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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谈起行藏,小峰把实情说了,廉亮等四人都有愿去投奔之意。颜崖道:“咱正愁人少不能壮观,若得四位兄长同去,添了许多威风,那更妙了。”
七人晓行夜住,这日来到小瀛洲山下,颜崖把信交小卒投了,史述同洛承志、宋素迎下山来。大家见礼,彼此同了名姓。颜崖把众人来意及大家姐妹都是同年的话说了。史述见七个人相貌堂堂反理性主义即“非理性主义”。,威风凛凛,如同七只猛虎一般,十分欢喜,即请上山。小卒在前引路,进了山寨,只见里面有两个少年大汉迎了出来,一个面如重枣,一个脸似黄金;都是虎背熊腰,相貌非凡。彼此也见了礼。洛承志指著红面少年道:“这位是我们各家姐妹的世兄,乃礼部尚书之子,姓卞名璧,那黄面的乃新科才女燕紫琼之兄,名叫燕勇,我们虽然初会,但各家姐妹却久已相聚多时了。”史述把七人名姓来意也向二人说了。大家聚谈,甚是相投。颜崖问起后寨有无家眷在内。洛承志道:“史家哥哥嫂夫人就是新中才女,姓宰名银蟾;
燕勇哥哥娶的是史家嫂嫂令妹名宰玉蟾;宋素哥哥娶的是燕勇哥哥令妹燕紫琼;
卞璧哥哥尚未定婚;小弟贱内是宋家哥哥令妹:都是前岁在此完姻,家眷都在后寨。后面房屋甚多,略为消停,七位哥哥自应也将家眷接来在此同居,才觉放心。”
众人点头。
史述命人摆了酒席,十二位公子各按年齿坐了。酒过数巡,颜崖道:“卞家哥哥为何不随任京华?到此几年了?”卞璧叹道:“提起此话甚长:小弟于三岁时染了惊风之症,一病垂危。彼时合家正在悲泣,适值有一道人化缘,问知此事,把我看了,说尚有一分可救,如肯给他抱去,等他医好,再抱来送还。那时我家父母因我业已无救,只好随他抱去。谁知他竟把我治好!”廉亮道:“这个道人也就非凡,莫非是位仙家么?”卞璧道:“此人并非真是道人,乃陇右寒士,当年上京不第,流落京师。家父念他斯文一脉,延请管理书启,时常周济;后来他父母殡葬各事,也是家父帮他办理。此人更为感念,只恨无以报答。那年小弟染了惊风,他原有奇方可以疗治,无如当年先兄也于三岁时染患惊风,此人献方,我家父母听了医家之语,竟不肯用,以致耽搁无救;所以到了小弟染患此症之时,不敢再去献方,只好托了一个道家,暗用此计,把小弟骗出。他即替我推拿眼药,竟自医好。他辞了家父,把小弟带到陇右,就在他家住了多年。”薛选道:“此人是何名姓?那时既将哥哥治好,为何不送还伯伯,却带回他乡,是何道理?”
卞璧道:“这人乃史家哥哥族兄,名叫史胜,素精岐黄。他因母病不能治好,立誓不再谈医。他将小弟疗冶,实因要报家父之情。乃至治好,不将小弟送还,更有深意。至今谈起,犹令人感激涕零。田廷道:“不知有何深意?”卞璧道:“他因惊风一症固因受热、受寒、受风,以及伤食、痰火,皆可染患。但富贵人家惟恐小儿受凉,过于爱护,莫不由于受热而起。他恐把我送回,日后再染此症,即难医治,同此特将小弟带到他家,相待如同手足。好在他自从做了这件好事,凡百事务,莫不如心,连那从不生草的不毛之地也都丰收起来,家运大转。起初延请西席教我念书,过了几年,又请教师教我骑射,习学武艺。他本要将我送到史伯伯麾下谋一出身,因我年纪尚小;后来因闻史、洛二位哥哥在此,才把我送到山上。到此已三个年头了。”
魏武道:“那时哥哥所服是何妙药,可能百发百中么?”卞璧道:“我那史家哥哥说:小儿惊风乃第一险症,医家最为棘手,历来小儿因此丧命的固多,那疗治讹错的也就不少。即如今人凡遇小儿惊风,不论寒热,不问虚实,总以一派金石寒凉之药投之,如牛黄丸、抱龙丸之类,最害人不浅。即使百中治好一个,那知受了金石之毒,就如痴呆一般,已成废人。他说:你要晓得小儿惊风,其症不一,并非一概而论,岂可冒昧乱投治惊之药。必须细细查他是因何而起。如因热起,则清其热;因寒起,则去其寒;因风起,则疏其风;因痰起,则化其痰;
因食起,则消其食。如此用药,不须治惊,其惊自愈,这叫做‘釜底抽薪’。再以活蝎一个,足尾俱全的,用苏薄荷叶四片裹定,火上炙焦,同研为末,白汤调下,最治惊民抽掣等症。盖蝎产于东方,色青属木,乃足厥阴经要药。凡小儿拙掣,莫不因染他疾引起风木所致,故用活蝎以治其风,风息刚惊止。此史家哥哥因伤了儿女无数,临症极多,方能得此不传之秘。如无活蝎,或以腌蝎泡去咸味也可,但不如活蝎有力。小弟只吃了数十个活蝎,又服了几剂清热的药,并未吃过牛黄、抱龙之类,病倒好了。当日在家,那些小儿科用的总是一派惊风的药,那知越吃越离‘鬼门关’近,这样治病,无怪又生出斗殴的事来。”小峰道:“这却为何?”卞璧道:“那大方脉对小儿科道:‘我把年纪大的都医的变成小孩子给你医了,你为何总不教他长大给我医呢?’因此把小儿科痛打。岂非又生出斗殴的事么?”大家不觉大笑。颜崖道:“小弟向有便血之症,不知这位史家哥哥可有妙方,拜烦便中替我问问。”卞壁道:“凡便血以柏叶炒成炭,研末、每日米汤调服贰钱;或以柿饼烧存性,亦用陈米饮调服贰钱:连进十服,无不神效。
这也是目睹的秘方。”
饭罢散坐。洛承志道:“燕家哥哥向来饭后总要舞一回剑,今日为何把这工课蠲了?”燕勇道:“刚才俺见他们七位哥哥所带器械莫不雄壮精致,想来技艺必是高强,所以不敢班门弄斧。”尹玉道:“小弟向在海外只知读书;因前岁廉家哥哥到了舍下,忽要习武,家父请了教师,小弟这才随著学了两年。虽然勉强进了武学,其实并无一技之长。向日在家屡要学剑,奈教师此道不精,不过敷衍教了两个势子,却是一毫无用。哥哥既精此技,倘蒙指点,情愿拜从为弟子。”
燕勇道:“大家弟兄相聚,原该彼此切磋,兄长为何说这客套话?若是这样,小弟倒不敢乱谈了。”众人道:“燕家哥哥说的不错,以后都不准客气,才见我们弟兄亲热。”
燕勇道:“尹家哥哥向日既学过两个势子,何不给俺们看看呢?”尹玉道:
“小弟正要求哥哥指教。”即将衣服结束,掣出宝剑,就在庭中使了几路,燕勇道:“哥哥身段倒是四平八稳,并且转动盘旋极其轻捷,手脚亦极灵便,真是绝好质地。可惜被这庸师欺骗,诸法全未讲究。如果要学,小弟倒可指点。但必须把旧日这些步法、势子尽都弃了,从头另讲究一番,慢慢学去,才能日见具妙。”
尹玉道:“当日那教师原说过他不谙剑法,不过胡乱学两路欺那外行,若进战斗,必须另求明师才能有济。今听哥哥之言,果然不错。可见教师并非有心欺人,竟是苦于不谙。应加何习学之处,尚求指示。”
燕勇道:“古之剑可施于战,自古帝王各有剑士,至剑士之多,莫过我朝太宗。太宗有剑士千人,都有万夫不挡之勇,惜其法不传。断简残编中虽有一二歌决,亦不详其说。近有好事者得之朝鲜,其势法俱备,小弟略知其详。即如初学先要晓得眼法、击法、刺法、格法、洗法,这些势子,俺都有图,哥哥且看了,小弟再慢慢指点,自然就能领会。还有两首剑决,可惜后面一首遗失二句,现在只存得十四句,待俺念来:
电掣昆吾晃太阳,一升一降把身藏。摇头进步风雷响,滚手连环上下防。左进青龙双探爪,右行单凤独朝阳。撒花盖顶遮前后,马足之中用此方。
第二首是:
蝴蝶双飞射太阳,梨花舞袖把身藏。凤凰展翅乾坤少,×××××××。×××××××,(以上迷失二句〕掠膝连肩劈两旁。进步满发飞白雪,回身野马去思乡。”
把诗念完,手中执剑,即照上面势子舞了一回。尹玉惟有佩服。小峰、廉亮在旁看著甚觉眼热,也都跟著习学。一连学了几日,莫不心领神会。
众人看见魏武、薛选放的连珠枪竟是百发百中,个人称奇。大家住在山上,不是操练人马,就是各人习学武艺。众人因闻燕勇、颜崖都会剑侠,意欲跟着习学,谁知二人胸襟都不能至公无私,遇事每存们袒,所以此术久不灵了。
过了几时,七位公子暗暗回去,都把家眷陆续接来。不知不觉,过了一年。
这日洛承志因文府久无消息,不知何时才起义兵,要到淮南探听一番。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本卷结束) ……
第九十六回
秉忠诚部下起雄兵 施邪术关前摆
话说洛承志要到淮南探听情息,史述道:“小弟记得女试那年,卞家哥哥初到山寨,我们去到淮南,文家哥哥曾再三嘱付;嗣后万万不可亲自下山,惟恐被人看出,彼此性命交关;如有起兵之举,自然先令徐家哥哥前来送信。为何此时又要前去?况且那时回到半路,果被巡兵看出破绽,若不亏燕家可哥拔刀相助,我们何能敌得许多官兵?”燕勇道:“小弟只因一时路见不平,此刻四处缉捕,教俺有家难奔;怎么哥哥又要前去?”
忽见小卒来报:“余公子到了。”众人甚喜,迎进山寨。同史述、洛承志道了阔别,问了众人名姓,序齿归坐。史述问起文府之事,余承志叹道:“文伯伯自从平了倭寇,就在剑南镇守。后因各才女俱请假回籍,即命弟兄五个一同完姻。
谁知刚过吉期,文伯伯竟在剑南一病不起。及至他们弟兄赶到,延医诊治,奈积劳成疾,诸药不效,竞争去世。幸亏武后因念文芸哥哥向日代理节度印务尚属出力,仍命承袭父职。去岁孝服已满。今因心月狐光芒已退,特嘱小弟前来暗暗通知:明年三月初三桃会之期,一同起兵,先把武氏弟兄四座大关破了,诸事就易如反掌。”
廉亮道:“四关都叫何名?”余承志把“北名酉水,西名巴刀,东名才贝,南名无火”,以及命名之意也说了。尹玉道:“他因‘木”字犯讳一。号磻溪。认为“天地之理,著于万物”,反对佛教和天有,缺一笔也罢了;就只‘炁’字暗中缺一笔未免矫强。”薛选道:“这四关那一处易破,那一处难破?”余承志道:“闻得酉水、无火二关易破,巴刀最凶,才贝尤其利害。
文家哥哥命小弟到此,一来通信,二来就命与请位兄长商量破关之策。并命小弟到河东同章家十位哥哥酌议。”洛承志道:“为何不请章伯伯示下,倒同十位哥哥商酌?”余承志道:“章伯伯也于三年前去世,如今章荭哥哥接袭其职。”宋素道:“据文家哥哥意欲先破某关?”余承志:“有人议论宜先破难的;若把易的破了,恐他兵马并在一处,那难的更难了。若据文芸哥哥之意,先破易的为佳:
盖四关破他两关,先挫动他的锐所,那两关就势如破竹了。”众人道:“此说甚善。将来自应先攻酉水、无火二关为是。”
余承志连连点头,即欲别去。众人再三挽留。余承志道:“我还要到河东把事议定,好回文府送信,岂可在此耽搁。”卞璧道:“哥哥既有正事,弟等也不敢过于扳留;但临期在何处会齐形成的标志。,还要通个信息才好。”余承友志:“如先攻南北二关,自然在酉水关会齐。到了临时,少不得自有关照。前日文家哥哥说:成败在此一举,彼时所有各家眷属,都要带在军营,惟恐事有不测,与其去受武氏弟兄荼毒,莫若合家就在军前殉难,完名全节,以报主上,倒可免了许多后累。”
众人连连点头。
余承志别了众公子,到了河东,见了章府十位公子,即回淮南,将各话回了文家弟兄。
那时承志已同司徒妩儿婚配,林书香、阳墨香也都招赘在家。只有余丽蓉因隐姓埋名住在文府,尚未许字;恰好洛承志差人下书替卞璧作代,余承志当即应允,把余丽蓉送到小瀛洲草草完婚。
过了新正,文芸、章荭,史述彼此知会,约定桃会之日,在酉水关会齐。至期一齐起兵前进,都说奉了太后密旨,调赴酉水关有紧急军情会议。沿途尽是淮南、河东官军旗号;史述一枝人马也充做官军。恰好三月初三日,三路约有二十万人马陆续到齐,离关五里,放了三声大炮,安营下寨。各家眷属在大营后面也立了一个营盘。大营里面是文芸、文蒒、文萁、文菘、文●、章荭、章芝、章蘅、章蓉、章芗、章莒、章苕、章芹、章芬、章艾、史述、卞璧、燕勇、宋素、颜崖、田廷、魏武、薛选、尹玉、廉亮、唐小峰、余承志、洛承志;还有文府小姐林书香丈夫林烈、阳墨香丈夫阳衍、章府小姐蔡兰芳丈夫蔡崇、谭蕙芳丈夫谭太、叶琼芳丈夫叶洋、禇月芳丈夫锗潮:共三十四位公子。女营是文府章氏夫人、章府水氏夫人、柳氏夫人、燕勇之母叶氏夫人、小峰之母林氏夫人、廉亮之母良氏夫人、魏武之母万氏夫人、薛选之母宣氏夫人:共八位夫人。那众公子之妻是章兰英、邵红英、戴琼英、田秀英、田舜英、钱玉英、井尧春、左融春、廖熙春、邺芳春、郦锦春、邹婉春、施艳春、柳瑞春、潘丽春、陶秀春、林书香、阳墨香、蔡兰芳、谭蕙芳、叶琼芳、禇月芳、宰银蟾、宋良箴、余丽蓉、宰玉蟾、燕紫琼、秦小春、林婉如、薛蘅香、魏紫樱、廉锦枫、尹红萸、洛红蕖、司徒妩儿:共三十五位才女。
众人初意,原想起兵之时把中宗迎至大营才好起事,不意是时太后已命中宗仍回东官。好在宋素原是中宗堂弟,当时众公子即推宋素权在大营执掌兵权。彼时朝中是张易之、张昌宗、张昌期用事,日日杀害忠良,荼毒生灵,无恶不为。
文芸、章荭、史述商议:此时朝中惟张柬之、桓彦范、李多祚、袁恕己、薛思行、崔元暐最为忠直可*,必须此六人做了内应,先除内患,里外夹攻,方易藏事。
于是替宋素写了六封书信,暗把此意通知;并嘱六人即到东宫预先通信,以免临时仓卒。发过书信,大小营盘四面扯起义旗。
早有探事的报进关去,武四思忖道:“连日各处关津来报,都说文芸、章荭带领人马前来,我正疑惑;那知他要追步徐敬业、骆宾王的后尘,竟来‘太岁头上动土’,若不给他一个下马威,他也不知利害!”即分付大将毛猛在关前把酉水阵摆了。次日,文芸、章荭、史述带领人马,同众弟兄杀奔关前,武四思领了一枝人马出来迎敌。文●早已提枪跃马,直奔武四思杀来。毛猛轮动大斧,与文●杀在一处。斗未数合,文●用了一个拨草寻蛇势,一杆银枪,直向下身刺来;毛猛说声“不好”,只听嗤的一声,肚腹著了一枪,跌下马去。文芸、章荭,史述催动人马,一拥齐上,掩杀一阵。
武四思来到酉水阵前,大声叫道:“文芸、章荭休得无礼!我这里有座小小酉水阵,你如破了此阵,我将此关情愿奉献;若要胆怯不敢进阵,我刀下开恩,饶你们去罢!”文●道:“老狗休得夸强!你看老爷破这狗阵!”
正要跃马进阵,文芸连忙叫道:“五弟不可造次!今日已晚,明日再同老狗计较。”
即令鸣金收兵,一同回营。文●道:“今日武四思伤了许多人马,也就挫他锐气,小弟正要趁胜破他酉水阵,为何却要收兵?”文芸道:“他这阵不知是何邪术,贤弟如何轻入重地!况头一次就得胜仗,何必急急定要破他此阵?”
文●道:“他把这阵恰恰拦在关前,你不把此阵破了,如何进得关去?我明日一定要到阵里看看。”薛选道:“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