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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千城的话音刚落,吱噶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着天青色僧袍的和尚出现在视野之内。
和尚个子不算高,生得圆滚滚的,三十多岁的年纪,一脸的笑意,小眼睛眯眯着,手中还拖着一个材质奇怪的星盘。
“鄙人法号无境,女施主怎么称呼?”和尚站在云千城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云千城的脸,“女施主似乎是生病了。”
云千城仰起头,打量着眼前的和尚。
和尚背冲着太阳,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倒显得他当真有几分佛性。
“我在等你。”
“什么?”无境和尚挑了挑眉头,“这话是何意?”
云千城伸手将脸上的汗珠子抹开,眼神清明了不少,一开口,语调阴阳顿挫带着丝悠远的意味儿:“无境和尚,你少年中举,风光无两,像你这般的人,必然曾经胸有沟壑气象万千,也必然曾做过报效朝廷造福一方的美梦……”
无境和尚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云千城继续说着:“我记得你第一次被贬,是在十六年前的秋天,整个山西地皮的官员都参与了贪污秋粮,独你非要学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这事你知道?那时候你还是个娃娃吧。”无境和尚低头看着云千城,“都是年少时候的蠢事罢了,若是重来,我必然比任何人都贪的厉害。”
云千城继续说:“第二次被贬,是因为顶头上司王光复的儿子强抢民女,你非要去人家府里抓人。”
“你说这些做什么?”
“后来你一贬再贬,眼瞧着就落入尘土了,竟然自己摘了官帽挂印而去,遁入空门。”云千城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带着笑意,“时间最能改变人,没见你之前,我还担心你一身傲骨……”
“现在呢?我的傲骨,不见了?”
“骨所以称为骨,是因为不折,不移。”云千城将后背贴在墙上,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些,“我从你的眼里看到了些奇怪的东西,有满腹才华无处施展的不甘,还有燃尽天下的耀眼火光。”
无境和尚的眼睛努力睁开了点,望向云千城的眼神中满是打量。
云千城脸上浮现出一抹奇怪的笑容:“所以我想,你当初之所以刚强不屈,不是因为你想保护百姓,而是因为你求的原本就不是权和钱,所以你才不为钱财强权所动。”
“你觉得你了解我?”
“你比他们更自私,更无耻。你只想一舒胸中志,让世人都做你的观众,看你的表演,百姓的生死官吏的升降,都是你的配菜。
你之所以会来明王府,是觉察出明王有反心,又觉得明王手下的军队若是加以训练,会大有作为。”云千城一双眸子盯着无境和尚,一字一句说道:“你来此搅弄风雨,为的就是让天下做你的舞台,上演一出大戏,让你一展胸中所学。”
“云千城!”无境和尚忽然仰头大笑起来,他笑了好一会方才停下里,“今日不虚此行!”
云千城睫毛抖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我说的对么?云千城?”无境和尚俯身下来,原本的小眼睛睁得大大的,眸子里精光四射,“你不是胧月、不是云合、你就是云千城!”
第17章 没人能打倒我()
“我是云千城。”云千城艰难的直起后背,“而你,是一点火花,是我一直等着的燎原星火。”
“果然是云千城!”无境和尚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云千城,圆滚滚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你来横关,是因为你同我一样,觉察出明王有反心,你也想要这个舞台?”
“我来横关,是因为有人把我发配到横关,苟全性命而已。”云千城抬头看向无境和尚,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我的舞台,全天下的人已经见识过了,我跟你不一样,别拿你自己的心思来揣度我。”
听了这话,无境和尚的脸色有些难看。可只一瞬的功夫,他又咧开嘴笑了,露出一排小白牙:“昔日君子堂中客,无一不是顶尖的谋士,你身为君子堂之首,却输的一败涂地,如今新皇登基,君子堂已经解散……明王身边,有我一人就够了。”
“一人写春秋,哪里算得上精彩,没有百花齐放来衬托……你胸中丘壑怕是无处运作,终了,后人评你也就‘不过如此’四个字而已。”
“你在激我?”
“我知道你向来自信,也有资本自信。”
“所以……”无境和尚弯下身来看着云千城,豆子一般的眼睛满是凶狠,“你也想造反?你想让我带你去见明王?”
“我为何要造反?”
“你一腔热血空付了人,青春年华给了个薄情寡义的皇上,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你难道不恨?”
“只身进了局,自然不会输不起。”
“只身?”无境和尚眼睛一亮,身子直了起来,脸上兴奋之色更重,“原来,你是恨自己连累了家人。”
云千城垂下头,没说话。刚刚跟无境和尚对峙的气势似乎瞬间便消散了,她靠在院墙上,身子被汗浸,被风一打,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可怜。
“卿本佳人……”无境和尚叹了口气,徐徐说道。“等我把天下搅乱,你……就当我的看客吧。”
无境和尚转身要走,身后传来云千城带着几分虚弱的声音。
“我想知道,我入横关城那日,夜中彗星扫紫薇的星象,你是否带着明王去看了?”
无境和尚没回身,也没说话。
云千城轻笑一声:“你自然是带明王去了,这般天时,你不会不用,只是不知道你是如何同明王解释这星象的?”
“半月前大公子重伤在身陷入昏迷,便是与那日清醒过来的,这帝王煞星,舍他其谁?”
“这煞星?是明王的大公子?”
“你且看着吧。”无境和尚甩了甩袖子,扬长而去。
云千城看着无境和尚的背影,直到无境和尚完全消失在视线内,她才长出了口气,嘴角挂着轻笑:“明王大公子赵勤?就凭他?”
艰难的从地上起身,云千城撑着院墙,一步步往芽儿堂的方向走,刚走了几步,忽然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上。
“这身子真是太虚弱了,真金针……”云千城伸手摸了摸自己后脑的位置,一脸的苦涩。她咬了咬牙,脸上的苦涩被隐忍代替,眼底像是暗涌的深潭,“没人能打倒我……”
云千城强撑着身子回到芽儿堂,一进屋内,几乎是倒在炕上便睡了过去。
日暮四合,华灯初上。梦花楼最热闹的时候到了,与此相对的,芽儿堂里却静静的,黑黢黢的屋子内只有云千城一个人,睡得深沉。
打梆子的声音从院墙外头传过来,聘婷推开了芽儿堂的门,见云千城正睡着,忙上前帮着盖好了被子。
盯着云千城的睡颜看了好一会,聘婷一脸心疼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芽儿堂。
她要去前院照顾着,也好帮云千城打打掩护。
明王府前堂。
风月白坐在明王对面,他手里拿着一樽水晶杯,杯中是鲜红如血的酒。
“佑儿,既然回了横关,怎么不回家?”明王穿着蟒袍缎带,常年征战让他染得一身的煞气,魁梧的身姿便是坐在那里,就有如山岳在前。
与明王相比,风月白更像是拂过柳叶的清风,枝桠中露出的疏疏月光,开满一树的雪白海棠。
“父亲,并不是我不想回家。”
“笑话,有人拦着你回来么?”
“我不知道回家后,该跟你说些什么……”风月白放下酒杯,脸色有些苍白,“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母亲那双眼睛。”
第18章 可疑的脸红()
明王看着风月白,满是风霜的脸上半晌无言,好一会后,他拿起桌子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上了满满一杯的酒。
“佑儿,去看看你母亲吧。”明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往内室走去。
风月白看着明王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无奈。自七岁时自己被送到丞相身边,已经许久没跟父亲面对面的说话了,今日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父亲,保重。”
饮了杯中酒,风月白站起身往屋外走。
风月白的脚步很慢,他的视线不住地打量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明王府。
昏昏夜色,府内却处处被烛火映得亮如白昼,风月白沿着石板路往后院走,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行到了一栋二层木楼前头。
木楼的门大敞着,一个面容精致、两鬓带着些斑白的女人正站在门口翘首看着。她瞧见风月白后,原本满是愁容的脸立刻舒展开了,洋溢上了暖暖的笑。
“佑儿。”
风月白看着面容有些陌生的女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佑儿?”那女人快走了两步,上前拉住风月白的手,“风寒露重,快进屋里来。”
风月白迈步跟上,木楼里已经摆好了饭。虽然都只是些家常小菜,可处处透着精致。
“母亲,你又亲自下厨了?”
“佑儿不是说,最喜欢我做的菜嘛。”
“那我来尝尝,母亲的手艺是不是进步了。”风月白眉头轻轻舒展开,声音里带上了笑意。
第二天早上。
天边翻起鱼肚白,梦花楼的丝竹琴瑟才消停下来。
牡丹扯了扯被酒渍打污的罗裙,轻手轻脚的离开了酒香氤氲的内室。
聘婷端着酒盏伫立在门口,她见牡丹出来了,连忙探头往屋内瞧。
驼绒的地毯上,锦衣卫阿青仰卧在地。他一身的酒气,便是醉倒了,眉头依旧凶狠的拧着。
“走,去透透气。”牡丹迈步下了楼,往后院走去。
聘婷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出了楼门,牡丹绷着的身子才放松下来。
“怎么样?问出什么了么?”聘婷眼中满是焦急,“这个锦衣卫我见过,当初白季在路上截杀小姐,他就跟在白季的身后。他现在出现在横关,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他叫阿青,除了他的名字,我什么都没问出来。”牡丹眉头皱皱着,“但是有一点很奇怪,他称呼大小姐的师兄赵佑……”
“赵佑?”聘婷愣了一下,一脸的疑惑,“我记得赵佑是明王走失的幼子,说来那应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吧?”
“好生奇怪。”牡丹也是一脸疑惑,“风月白明明是大小姐的师父、丞相风回林的儿子,怎么成了明王的幼子了。”
“这事……要不要查一下?”
牡丹伸出涂着鲜红丹蔻的指甲,挠了挠自己的眉毛,语气里带着丝迟疑:“风月白是大小姐的师兄,这事,让大小姐决断吧。”顿了顿,牡丹又问聘婷,“大小姐怎么样了?”
“我刚去看过,还在睡着。芽儿堂里这会儿没有人,我就没叫醒大小姐,想让她多休息休息。”
两人往芽儿堂方向走,一会的功夫便走到了芽儿堂门口,还没推开门,便听到室内传来的说话音。
云千城坐在炕沿儿,一头乌云般的长发散乱在胸前,她声音低低弱弱的,没什么精神:“师兄,我的头疼已经好多了。”
“哪有那么容易好。”风月白眉头皱着,一脸的心疼:“你脑中的金针若是再不抽出来,以后只会疼得越来越频繁。”
“让师兄为我担心了。”云千城吸了吸鼻子,紧接着咳嗽了一声,声音里多了丝埋怨,“你怎么还喝酒了?”
“闻到酒味儿了?”风月白翻了个白眼,他昨天陪着自己的母亲吃完饭后,又被那两个哥哥拽去喝酒,一直喝到天边出了启明星才放他离开。他一夜没睡,又惦记着云千城,从酒宴上下来便眼巴巴的跑过来,云千城竟然还嫌弃自己身上有酒味。
“这酒味,呛。”
“我都多大年纪了,喝点酒怎么了。”风月白伸手顺了顺眉毛,又偷偷闻了下自己的袖子,身上的酒味的确挺重。“行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云千城睫毛扑闪了两下,声音像是蜻蜓划过水面惊起的涟漪:“昨天谢谢你了,若不是你,我就会被锦衣卫发现了。”
“说谢谢做什么,咱们十多年的师兄妹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风月白嘴角微微扬起,倒像是窃喜一般。
“师兄。”云千城站起身来,歪着头看着风月白,“你昨儿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我睡得迷迷糊糊,你爬上床来就脱衣服,可吓死我了。”
“哈……哈哈。”风月白干笑了两声,脸上蒙上一层可疑的坨红“我那不是为了帮你么,你可别多想。”
第19章 一紧张就胡说()
“师兄这般的高岭之花,我哪儿敢多想。”
“知道我高不可攀就行。”
风月白的个子比云千城高出一头,他仰着下吧,眼神往下瞄,正看到云千城一脸狐疑的看自己。
腾地一下,风月白原本朗月风清的脸烧得通红:“你可不许对外人胡说,坏了我的清誉。”
“你的清誉……”云千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都没担心自己的清誉,你倒是担心起来了。”
“我以后可是要娶名门闺秀的……”
“知道了知道了。”云千城摆了摆手,“我今后定当跟师哥划好界限,免得未来嫂嫂误会。”
风月白冷哼了一声,可下一秒,他的脸色又变得有些难看,憋着嘴不说话。
“又怎么了?”
“没事。师傅还在等我,我先走了。”风月白有些无趣的整了整衣袖,心中暗自埋怨自己,这一紧张就胡言乱语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哪儿就要娶什么名门闺秀了……
“师傅也来了?”云千城的注意力都在风月白那句话中的师傅二字上头。
“嗯。”风月白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师傅说,你若回头是岸……”
云千城没搭茬,话到嘴边,化成一缕叹息。
小小的芽儿堂静了下来,黎明带着冷色的晨光从窗户照进来,空气中泛着股子萧瑟。
“千城。”
“师傅他,不肯见我?”
风月白伸出手,想摸摸云千城的头,手伸出一半,他又缩了回去,说出来的话语气也是淡淡的:“师傅受了点伤,不方便见你。”
云千城瞬间紧张了起来:“伤严重么?什么人能伤的了师傅?”
“你不用担心,养几天便好了。”顿了顿,风月白继续说道,“伤师傅的人是锦衣卫的指挥使白季。”风月白眼底蒙上了一层寒霜,语气带着疑惑,“说来也奇怪,早先我却不知道,这白季功夫如此了得。”
“是他……”云千城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小拳头,指甲抠在肉里也浑然不觉得疼,声音冷飕飕的,带着恨意,“他竟然没回京城。”
“横城现在鱼龙混杂,你要小心。”风月白想了想,又说道,“我昨儿跟明王的两个公子喝酒,听他们说,明王给皇上上了书,说野人女真骚扰我族百姓,到处打家劫舍,犯我边境。皇上已经降旨让明王平叛。”
“有趣。”云千城听到这话,冷笑起来,露出一排小白牙,“野人女真所在之地尤为苦寒,战士也尤为勇猛,明王若是想在冰原上跟野人女真打,少不得伤筋动骨……”
“为何要在冰原上打?”风月白疑惑的看向云千城,“是野人女真犯我族边境啊。”
“师哥,野人女真并没有犯我族边境,明王这是想哄骗朝廷粮草辎重啊……”
“不会吧……明王不是那样的人。”风月白摇了摇头,“你不要把人都想得太坏。”
云千城没搭风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