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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到了。
瑟瑟秋风一起,整个凉州的道路都被落叶盖住了。
凉州城,城主府内。
杏儿沿着抄手游廊漫无目的的走着,不时的抬头看向游廊外头空旷苍凉的天空。
三个月前,白家大爷白文轩就走了,他活像是怕跟白季碰到一样,离开的匆忙至极。
胭脂则一心忙着寻找云千城,整日整夜的在外游荡,甚少回凉州。
至于孟温良,他带着孟老将军返回兖州养病,还把孟家军临时交给了孟兰江掌管。
孟温良这次多了个心眼,她怕孟兰江将孟家军给带歪了,就让杏儿和无境和尚跟在边儿上负责监视孟兰江。
但是孟兰江根本一点想管孟家军的意思都没有,她每日就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只在晨昏的时候去给赵石上柱香。还好有无境和尚,他一边落实孟家军一边练兵一边耕作的事,一边指挥着孟家军寻找云千城的下落。
“可怎么就是找不到呢……”杏儿深吸了口气,她手里拿着个小陶瓷瓶子,把玩着。
不知不觉,走到了城主府后院。
流玉坐在庭院之中,正盯着树顶的最后一片落叶,她身边还跟着锦衣卫阿紫。
一阵风吹来,最后一片叶子也飘飘悠悠的离开的枝桠。
流玉叹了口气,扭头问阿紫:“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我哪儿知道。”阿紫眉头微皱。
白季让阿紫照顾着流玉,可她顶不耐烦这份任务。
流玉还想问点什么,可瞧着阿紫的态度,她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站在不远处的杏儿转了转手里的陶瓷瓶子,她想起今天早上的事,便抬脚快步冲着两人走了过来:“阿紫,白三爷来凉州了,阿青也来了。”
阿紫眼睛瞬间瞪圆了,她迈步想去找阿青,刚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眼流玉。
流玉开口道:“你去吧,我在这儿坐一会。”
“那你别乱走。”阿紫嘱咐了流玉一句,撒开腿就走了。
阿紫离开后,杏儿留了下来。
流玉看着杏儿,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个笑容来:“你找我有事?”
“是有点事。”杏儿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来,“我在你随身的包裹里翻出了这个,这是毒药吗?”
流玉一看那瓶子,眼中闪过一抹慌张:“你胡说什么?什么毒药?”
“这不是毒药吗?”
“你怎么能翻我的东西?”
“我几天前就翻到了,你存着毒药,也不用,丢了你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现在根本就见不到你要下毒的人?”
“都说了不是毒药。”流玉眉头皱了起来。
杏儿打量着流玉的脸,这几个月流玉的变化很大,从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现在的连伪装都不屑于伪装……
可能是在凉州空等的时间太久了吧。
流玉趁着杏儿走神,一把夺过了陶瓷瓶子,塞回了自己的袖筒子里:“你小小年纪,竟然学人偷东西,真是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杏儿冷笑一声,“云千城很快就会回来了,白大哥会跟她在一起,你还赖在城主府干什么?”
“大人许了我的,他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的。”流玉咬了咬嘴唇,眼底微微泛红,“云千城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大人,她这样的人,凭什么留在大人身边?”
杏儿愣了一下:“你不知道云千城是什么样的人……”
“我知道,她是个小人,她只知道一次次的利用大人。”
杏儿摇了摇头:“你觉得云千城配不上白季,在我看来,是白季配不上云千城。”
“你胡说八道!”流玉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打不过我。”杏儿眉头微皱,看着流玉。
“谁说要跟你打?!”流玉冷哼一声,转身便走,“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398章 卑微又丑陋()
云千城挺着个大肚子坐在马车上,车厢晃晃悠悠,晃的她头晕乎乎的。
她强打着精神,一手扶着自己的肚子,另一只手护着篮筐里的一个小婴儿。
就在西北大撒网要抓捕姜离的时候,姜离竟然去了京城,甚至从承平的手里,拿到了这个生于彗星过紫薇的天相中的小孩。
“你要救谁?”云千城的视线从小婴儿身上移开,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姜离正一脸奇怪的打量着云千城:“你最近的皮肤泛着光,是因为孩子快出生了吗?”
“……”
云千城已经习惯了跟姜离答非所问的日常对话,她垂下头,用手指逗弄着那个躺在篮筐里的小婴孩:“他叫什么名字?”
“他是个祭品。”姜离的视线落在小婴孩身上,“献祭的牛和羊,也需要名字吗?”
“你到底要救谁?”云千城再次问了姜离一遍。
“你不是很聪明吗?你猜不到?”姜离一脸失望的看着云千城,“三个月了,你都没猜到。”
“那不如你直接告诉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这个小孩献祭吗?”姜离伸手指向那个小婴儿。
“你说过,因为他生在彗星过紫薇的夜里。”
“对,凡是生在这种大逆天相之下的人,命都特别的硬。”姜离眼底闪过一抹冷光,“我就是要找个命硬的人献祭,将这婴孩的命,和王蛊的精气一起渡给他,他就能活过来。”
“活……过来?”云千城愣了一下,“你要复活一个已经死掉的死人?”
“对。”
“你疯了?!这种事怎么可能成功?”云千城如堕冰窟,她忽然发觉自己一直小看了姜离的疯狂程度。
“我也觉得自己疯了。”姜离脸上的笑奇怪的很,“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疯了。”
“……”
云千城不想多说话了,她扭头看向了窗外。
呼和咒骂的声音突兀的闯入耳中。
一个茶水铺子门口,站在个衣着华贵的小女孩。
小女孩脸色狰狞,她的脚用力地踩在一个小男孩的手背上。
“贱人生的孩子,也是贱人……”小女孩的声音恶狠狠的。
男孩趴在地上,粗布的衣服上满是泥泞,可灼亮的眼神依旧死死地瞪着那小姑娘,一脸的倔强。
“珠儿,回来。”一个贵妇人远远的朝着小女孩招手,“别平白掉了身价。”
小女孩回头应了一声,又低头对着那小男孩恶狠狠的说道:“让你娘离我们家远点,否则要你好看。”
云千城听着车外两个孩子的对话,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她扭头看向姜离。
姜离的脸色果然不太好。
姜离的出身,跟那马车外受欺负的男孩儿差不了多少。外室所生,生母甚至连个妾都算不上。
也许姜离曾经的日子,比那男孩过的还要惨。
“是不是很让然憎恶?”姜离忽然抬头看向云千城。
云千城点了点头:“那女孩太嚣张跋扈了,缺少管教。”
“女孩?”姜离愣了一下,“我说的是地上的那个男孩,他又卑微,又丑陋……”
这次轮到云千城愣了:“他的眼神干净中带着傲气,哪里卑微了?他的脸眉清目秀的,哪里丑陋了?”
“傲骨跟皮囊有什么用?”姜离的视线落在云千城的肚子上,“他从出生开始,就没法跟别人比……”
“那孩子的母亲,选了条悲惨的路走,所以孩子一出生,就跟着她一起悲惨。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干干净净利利落落,他从没做过任何选择,从没犯下任何错误,根本当不起‘卑微丑陋’这四个字。”
“你是说,卑微丑陋的,是孩子的母亲?”
云千城摇了摇头:“卑微丑陋的,是卑微丑陋的人。”
“什么意思?”
“卑微丑陋,藏在人心里。天晨有多少臣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他跟别人不一样又如何?生活给他这样的磨难,给了别人另一样的磨难……谁比谁卑微?谁比谁丑陋?”云千城伸手撩起车帘,马车已经停下来了,她看着那个从地上爬起来,正拍着身上土的男孩,“爬起来就好了……”
姜离扭头看去,正看到茶水铺子里走出来一个伙计,倒了一碗清茶,并着一张饼子递给了那小男孩。
小男孩笑了笑,仰头喝干了茶,将饼子揣进了怀中。
姜离嘴角上扬,脸色露出那招牌式的邪魅笑容:“这小子,也有人偷偷照顾他。”
“你觉得他像你?当年殷墨也这么照顾过你?”
“当年的殷红素就跟那女孩一个德行,她被殷墨教训过后,又送进了山里修行,几年都没能回殷家。”说到这儿,姜离脸上露出一抹淡的不能再淡的笑,“那个茶小二,只敢在欺负完人之后递出来一口茶,他跟殷墨,真是没法比……”
“若是殷墨那么护着你,你在殷家不该受到欺负才是……”
“他常年在外,怎么能护着我……”姜离蜷缩了下手指,骨节发出了嘎嘣嘎嘣的声音。
“姜离,你想复活的,不会是殷墨吧?”
姜离轻笑一声:“三个月了,你总算猜出来了。”
“可他已经烧成焦炭了……”
“凉州城有三道密道,除了已经暴露的两条,还有一条……”姜离视线灼灼的看着云千城,“我们现在去,把殷墨的尸体偷出来。”
云千城良久无言。
姜离扭头往车外望去,伸手召唤过一个随行:“去,把刚刚那个女孩杀了。”
随行愣了一下:“什么女孩?”
“还没走远,就是哪个……”姜离伸手要去指。
云千城忽然一伸手,拉住了姜离的袖子,随后她扭头看向车外:“我饿了,找家饭馆,先吃饭。”
姜离想把自己的袖子抽出来:“等杀了这个人,再吃饭也不迟。”
“我能等,可我肚子里的孩子闹腾的很。”云千城使出杀手锏。
不知为何,姜离对云千城肚子里的孩子十分在意。
云千城低头看了眼自己挺着的肚子:“这个月份,孩子最是脆弱了。”
姜离眉头皱了起来,他捋了下自己的袖子,瞥了眼云千城的肚子,随后对着车外的随侍说道:“甭杀了,先去找饭馆。”
“是。”随侍领命。
马车晃晃悠悠再次行驶了起来,云千城抬头打量着姜离。
姜离皱着眉头,扭头看着车窗外人声鼎沸的市集景象。
“姜离。”云千城的声音清洌如酒,“我想问你,在你的复活殷墨计划中,我能起到什么作用吗?”
第399章 草原深处()
姜离回答的很痛快:“你没什么用,你肚子里的孩子有用。”
云千城的心咯噔一下,她的猜测没错,姜离冲着的是肚子里这个孩子。
“收起你的心思,别想跑。”
“……”
“我很需要这个孩子。”
“为什么?”
“因为龙骨,有了龙骨,才能让王蛊上的精气、婴儿身上的命格,平稳的转移到殷墨身上去。”
“什么龙骨?”云千城眉头微皱,满脸的费解。
凉州城外。
火堆拢的高高的,白季正坐在火堆边儿烤火。
白三爷看着白季,满眼的心疼:“你都瘦了一大圈了。”
“怎么可能。”白季站起身,从马背上拿下水囊,“风餐露宿而已,我掌管锦衣卫,这种事平凡的很。”
“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了?!”白三爷哀叹一声。
白季瞥了白三爷一眼:“你来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
“没事我就走了,我还有事。”
“你……”白三爷气得直跺脚。
“我走了。”
“别走。”白三爷一把拉住白季的胳膊,“老太君的寿辰马上就到了,你好歹跟我回一趟祖宅。”
“祖宅有什么好回的?”白季挑了下眉毛,“我不是把她手底下那些掌柜的都撬走了吗?祖宅这会儿都揭不开锅了吧?”
白三爷抿了下嘴唇:“你必须跟我回一趟白家,跟老太君好好道个歉。”
“道歉?”白季一脸奇怪的看向白三爷,“你吃错药了?”
“……”白三爷脸色难看的很。
白季翻身上了马,刚要离开,白三爷忽然拉住了白季的缰绳。
“老太君已经同意,让你娘进咱家祖坟了。”
“那不错,什么时候下葬,定了日子告诉我,我回去。”
“日子没定……老太君她还有条件。”
“条件是什么?让我回去跟她道歉?”
“嗯,道个歉,然后再恢复给白家老宅的供奉,还要将手里的一部分生意交给白鱼儿,你放心,那些挣钱的生意咱们自己留着……”
“惯的她。”白季伸手把缰绳从白三爷手里抽回来,“我娘的尸体不是在冰棺里待的好好的吗,就让她再待一段日子吧。”
说完这话,他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你……”白三爷你了半天,没说出下半句话来。
一个月后。
凉州城城主府忽然遭了贼。
金银器皿都没丢,唯独殷墨尸体不翼而飞。
又过了两个月,大雪漫天,众人对姜离的搜捕已经无法进行。
因为久久找不到云千城的踪迹,白季带了一行亲卫,已经渐渐深入了草原的深处。
草原深处。
一处毡帐营地中,云千城站在帐子门口。数数日子,她知道自己快要生产了。
云千城住的毡帐隔壁就停放着殷墨的尸体,她每天打那个营帐过,心里就一阵阵的发亮。
云千城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被人拆了骨头,去做什么稳定命格跟精气的媒介。
她曾经数次想逃出草原,可姜离看似管的松,实则外松内紧,每次只要云千城一迈出营地的范围,立刻就会被抓回去。
这天,从清晨开始,天空就阴沉沉的。
过了午时,鹅毛大的雪便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
云千城站在帐子门口,抬头看着大片大片飘落的雪,视线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黑点渐渐接近,变成了一只周身雪白的鹰隼。
云千城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左右瞄了一眼。
因为落了雪,营地内很是安静,除了营地外围看守的侍卫,其余人都缩在自己的帐子内,没有人在外面走动。
鹰隼在雪中翱翔着,绕着营地飞了一圈。
云千城伸出手臂冲着天空挥舞着,她想让扶摇发现自己,可她又不敢出声,她害怕扶摇被姜离发现。
扶摇在空中打了个圈儿,便飞走了。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云千城甚至不敢确定,扶摇到底发现了自己没有。
“雪越下越大了。”姜离忽然从隔壁帐子里走了出来,他手里拎着个酒壶,眼底带着一丝丝醉意。
云千城瞄了一眼姜离身后的帐子,那是殷墨停尸的地方。
“你又去见他了?”云千城收回视线望向姜离,“你对他既然有这份儿感情,当初为何要背叛他。”
“背叛他?”姜离皱了下眉头,“你是说,我哄骗他进黄金宫的事啊?”
云千城伸出手,雪花落在她的手心里,凉飕飕的。
看着溶化成一滩水的雪花,云千城再次开了口:“当年若不是你,殷墨也不会死,你现在又假惺惺的要复活他?”
姜离的视线落在帐子门口的一个木桩上,他晃了晃手里的酒壶,在木桩上坐下了:“我那时候年纪小,殷墨对我越好,我就越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