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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千城愣了一下，扭头一脸奇怪的看向杏儿。
“你干嘛这么看我？”
“你……”云千城打量了下杏儿的脸颊的酡红色，“你怕是不知道，你一心想重建的黄金宫，就是被赵石付之一炬的。”
杏儿愣了一下，一脸的迷茫：“怎么会？”
“他还屠杀了黄金宫里所有的神女。”
杏儿咬了咬嘴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那些神女，也都是女萝族的人吧？”
“嗯。”杏儿低头又吸溜了口茶，声音淡淡的，“你别挑拨，我就是喜欢赵石，你说什么也没用。”
云千城眼中诧异之色更重，她大睁着眼睛，缓缓点了两下头。随后她扭回头，捧着茶碗继续看着窗外急促的雨，也不说话了。
杏儿却猛地探头过来：“我当你嫂子怎么样？”
“噗……”云千城一口茶汤喷了出来，她赶紧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又去擦杏儿的头发，“咳，对不起。”
杏儿咬了咬后槽牙，一把将帕子从云千城手里夺过来，自己擦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了敲门声。
阿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嫂子，大人说，天色已晚……”
阿紫的话音还没落，云千城便插嘴道：“我跟杏儿一起住，你让他自己先睡吧。”
“咳……”阿紫停顿了一下，再开口声音便涩涩的，“大人不是那个意思，大人说，天色已晚，可您先别着急睡觉，这春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一会还要赶夜路。”
云千城盯着紧闭的门，好一会后才答道：“我知道了。”
门外传来脚步远去的声音，阿紫离开了。
“还要赶夜路？”杏儿翻了个白眼。
“赶不了夜路的。云千城走到窗户边儿上，探头出去闻着冷冽的雨汽味儿，“这雨，要下一夜的。”
“你怎么知道？”
“陈聂教过我看天气。”云千城吱嘎一声合上窗户，扭头看向杏儿，“睡觉吧。”
“嗯。”杏儿扭头看了眼床铺，“两个人睡，好挤……”
白季的房间。
烛影摇晃，劣质的地板上满是斑驳。
白季靠着窗户站着，眼睛看着窗外连绵不绝的雨丝。
东北虎站在白季身后，嘴里做着汇报：“我还听到云千城跟杏儿说，这雨要下到明天早上。”
“噢？她还会看天相？”
“说是跟陈聂学的。”
白季轻笑一声：“倒是一身的杂学。”
阿紫站在白季身边，她听着东北虎汇报的话，忍不住瞥了东北虎一眼，低声问了句：“你能偷听到云千城说话？”
东北虎扭头看了阿紫一眼，没搭理她。
阿紫顿时眼睛冒火，扭头看向白季：“大人，云千城听觉特别敏锐，根本没办法近身偷听的，你可别让东北虎给骗了。”
“你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白季伸手接着窗外的雨，雨珠啪嗒啪嗒落在他的掌心里，白季的嘴角微微上扬起来，忽然感觉心情出奇的好，“东北虎，你告诉阿紫，你为何能偷听到云千城说话。”
东北虎言简意骇的说道：“藏好，不喘气就行了。”
“你能一直不喘气？”阿紫嗤笑。
东北虎翻了个白眼：“龟息功。”
雨果然下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才淅沥沥的停了下来。
土地泥泞，驿站院子中的桃花被春雨拍碎了一地。
云千城披着件斗篷，站在房檐下，脸色苍白苍白的。
“该出发了。”白季从二楼走下来，一边理着袖口，一边走到云千城身边，“昨天睡的好么？”
“阿嚏……”云千城打了个喷嚏，扭过头看向白季。
云千城一双黝黑的眸子蒙着水雾，朦朦胧胧像是漩涡般，要将人魂吸进去。
白季嘴角一勾，伸出修长的手指，盖住了云千城的眼睛：“干嘛这么瞧着我？”
“阿嚏……”云千城又打了个喷嚏。
白季愣了一下，他伸手去探云千城的额头，一片滚烫，随后又去摸云千城的脸颊。
明明额头烫的吓人，脸颊却冷的像个冰块。
“云千城，你怎么了？”
云千城身子往前一倾，额头抵在了白季手掌上，声音囔囔的：“头晕的很。”
第258章 她装病（）
室内燃着两个火盆，将春寒摒退在屋外。
云千城窝在被窝里，眼眸禁闭，额头上满布着细小的汗珠子。
白季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个纸条，正低头读着。
好一会后，白季放下了纸条，吩咐一旁的阿青道：“给京城去个信，就说我有些事耽搁了，要晚几天才能到兖州。”
阿青领了命令，转身走了。
白季转身看向室内，云千城的身影藏在厚厚的被子中，看不真切。
“在霜桥岛的时候，她顶着雪，在我的院子里坐了一晚上，睫毛上都是寒霜，她也没生病。”
“大人的意思是，她在装病？”阿紫站在白季身边，一脸鸡贼的往室内的床上看，“也是，昨儿她才淋了几滴雨啊。”
“大夫要多久才能到？”
“从距离最近的镇子请来，要两个时辰。”
“嗯，来了告诉我。”
“大人，还有件事。”
“什么事？”
“杏儿不见了。”阿紫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云千城昏倒之后，我一直也没见到杏儿，这驿站前前后后的找遍了，我怀疑，杏儿许是昨儿夜里就离开了。”
白季眉头皱了起来：“让东北虎出去找，一天晚上，她跑不了多远的。”
白季说完这话，迈步走进室内。
阿紫刚想跟上去，眼前的门忽然吱嘎一声被合上了，门板子险些打到阿紫的脸。
阿紫急忙一个后退，对着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云千城窝在被子里睡的迷迷糊糊，忽然感觉身边有一团凉气靠了过来，那凉气让她分外不舒服，她整个人便向着床内侧挪了一下。
“还知道躲。”白季伸手摸了摸云千城的额头。
额头上的热度已经渐渐退了下去。
白季的手顺着额头一路向下，滑过鼻子，嘴唇，最后落在脖颈上的那个骨头链子上。
他的手一碰到到骨头链子，云千城的眼睛唰的一下便睁开了，一脸的敌意。
“……”白季愣了一下，松开了手。
链子一松开，云千城凌厉的眼神便淡了下去，她睡眼惺忪般的眨了眨眼睛，眼皮便又合上了，一个翻身，睡了过去。
“睡着了还这么凶……”白季嘴角一弯，笑了起来，露出一排小白牙，“还是挺珍惜这骨链的嘛。”
距此百里之外，一处临时营地内。
已经继任了明王之位的赵勤，站在一处浅坑旁，正指挥着手下的人，努力将马车从淤泥里拉出来。
无境和尚站在赵勤的身旁，一脸的急躁：“这马车都陷进去一个时辰了。”
赵勤闻言眉头皱了起来：“你们用力拉啊，这车里头的火铳可不能受了潮。”
赵勤收到了云千城的密信，云千城要跟他借那批明王从柳鹤手中买来的火器，除此之外，还要顺便借了两千兵丁。
这事说大便大，说小便小。
尤其是在皇上刚驾崩的时候。
赵勤起先不想理会这封信，可心里又担心云千城会因为自己的怠慢而报复自己，一时间纠结的不得到。
云千城的信一共写了两封，一封给了赵勤，另一封给了无境和尚。
无境和尚是个一心想出人头地、走上历史舞台的人，他看了这封信，又想到皇上驾崩，君子堂重组，云千城的师傅是一直把持朝政的风回林，云千城的夫君是锦衣卫的指挥使……
无境和尚深深觉得云千城的背景历害的吓人，心里雀跃的火烧火燎，不停的在赵勤身边鼓吹着。
这是个机会，要抓住机会！
赵勤没什么主见，当明王之前就很听无境和尚的话，于是两人便瞒着柳鹤，直接将火铳、红衣大炮跟兵丁从横关调遣出来。
火铳火药用车载着，蒙着厚厚的油毡布，从外头看什么也看不出来。兵丁则弃用了所有制式刀剑，转而购买了一匹江湖人的兵器，一行人都脱了兵装甲胄，穿上了商贾的衣服。
两千人的队伍，愣是浩浩荡荡的伪装成了商队，秘密往京城行来。
见赵勤着急，无境和尚连忙安慰道：“泥汤只没了大半的车轮，车上又披了这么厚的防水油毡，火药不至于受潮的。”
“唉……”赵勤叹了口气，看着那马车他就闹心，眼不见心不烦，他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无境和尚连忙跟了上去。
“这事也不知是福是祸……”
“怎么会是祸呢？这可是从龙之功。”无境和尚一脸的高深莫测。
“从龙之功？”赵勤眉头挑了起来，“皇上死了，也没留下子嗣，你说……他们想立谁为新皇上？”
“王爷。”无境和尚压低了声音，“会不会是您呢？”
“呵呵呵呵，真的么？”赵勤脸上放光，两只手在胸前摆着，“不可能吧？”
“王爷你仔细想想，这些姓赵的皇子皇孙中，可有人能跟你争锋？”
“那还真没有……”赵勤脸上的光更亮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挑夫打扮的兵丁引着杏儿走到赵勤的面前。
“见过王爷。”杏儿冲着赵勤行礼，又转而冲着无境和尚微笑点头，“这是我家大小姐让我带过来的。”
赵勤打量着杏儿，只觉得这丫头面熟的很，听完杏儿说话，又看了杏儿带过来的信物，才想起来这丫头是云千城身边的人。
“我会陪着你们一路到京城的。”杏儿再次冲着赵勤行礼，“大小姐说，您既然应了她的请求，事后，她会送你一份厚厚的大礼。”
赵勤听了这话，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礼太重了，太重了。”
杏儿眨了眨眼睛，心里很是纳闷。
难道云千城已经在信中告知赵勤，要送他什么了么？
可看着赵勤一脸殷勤笑意，杏儿掩住眼中疑惑，嘴角上扬，对应着说着：“礼物当然要重，否则怎么送的出手。”
“呵呵呵呵。”赵勤嘴角压不住的上扬。
赵勤这一笑，倒是把杏儿的好奇心勾了出来，可她又不好直接问赵勤，憋的心里痒痒的。
几日后，赵勤的两千人小军队行到了京郊。
杏儿带着赵勤一行人躲在了离京城最近的山中，一遍一遍检查着车上的装备。
“什么时候行动？”无境和尚问杏儿。
杏儿背了句自己临走前，云千城交代自己的话：“人马半饱，黎明行动，奇袭城门。”
第259章 碎玉，年华老（）
“切记不能恋战，咱们的目的是威慑，不是真的要破城。最重要的是，不能跟城中人进行任何语言的交流，保持神秘感，才能让城中人更害怕，让他们不知道我们是谁，我们到底有多少火铳，有多少红衣大炮。”
杏儿一板一眼的将话转述完，赵勤跟无境和尚眼睛直放光。
“只是威慑，不是要破城，毕竟那是京城嘛。”赵勤一脸的喜意，“让城中人看看咱们的力量。”
杏儿一脸奇怪的打量着赵勤。
云千城跟杏儿说，要注意着赵勤，赵勤也许会消极应付这件事。可现在看来，赵勤根本一点不消极，反而热情的很。
“多准备些火把，每个人都带个两三根，夜里点燃它，充人数，吓唬吓唬守城兵。”
“好。”
“还有稻草人。”
“稻草人就不用了，咱们黎明前要撤退，万一有士兵不慎留下了个稻草人，咱们就露馅了。”
“那就多多拿火把。”
三个人脑袋挤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着话，像是水中聚在一起争食的鱼头。
月亮爬上树梢的时候，两千人的队伍悄摸摸的出现在了京城北门外头。
一点预兆没有的，红衣大炮率先开了火，裹挟着风跟火的火药弹从炮膛里飞射出去，直接撞击在京城的北大门上。
震耳欲聋的响声过后，北城门燃起了火焰，挂着铁钉的城门被轰的一片焦黑，炮弹直接击中的地方露出个巨大的窟窿。
无境和尚站在红衣大炮边儿上，命令兵丁拉动炮头，换了个位置，朝着高耸的城墙轰击过去。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地面都跟着震颤了一下。
整个京城都被惊醒了。
红衣大炮轰了一宿，每隔小半个时辰，就是一炮。
炮击的位置都不一样，城墙缺损，城门漏洞，可都没有造成巨大伤害。若是这些炮，都打在同一地方，现在京城的门户就已经大敞四开了。
守城的士兵拿着寒光潋滟的长枪长刀，躲在城墙后头瑟瑟发抖，有领着命令冒险冲出来探虚实的士兵，人刚走出来没多久，就被火铳打成了塞子。
风回林站在城墙上，眼睛看着北城外头那些忽然燃烧起的、影影绰绰的火把，心像是掉入了寒潭之中。
这火把，一眼看上去，足足有五千多根。
火把光芒下，是无数影影绰绰的士兵的脸。
风回林的视线努力在人群中寻摸着，天色黑暗，距离又远，他只依稀辨别出炮击的方位有十多处。
具体有多少门红衣大炮，他却是算不出来。
就在黎明前的时候，城北门外那些火把忽然一个接着一个熄灭了，人群潮水般褪去。
“丞相，他们走了，要追么？”
“去白府。”风回林脸色难看极了。
白府。
白三爷脸色铁青的喝着茶，他的身边站着个满头白发的老仆人。
“查出来了吗？昨夜闹腾一宿的是什么人了？”
那仆人摇了摇头：“没查出来。”
“一点线索都没有么？”
“我从南门出城，绕到了攻城军队的后侧，只能离远看，靠近不了。”仆人顿了顿又说道，“有人在军队四周埋了蛊毒阵。”
“蛊毒阵？”白三爷手里的茶杯咔嚓下被捏碎了，“给白季送信，让他赶紧回来。”
仆人应下，转身离开了。
这仆人刚走没多久，就有白府的小厮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三爷，丞相来了，直接闯门进来的，没拦住……”
小厮的话说了一半，就被人从后面揪住了领子，直接拎了出去。
随后风回林迈步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白三爷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风回林的脸，满脸的恨意。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风回林，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不见了。”风回林冷笑一声，在白三爷对面坐下了，“我不是说过，让你永远别再出现在我的眼前吗？”
“笑话，这里是白府，是你破门而入。”
“昨天夜里，动静不小。”风回林声音越发冰冷。
“呵。”白三爷冷笑了一声，身子往后一靠，浑身冒着冷意。
屋子内是磨人的寂静，这寂静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风回林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击了两下，他的声音也轻的像是羽毛，“白老三，看来，你是厌倦了白瑶了。”
白三爷眉头皱了起来：“闭上你的嘴。”
“你想让白瑶死？借我的手？”
“风回林！”白三爷猛然站了起来，眼睛瞪的像是铜铃，“白瑶是如何对你的？你要害她？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
“她如何对我？呵，想起白瑶，我只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