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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也多了个心眼,在监舍跋扈惯了的徐老六,被我一通乱拳给收拾了,真的能甘心吗?可别在夜里对我下黑手,不得不防。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找他谈谈,打个巴掌还须给个甜枣呢,缓和一下关系,不是啥坏事。
所以我就拿出两盒芙蓉王烟,那烟在外面也要二十多块一盒,在嫌犯中能抽上这种烟,算是顶级奢侈了。
我让另一个值夜的回去睡觉,然后扔给徐老六一盒烟,让他拿上两个马扎跟我到外场说话。
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到徐老六面颊还青肿着,左眼已经封喉了,嘴巴也成了猪嘴。
第44章 派往七班()
把烟点上,我问他:“还疼吗?”
“不,不疼了,邱老大,真的不疼了。”徐老六明显有些受宠若惊,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向条子举报,号子里的话怎么说?”
“叫‘扎针儿’。”
“我是说该受啥样的惩罚?”
“人皆可诛之。”
“冤枉你了吗?”
“不冤枉,不瞒您说啊老大,我也后悔了,当时是鬼迷心窍一时糊涂,我真他妈的不是人呢,大哥对我不薄的。”
“你这回算是立功了,能早点出去吧?”
“嗨,别提了,我立功有个屌用了啊,”徐老六无比懊丧地说,“我在这儿都半年多了,同案还在逃,就是抓住了审一下,多大个事儿呢,用不了多久我就该出去了。”
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事儿。隔了一会儿我问:“你是因为啥事儿进来的?”
“唉,说起来都丢人。”
“怎么呢?”
“卖狗肉。”
“卖狗肉犯法?”
“卖狗肉不犯法,但是狗是偷来的就犯法了。”
“有意思,你给我详细说说。”我又递给徐老六一根烟,并为他点上。
徐老六狠狠吸了两口,然后说:“我原来在酒仙桥市场那儿卖羊肉,干得好好的,每年也能赚个十万八万的。
后来回老家,对了忘记告诉你了老大,我老家是内蒙林东的,翁牛右旗,我是汉人。
我家邻居是个远近闻名的狗王,玩狗杀狗吃狗一辈子了,那天他来找我,说要跟我合伙做买卖,他负责给我上货,在集市上卖狗肉,卖的钱他收取三分之二,我得三分之一,不用我出一分钱。
这是个好买卖呀,一只狗卖个几百块没问题,鲜族饭店也收狗肉,于是我就答应了。
我那邻居很厉害,也不知他从哪儿掏弄来那么多条狗,每天差不多能卖掉两条吧,反正第一个月我就赚了两万多。
后来警察找到我,原来那些狗都是偷来的。平常百姓家养条看家护院的笨狗,丢了也就丢了,很少有人会报案,但我那邻居财迷心窍了,竟去偷牧民的牧羊犬。
那些牧羊犬是牧民的心肝宝贝呢,和农民家里的耕牛拖拉机啥的一样重要,于是就报案了。
警察不傻,各个集市上卖狗肉摊前仔细调查,完蛋了,露了陷,我那邻居早跑没影了,我就不得不在此地住下。”
“看家护院的狗一般都很厉害,牧羊犬更是非常聪明,怎么能说偷就偷来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那邻居号称狗王,有个特殊的本领,不管多么凶狠的狗,一见到他,也只能俯首称臣。
就是因为其多年玩狗杀狗吃狗,久而久之身上就有一种狗味,一种令狗害怕的肃杀之气。身上有股只有狗才能感觉到的杀气。
狗见了他都是两眼含着泪,我也确实没见过他害怕哪只狗的,好像只有狗怕他。别说是一般的狗了,藏獒厉害吧,碰到他立马就得蒙圈子。”
“还真有点意思。这也不是啥大事儿啊,咋关了这么长时间?”
“谁说不是呢,偷耕牛屠宰卖钱也就判个一年两载的,我这都半年多了,没人管没人问,估计是把这茬事儿给忘了,操他妈的!”
望着眼前的这位徐老六,我竟有些哭笑不得。昨天刚混出头当上班长(也可叫牢头或是号长),就被我篡权了。
很多看官或许还分不清楚看守所和监狱的区别,我给大家简单解释一下。
看守所内在押的是犯罪嫌疑人,就是还未判刑的人,在外面不管犯了多大的事儿,违法的扰乱社会治安的等等,都要先到看守所等候进一步处理。
也有些重刑犯,肯定会挨枪子了,所以也不用劳烦监狱,在看守所等待断头文书下达即可。
像徐老六和我这样的,主犯没有抓到,一时半会儿的还结不了案,就须在看守所挺着。
还有些人,罪行不大,比如也就能判个两年徒刑,可在看守所里已经混了一年半了,结案后一般也不再往监狱送,再关押几个月放了完事儿。
这里的疑犯,在经过公安局预审、检察院起诉、法院庭审等一系列程序后,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罪犯。这时就到监狱了,那才是罪犯服刑的地方。
看守所里最干净的地方一般人肯定想不出来,是厕所!
新收都要经过刷厕所这一关,其他人特别是老大,要是发现厕所有一点瑕疵,谁都可以将新收揍一顿。
厕所里就一个蹲位,只有首铺和二铺有特权能蹲的时间长一些,其余的都不行,占用时间久了会引来众怒。所以在看守所里众多的顺口溜里,有一句我印象特别深刻:拉屎要比撒尿快。
早晨八点,早餐开始。中午十一点至十二点,是午饭时间。下午五点,分发晚饭。
第二天早饭开始后,我发现许多人都对着那碗南瓜汤犯愁,这该是我昨晚送了许多好嚼物惹的祸了。
那南瓜汤也真是没法下咽,不是我们平时家里用植物油炒或炖出来的,而是用水直接煮,加不加盐要看大师傅的心情了,那股子泔水味闻着都想吐。
“现在市面上南瓜最便宜,”大舌头介绍说,“过几天就该换成顿顿萝卜汤了,再往后是白菜汤。顶数萝卜汤最难下咽,到时整个监舍里放屁都是萝卜味。”
人不吃蔬菜会便秘,总是只吃蔬菜,便秘得会更厉害,反正也没啥事儿,吃过饭揉肚子几乎是没个疑犯必修课。
饥饿是最好的厨师。人在饿的时候,看见白菜就是肉,不饿的时候给你鲍鱼龙虾也没胃口。
我现在是首铺,在监舍里我是老大,没谁敢“炸刺”,这是看守所或监狱里多年形成的“混混文化”。在看守所或监狱,和牢头打架,行话叫“磕板儿”。像我这般磕好了一战成名,吃饭睡觉全是最好,磕不好一战沉船,名垂青史
杜秋早饭都没吃,就惦记着找孙队说情用电话了。
孙队是领导,一般不下监舍来。杜秋眼巴巴地在送饭口的小窗那儿守着。
可也是,他的事儿还算挺急的,得赶紧找律师,然后去找那几个诬陷他的人撤诉,等真开庭了就难办了。
可谓功夫不负有心人,孙队还真让他给等来了,吃过午饭,孙队慢悠悠从走廊那边走了过来。
不过孙队可不是为杜秋的事儿而来,是来找我。管是找谁呢,孙队一露头杜秋便高喊道:“报告孙队,我有话说。”
孙队打开监舍门,大家齐刷刷抱头蹲下。很多电视镜头里,管教一出现犯人都立正站好,那是不对的,只有蹲下,才不会对狱警构成威胁。
“妈了个逼的的,吓了我一跳,说吧,什么事儿?”孙队冲杜秋说。
“报告孙队,我想让您帮我个忙,让我家人赶紧找个律师来。”杜秋说。
“我是你家雇来的?妈了个逼的,你说啥就是啥了?等着,过阵子开庭会给你安排律师的!”
“报告孙队,我有重大冤情,我”
“闭嘴!邱明。”
“到!”我应声答道,起立站直身。
“你收拾一下东西,去七班。”
“啊?”我一下子想起七班那群凶神恶煞,那是重犯班,去了还有好吗?我急忙说:“孙队,您不是答应我不调班的吗?”
“你说了算我说了算?赶紧收拾东西!”
我不敢再多说,低头从铺底下拽出那个凤姐送来的纸壳箱子,将里面吃的东西都留给了杜秋,带走那些烟和一些物品,左手拎着,右手夹着被褥,跟孙队出了监舍。
心里想着:真够倒霉的了,刚当上首铺,被人称呼老大还没习惯呢,又要去享受末铺了。
第45章 过堂()
孙队锁好门,然后对我说:“快到年底了,又要送一批人上路,七班一色愣头青,妈了个逼的都没啥文化,你去那里帮着开导开导即将上路的人,起码能帮他们写个遗书啥的。过阵子我再把你调回来。”
我想了想,对孙队说:“我可以去,不过我有个条件。”
“真是胆肥了你,妈了个逼的,还敢跟我提条件?”
“也不算条件,孙队算我求求你好了。”
“你说说看。”
“杜秋的事儿真是十万火急,还望孙队答应他的要求,给他家属打个电话吧。”
“嗯,你小子心眼还挺好使。行,妈了个逼的,我答应你,一会儿回去就办。现在我送你去七班。”
孙队把我带到七班门前,冲里面喊了一嗓子:“七班新收,出来接一下。”说完他找出钥匙打开铁门。
“来啦来啦。”里面传来动静,紧接着一个满嘴黄牙的四十多岁男人闪了出来,贼头鼠脑的样子。“孙队辛苦,又给我们班送来新鲜血液啦。”那人嬉皮笑脸地说。
“妈了个逼的,少给我虚头巴脑。听好了,这是从四班转过来的,一切从简,不许虐待。”
“一定一定,孙队放心。”那家伙点头哈腰地说。
进了监舍,等孙队走后,由于有了初到四班时的经验,再者我也来过七班,所以不用别人吩咐,马上开始“遵章办事”。
先是向坐在首铺的九哥鞠上一躬,然后自报家门,姓氏名谁犯的哪门子事端全都说清楚,然后打开地上的包,拿出一整条芙蓉王“孝敬”九哥,又拆开两条,见者有份挨个发下去,边发嘴里边叨咕着:“小弟初来,请多关照”
九哥看了看身旁的香烟,又瞧了我几眼,终于发话了:
“前几天认错了你,还多‘帮助’了你一次。既然孙队发话了,你还算懂事,就从简吧。黄牙,简单意思一下就行了。”
那个出门迎接我的人叫黄牙,估计跟四班原来徐老六的地位差不多。听九哥那么说赶紧安排,指着挨近九哥的几个人说:“你们几个,聋了吗?赶紧工作。”
从铺上陆续跳下来五个人,那该是打手了。
他们呼啦一下围着我,前面两个后面三个,拳头扬得很高,砸在我身上却很轻,身后的那仨人简直就是给我按摩一般。看来我的烟和孙队及九哥的话还是好使的。
我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意思”完以后,黄牙给我安排铺位,比末铺靠前一些。
我后铺的那几个人脚上都戴着脚镣和“坦克帽”,他们的身旁都竖有一根坚固的铁柱子,每两个人共用一根,脚镣跟铁柱连在一起。
在看守所里脚镣分两种,一种是九斤的链子,给重型犯或者违纪较轻者佩戴。一种是十八斤的,四个环连在一起,每个环有20厘米长,走起路来隆隆做响,非常夸张,很有威慑力。
如果你很强壮,就在十八斤的脚镣上再缀上一个十八斤的铁球,那就更夸张了。
死刑犯戴的手铐脚镣和一般犯人还不一样,手铐是特制的,上有一铆钉,用大锤砸死;脚镣是“倒拉刺儿”的,根本打不开。
执行死刑前十天被铐在一根铁柱上,不准打开。吃饭喝水,拉屎撒尿都有监舍里的人伺候着。
到执行死刑时,用钢锯将手铐脚镣锯开。坦克帽就像坦克兵的帽子,戴在头上防止嫌犯用头撞击自杀。
我铺后的四个人,就都是戴着死刑脚镣手铐。
在外面的人很难想象得到,在监舍中活下去要有多么艰难。
并不是你不招惹谁遵纪守法默默无闻就可以苟且偷生,这里根本不存在尊重,所谓的尊严和人格更是狗屁不当一文不值。谁要是提出“大道理”,会招来哄堂大笑的。
后来我遇到过一个新收,过堂以后被打得满地爬,嘴里喊的是啥?各位看官你肯定猜不到。
他一边爬着一边喊:“共产党的天下,不许打人!”可把大家伙给笑疯了。最后被罚了“壁虎”。
所谓的“壁虎”就是整个人贴墙,贴得越近越好,单脚着地,双手和另一支脚抬起贴于墙上,然后脱光衣服,用凉水慢慢的淋你,连续四五个小时,冻的你不住的发抖,这叫“曼德拉”。
这还不算完,为了响应他不断喊出的“共产党的天下不许打人”,他还要不停地大声说:“我妈说了,打人不是好孩子!”用以增加乐趣,只是增加乐趣而已。
我进来没有遭到毒打,也没有“表演节目”,甚至连衣服都没脱。幸运死了,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真是不假,令我忐忑不安的第一关可算过去了,心里不免一阵轻松。
我掏出烟来,给左邻右舍各发了一支。左邻很高兴地接过去了,右舍却不太好弄,我递给他烟时,他瞪着眼睛冲我哼了一声,眼睛里直冒火,像是我在侮辱他。
忽然我想明白了,他手在背后铐着,脑袋上戴着坦克帽,我递给他烟,不是侮辱又是什么呢?
我赶紧坐直,把烟递到他嘴边,这回他叼着了。我又替他点燃。他吸得可真够贪婪的了,一口下去那烟就燃掉小半截。
怕呛着他,吸过以后我将烟拔出来让他缓口气,然后再递到他嘴边后来他的目光柔和多了,咧着嘴冲我说:“谢谢啦,小兄弟!”
我依法炮制,给另外三个死刑犯都敬了一支烟。我挨着他们睡,首先要搞好邻里关系嘛。
下午三点多,七班又来了个新收,是从二班转来的重犯。过堂时据他自己说,全名叫安兴军,犯的是盗窃罪,判了十年,已经在监狱服刑七年了,越狱后被抓了回来。
过堂以后开始表演节目。这个安兴军肯定早就领略过那些招式了,黄牙说今天给你开次飞机吧,他便乖乖地面朝墙,都不用别人教,将自己弯成虾米状,紧紧靠住墙,后脑勺与墙壁贴紧,双手背后,尽可能向抢靠拢。
如果楞要往飞机那儿联系,那么高高撅起的屁股就该是机头了。这种姿势很痛苦,时间不长就头晕脑涨,你身体条件就是再好,让你连续“飞着”几个小时,你也要完蛋。
在“飞着”的同时,在安兴军的两侧各站一个人,不听话或不按照命令行事时,就用膝盖猛磕他的大腿外侧肌肉,这叫“蓝带”,也叫“麻菜”,当时没感觉,一秒钟后,腿上又酸又疼的人就躺在地上缩成一团;或者用胳臂肘猛击你的背后肋骨或脖颈侧肌肉,这叫“水晶肘子”或“红烧肘子”。
黄牙躺在铺上,一边吸着烟一边问正撅着的安兴军:
“飞着呢嘛?”
安兴军答道:“报告,正飞着呢。”
“飞到哪了?”
安兴军一时语塞,答不上来。他身旁的一个人用肘子狠狠地击打了一下他的肋骨。
黄牙像是什么都没看到,继续问道:“飞到龙城了吗?”
安兴军赶紧说:“报告,飞飞飞到了。”
“往南飞,现在到哪了?”
“报告,到到大兴了。”
黄牙骂道:“操你妈的,大兴还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