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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美啊……”
“啧啧啧。”
云千城脸色难看，加快了脚步。
她是一路被白季的马带出城的，可白季要随着大军走了，她还得自己腿儿着回去。
好在没走几步，就碰到了熟悉的人。
南城八虎带着一辆马车，马车停在路边儿上，正专程等着她。
“白季安排的么？”
“嗯。”
东北虎言简意骇的应了声。
云千城闻言快走了两步，迈步就上了马车。
一踏入马车，云千城就愣住了。
马车里头，铺好的纸，磨好的墨。边儿上，还放着一身士兵的衣服。
云千城咬了咬嘴唇。
东北虎在云千城身后咳嗽了一声：“京城还有什么事要做的，就写在这纸上，写完了交给我。另外那是一套士兵的甲装，你穿好之后，我送你去军营。”
云千城转过身看向东北虎：“麻烦你帮我转告白季，我办完我的事，很快就去找他。不必准备这些东西，费周章。”
“不行。”东北虎摇头，“大人说，他不在京城，没人保的住你。”
“他不是留了你们八个……”
“大人还说，若是要杀你的是皇上，我们没立场保你……”
“……”
云千城的眸子垂了下来。
白季在，皇上便能忍受自己的存在，白季走了，皇上怕是就忍不了了。
云千城想起那日在白季的书房，白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告诉她“皇上已经知道下毒的人不是你了”。
可即便赵机知道下毒的人不是云千城，那也改变不了什么。赵机也亲口对云千城说：“元宵是不是你们云府的东西？”
所以白季，甚至不让云千城踏回京城一步。
云千城又想到自己的师傅风回林，也一直嘱咐她要跟白季一起去西北。
“我写一封信，一个地址，你们带着云合去。”云千城迈步上了马车，拿起毛笔，写了起来。
信写好了，吹干墨迹，云千城将信给了东北虎。
东北虎将信揣好，又看了云千城一眼，压着嗓子悄悄说：“大人是为你好。我刚刚在城门楼上，可瞧的真真的，你上大人马背的时候，城门楼上的俩人都咬牙切齿的，这俩人，哪个你得罪的起……”
东北虎口中的“俩人”，虽然没说出名字和名头来，可一听便知是皇上赵机和皇后孟兰江。
云千城冲着东北虎点了点头，随后便要关车门：“我要换衣服了。”
“等一下。”东北一把挡住了车门，紧接着他又冲着车后头喊了嗓子，“你不过来伺候么？”
这话音一落，就听到车后传来一声“来了”，紧接着一个穿着甲衣的女子从车后转了过来，笑眼咪咪的看着云千城，“见过夫人，奴婢雀儿。”
云千城瞥了眼雀儿，又看了眼东北虎：“哪儿来的丫鬟？没在白府里见过。”
东北虎摇了摇头：“大人带的。”
“奴婢从小伺候公子，月前公子召见，奴婢便从霜桥山庄赶来了。”
“霜桥山庄来的？”云千城打量了下雀儿，面生的很，也没在霜桥山庄见过。
不过既然是白季送来的，云千城也不必非得在这儿琢磨明白，便对着雀儿招了招手：“上车来吧。”
将车中的笔墨撤下去，雀儿上了车，帮云千城换好了甲衣。
这一身褐色的皮革甲衣，裹在云千城身上，非但没让她泯然于众，倒是显得身材更玲珑妖娆了。
雀儿又帮云千城束了个男子的发型。
云千城对着铜镜照了照，心想这女扮男装还真是潦草，就算七八岁的孩子也一眼能瞧出来破绽。
马车慢悠悠的行驶了起来。
马车上备了书，云千城便低头看书。
雀儿就坐在离云千城不远的地方打量云千城，一双眸子带着热度，从上瞄到下，来回瞄了好几圈。
啪的一声，云千城和上了书，抬头看向雀儿：“好看吗？”
雀儿掩嘴一笑：“好看是好看，就是……”
说完“就是”俩字，雀儿眼珠子定定的看着云千城，等着云千城接话茬。
若是跟王爷贵人，在场面上说话，云千城也就接了这话茬。
可一个丫鬟，她这会又只想安安静静看会书，就没心情捧着唠。
云千城低头，继续看书。
雀儿脸色有些难看，好一会后，她自己把下半截话说出来了：“就是少了些气度，女子美，要美在骨子里，腹有诗书气自华……”
云千城将手里的书哗啦一声，翻了一页。
雀儿翻了个白眼：“夫人在看什么书？”
“让我安静看会书。”
雀儿被呛了一句，皱着眉头，闭嘴不说话了。
云千城便静静地看书，又翻了一页后，云千城听到小声啜泣的声音，便抬眼朝着雀儿看去。
雀儿眼睛通红，一双帕子不停的抹着眼角：“夫人是不是不喜欢奴婢？”
“没有不喜欢。”云千城将书合上放于一边，一脸郑重的看着雀儿，“你是白季派来专门伺候我的么？”
雀儿点了点头。
“那我说的话，你要记住了。”云千城脸上露出个淡淡的笑，“你也许是个娇俏跳脱的性子，可我有时候需要安静，那你就得忍一忍了，安安静静就好。”
雀儿眨了眨眼睛：“那我就安安静静的，夫人不讨厌我就好。”
云千城这才拿起书，又继续看了起来。
一路无言，雀儿倒是也安静了下来，可她的眼珠子仍旧不时就往云千城身上瞥。
日暮时分，马车行到一处驿站，可却并没有订房安寝，只简单吃了口饭，便再次出了驿站，一路夜行。
总归有南城八虎在，也不怕遇到什么劫匪。
过了子时，终于看到了驻扎的大军。
云千城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雀儿也跟了下来。南城八虎带着两人，直接朝着军营走了过去。
第142章 让我去吧（）
在营门口亮出了令牌，一行人便直接进了营。
云千城跟在东北虎身后，迈步往白季的营帐走着。
她耳力好，依稀能听到守门的两个士兵在那里嘀咕。
“是锦衣卫的人来了，要通知下小孟将军么？”
“你去通知吧，躲着点人。”
“好。”
“还有秦将军那边，也通知一下。”
“好。”
云千城脚步顿住了，怎么感觉白季像是掉进狼窝了？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着。
“夫人，怎么不走了？”雀儿一脸奇怪的看着云千城。
云千城的耳力比一般人强很多，她听到的，雀儿听不到。
“没事。”云千城迈步继续往白季的营帐里走。
已经是子时，除了守夜巡逻的士兵，其余的俱都睡了。
白季的帐子里还点着灯火。
云千城推开帐子，就看到白季正对着一张堪舆图瞧着。白季的身边，还站着个周身裹着海獭毛披风的男子。
这男子大冬天的手里还拿着一把金扇子，扇子合并，扇子尖儿正在堪舆图上点：“我把东西藏这里了……”
听到有人进来，那男子抬头看了一眼，见到是云千城，男子一哆嗦，后退了两步，一脸惊讶：“她怎么也来了？”
“柳公子，好久不见了。”云千城冲着男子笑了笑。
“挺好，好久不见都挺好……”柳鹤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容颇有些花痴。
云千城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柳鹤回过神来，又觉得曾经被云千城打的心口那处疼，赶紧对着白季便告了辞：“我先走了，这事明天再说吧。”
“嗯。”
白季见到云千城来了，心情不错，正一脸笑意的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
柳鹤一溜烟出了帐子，还顺手将雀儿也拽了出去，南城八虎也在帐子外守着，帐子内便只剩下了云千城和白季。
“怎么柳鹤也来了？”云千城伸手拨了拨灯芯儿。
灯芯儿忽扇一下亮了起来，持续了一个呼吸，又暗淡了下去。
白季将堪舆图收了起来，直接吹熄了灯芯儿，然后他拉住了云千城的手，就往床榻边儿上走。
因为是冬日，这帐子搭的都是厚厚的毡帐，又遮风雪又遮光。
灯芯儿吹灭后，帐中便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云千城由白季牵着往前走，不小心便撞到了白季的后背上。
“小心点。”
白季笑声轻轻浅浅。
“嗯。”云千城揉了揉鼻子，“是你突然停下来的。”
“我故意的。”
“……”
摸着黑，白季拉着云千城在床榻上坐下。
云千城的眸子也终于适应了帐子中的黑暗，她爬上床榻，将床榻尾部的毯子拽了出来，铺开来：“你让柳鹤来，是不是准备用火器了？”
白季明显愣了一下：“你知道柳鹤？”
“前朝的柳家。”云千城声音低低的，“兵部中专攻火器的，名声响亮的很，怎么会不知道。”
“就因为柳鹤姓柳，就一定和前朝的柳家有关系么？”
“他曾经卖给明王一批火铳，还有一门红衣大炮。”云千城顿了顿，又说到，“前朝覆灭后，能制出红衣大炮的，就一定跟柳家有关系。”
“……”
白季好半天没说话。
“白季？”
“柳鹤卖给明王红衣大炮的事，你师傅知道么？”
“知道。”云千城脸上讪讪的，“你闯明王府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死定了，没想到柳鹤竟然是你的人……”
云千城已经铺好了被子，在白季身边坐下了：“火器是好东西，柳鹤若是能为你所用，是好事。”
“嗯。”
白季没再多说，云千城也没有继续问，两人合衣而眠，躺在了床榻上。
云千城伸手摸了摸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小骨头，圆圆润润的，闭眼睡去。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云千城便从床铺上爬了起来。
有人在帐门口轻声喊“大人”，还是个女人的声音。
云千城推了推白季。
“大人，你醒了么？”帐外的声音还在继续。
“进来吧。”
帐子一拉，寒风呼啸而入，一个身穿飞鱼服的女人出现在帐子内。
是多日不见的阿紫。
阿紫身上还背着个大包裹，她进了屋，便将包裹拆开，将里头的东西一一排开。
白季打了个哈欠，从床榻上站起来，拉着云千城一起去看地上的东西。
“每年过了新年，就有商队从京城出发，往西北去。可也有西北来的商队，他们本身就不是天晨的人，不想在天晨过年，所以没到年关，他们就离开了天晨……”白季伸手指着地上的东西，“我让阿紫寻了几套西北的服饰，咱们换上，跟商队一起走。”
“咱们？”云千城眉头皱了起来，“你要离开大军？”
“大军开到西北，起码还要走四五个月的时间。”白季伸手从地上拿起一个簪子，在云千城脑袋上比划了一下，随后他摇了摇头，不满意的将簪子扔到了一旁。
“那你不在军中，万一出现什么情况……”
“你别想那么多，陪着我就行了。”
云千城脑中想到昨夜进营时那守门的两个小兵的话，便忍不住说给了白季听：“你看，两个守门的都知道给孟家的小将军报信儿，这个军队，根本和你不是一条心呢。”
白季的脸色不太好。
“你可是要去胡人商队里查什么事？”
“我们的人跟丢了兰夫人，我现在怀疑兰夫人从京城带走了件很重要的东西……”
“跟丢了？”云千城脸色也冷了下来，“兰夫人是鞑靼人……”
“若是我没猜错，她还是个鞑靼的贵族。”
“当时应该直接杀了她的。”云千城揉了揉眉心，“我的错。”
“跟你无关，我也没想到锦衣卫竟然把人跟丢了……”白季。
顿了顿又说，“孟家有一枚令牌，我怕它被兰夫人拿走。”
“金蝎令？”
“你知道？”白季眼中闪过一抹奇怪的情绪，“云家的情报网还真是历害，连这种前朝秘闻你都知道？”
“你不是也知道么？”云千城伸手拿起一件胡人衣裙，“我曾经跟师傅游历过西北，乔装城鞑靼人，对我来说不难。”
顿了顿，云千城抬眼看向白季：“让我去吧。”
第143章 胡服（）
白季眉头皱了皱，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早饭的时候，雀儿端了粥和馒头进帐来。
云千城昨日奔波了一天，睡一觉起来后，胃口大好。
白季正对着堪舆图瞧，云千城叫了他几声，他也只是应声，并没有过来吃饭的意思，云千城索性自己一个人先吃上了。
正咬着个馒头，就听见耳边传来小碎步的声音。
扭头看去，雀儿一路蹭到白季身边，低着头在白季耳边小声说话。
尽管雀儿的声音已经压的很低了，耐不住云千城耳朵好使，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主子，表小姐已经离开应天府，奔咱们来了。”
白季的身子僵了一下，扭头去看雀儿，同样压低声音说：“她来做什么？”
“表小姐说，她怕主子受委屈。”
“哈？”白季一脸意外地看了一眼雀儿，随即厌烦的皱了皱眉头，又下意识的往云千城这边一看。
四目相对，云千城咬着馒头对白季笑了笑。
白季莫名觉得有些尴尬，回头继续看堪舆图。
雀儿就在白季身边站着，好一会后，又开口了：“表小姐说，主子成亲的喜宴没请她。”
“那又如何？”
“她想来看看新娘子。”
“给霜桥岛去封信，让小舅舅给表妹找点事做，别让表妹过来烦我。”
“好。”雀儿作了个揖，转身往帐子外头走。
白季继续瞪着堪舆图看，却再也静不下心来，脑子里都是云千城咬着馒头对自己笑的画面，感觉云千城那表情有点奇怪。
白季转回头看向云千城。
云千城正双手端着粥放在嘴边喝着，粥还冒着热气，她垂着视线，因为怕烫眼睛眯眯着。
“好喝么？”
“菜粥，还行，有点苦，但是去火。”云千城放下碗，伸手又拿起一个馒头。
“你吃几个馒头了？”
“算手里这个，三个。”
白季在云千城对面坐下，看着云千城一口馒头一口咸菜，再喝一口粥，喷喷香的，忍不住轻笑出声，调侃了一句：“这是军粮，你省着点吃。”
云千城也跟着笑了一声，她将嘴里的馒头咽下去，抬头看向白季：“刚刚雀儿跟你说什么？嘀嘀咕咕的。”
白季的视线闪了一下：“说的是家里的事。”
“是你母亲传信儿了么？”云千城拿着筷子在粥里搅和着，故意往岔道上引白季。
“嗯……嗯。”白季点了点头，伸手给自己也盛了碗粥。
白季果然上了岔道。
“你母亲说什么了？”云千城又追问了一句。
“让我注意安全之类的，没什么特殊的。”白季视线飘了一下，低头开始喝粥。
“嘶……好烫。”白季粥喝的急，嘴唇被烫了一下，眉头便挑了起来。
斜眉入鬓，英气十足。
“小心些。”云千城拿了个勺子放到白季的碗中。
白季明显是撒谎，云千城心里琢磨着，嘴上却没多说什么，低头继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