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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鬼了。”柳鹤坐在桌子边儿，大口的喝着茶，“我真怀疑他们在骗我。”
“怎么了？”白季问柳鹤。
“一支二十四人的火枪队，二十四杆火铳……”柳鹤翻了个白眼，“一枪没放，让人给端了。”
白季愣了一下：“怎么回事？被暗算了？”
“被暗算？那是怎么暗算的？整个矿山都是我的人，敌人攻击的话，要从外面进来……”柳鹤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那些矿上的管事的跟矿工也说不明白话，说鞑靼的兵从天上落下来，从地里钻出来，这种鬼话……我的头都要炸了。”
白季的脸色有些凝重：“那铜矿夺回来了吗？”
“夺回来了。”说到这个，柳鹤就一脸的苦笑，“鞑靼根本不是为了抢我的铜矿，是矿里刚有一批冶炼好的铜要运出山，他们是奔着那批铜去的，顺便还将矿里采出来的铜矿石都拉走了……”
“铜矿现在还在开采吗？”
柳鹤摇了摇头：“管事的跟矿工都吓破了胆子，再加上那个矿的地理位置太危险了，就让他们先撤回天晨了。”
白季点了点头：“这些鞑靼把你的那些矿工当成产羊毛的羊了，若是继续开采，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又回来打劫一次。”
柳鹤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我那个矿的武装，就是碰到鞑靼也是不怵的，我有火枪队，有骑兵……没想到，跟个纸糊的似的。”
白季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又问道：“这个新的鞑靼王是什么来头？”
“是个汉人。”柳鹤又灌了一口茶水，“鞑靼王的名字叫姜离，是突然间在草原上崛起的。只他武功很高，王庭大会的时候，二十多个部落的头领都败在了他手上，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姜离？”白季的手指又在桌子上敲了敲，“是真名字吗？可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号人。”
柳鹤伸手指了指白府后院的方向：“你没听说过，也许她听说过。”
“你说谁？”
“云千城。”柳鹤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扔，“你又把她带回白府了？”
白季眉头皱了起来：“她怀孕了，你收敛点，别在她面前给她添堵。”
柳鹤翻了个白眼：“你想要个儿子，白鱼儿不会给你生吗？”
白季嗤笑一声：“你还知道白鱼儿？”
柳鹤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三爷跟我说的，三爷还让我问你，什么时候跟白鱼儿成亲。”
“他怎么不亲自来问我？”
“白季，我觉得吧……”柳鹤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你不跟白鱼儿成亲，三爷那边就不会放心。他，可还没有彻底放权呢。”
“怎么，我若不跟白鱼儿成亲，还得把白家还给他吗？”
“……”
柳鹤伸手拍了拍白季的肩膀：“想开点吧，无论如何，白家的继承人，斗得从白家人的肚子里爬出来。”
“别说那些个废话。”
柳鹤松开手，身子往椅子背一靠：“那不说废话，你那个云千城，是个大麻烦。”
白季眉头皱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柳鹤深吸了口气，又说到：“姜离，他认识云千城。”
第339章 喂仙鹤吗？（）
“姜离？”云千城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目，从床榻上坐起来。
她回忆着“姜离”这个名字，好一会后，眼里闪过一抹不确定：“我的确是认识个叫姜离的，可那人早就死了。”
白季闻言眼睛一亮：“那你说说看，那个姜离是何人，何时死的？”
“他是个侍卫，一直跟在赵石的身边，后来……”云千城思索了一下，“听说他违抗命令，犯了军规，军队过沙漠的时候，被斩首在沙漠里了。”
“斩首了？”白季眉头皱了起来，又追问道：“犯了什么军规？”
云千城摇了摇头：“不清楚，具体的我查查再告诉你吧。”
白季点了点头：“这事蹊跷的很，也许你认识的那个姜离，当年并没有死在沙漠里。”
云千城从床榻上起来，迈步走到书桌边，拿了纸笔去写传书。
白季站在一旁打量着云千城，想到柳鹤的话，他再次开口问道：“你跟这个姜离熟悉吗？”
云千城眨了眨眼睛：“说不上熟不熟，父皇跟太子哥哥忙的时候，曾让姜离带过我，嗯……我们一起放过风筝什么的。”
云千城写好了纸条，拿着纸条往外走。
天色已晚，星辰漫天。
白季顺手从屏风上捡了件儿外披，给云千城披上，一起跟她往外走。
两人到了后院鸽子房，云千城将纸条卷成卷儿，塞进鸽子腿儿上的小圆筒里，随后放飞了鸽子。
那鸽子扑棱棱的飞上了夜空，云千城看着那鸽子的影子，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
鸽子在天空中呼啦啦的飞着，出了白府，忽然往地上栽去。
白季也看到了鸽子的异常，他冲着夜空打了个唿哨，不多时，府外的方向便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我们出去看看。”云千城迈步往外走。
白季一把拉住了云千城：“你在府内待着。”
云千城听了这话，脚步顿了一下，面色有些难看。
府外的打斗声一直没停，白季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想出去看看，又怕把云千城一个人留在这里，出什么意外。
“我都成了拖油瓶了吗……”云千城冷笑一声。
“……”
白季听了这话，脸色更家不自然。
云千城迈步往府外走，白季伸手去拽她，手却被云千城反手握住了。
白季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两人出了白府，就看到十多个锦衣卫正围着个女子打斗着，南城八虎尽数都在，手中八样奇特的兵器，裹着风带着火，出手险而又险。
那女子疲于支撑，她一时跑不掉，可南城八虎又一时拿不下她。
白季盯着殷红素的身影看着，手已经握上了腰间的绣春刀：“这姑娘这般年纪功夫就如此了得……只是可惜，今天要折在这里了。”
绣春刀刚要出鞘，云千城伸手往刀柄上一按，唰的一下，刀又回了鞘。
白季愣了一下，扭头去看云千城。
云千城站在白府门口的石头台阶上，皱着眉头看着那打斗的头发都凌乱的女子：“殷红素！你到底要干什么？”
殷红素抽眼扭头看向云千城，一脸狼狈，嘴里吱哇乱叫：“快让他们停下来！”
云千城没接她的话，反而问起了别的：“你下了我的鸽子？”
“我哪儿知道那是你的鸽子！”殷红素急的想哭，“我都好久没吃顿饱饭了。”
“……”云千城脸色有些发青。
“云千城！”殷红素又喊了一声，“你倒是说句话啊。”
云千城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她看着殷红素在南城八虎手里疲于支持，好一会后，才扭头看向白季。
白季的声音沉沉的：“她撒谎，她下信鸽，就是为了看里面的消息。”
“嗯，我知道。”云千城神色有些黯然。
云千城跟殷红素是幼时相识的朋友，即便是后来云千城中了蛊，忘了很多事，可跟殷红素的友谊却从来没断过。殷红素时常来京城，云千城自己也经常去素手阁，两人依旧重新相识，从小一路伴到大，是互相分享秘密的朋友。
“停手吧。”云千城伸手拉了下白季的袖子。
白季冲着南城八虎吩咐了一句，八个人瞬间抽身，巷子中就只剩下一身狼狈的殷红素。
殷红素叹了口气，伸手摸上头上的发簪，将散乱的头发重新盘好，迈步向着云千城走来。
“来京城，就想来见见你。”殷红素的声音淡淡的，透着股子失落。
“你既让阿紫带你来了白府，为何还要藏起来不见我？”
“你在这种地方，我不知道怎么见你。”殷红素声音冷了下来，她扭过头，打量了眼白季，“我听说，你怀孕了？”
“嗯。”云千城的手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小腹。
殷红素转回头，咬了下后槽牙，脸色越发难看了：“见也见了，我就走了。”
云千城愣了一下：“这么匆忙？”
“素手阁还有事等着我去处理。”
云千城脸上闪过一抹无语：“素手阁有事？喂仙鹤吗？它自己不会会找吃的吗？”
“……”
殷红素被云千城这么一揶揄，脸色也不自然起来，她冷笑一声，伸手从腰间摘下烟袋锅子，将烟袋锅子里的黑烟灰，在白府门口的镇宅兽上磕了一下。
雪白的玉石狮子，瞬间多了抹焦黑。
白季的眉头皱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厌烦。
“先进府吧，吃点东西再说。”云千城转身往府内走，又回头看了眼殷红素。
殷红素冷着脸，看着白府的大门，好半天后摇了摇头：“我不进去。”
“你跟我有仇？”白季皱着眉看着殷红素。
殷红素冷笑一声：“谈不上仇。”
“那你是害怕我？”
“我怕你？”殷红素的眼睛一瞪，面色微冷。
“你不敢进白府？”
“我是讨厌进白府。”
“我也讨厌你往玉石狮子上磕烟灰，可你还是磕了。”白季声音凉凉的，“这世上讨厌的事很多，有时候，你就算讨厌也得去做。就比如现在……”
白季眼神落在不远处的南城八虎身上：“殷红素，你是作为一个客人进府来？还是作为一个客人，被我抓进府来？”
“你什么意思？”
“总不能让你在白府门口大闹一场，还全身而退吧。”
第340章 何以为君王（）
“那就太没面子了。”白季转回头，看向殷红素，“你说呢？”
殷红素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打量着着巷子两边的出口。
南城八虎已经封闭了殷红素所有的退路，就连身后的高墙，也有两个人一蹲一站守在那里。
殷红素咬了咬后槽牙，迈步往白府内走去。
云千城让小厨房临时做了两个菜加个汤，摆在桌面上。
殷红素也从怀里掏出了鸽子，扔给了云千城。
鸽子完好，只是鸽子腿儿上的纸卷已经不见了。
云千城冲着殷红素伸出了手：“我的传书呢？”
“我刚开始看，那些锦衣卫就杀出来了，只来得及把鸽子揣起来，传书可能落在府外的地上了。”
云千城扁了下嘴，站起身又去重新写传书。
殷红素低头喝了两口汤，又扭头去看云千城，她的视线在云千城身上停了两秒，就觉得如芒在背。
她盯着云千城的同时，也有人盯着她。
“你能不能别这么瞧着我？”殷红素皱着眉头，看向一直站在门边儿的阿紫，“我知道，你是你家大人派来盯梢的，可你能收敛些，让我有胃口吃完这顿饭吗？”
阿紫脸色铁青，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殷红素，也不说话。
“我这次不跑了！”殷红素伸手拍了拍桌子。
阿紫依旧不说话。
殷红素无语的转回了头，低头给自己盛汤：“瞅瞅瞅，你瞅吧！”
云千城已经写好了传书，她将传书卷好，递给了站在门口的阿紫：“送去鸽子房。”
阿紫皱了下眉头，视线落在云千城手里的鸽子上：“你不是有个鸽子吗？”
“她是让你离开这个屋子，这你都听不出来吗？”殷红素翻了个白眼，看向阿紫。
阿紫脸色一黑。
云千城伸手推阿紫，将阿紫推到了房门外头：“记得把传书给我送了。”
房门咯吱一下合上了，阿紫顺手将传书给了门口一个锦衣卫，嘱咐了一句送去鸽子房。
她自己赶紧又溜到窗户边儿上，透过窗户往内看去。
“你怎么出来了？”窗户底下，阿青一脸奇怪地看着阿紫，“大人不是让你守在里头吗？”
“被撵出来了。”阿紫的视线透过窗户，锁定在了殷红素身上，“她们可能是要说悄悄话，我听听。”
“别偷听！”阿青一脸无语，他蹲在窗户底下，比阿紫矮了不少，就没法去锤阿紫的肩膀，索性伸手直接锤了下阿紫的腿，“你安分点！”
阿紫愣了一下，她挪了下腿，往远离阿青的地迈了一步，脸上诡异的有点红。
“你去哪儿？”阿青伸手又拽住阿紫的腿，“好好在这盯着那个女的。”
“噢……”
阿紫应了声，身子僵的笔直。
房间内，殷红素将吃干抹净的碗放到一旁，眼角瞥了窗户一眼，又转回头看向云千城：“你在这儿，不自由吗？”
“是你太可疑了，他是担心我才这样的。”云千城在殷红素对面坐下，“怎么想着来京城了？”
“不欢迎我吗？”殷红素挠了挠头上的发髻，“风回林死了，你都没告诉我。”
“……”
云千城咬了咬嘴唇，半晌后叹了口气。
“我听说，是白家的人杀了风回林？”
“是白瑶杀的，白瑶已经死了。”云千城咬了咬嘴唇，迟疑了一下，“你想为风回林报仇？”
“不该吗？”
“该不该？你问我？我当然会说不该。”云千城语气沉了下来，“这两个人，狗咬狗一嘴毛，都死了也算清净。”
“你什么意思？”殷红素愣了一下，随后眼睛便开始些泛红，“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师傅？”
“说到这个……”云千城一双剔透的眸子直直望着殷红素。
四目相对，殷红素皱起了眉头。
“红素，我师傅对我下蛊的事，你也是知道的。”
“我也是在沙漠客栈里才知道一些……”殷红素眨了眨眼睛，别开了头。
“你以前就知道了的吧？你知道我许多事情都想不起来……”
“呵。”殷红素忽然垂下头，低声轻笑，“那又怎么样？就算我知道了，我也没有办法帮你。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你就一直被他控制在手心里，我怎么帮你？”
云千城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帮不了，可我就是奇怪，你既然一直知道风回林是那样的人，为何对他……”
“他是什么样的人？”殷红素眼眸越发赤红，“他教你这么多年，你从来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红素？”
“你不了解他。”殷红素声音空荡荡的，“风回林即便一直用蛊虫控制着你，可他对你不好吗？他有想做的事，想完成的愿望，他也为此受了不少罪。谁不想一世安稳？可天就压在那儿，你安稳了，上头就得有人帮你顶着，他一直帮你顶着！”
“你在说什么？”云千城眉头皱得死死的，“他才是一直压着我的天，没有他，父皇不会死的那么惨，没有他，我哥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你父皇跟你大哥，都是自找的。”
“殷红素！”
“不对吗？你父皇的事，我师傅跟我叨叨了多少遍了。”殷红素声音冷冷的，“师傅说，你父皇是仁明君王。可我却觉得，君王不该是他那样的。君王要知取舍，明进退，该仁慈的时候仁慈，该冷酷的时候就得冷酷，他？只在乎自己一身高洁，根本不去想他有没有实力去支撑那一身风骨，他这样，不配当君王。”
“何以为君王？风回林就适合了？”云千城气得眼睛直冒火。“一定得踩着累累尸骨往上爬，耍着肮脏诡计，玩弄着权谋手腕，就是君王了？”
“起码要知道取舍，不能脑子一热什么都不顾！”殷红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