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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千城眨了眨眼睛,眼中蓄着的热泪尽数流了出去,视线清明了不少。
就在这个时候,一张脸突兀的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果然是你,阿蛮。”熹王妃低头打量着云千城,眼中的怒气恍若实质,“竟然是你!阿蛮!”
云千城没说话,脸上涌上一抹苦涩。
“你快死了么?”
“嗯……”
“你就这么死吧,别让任何知道你是阿蛮。”熹王妃眼底刀子般的光几乎要将云千城凌迟。“你就该这么悄悄的死!”
云千城原本已经清晰的视野,瞬间又被泪水糊住了,她嘴唇张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王妃,她要不行了。”穿着粉色罗裙的宫女手指搭在云千城的脉搏上,“已经摸不到脉了。”
熹王妃眼底沉沉的,好一会后,她忽然伸手从腰间摸出来个药瓶子:“喂给她吃。”
宫女接过药瓶,倒出药丸塞入云千城嘴里。
那药丸入口即化,一片芬芳的花香。
“还是不行,王妃……”宫女站起身来。
熹王妃咬了咬牙,弯腰伸手在云千城身上点了两下,紧接着又吩咐一旁的宫女,让一个宫女背着云千城去最近的慈阳殿,另一个宫女去找御医。
与此同时,丞相府。
那报信说“云千城掌握了重要线索”的太监前脚离开,后脚熹王妃派来的宫女便来了。
风回林正开心的不得了呢,听到那宫女的话,他的脸瞬间又阴沉了下来。
“你是说,云千城忽然倒在了地上,开始吐血?”
宫女点了点头:“没有任何预兆,奇怪的很。”
“怎么会这样?!”风回林捏着茶杯的手攥的嘎吱嘎吱响。
宫女朝着风回林行礼作揖,离开了丞相府。
宫女离开后,风回林独自坐在会客堂中,他的眼神越来越冷,一直被他攥在手中的杯子终于承受不住他的手劲,骤然裂开,化作一片片碎瓷。
风回林站起身,往门外走。
就在这时候,承平快步从外头跑了进来:“大人,庄子上出事了。”
“是流玉出事了么?”风回林眼中刮着冷冽的风霜。
承平被风回林的眼神吓了一跳,好一会后才答道:“是流玉出事了。庄子上临时找来照顾流玉的丫鬟不精心,将流玉姑娘一个人留在在屋子里,流玉她寻了短见了。”
“寻短见?”风回林眼底的愤怒更重了,“那她死了么?”
“离死不远了,流玉她吞了丫鬟的珠钗……”
“流玉……”风回林咬牙切齿,“我好心养着你,好吃好喝供着你,你还真把自己当个好物件了。”
风回林冷笑一声,迈步往外走去:“备马,快。”
庄子上。
流玉躺在床榻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床顶棚,一口一口的吐着血。
“我死了,就能看到庄子外面是什么样了……”
“好想出去……”
“庄子外头,是不是到了春天了?”
“咳……”
“终于能离开这间屋子了。”
“我,是不是快自由了……”
流玉一句一句的说着,一个丫鬟跪在流玉床头,不停的哭着。丫鬟旁边,还有两个着急的直抖手的大夫。
吱嘎一声,门开了。
风回林冷着脸走了进来,他恍若实质的阴冷眼神望着床上的流玉:“你想要自由?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竟让你忘了你的诺言,你就该老死在这庄子里……”
第230章 解蛊()
流玉常年被软禁在屋子里,皮肤白的几乎透明,她的脖子上甚至能看到青色的细小血管。
风回林走入房间后,流玉的眼睛就一直看着风回林。
流玉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圈通红,咬着嘴唇,眼中带着愤恨。
“流玉,你既然违背了誓言,就不要怪我了。”风回林冷声说完这话,转身便往外走。
他刚迈步出了房间,身后便响起一声嘶力竭的嘶吼:“风回林!”
院子里的鸟被惊起,盘旋了一圈,复又落下。
风回林站在屋外的院子中间,脸上是冷笑,他扭头吩咐一直站在门外的承平:“去找花锦绣,告诉他,流玉违反了诺言,所以流玉的哥哥,该怎样就怎样吧。”
“是。”承平应下,转身往外走。
风回林从怀里掏出个金丝缠绕的琉璃瓶,琉璃瓶中躺着一只通体雪白的蚕茧,蚕茧像是在呼吸一般,一起一伏的动着。
他看着瓶中茧,脸色复杂,似在透过蚕茧看向某人:“你不懂,没人懂我想要的天下,你们既然都想做我的敌人,就试试看吧。”
晃了晃金丝琉璃瓶,风回林拔开了瓶盖。
就在这时候,那一直跪在流玉床前的丫鬟跑了出来,脸上泪痕未干:“丞相大人,流玉姑娘,快不行了。”
风回林身子顿了一下,下一秒,他伸手从金丝琉璃瓶中拿出蚕茧。
蚕茧的阳光下反射着淡淡的白光,风回林举起蚕茧,对着太阳看了一下。
紧接着,蚕茧坠地,风回林一脚踩了上去。
吧唧一声,蚕茧碎裂,一只翅膀没有张开的瑰丽飞蛾碎裂的在脚下。
与此同时,房间内的流玉猛地吸了口气,身子抖了一下。
“流玉姑娘?”留着络腮胡子的大夫一脸紧张的看着流玉。
流玉吐出胸腔里的气儿,脸上露出软软的笑,对着那大夫点了点头。
大夫长出一口气,飞速的从袖子里掏出个药丸,塞入了流玉口中。
流玉艰难的咽下了药丸,慢慢的阖上了眼睛。
伺候流玉的丫鬟进门的时候,只瞧见流玉脸上的生机一点点消失,原本莹白透明的肌肤,忽然就灰尘暗淡下去了。
一声刺破房顶的哭声响起,刚进屋的小丫鬟又转身离开了,冲回到了院子里。
“丞相大人!流玉姑娘……死了。”
风回林低头看着脚下的碎茧:“收拾了吧。”
说完这话,他迈步便往外走。
庄子外停着马车,风回林上了马车,离了庄子进了京城,便直奔皇宫而去。
皇宫慈阳殿。
原本是先皇养病的慈阳殿,自从先皇过世后,就冷清了下来,平日除了洒扫守院的宫女,根本没有人来。
今天云千城在御花园倒下了,临时被搬到了慈阳殿,慈阳殿罕见的又热闹了起来。
“王妃,把她放在偏殿吧。”守着慈阳殿的老宫女拦在了主殿外头。
“去主殿,主殿不是有一张养病用的玉床么?可能对她的伤有帮助。”
“那是先皇的东西……”
“一会我跟皇上解释。”
“是……”
宫女无奈,只能引着背云千城的宫女,将云千城放在了玉床上。
那宫女放好了云千城,又回头走到熹王妃身边,一脸担忧的说着:“咱们逾越了,这玉床,是先皇的东西……”
熹王妃脸色不太好,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不多时,太医便赶了过来,熹王妃后退了两步,转身走到了殿外。
冷风萧瑟,熹王妃抱着自己的胳膊,眉头颦着:“就不该管她,让她死在御花园就好了。一会也不知道怎么跟皇上解释,竟将人搬到这里来了……”
“王妃。”宫女一脸无奈的看着熹王妃,“里面那位,真的是小公主么?”
“嗯。”
“小公主不是死了么?”
熹王妃摇了摇头:“没人看到过小公主的尸体,她跟殷墨一样,都是在黄金宫消失的,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是死是活。”
宫女眨了眨眼睛:“可她既然是小公主,为何会一直帮着风回林,胁迫太子?”
“不知道。”熹王妃叹了口气,“真是冤孽……”
高阶下传来塔塔塔塔的脚步声,皇后孟兰江挺着个肚子,走的脚步飞快,已经到了慈阳殿主殿下。
“表姐!”孟兰江气喘吁吁的,迈步上了高阶,走到熹王妃身侧,探头往慈阳殿里头瞧去,“怎么回事?”
熹王妃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表姐,你怎么会救了云千城?又怎么能把她带入先皇养病的慈阳殿中?”
“兰江……”熹王妃拉住孟兰江的胳膊,往大殿左侧的角落走去。站稳了之后,她才再次开了口,“我有个事同你讲,可你千万不要告诉太子。”
“表姐,你这说的什么话……”
“真的不能告诉太子。”熹王妃头疼之极,她深吸了口气,压低了声音,“你猜的没错,云千城就是小公主阿蛮。”
孟兰江脸色惊诧,定定的看着熹王妃。
熹王妃别过头,低声叹了口气。
好一会后,孟兰江才再次开口:“真的?”
“嗯。”
“呵。”孟兰江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怎么看出来的?”
“她倒在地上的时候,我听到她嘴里在叫‘父皇’。”
“她是故意叫‘父皇’?让你听见,让你怀疑?”
熹王妃摇了摇头:“她那时意识都不清楚了。”
孟兰江深吸了口气,脸色狰狞,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我杀了她……”
说完这话,她迈步就往殿门走。
熹王妃吓了一跳,赶紧拉住了孟兰江的胳膊:“兰江!”
“先皇怎么生了这么个畜牲……”孟兰江想甩开熹王妃,奈何她怀着孕,力气也没有熹王妃大,挣了两下,没挣开。
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高阶之下再次传来脚步声。
一身黑衣的云合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三步并做两步跑上了高阶:“云千城怎么了?”
孟兰江一脸奇怪的看着云合:“你怎么来了?”
云合脸色滞了一下,一扬下巴:“我看她死没死。”
“那你要失望了,我这个热心肠的表姐,把要死的人拖了回来,还放到先皇的玉床上养了起来。”孟兰江横了熹王妃一眼。
第231章 回忆:最后一面()
熹王妃一脸涩涩的,低着头看自己的指甲盖儿。
云合愣了一下,她打量了一眼熹王妃,可也就只打量了一眼,便迈步往主殿走。
孟兰江和熹王妃也跟着走了进去。
云千城躺在玉床上,原本已是一脸死气沉沉了。云合进来的时候,她忽然深吸了口气,胸口都被气儿顶了起来,紧接着又吐出一口气,好像有什么束缚随着这口气一起消散开来。
云千城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上一直在流逝的生机,忽然停止了流逝。
云合一手拎开坐在云千城床边的大夫,自己伸手搭上了云千城的脉搏。
脉搏起先很弱,慢慢变得有力了起来。
“什么嘛,没死啊。”云合松了口气,紧接着冷笑一声,转身便走。
熹王妃和皇后孟兰江看着云合离开,她们两个倒是没动地方,就站在一旁看着云千城,一脸狐疑的。
“咱们是不是被耍了?”
“不像吧……她刚刚好像真的要死了。”
云千城只瞧了这两人一眼,便挪开了视线,她的眼睛打量着慈阳殿的内设,最后落在了远处朱红色的大门上。
这种分外熟悉的感觉,让云千城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云千城支撑不住,终于阖上了眼睛。
脑子昏昏沉沉,她隐隐约约听到两个人在说话。
云千城强打起精神,再次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跪在朱红色的大门外头,冷风萧瑟,雪花从天上飘下来,直往她的脖领子里钻。
眼前的大门紧紧关闭着,明黄色的暖光透过门缝照出来,云千城哈了下冻的冰凉的手,向着门缝靠拢过去。
谈话声从门缝中传来,涌入云千城的耳朵。
“皇上,太子戾气甚重,不堪大任。”
风回林的声音铿锵有力,咄咄逼人。相比之下,老皇上的声音就苍老多了,甚至他每说两个字,都要喘一会。
“回林,你……帮帮他。”
“皇上,现在能帮太子的,唯有皇上您了。”
“朕……缠绵病榻……”
“皇上可下一道圣旨。”
“什么……圣旨?”
风回林轻笑一声:“废太子之位,丞相监国。”
“……”
房间内是久久的沉默,好一会之后,老皇上咳嗽了两声,声音冷了下来。
“你……是在逼宫么?”
风回林叹息了一声,却没有丝毫让步:“这圣旨,皇上下不下?”
“你,休想。”
“皇上,你我君臣一场,若是你健健康康的活着,我自然不会做这种事。可你瞧你,你身子也不见好,脑子也糊涂……”
“回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朕……待你,不薄……”
“为什么?”风回林的声音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臣不希望,被你这种人踩在脚底下,你只做自己想做的,从来不考虑后果。你儿子也是,天晨在你们这对蠢父子手里,迟早会完蛋。”
“你……”
风回林叹了口气:“你这种人,不该为君王。”
顿了顿,风回林又说道,“若你不是君王,我倒是很喜欢和你交朋友。”
皇上疯狂的咳嗽了起来,一顿咳嗽过后,他的喘息声便变得像是破风箱一般滋滋嘎嘎。
风回林又问了一遍:“皇上,这圣旨,你下不下?”
“朕,不下。”
“呵,”风回林冷笑一声,“臣知道了。”
朱色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云千城正趴在门外,门一开,她身子便向前倾倒,再抬起头,就看到坐在玉床上的老人。
老人鬓发苍白,脸上满是皱纹,一双眼睛苍黄浑浊。
“走吧。”风回林拉起云千城的手。
云千城身子僵着没动,她定定的看着那坐在玉床上的老人,一脸的惊诧。
老人似也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扭过头来,可昏黄的眼睛中只有一片浑浊,即便是脸朝着云千城的方向,他也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一个幼小身影。
“走吧。”风回林一把拉起云千城,拽着她就往外走。
风回林的步子极快,云千城脚步踉跄的跟着。
脚下的雪被踩的吱嘎吱嘎响,两人走了好一会,风回林的步子忽然停下来了。
“千城,你看到那个老人了吧?”
“嗯。”
“记着他的脸,你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呵……”云千城嘴角忽然向上扬了起来,脸上勾出一抹冷笑,“师傅,我为什么要记住他的脸?”
风回林转回身,一脸奇怪的看向云千城:“你听师傅的话就行了,哪里那么多为什么。”
“我这里……”云千城伸手按着心脏的地方,“很疼。”
风回林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师傅,你是对我下蛊了么?”
“你说的什么胡话?”
“说起来,我的年纪同那个失踪了七年的小公主,一般大小……”
“你的想象力倒是丰富,云家的家主和主母,听到你这话,怕是要伤心了。”
“他们对我很是恭敬,他们怕我,父母怕孩子,不可笑么?”云千城将自己的手从风回林手掌中抽出手,“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云千城!”
“师傅,你这么对我,等我长了了,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等你长大再说吧。”风回林伸出手掌,一掌劈在云千城的脖颈处。
云千城的身子歪歪扭扭的倒在了地上,风回林弯下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