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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娉婷这个名字,是入梦花楼之后,张妈妈给她起的。”云千城像是在跟海东青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她原名叫胧烟。”
云千城从桌上拿下一根最粗的毛笔,反身走到地中间,在地上跪下了:“烟笼寒水月笼沙。”
海东青蹦哒到了云千城前面。
“胧月、胧烟是一对双生姐妹,胧月走的时候孤孤单单,胧烟……要走的热闹些。”
海东青瞪着它的一对圆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云千城。
云千城跪在地上,将粗毛笔咬在嘴里,紧接着她一手拔下头上的发簪,云雾般的黑发散在如墨的夜中。
云千城伸手摸到了埋在自己后脑的那根金针。
触手握住金针,尖锐的疼痛瞬间袭来,脑门上顷刻间便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因为太痛,嘎嘣一声,嘴里的毛笔杆儿被咬折了。
唰的一下,云千城伸手拔出了金针。
几粒血珠子顺着金针尖儿飞到了空中,在空中滴溜溜转了一圈,跌落到地上,隐在了黑暗中。
随着金针拔出,一声暗哑中带着痛苦的惨叫声在横城的夜空中荡开来。
海东青吓得扑棱起翅膀,顺着窗户便飞了出去。
隔壁房间的完颜墩和叶赫也吓了一跳,一脸惊悚的左右瞧着。
躺在床上的娉婷,眼角忽然便落下了一滴泪。
第35章 怀念这张脸()
柳鹤拈起一颗葡萄,送到怀中的白梅口中。
“柳公子,这葡萄可是稀罕物件。”白梅口中含着葡萄,说出的话含含糊糊,“柳公子家财万贯,可妾身认识你快半年了,却根本不知道您家中作何营生……”
“你就这么好奇?”
“可不是好奇嘛……”白梅的笑声像是孩童手腕上的银铃,她笑着笑着忽然戛然而止,一双眼睛盯着门口,身子僵住了。
柳鹤随着白梅的视线望向了门口。
烛影摇晃中,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站在那里,她穿着暗红色的长裙,窄腰宽袖,越发显得身姿曼妙。她正迈步向白梅的屋内走,乌云般的发缱绻着垂到腰间,行走间裙摆轻移,竟像是有烈火在她脚下燃烧起来。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柳鹤一时间看痴了。
感觉到屋内两人在瞧她,女子抬起了头。
冰肌玉骨,朱唇皓齿,恍惚中,好像有漫天的桃花从她眼中飘出来,花瓣翻飞,桃枝开到了墙上,洋洋洒洒,满室生香。
时间都跟着慢了下来。
“姑娘……”柳鹤伸出了手。
那女子也伸出了手,宽大的衣袖带起一阵风,衣袖中露出的白藕一般的胳膊,雪白纤细的手掌眨眼就探到了眼前。
女子伸手从白梅头上拔下一根金簪,下一秒,金簪锐利的尖端刺向了白梅的喉咙。
白梅还发着愣,柳鹤反映过来,一把推开了白梅。
白梅险而又险避开了金簪。
“这位姑娘……”柳鹤从腰间掏出一把扇子,扇面一打开,金光闪闪。
女子一击不中,金簪在手心转了一圈,又对着跌坐在地上的白梅射了出去。
“还来啊……”柳鹤扔出金扇子,想打落那根金簪,女子却忽然飞身上前,一掌冲着柳鹤拍了过去。
柳鹤中了掌,身子直直向后飞去,撞碎了一道的灯盏桌椅,跌坐在床榻前面。
扇子也跟着偏离了轨道,跌在了地上。
金簪从白梅的脖子贯穿而过,钉在了她身后不远处的墙壁上。
“姑娘内力深厚,实在佩服……”柳鹤站起身,朝着红衣女子问了句,“敢问芳名?”
女子已经破窗而出,隐到了茫茫夜色之中。
柳鹤眨了眨眼睛,弯腰捡起自己的金扇子,又快步走到白梅身边查看白梅。
白梅嗓子上有个鸽子蛋大小的窟窿,不过还没有死,她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柳鹤,像是一条搁浅的鱼,风箱一般的呼吸声从她嗓子上头的窟窿里呼哧呼哧地传出来。
柳鹤一脸遗憾,刚想开口说什么,刚刚胸膛中掌的地方忽然传来一股子剧痛,他扯开衣服,看到自己皮翻肉烂的胸膛,猛地吐出一口血来,晕倒在了地上。
更深露重,脚底是刚升起来的雾气。
云千城走在黑暗中的街道上,只有头上微弱的星光,隐约照出道路两旁黑乎乎的房子轮廓。
“胧烟,我让白梅去陪你了,你再等等,我再找个人去陪你……”云千城搓了搓手,脚步踉跄,无助的视线望向幽深黑暗的街道,脸上都是茫然,“白……季。”
云千城吸了吸鼻子,向着幽暗的巷子里走去。她一边走,一边掉着泪珠子。
伸出袖子擦了擦眼泪,云千城涣散的眼神坚定了不少,她小声嘟囔着,她在安慰自己,在坚定自己动摇的心:“别哭,眼泪……挡不住明枪,也挡不住暗箭。”
“小师妹?”
“小师妹?”
身后有压低声音的呼喊,云千城回了个头,待她看清楚那人,脚下步子倏然加快,转身便冲进了夜色中。
“小师妹?!”风月白终于发现了云千城,虽是在家家入睡、万籁俱静的深夜,他依旧不能在街道上喊出云千城的名字,便只有低声呼着小师妹,脚下加速追了上去。
云千城一路跌跌撞撞,刚穿过两条巷子,就被风月白追上了。
“小师妹。”风月白一把拉住了云千城的胳膊,“是我。”
云千城抽了抽胳膊,没抽出来。
她背对着风月白,一头黑发钗落发乱,肩膀打着摆子,像是只迷路的幼小野兽。
风月白心疼极了,他呼了口气,呼出来的气都打着颤:“小师妹,你还好么?”
风月白的声音暖暖的。
云千城没有动,也没有回头。
“小师妹,你这么拔金针,气息会乱的……很伤身啊。”风月白看着云千城的背影,一双眸子里搅着寸断肝肠。
“让师兄担心了。”云千城声音囔囔的,“我得去杀个人,等我杀了这个人,我再跟你赔不是。”
“你要杀谁?”风月白死死拽着云千城的胳膊,“我去帮你杀。”
“师兄。”云千城扭过头来,满是泪痕的脸上忽然破涕为笑,“师兄说笑了,你这双手救人无数,何曾杀过人。”
“我……”风月白张了张嘴,半晌吐出一句话,“为了你,我可以试试。”
云千城愣了一下,她看着风月白黑亮璀璨的眼睛,久久之后,叹了口气:“胡说什么呢。”
“小师妹……”
“师兄,我没事的。”云千城将胳膊从风月白手中抽了出来,身子因为虚弱摇晃了一下,“你不是也说,金针埋的时间太久,对身体不好么?”
“可金针不是这么个取法,你再这样乱来,会没命的。”
“下次……不会了。”
“你啊……”
“师兄,我想报仇,是为死去的亲人报仇,可我不想让活着的亲人又因我而死。”云千城后退了一步,脸色冷了下来,“师兄,你以后,莫要再来找……”
云千城话说了一半,风月白忽然伸出胳膊,将云千城搂在了怀中:“胡说什么。”
风月白的声音像是拂面而过的春风,在暗沉的寒冬中盎然的绿色枝条:“娉婷她没死。”
“没死?”云千城倏然瞪大了眼睛。
“你不是让阿青去找我了么?”风月白将下巴放在云千城的脑袋上头,嗅着怀中人身上散出的轻香,他脸上挂着暖暖的笑,“我怎么会砸自己的招牌。”
云千城眸子倏然亮了一下,紧接着这道光又飞速暗了下去,她伏在风月白怀中,浑身力气散尽,闭上了眼睛:“没死么?真好。”
“千城?”
云千城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她躺在明王府三公子住处的暖阁中。
身边是甜香缭绕。
触手可及的地方摆着装着葡萄的琉璃盘盏。
云千城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少了坚硬锐利的金针。
“怎么还没插回去……”云千城嘟囔了一声,从床榻上爬起来,看到靠窗户的矮桌上,摆着一面铜镜。
她手忙脚乱跑到矮桌前坐下,拿起铜镜照了一眼。
镜子中是一张又熟悉又陌生的脸,这张脸,她已经半年多没见过了。
“怎么,你也跟我一样怀念这张脸么?”风月白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师兄?”云千城冲着风月白展颜一笑,“娉婷怎么样了。”
这一笑如满园春色怒放,室内的光线都跟着恍惚了一下。
风月白愣愣地看着云千城,好一会儿后,他尴尬的转过了头,望向光景萧瑟的院内:“娉婷的命保住了,只是还昏迷着,没有醒。”
第36章 闯院()
“我睡了多久?”
“几个时辰而已。”风月白端着个红漆托盘走进屋内,将托盘上的饭菜摆到云千城面前,“你这几日便住在我这里吧,你得好好休养一下。”
云千城坐在地板上,就着一旁的小矮桌拿起了筷子,看着眼前点着葱花碎的杂粮粥,不觉食指大动。
两碟小菜一碗粥,一会儿的功夫便被她吃了个精光,还有些意犹未尽:“再来碗面吧。”
“刚睡醒,吃那么多干什么。”风月白看着云千城嘴角粘着的粥粒,有些好笑,“晚上给你煮面吃。”
“嗯……”云千城扔掉筷子,将托盘推开到一旁,“娉婷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说不准。”
“你的意思是?”云千城瞳孔猛地缩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娉婷,会醒吧?”
“那毒很历害,又是混了酒饮下的,若不是娉婷身子健朗练过功夫,只怕等不到我去就已经毙命了……”
云千城听的脸都白了。
风月白见状,不由得暗骂了自己一句不会说话,他手忙脚乱地在云千城身边坐了下来,又想把说出的话往回折:“你也别太担心了,娉婷醒是一定会醒的,怪我排毒的时候用的法子极端了点,她只要慢慢进补,总会好起来的。”
“能醒过来就好……”云千城眉头像是聚着阴云,“我得回去看看。”
“你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就在我这里好好休息几天。”
“麻烦师兄为我插回金针吧,我要回梦花楼了。”云千城的声音坚定,透着不容拒绝。
“不行。”风月白却想也没想便拒绝了,“金针入颅本就凶险异常,半年前给你插入金针,那是为了掩去你的容貌,散去你的内力,让你跟普通人无异,让你可以逃出京城。”
云千城皱着眉头低垂着头,贝齿咬着下唇。
风月白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那时候就已经是兵行险招了,你如今的身体状况,更是不比从前,何况就算身体状态良好,金针拔出十二个时辰之内,也是绝对不可以再插回去的。”
“那我就凑够十二个时辰,到时候,师哥请一定帮我把金针插回去。”云千城抬头看向风月白,一双眸子里光芒内敛。
风月白皱着眉头,好一会没说话。
一阵喧闹声远远飘了过来,像是院墙外头来了好些人。
风月白往窗外看了一眼,脸上闪过一抹讶异的神色:“我这院子算是明王府最偏僻的地儿了,平日就连丫鬟小厮都很少过来,今儿外头是怎么了?”
一阵风吹来,园中松柏发出枝叶摇晃的哗哗声。
“是他……”云千城脸上的血色忽然便退了下去。
“谁?”
“这么重的血腥味……”云千城从地上站起来,四处打量室内,像是在找躲藏的地方,“锦衣卫指挥使,白季。”
“白季?”风月白的脸色也变了,“他不是被师傅打伤了么?他早都应该不在横关了。”
“你这有什么地方能躲藏?”云千城一脸焦急,“不能让他看到我,当年在君子堂的时候,他见过我这张脸。”
“这个……”风月白扫视了一圈,脸上满是为难,“我也十多年没回来过了。”
院门砰砰作响,来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他们应该不敢硬闯。”
“你现在将金针给我插回去。”云千城的手掌握成了拳头,一脸焦急的看着院门方向,“胧月可以在你这里,云千城万万不行,会连累你的。”
“说什么胡话。”风月白伸手握住云千城的胳膊,“我不怕连累,现在插回金针,你说不准会死的。”
云千城的身子瑟缩了一下。
“你别着急,我们会有办法的……”风月白同样一脸的焦急。
敲门声越来越大了。
“师兄,昨天晚上,梦花楼里有人见到我么?”
风月白摇了摇头:“我听牡丹说,当时一楼那个中毒的小厮暴毙,大家都围到他身边去了。我也是在救了娉婷之后,才发现对面的屋子里还死了个白梅。”
“白梅,还有那个柳公子……”云千城扭头看向风月白,“柳公子死了么?”
“柳鹤的功夫不弱,他虽然中了你一掌,伤了脏腑,可命却没丢,就是一直昏迷着。”
“一直没醒?”
“说不准。”风月白的回答不太肯定,“柳鹤跟我大哥的交情不错,今天早上的时候,我大哥还央求我去帮柳鹤治伤,不过我担心你,就没过去瞧,也不知道他病情到底如何了。”
院门处已经停止了敲门,有钝响传进来。
门外的人在砸门。
风月白着急了:“要不你躲到床榻上去吧,他们应该不敢随便掀我的床帷。”
“都敢砸门,怎么会不敢掀床帷。”云千城伸手蹭了一下脸,转身往床榻方向走过去。“白季跟阿青可不一样,他没什么不敢的。”
“那……”
“赌一下吧。”云千城走到床榻前面,却没有上床,反而是一俯身,钻进了床底下。
风月白匆忙将云千城的鞋子也塞入了床底下,这才返身往院子里头走。他刚跨进院子,院门就开了。
院门外头站在七八个人,为首的竟然是大公子赵勤和二公子赵文青。
大公子赵勤的身后站着无境和尚,二公子赵文青的身后跟着两个甲胄加身的士兵。两人俱都面色不善,铁青着脸不说话,相互看着不对付。
至于锦衣卫指挥使白季,则远远的站在这俩伙儿人边上,一脸的闲适,倒像是个看热闹的。
见风月白出了房门,大公子赵勤脸上的怒气瞬间消散了,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面孔:“你瞧瞧你二哥,一言不合就砸门,好好的门,都让他给……”
赵文青瞪了赵勤一眼,这才转过头来看风月白:“别听你大哥胡说,这门可不是我砸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风月白皱着眉头不说话,他的注意力都在白季身上。
白季闲庭信步,好像走进自家院子一般。也好像赵勤、赵文青、风月白这三人都不存在一般。
他一进院子,就径直就往屋内走去。
“这位锦衣卫大人……”风月白着急了,他刚想去拦白季,两个胳膊却忽然被大公子跟二公子拽住了。
“不是说好了帮我去看看柳鹤的伤么?”大公子状似一脸急迫,语气却慢悠悠的。
“我那梦花楼的相好,死壮甚是惨烈,你学过医术,能不能帮我看看,她是被何种凶器所伤?”招勤语气凉飕飕的,他嘴里说着话,视线却跟风月白一样瞄着走入内室的白季。
白季跨过门槛,看着矮桌上吃的干净净的粥碗和菜碟,又看了眼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