挡，席雅闲冷着脸眸光淬毒。
“我……”相思咬紧下唇，好一会才鼓起的勇气，“他没醒，能不能让我进去试试？”
“你？”席雅闲冷笑，“把他害成植物人还不够，想害他彻底死透？”
“不是的，我没有……”
僵持，席雅闲不肯松口，“自己离开还是我叫保镖丢你出去？”
“让她试试吧。”
病房外人多，多是席慕沉的至交密友，顾非寒便是其中一个，上前来，“长姐如母，慕沉向来敬您，只是如今您明知他心里想的是谁，何苦由着那个他心里没有的在里头陪着？最后关头，不妨让她试一试吧。”
“慕沉心里怎会有她？！”席雅娴一下受到极大的刺激般，“他们是舅甥，容不得他心里有她！”
可事实上，容得容不得，事实已经如此。
很滑稽……
但这点，走廊里站的哪个心里不清楚？
“您何苦自欺欺人，往后怎样等慕沉醒来再说，前提是，慕沉能醒。”
前提是，慕沉能醒……
能醒。
明明只是睁开眼睛就能做到的事情，可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弟弟，如今却偏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