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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应该说……
云千城离开京城好久了,京城中便好久不见这样的眼神了。
“让开吧,今天是师傅的寿辰,我不想……”
云千城的话刚说了一半,承平已经闪开了身子,让开了路。
云千城迈步穿过月亮门,往后院走去。
一阵风吹来,裹起路边儿的雪,雪沙打着旋飞入风中,飘飘洒洒。
承平看着云千城的背影,眉头缓缓皱了起来,眼神冷冽。
云千城沿着脚下的石板路,慢慢走着,不多时便到了风回林的院子。
青色砖墙,圆形的拱门,门上挂着方黝黑的牌匾,匾额上写着“惊寒”两个字。
抬头看了眼那匾额,云千城迈步进了院子。
风回林正坐在暖阁中,依着窗户下棋。
他自己跟自己下棋,棋盘上黑子白子纠缠交错,各占半面,战局胶着。
“师傅。”云千城没敲门,而是直接走到了窗户外边,透过窗户跟风回林说话。
风回林抬头看了云千城一眼,苍白消瘦的脸没有任何表情,随后又低下头继续看棋盘:“你怎么进来了?”
“今天是您过寿。”云千城的语气平淡,似乎在说着平常不过的事情。
“你觉得,我老了么?”风回林捻起一颗白子,放在棋盘上。
云千城看着风回林的侧脸。
好一会后,她摇了摇头:“跟小时候,一个样。”
“呵……”风回林脸上这才露出一抹笑意,转头看向窗外,冲着云千城招了招手,“进屋来。”
云千城冲着风回林作揖,然后转身,朝着门走了过去。
风回林将棋盘上的黑子白子分开,清空了棋盘,云千城也走了进来。
“衣服旧了。”风回林打量了云千城一眼,倒是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那我今日,就不陪师傅一起出去见宾客了。”云千城在棋盘对面坐了下来,随手将装着端砚的盒子放在一旁。“衣服旧了,会给师傅丢人的。”
“还是老规矩,你执黑子,黑子先行。”风月白将黑子推给了云千城。
“好。”
一盘棋,已经下了一个多时辰,两人俱都安安静静的落子,并没有说几句话。
可气氛却出奇的好,温温馨馨,就像……
“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云千城放下一枚黑子,扭头往窗外瞧去,打破了屋内的静谧,“小时候,我也常和师傅这样一起下棋。”
风回林嘴角挂着笑,又落了个子:“那时候,你下棋根本下不过我……”
“现在我也下不过您。”云千城笑容浅浅的,眼底暖暖的。
风回林视线在云千城脸上抚过,捻子的手僵了一下,好一会后,他落子,声音低了下去:“为何不听我的话?”
云千城侧头看着窗外,满院的雪色,积雪落在枝头,压得枝头低垂。
“你让我回素手阁,可我大仇未报,怎么能像个蛆虫一样躲起来。”
风回林没说话。
云千城转回头,继续下棋。
小半个时辰后,云千城将手里的黑子扔回盒子中:“师傅赢了。”
风回林看着棋盘,也不抬头,良久,他眨了下眼睛,将眸子中的情绪掩了回去:“再来一盘吧。”
“好。”
黑白子在棋盘上厮杀,一盘杀尽,又起一盘。
云千城看了眼天色,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五盘棋了。
“师傅,今儿是您的大寿,前面还有那么多宾客……”
“无妨,再下一盘也无妨。”
“好。”
丞相府前堂,达官显贵满堂,酒宴已起,可偏偏却不见主人家走出来。
承平站在门口,看着下人小厮端着饭菜酒盏鱼贯而入,脸上毫无表情。
“主人没来,宴就开席了?”白季站在承平身边,眼神凉飕飕地看着承平。
“丞相身体不适,吃不了这些大鱼大肉。”
白季眯了眯眼睛,迈步往后院走去。
“大人,后院你去不得。”承平脚步没动,声音却不吭不卑,“除非,你今天是带着公职来的,否则,就请您在大堂里等等吧。”
白季脚步顿了一下,果然回身往大堂走。
可他刚迈进大堂,便又迈了出来,顺着院子往外走。
承平见白季走的方向也不是后院,便没有再说什么。
白季兜兜转转,出了丞相府。然后沿着丞相府外墙走着,好一会后,琢磨墙内应该是后院了,他一个翻身,上了墙头。
刚上了墙头,就听见从前院方向传来了“皇上驾到”,“恭迎皇上”之类的话。
“皇上来了?”白季在墙头上一转,就要往前院放向走,刚走了两步,他又停下了。
云千城一个人进了后院,这么久还没出来,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白季皱了皱眉头,翻身下墙头,还是先去找云千城。
对比前院的喧嚣热闹,丞相府的后院就安静多了。
白季在丞相府内走着。
丞相府他没来过,可锦衣卫镇抚司内有丞相府的草图,他也知道风回林平日起居在哪儿。
走了不多时,白季便看到一所小院。
青瓦砖墙,圆形的拱门,拱门上头的匾额上写着“惊寒”两个字。
迈步走过去,还没跨过门,白季就在门口碰到一个熟人。
“花锦绣?”
“白大人……”花锦绣一脸的尴尬,“你怎么来这了?”
“你在这做什么?”
“您来这是做什么?”花锦绣人往院子门前一挡,“你是来找老师的,还是来找云千城的?”
白季一脸惊奇的看着花锦绣。
花锦绣最近的胆儿,好像大了不少……
“白大人……”花锦绣伸手摸了摸额头,有点慌。
白季伸手一掌拨开花锦绣,迈步刚要往内走,胳膊忽然被花锦绣拉住了。
看着攥着自己胳膊的这只收,白季更吃惊了。
这花锦绣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攥自己的胳膊?
第135章 夜袭()
花锦绣一看到白季的眼神,连忙松开了手:“你……我……我跟云千城关系不错的,你不能……”
“闭嘴。”
白季厌烦地皱了皱眉头,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袖子,“云千城在里面?”
“在跟老师下棋。”
白季抬头望去,远远便能瞧见暖阁大敞的窗户。
透过窗户便能看到棋盘,棋盘两侧,云千城和风回林正下着棋。
“这棋,下了多久了?”
“不知道。”花锦绣摇了摇头:“我来这都有三个时辰了……”
白季愣了一下,那岂不是说,从云千城进府之后就一直在下棋?
“老师素爱棋。”花锦绣侧头望了眼院内,“自从云家出事以来,老师就没再和旁人下过棋了,只和自己对弈。”
“你去催催,皇上来了。”白季站在门口,也不准备进去了。既然知道云千城没受什么委屈,他也就不着急了。
“皇上来了?”花锦绣愣了一下。
“嗯。”
白季的声音一落,就看到承平忽然从小路那边冒了出来,正小跑着往这边走。
承平走得近了,一眼便看到了白季。
“白……白大人!”承平的眼珠子瞪得溜圆,“你……”
“我先去前院了。”白季说完这话,迈步便走。
承平看着白季的背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欺人太甚……”
“可是皇上来了?”花锦绣问承平。
承平点了点头。
“那你快去通报老师吧。”花锦绣抬腿就要走。
“老爷在下棋……”承平一脸难色,他抬眼看花锦绣,忽然发现花锦绣已经走出去老远了。
“花锦绣!”承平快走了两步,一把抓住花锦绣的胳膊,“你去通报!”
“……”
“要不要我去告诉老爷,你现在跟熹王妃依旧不清不楚的?”
“……”花锦绣瞪了承平一眼,无奈地认输,迈步往院子内走。
太阳已经西斜了,云千城手中拿着黑子,眉头紧紧皱着,战局正胶着,一不注意,便会满盘皆输。
风回林一手拄着下巴,青鹤的大氅潦草的披在肩上,他眼底闪着光,嘴角带着笑:“你要输了。”
云千城没说话,一双眸子在棋盘上来回打量。
就在这时候,院子内传来鞋子踩雪的吱嘎声,花锦绣走进来了,还一脸地小心翼翼。
风回林扭头看向花锦绣。
花锦绣便站在院子里,用嘴型比划了一句:“皇上来了。”
风回林点了点头,他又扭头看了云千城一眼。
云千城还在思索着,根本没注意这边的事。
风回林又看向窗外,伸手对着花锦绣摆了摆,让他出去。
花锦绣一个转身,又吱嘎吱嘎的跑了出去。
太阳很快便落了山,云千城反应过来的时候,再看向窗外,已经是繁星漫天了。
“都这个时辰了……”
风回林也望向了窗外,看着星辉洒满院落。
云千城眉头皱了起来:“师傅,你没去宴会……”
“都是些小角色,去不去,无碍的。”
云千城见风回林这么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她站起身,视线落在一旁放着的小盒子:“这是我送给师傅的贺礼,是……”
“是一方端砚,我知道……”风回林看着那盒子,眼底闪过一抹满意的神色,“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云千城奇怪的看了眼风回林。
师傅怎么知道自己买了什么送给他?
“我知道的事,比你想象的多。”风回林扔掉手中的棋子,身子斜斜靠在了窗台上,“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可是,师傅……”云千城踟蹰了一下,“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我家的事……”云千城斟酌了下语言,“皇上下圣旨之前,您便让师兄用金针易了我的容,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觉得,师傅明知道云府要遭殃,却没提醒你?”
“我知道这世上有许多无能为力的时候,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真相……”风回林别开头,看向了棋盘。
云千城等着风回林的回答,风回林却好久都没再开口。
“师傅……”
“这次,白季征讨鞑靼,你跟着他一起去。”
“师傅?”云千城眨了眨眼睛,风回林转了话题,她便只好接过去,“为什么?我留在京城还有事情做的,我刚找到一点孟家的端倪……”
“孟家的历史,比天晨还长。”风回林抬头看向云千城,“你跟白季去西北,等你回来,我便告诉你所有的事。”
“师傅……”云千城愣了一下,一脸的惊讶,“你既然知道这所有的事,为何不现在就告诉我?”
“十年前,我带你去过一次西北,你记得吧……”
“自然不会忘。”
“再去一次吧。”
云千城开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抬眼便瞧见风回林眉峰微皱,眼中波光暗涌,似是在忧心着什么事。
“我……”云千城低低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这次,你要听话。”风回林抬头看着云千城,乌黑的瞳仁带着暗涌的情绪。
“我知道了。”
云千城从丞相府出来的时候,脚步跨过门槛,那月光便刚好落在她的脚面上。
两只脚站稳,身后的大门合闭,云千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红色的旧长裙,挡住大半的脚面,只能看到两个小小的脚尖。
丞相府外,早已没有白日的热闹了,那些参加寿宴的达官显贵们早就离开了。
云千城抬头望去,门口一辆马车都没有,就连自己坐来的马车都没有。
云千城沿着街道慢悠悠的走着,没走一会,她便听到身后有极轻的脚步声。
云千城脚步下意识的加快了。
她步子一快,后头的步子也快了起来,这便能听出身后脚步声音人数应是不少。
“南城八虎。”云千城停下了脚步,扭头向着身后望去。
“不是。”一个脆亮的声音从身后的房檐上传下来,“你哪儿能听到我们的脚步声。”
云千城回头望去,就看到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站在墙头上。那锦衣卫一手按着腰间的绣春刀,另一只手,拎着个一段系着铁锤的链条,正眼神阴森地盯着云千城刚刚走过的街道。
云千城向着身前的漆黑的道路望去。
一个个黑色的人影,从两旁的巷子里静悄悄的走了出来。
黑衣、蒙面、一眼望上去,足有二十多人。
第136章 杏儿出逃()
“二十七、二十八、三十二、四十六、五十七……”
云千城看着眼前的夜色。
夜色中,不停有黑衣人从阴暗的角落冒出来,不多时,街道便被挤得满满登登。
人越来越多,云千城也懒得再数。
她转身看向街道的另一边,同样也挤满了黑衣人。
这粗略看来,也有三四百多人了。
这些黑衣人脚底穿着软鞋,落地声极轻,手中的刀已经出鞘,在月色中泛着寒光。
云千城被包围了。
云千城伸手摸了摸身上,她今日出门给师傅贺寿,身上一个武器都没带。
云千城伸手摸上了头顶的簪子,刚伸手将拔簪子拔下来,那些乌央央的黑衣人们便提着刀冲了上来。
滋啦啦的铁链声响,一个冒着火光的铁球斜里冲了出来,直接砸在了当先一名黑衣人身上。
云千城扭头看去,就瞧见那锦衣卫从墙头跳了下来,站到了自己身前。
南城八虎出手了。
一个跳了出来,另外七个便紧跟着也蹦了出来,八个人绕城了一圈,将云千城围在中间。
八个人,其中有一个使的就是这冒火的铁链球,还有一个使的是圆环形的血滴子,再有的使两把能对接在一起的柳叶刀,那刀合在一起,便是个螺旋状,扔出去,兜着圈儿闪着寒光的满场的飞……
云千城手里握着簪子,打量着围在自己身旁的南城八虎。
这八个人虽然人人腰中配着绣春刀,可真打起架来,竟没有一个人使的是绣春刀。
八个人围着云千城,一边杀,一边移动。
云千城站在八人围绕的圆环中,感觉自己就像个绞肉机一般,从街头走到街尾,走过的地方,是一路的尸骸。
“你们,还挺厉害的……”云千城一边走,一边将簪子又插回到了头发中。
不过小半个时辰,战斗便结束了。
云千城也回到了白府门口,她推开门,进了府,南城八虎便又嗖的一下消失,隐入了夜色中。
门声一响,百府的管家便迎了上来。
管家手里举着灯笼给云千城引路,边走还边答着云千城的话。
“老爷呢?”云千城最近喜欢在白府的下人面前称呼白季老爷。
“大人还在宫里,没回来呢。”
“他何时进的宫?”
“阿青说,是将近傍晚的时候进的宫……”官家挠了挠头,“大人不是从咱们府直接走的,再具体,我也不知道了。”
“嗯。”
“夫人,您还吃点什么么?还是我直接给您备热水?”
“备热水吧。”
与此同时,白府另外一边,关押云合的屋子中。
杏儿端着一碗面,进了关押云合的屋子。
云合手上的绳子已经解开了,只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