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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谁?”
“白大哥。”小孩扶着叶赫往山洞里走。“就是你在草甸子里捡的那个遇到狼群的男人。”
“是他救了你?”
“嗯,”小男孩的声音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压抑,“但我,辜负了他。”
云千城跟在俩人身后,听着俩人的对话,眼睛不时的眨巴眨巴。
山洞不小,靠墙点着根火把,火把噼啪作响,将山洞照得忽明忽暗。
火把边上站着个男人,男人身影被火光拉的长长的,划过了半边的山洞,他的半张脸被火光映得昏黄,半张脸藏在阴影中。
看到这人,云千城的血都凉了。
男人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脚上穿得是锃亮乌黑的官靴。
是锦衣卫阿青。
阿青看到云千城,先是楞了一下,紧接着他那张冷冰冰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竟然诡异的扭曲了一下。就见他嘴角僵硬的上扯,露出个极其难看的笑容,紧接着双手抱拳,冲着云千城行礼。
“嫂子。”
云千城楞了,她揉了揉耳朵,不太明白阿青在说什么。
“嫂子好。”阿青这次竟还稍稍弯下了腰,一脸的恭敬。
云千城确定自己没听错,心中暗自纳闷,这个阿青莫不是傻了?
“你叫我什么?”
“嫂子。”这声嫂子铿锵有力。
阿青连说了三遍嫂子,似乎终于咀嚼透了这两个字,再说起来便更加行云流水了。他向阴影处走了几步,冲着山洞下的阴暗处说道:“指挥使大人,嫂子来了。”
云千城视线跟着阿青,便瞧见了那坐在稻草上、藏在阴影中的男人。
白季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白色的中衣外套着天青色的大氅,看上去倒像个满腹诗文的俊俏后生。
“我还以为,要回到横关才能再见面。”注意到云千城看自己,白季抬起了头。他已经洗干净了脸,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刀削般英俊的五官一览无余,黑亮的头发束在脑后,浑身上下透着英气勃勃。
云千城站在白季面前,漂亮的眼仁儿死死地盯着白季的脸。好一会儿后,她艰难地扭开了头。
云千城的心中很是懊恼。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啊?原本以为救下的是个女真族的勇士,怎么……怎么会救了这么个玩意儿?早知道那张被血渍污住的脸后面是这个家伙,当初就该一刀宰了他!
“你既然救了我,我就当报答。”白季好似丝毫没有感觉到云千城情绪的变化,他顾自伸手从腰间解下块腰牌来,递给云千城,“像你这种戴罪之人,入了花楼,一辈子不许赎身。除非,你被有军功的人看中,纳为妾。”
云千城又扭回了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白季。
“区区在下,身上正好有些军功。”白季又将腰牌往前递了一点,“家中也略有薄产,足可保姑娘一生衣食无忧。”
“你要纳我为妾?”云千城只觉得好笑,她伸手接过白季手中的腰牌,眼睛瞬间亮了,“锦衣卫腰牌……”
“保你在横关横行无阻。”白季咳嗽了一声,一双幽暗深邃的眸子看向云千城。“我叫白季。”
“你上次介绍过自己了。”云千城视线落在白季摆在身边地上的绣春刀,“在你杀了云合之后。你还嘱咐我,一定让我记住你,你难道忘了?”
“可你还没介绍你自己。”白季的眸子越发幽暗了,望着那眸子,好似黑夜中望向了深井。“我叫白季,你叫什么?”
第29章 山雨欲来()
云千城手心攥着汗,面对着白季的眸子,她竟有些心虚:“你们锦衣卫平日就是这么审问犯人的?”
白季听了这话,忽然就笑了,像是一缕阳光冲破乌云,照亮了大地。
可这阳光只照了一瞬间,就又躲到了乌云后头。
白季的声音阴森森的,说出来的话也吓人的紧:“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锦衣卫审犯人的地方在诏狱。好端端的人一旦进了诏狱,九死一生都是祖坟冒青烟了,十死无生才是常态。有骨头软的,宁可自尽都不愿下诏狱,你,想去参观一下?”
云千城赶紧摆了摆手,干巴巴地说道:“我觉得横关,蛮好。”
“胧月。”白季咳嗽了一声,身子往后一仰,靠在了冰冷的山洞壁上,脸上的表情平和了些,“你要记住你说的话,你是胧月,在我面前是,在别人面前也是。”
“指挥使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又不傻,难道听不懂?”白季视线落在云千城手里的锦衣卫腰牌上,“这腰牌是一个死去的兄弟的,你可拿好了,若是你死了,这腰牌又要换主人了。”
云千城将腰牌翻转过来,那金色腰牌的背面,写着“锦衣卫千户”五个字:“谢谢指挥使大人,我一定拿好。”
白季“嗯”了一声,闭目养起神来。
云千城在白季前头站了一会儿,略显尴尬,便挪动脚步,往洞口方向走。
山雨欲来,山洞外头带着水汽的风吹在脸上,云千城心里的烦闷也被冲散了不少。
她长出了口气,低头看向手中的腰牌。
金灿灿、沉甸甸的。
将腰牌塞入袖筒子里,云千城迈步往外走。
离山洞没多远的地方,叶赫正拎着拐棍,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那个女真族的小男孩就在石头边儿上弯腰捡干草和树枝,他怀里已经搂了一小捆了。
“少主子,俺真是没用,关键时候犯了旧疾,背过气去了……”叶赫一边说话,还一边偷偷地拿袖口抹去眼角的泪花。
“不怪你,你受的伤也不轻,要是那时你没假死过去,也只是平添一条冤魂而已。”小男孩虽小,可说话的样子却丝毫不像小孩。
“俺醒来的时候,正瞧见旁边的士兵在切脑袋,可吓坏俺了。”
“那你是怎么逃的?”
“俺趁那人不注意,就从这一堆儿,爬到了另一堆儿。”叶赫嘿嘿一笑,露出一嘴的大白牙,“俺将自己的脑袋,往那些没脑袋的尸体下面一插,倒是混了过去……
“是你命大,有福气。”
“小少爷。”叶赫笑了两声,欢快的语气就回落下来,面上也浮现出了担忧,“既然贡品都丢了,你还去京城干啥呀?那锦衣卫不是说,这事是明王的二公子私自做主闹出来的,跟天晨皇上无关么?咱们赶紧回本部,让国主给天晨皇帝上个国书,拿明王治罪啊……”
“明王是皇上的亲舅舅。”女真族小男孩冷笑了一声,“反正,我要去京城。”
“你去京城有什么用?!”
“有用。”那小男孩停下捡草的动作,“就算我回不来了,海西本部父王膝下,我还有个弟弟。”
“少主子,你这是什么话。”叶赫气急,说出的话都哆嗦了,“俺不管,俺是一定要带你回本部的,一切等见到了王上后,让王上定夺。”
“父王已经同意了。”小男孩直起身子,将搂好的干树枝塞到叶赫怀里。
“怎么可能?”叶赫不信。
小男孩没有继续说话,而是转过身,望向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近前的云千城。
云千城一脸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小男孩。
这男孩明明才八九岁的年纪,可他做事却没有丝毫孩童的娇气,说出来的话也调理分明、严谨有序,更难得的是他表现出来的决断力。
“你叫什么?”云千城往前走了几步。
男孩挑了挑眉毛:“完颜墩。”
“完颜墩儿?”云千城咧开嘴笑了,她伸手揉了揉男孩久久不洗、有些油腻的头发,“墩儿。”
“放肆。”完颜墩后退了一步,一脸不满地看着云千城,“别揉我脑袋,没人敢揉我脑袋!”
云千城尴尬地收回了手,她想起几天前,这男孩拿着匕首卸马车的马的时候,虽然完颜墩的身高还没有马背高,可挥匕首拆马绳的动作,却比一般的大人还利落。
看起来,能力跟脾气是成正比的。
完颜墩的脾气不小。
“完颜墩。”云千城打量了下四周,没看到白季和阿青,这才放心的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和完颜墩平行。
“你干嘛?”完颜墩一脸警惕地看着云千城。
云千城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很是不道德,为了报仇,连小孩子都要利用嘛?
“你到底要干嘛?”完颜墩催促云千城。
云千城挠了挠下巴,期期艾艾地说:“你真觉得,区区一个明王,就敢挑起两国战祸?”
完颜墩脸色变了:“你什么意思?”
“你还是回海西本部吧,你去京城,太危险了。”云千城伸手在完颜墩胸口点了两下,“说不准就成人质了,到时候天晨的皇上跟你父亲开战,你父亲顾及你的安危,就落了下风……”
完颜墩脸色难看的很,他小胖脸上眉头紧锁:“海西太弱了,就算没有我当人质,海西也会落下风。”
云千城嘴角一挑,眼睛里露出抹皎洁的笑:“你其实,恨着天晨吧?”
完颜墩愣了,一个呼吸的功夫后,他那没长开的小胖脸上忽然露出了抹孩童般的天真。
“你胡说什么呢?!”完颜墩乌黑的眼睛湿乎乎的看着云千城:“天晨跟海西是友邦啊,天晨的皇上恩泽四海,心胸最是广大,怎么会拿我当人质呢,他心疼我还来不及呢。”
云千城看着眼前男孩仓促间装出来的假天真,噗嗤一下便笑了出来,随后她一把拉住完颜墩的手:“你说的对,出了截杀朝贡队伍这种事,皇上他想必也是十分痛心的,这次吸取教训,以后不犯就是了。”
完颜墩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小小的身子竟然抖了起来,可也只是一会,他愣是咬着牙挤出个笑:“姑娘说的对,天晨和海西,要世代友好才对。”
云千城看着完颜墩强撑出来的笑容,脸色一下就变了,她猛地发现,自己在这个时候挤兑他,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也许自己骨子里,就是个残忍的人。
她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完颜墩的头:“你受苦了。”
完颜墩眼睛倏然一红,紧接着他猛地一推云千城,一个人朝着山里跑去。
山雨欲来,风势尤大。
云千城被推坐在了地上,她抬头看了眼天。
黑云压顶,重云如盖,一只浑身雪白的鹰隼自云层中俯冲下来。
云千城揉了揉眼睛,再望向云层,那雪白的鹰隼已经消失在云层之中,眨眼便不见了。
“姑娘,你还不去找少主子?!”叶赫拄着拐棍从石头上站起来,身上的枯草干枝洒落一地。“马上要下雨了,外头很危险啊。”
云千城将枯草干枝捡了起来,塞入叶赫怀中:“你把干草送进山洞里,我去找完颜墩。”
第30章 是条大鱼()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往下坠,云千城顶着雨在山里走着。
好在完颜墩不是那种一生气就不管不顾的孩子,他并没有跑出去太远,云千城很快便找到了他。
完颜墩正蹲在一棵树底下,一边抹眼泪一边看着蚂蚁搬家。
“晚了,雨已经落下来了。”完颜墩伸出胖乎乎的手,把一个正费力攀着石头的蚂蚁抬到了石头上面。
云千城站在完颜墩身边,她的衣衫已经被雨打透了,山风一吹,浑身上下彻骨的寒冷。
完颜墩依旧低头这看着脚下的蚂蚁,只不过哽咽声小了不少,泪珠子落得无声无息。
“眼泪是挡不住敌人的刀剑的。”云千城看着完颜墩的小小的背影,语气萧索。
“你不是该对我说,哭吧,哭出来心里会舒服些么?”完颜墩扭过头看着云千城,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或者是说,别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不太会安慰人。”云千城冲着完颜墩伸出了手,“我们回去吧。”
“我知道,眼泪是挡不住刀剑的。”完颜墩伸手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他扭头,将手递给了云千城。“走吧。”
云千城牵着完颜墩肉呼呼的小手,一路无言。
雨越下越大,拍在地上冒出阵阵白色烟气,完颜墩的步子小,云千城也就跟着他慢慢走,好一会儿之后,俩人才回到山洞里。
山洞里已经点燃了火堆。
“阿嚏!”火堆的热气吹过来,云千城打了个喷嚏。
完颜墩放开云千城的手,迈步就朝着洞穴里的火堆跑了过去。他一边跑,还一边儿脱衣服,不过眨眼的功夫,那些湿乎乎的衣服都被他撇在了地上。他穿着个雪白的小短裤,一脸欢快的在火堆边上烤着火。
云千城有点上火。
她也不能学完颜墩那样一边跑一边脱衣服。
可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不换掉会生病的,她的身子最近越发虚弱了,万不可再生病了……
云千城拖着湿漉漉的衣服在山洞里转了一圈儿,留下一路的湿脚印儿。她左瞧瞧,右看看,盼望着山洞里的男人能发现自己的窘迫,然后集体到山洞门口避一避,自己好有空间可以烘干衣服。
叶赫正躺在地上,像是睡了过去。阿青专心致志的熬着他的粥,一个眼神都没给云千城。白季坐在火堆边儿上,低着头,正对着手中的一纸书信咬牙切齿。
云千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把视线落在了白季身边的草垫子上。
草垫子上放着一套白色的中衣,看起来是因为白季身上的伤口仍然在渗血,所以阿青给白季备的备用衣服。
“阿嚏。”云千城在白季身边坐下了。
白季抬头看了云千城一眼,眉头皱了起来:“你觉得自己身材好?”
“哈?”云千城一脸的懵。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雨水让身上的棉布裙子紧紧贴住了身子,可好在棉布不透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青拧过身子,背对着云千城,继续专心致志的煮粥。
叶赫躺在离火堆不远的地上,鼻翼微微耸动,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完颜墩看了云千城一眼,视线在她玲珑有致的身材上掠过,紧接着冲着云千城伸出了大拇指:“原来天晨的女人也不都是扁扁的,你还不错。”
“闭嘴。”云千城蹬了完颜墩一眼,随后伸手就拿起了白季身边那套备用的中衣。
“那是件儿脏的。”白季皱了皱眉头。
“那……”云千城又打了个阿嚏,“给我个干净的呗?”
“没干净的了。”
云千城抖开手中的中衣,雪白的面料,衣背处有团红色的血渍,除了这血渍,倒是没有别的脏污。
“我不能生病……”云千城将中衣叠好,用胳膊夹着,站起身往山洞外头走去。
山洞外头顶上,支出一片山岩来,像是屋檐一般,将雨水拒于尺寸之外。
云千城站在山岩下头,对着洞外的瓢泼大雨,手脚麻利地换了衣服。
衣服上带着股子陌生的味道,像是雨后松柏般的冷水味儿。
云千城有些不习惯,想到这是白季的味道,她皱了皱眉头,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又带着点恶狠狠的嘀咕着:“别着急,别着急,账要一点一点算……”
“你要算什么账?”
云千城吓了一跳,扭过头就看到完颜墩手里端着热乎乎儿粥碗站在洞口,一双眼睛疑惑地看着她:“粥好了。”
“你……”
“我是小孩子。”完颜墩指了指云千城身上的衣服,“何况,我来的时候你都换好衣服了。”
云千城一脸无语的看着完颜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