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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千城闻言厌烦的皱起了眉头：“阿紫，若你不是锦衣卫，你只是个普通的老百姓，你知道自己的皇上吃人肉，你不会心惊肉跳么？”
阿紫摸了摸下巴：“我会担心他哪天抓人吃肉的时候，将我也抓了去。”
“那你若是皇上，你会不会让人知道你吃人肉？”
阿紫摇了摇头：“这事自然要压着捂着，我会将知情的人都……”
阿紫伸手比划了个刀子的形状，在自己脖子上抹了一下。
抹完这一下，她脸色变了：“若是皇上真要靠吃人肉存活下去，我们会被灭口么？”
云千城看着阿紫，也不说话。
阿紫皱了皱眉头，望向云千城的视线里满是探究：“那皇上起码得留下几个亲信，帮他去抓人吧？”
“你想去抓人？”
“我……就算去帮他抓人，最后也免不得被灭口……”
阿紫摇了摇头，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云千城，你是不是吓唬我？”
云千城没答阿紫的话，她转过头来看向胭脂。
“十五年前，女萝族人哄骗先皇，让先皇献出鲜血来给百姓解毒，可最后……”
云千城的语调有些哽咽，她深呼了口气，压住心中起伏不定的情绪，眼神死死盯着胭脂：“可是到了最后，那些喝了先皇鲜血的百姓，依旧接二连三的死了。”
胭脂冷笑一声，摇了摇头：“他们的死，倒是另外一个有趣的故事了。”
“什么故事？”
“那些百姓，喝了你那个先皇的血，不是已经痊愈了么？”
“可我听说……”
“听说后来，他们又突然犯病暴毙了？”胭脂眼底放光，语调带着股子奇特的韵律，像是在引导人思考一般，“在那些百姓突然犯病暴毙的时候，是谁？去了渗海沙呢？”
云千城闻言，瞳孔猛然收缩，一脸的不敢置信。
白瑶，白季……
那个时候，带来蛊毒解药的白家人，他们到了渗海沙。
原本痊愈的人又瞬间开始继续死亡。
难道，发放解蛊药只是白家人做的戏么？
先放蛊，再解毒？
图的是什么？
“胭脂……”云千城清了清嗓子。
“云千城，你相信我，皇上所中蛊毒的解药，真的是那些得了疮症的百姓。”
“……”
云千城眉头皱了起来。
阿紫在一旁眼睛亮晶晶的听着，一脑子的疑问。
什么“先皇用鲜血救人”……
什么“百姓痊愈后突然暴毙”……
什么“还有另外一方人事后又介入了渗海沙”……
这些事，她丁点都不知道。
阿紫正纳闷呢，猛地听到胭脂说，关于凉州城内疮症百姓的事，忍不住出口插了嘴：“胭脂，现在凉州城根本没有爆发疮症，你把蛊毒种子埋在哪儿了，到底能不能传出来啊？”
阿紫咽下了后半句话“皇上现在就是想吃人肉解毒，也找不到能吃的肉阿。”
胭脂听了阿紫的话，也是一愣，她扭头去看云千城。
云千城脸色阴沉沉的，也没反驳阿紫的话。
胭脂眼底闪过一抹惊诧：“疮症，没有爆发出来么？”
“胭脂，忘了告诉你。”云千城看向胭脂，“兰夫人死了。”
胭脂猛地瞪圆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云千城继续说道：“你的女儿，我也找到了。”
第200章 朕的君子堂（）
“胡说八道！”
“她还给我看过骨相……”云千城眼睛定定的看着胭脂，“她说，我的骨头很好看。”
胭脂愣了一下。
云千城继续说道：“我还陪她喝了酒，她喜欢喝浊酒，可她的酒量不好，喝完酒就喜欢唱歌……”
“……”
“她还是个孩子，我不想伤害孩子。”云千城深吸一口气，“若是我逼不得已，带她来见你，她看到我把你折磨成这样，一定会恨我。”
“你什么意思？”
“她是女萝人，说实话，我很忌惮女萝人。”云千城轻笑一声，“若是她恨上了我，我就得在她仍旧羽翼未丰的时候杀了她。”
胭脂咬着下嘴唇不说话，一双眸子恶狠狠的看向云千城。
“那么，解药呢？”
“呵。”胭脂扭过头去，不说话。
“要我杀了你的女儿么？”
“我已经告诉你解药了，你自己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胭脂直接在地上躺下了，扭过身子不再看云千城。
阿紫探头过来：“胭脂不理你了。”
“她在哭呢。”云千城看着胭脂的背影。
胭脂满是伤痕的身子贴在凉凉的地面上，头发蓬乱。
“你怎么知道她在哭？”阿紫疑惑的看向云千城，“她的肩膀也没动，哽咽声也没有。”
“我闻到的，咸涩的味儿，泪水的味儿。”云千城站起身，往门外走，“胭脂，我明天继续过来看你。”
胭脂没回声。
云千城又说道：“我一直觉得，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重要。胭脂，我都不明白你这么费心费力在干什么，你一定要把自己的女儿也赔进去么？将女萝一族人，全都赔个干净。”
“云千城！”胭脂猛的坐起身来，她眼眶通红，一脸狰狞的瞪着云千城，“你敢动顺顺一根毫毛，我让你全家……不得好死。”
“全家……”云千城乐了，“我全家，就我一个了。”
“……”
胭脂没说话，就恶狠狠的看着云千城。
云千城迈步走出了囚室，阿紫也赶紧跟着走了出去。
两人走出了一段距离，云千城才再次开口说话：“她女儿的名字叫顺顺，回头让阿青顺着这个线索查查……”
“云千城。”阿紫打量着云千城的侧脸个，“你说，你全家就剩下你一个了？”
“云家灭门的事，你不知道么？”
“你的妹妹云合……”
“我没有那种妹妹。”
“那……”阿紫顿了顿，又说到，“我们大人？”
“你们大人？”云千城挑了下眉头。
“你们不是成亲了么？他不是你的家人么？”
“……”
云千城垂下头，挠了挠额头，没搭茬。
也不知道白季现在干嘛？有没有受伤，过的好不好……
阿紫拧着脖子看向云千城的眼睛，好一会后，她脖子累了，又站直了身子：“我有事要出趟公差，你小心着点那个胭脂，别着了道儿。”
云千城愣了一下，疑惑的看向阿紫：“你竟然，关心我？”
“关心你？你想多了吧。”阿紫翻了个白眼，“我走了。”
云千城点了点，展颜一笑：“那你注意安全。”
听到这话，阿紫背影一僵，紧接着低声嘟囔了一句：“莫名其妙。”
阿紫迈步往院子外头走，云千城则垂着头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千城。”
“嗯？”
云千城抬起头，就见阿紫去而复返：“怎么了？不是要走了么？”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阿紫脸色冷冷的。
“你问。”
阿紫脸色铁青，酝酿了好一会后，才缓缓开了口：“我跟随大人多年，也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不踏着别人的白骨往上爬，自己就会成为别人脚下的白骨。是非正确……并不那么重要。”
阿紫顿了顿，又说道：“既然这世界领头的人，都是恶人，你抓着“善”，有什么意义？”
“谁告诉你都是恶人？”云千城笑了，声音清清冷冷的，“人之初，性本善。所以违背了天性的恶人，会在人群中脱颖而出，甚至身居高位，可并不是所有身居高位的人都是“恶”……”
云千城顿了顿，又说道：“况且身居高位，只是身居高位，并不是“正确”。人们做不同的选择，珍惜不同的东西，被不同的欲望征服，所以有人会遗臭万年，有人则会流芳千古……”
阿紫皱着眉头：“可若想向上爬，握着“善”心，很难……”
“难么？”
“难。”
“难与不难不是你我做主……”云千城脸上的笑意更重了，“所以坐那个位置的人，很重要……”
“你是说？皇上？”
云千城点了点头：“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保护好赵机。”
阿紫愣住了，好一会没说话，她脑子一时消化不了云千城的话，便匆匆冲着云千城点了点头。
“行了，我先走了。”阿紫晃了晃脑袋，“听你说了一堆废话。”
“这些才不是废话，你真应该多听我说说话。”云千城一脸认真，“陶冶情操。”
“……”
阿紫扭头就走。
见了鬼了，谁要陶冶情操。
云千城看着阿紫的背影消失，才迈开脚步往外走。
俩人离开后，赵机捂着鼻子嘴巴从院子一侧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赵机知道云千城耳力好，若是不捂着口鼻呼吸，很容易就被云千城发觉。
赵机身后这处房间，原本是风月白住的地方。赵机心烦，就想来这溜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没想到听到了云千城和阿紫在院子中说话。
“还真是可惜了……朕的君子堂……”赵机放下捂着口鼻的手，又转过手来望向自己的手背。
手背上依旧殷红刺目。
盯着那刺目的红，赵机嘴角泛起一抹冷色：“朕……当然会是流芳千古的明君。”
凉州城一处僻静的巷子里。
杏儿正躺在青色的墙头上，手里拿着半个馒头，对着天空啃着馒头。
将手里的馒头吃完，杏儿叹了口气，刚要翻身下来，就听到巷子口传来脚步声。
她衣衫褴褛，裙子还破了洞，就窝在墙头屏住呼吸没下去。
穿巷而过的是一对男女，女子肚子微微隆起，走路慢悠悠的，那男子则一脸的冷漠。
两人顺着巷子走着，不多时便到了杏儿身旁的地方，声音也传了过来。
“云千城也中了蛊么？”
“我亲眼看到蛊血淋在那三人身上，皇上、云千城，另外还有一个姑娘。”
躺在墙头的杏儿愣了一下，紧接着眼中涌出了满满的担忧。
大小姐中蛊了？我得去救她……
第201章 担心我么？（）
孟兰江跟赵石渐渐走远，杏儿这才从墙头上翻了下来。
她扫了扫身上的灰，蹑手蹑脚的往皇上的行宫走去。
凉州行宫戒备森严，杏儿绕着行宫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机会进去，她想让守门的侍卫传个信给云千城，可守门的侍卫见杏儿衣衫褴褛，只把她当乞丐，一个劲儿的要撵她走。
“狗眼看人低的玩意！”
杏儿朝着地上唾了口唾沫，一脸的阴郁。自从听到那孟兰江跟赵石说的话后，她整个人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躁，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越发的心急。
蛊毒这东西要是解晚了，后果不堪设想。
“云千城！”杏儿扯着嗓子冲着行宫大声喊了起来，“让我进去！”
杏儿才喊了两声，守门的侍卫便来撵她。
眼瞅着杏儿就要被撵出街了，行宫的大门忽然吱嘎一声开了，云千城从里面迈步走了出来。
杏儿眼睛一亮，冲着云千城喊了起来：“我是杏儿啊，我是杏儿！”
云千城打量着周身脏兮兮的杏儿，眼神复杂。
那两个拉扯杏儿的侍卫，见状便拎着杏儿到了行宫门前，随后一踢杏儿的腿，让杏儿跪在地上。
云千城的眉头皱的更历害了。
锦衣卫阿青那边，杏儿的画像刚刚才绘制好，还没有分发下去进行追捕，杏儿便自己来了。
“大小姐？”杏儿跪在地上，仰着头看着云千城。
在杏儿注意到云千城面色不虞之后，她的脸色也变了：“大小姐，你想为云合报仇？要给我治罪？”
“你喊我一声大小姐……”云千城深吸了口气，后半句话含在嘴里没说出来。
杏儿弯下腰，给云千城磕了个头，随后抬起头，一脸执拗的看着云千城，又追问了一句：“大小姐，你可是想为云合报仇？”
“云合已经站起来了。”云千城叹了口气，“何况，云合犯了那么大的错，她已经不是我妹妹了。”
杏儿听了这话，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她站起身来，又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灰尘，随后一本正经的看向云千城，“既然如此，我想为大小姐诊个脉。”
“诊脉？”云千城愣了一下。
“是。”
“你为何要给我诊脉？”
“我听说，大小姐你中了蛊毒。”
云千城挑了下眉毛，没说话。
“你中蛊毒了么？”杏儿追问了一句，眼中满满都是担忧。
“你会解蛊？”云千城打量着杏儿，声音中忽然渗出丝凉意，“你是女萝人啊……”
“女萝族人”这四个字一蹦出来，杏儿的脸瞬间便白了：“大小姐，你讨厌女萝族啊？”
云千城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我虽然讨厌女萝族，可是，我很喜欢你。我也没想到，你会回来找我……”
“我听说你中蛊毒了，我担心你……”
“担心……我么？”
千城回头瞧了眼身后的行宫，她想到了胭脂，又问了一句：“杏儿，你是因为担心我，想来给我解毒？还是惦记着什么别的什么？”
“别的什么？”杏儿疑惑的歪了下头，下一秒她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大小姐是要赏我银子么？”
“杏儿……”
“怎么了？”
“没什么……”云千城掩住情绪，转身往行宫走，“跟我进来吧。”
杏儿跟着云千城进了行宫。
云千城找了侍女来带着杏儿去沐浴梳洗，又给杏儿换了套衣服之后，便带着杏儿到了白无蘅住的房间。
“大小姐，我给你把把脉吧？”
站在白无蘅的房间门口，杏儿依旧一直在琢磨云千城是不是中蛊了。
“里头那个姑娘中了蛊，你试试。”云千城推开了房门。
白无蘅正在屋里一边垂泪一边写信，房屋内一开，她便下意识的扭头瞧了过来。
一看到来人是云千城，白无蘅一下炸了起来。
“云千城！你不会敲门的么？”白无蘅砰的一声站起身来，一脸怒气的看着云千城，“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嘛？！”
“坐下。”云千城皱着眉头看着白无蘅，“我带人来给你解蛊了。”
“解蛊？”白无蘅眼睛倏然瞪了溜圆，嘴角压不住的往上翘，“真的？”
“坐下。”云千城又重复了一句。
白无蘅噗通一下便坐下了，随后她一脸期冀的看着云千城：“解蛊的人呢？”
“去试试吧。”云千城看向杏儿。
杏儿撅嘴：“我都不认识她。”
“去试试。”
“唉，好……”
杏儿连翻了好几个白眼，随后迈步走到桌子旁，在白无蘅身边坐下了。
白无蘅伸出手，杏儿便搭住了她的脉搏。
把了一会脉之后，杏儿又看上看白无蘅手背和脸上的血印子，又翻了眼皮和舌根，折腾了能有一盏茶的功夫后，杏儿停了下来。
“怎么样？”白无蘅一脸不放心的看向杏儿，“你年龄这么小，行不行啊？”
“是经过二次变化的蛊毒……”杏儿站起身来，小小的眉头皱皱着，“要是我娘在的话，她应该能解开。”
“你娘？”白无蘅一脸着急，“那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