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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张茂强作镇定，一边抬手吸烟，一边艰涩笑道：“这里有啥好看的啊？再说了，我跟你一样，对这里不熟悉的。你实在要我说，那我只能告诉你，我看到了高高矮矮的房子，还有飘在半空中的稀稀落落的小雪‘花’。说真的，坚强兄弟，我们还是——”
“我们还是怎样？还是关上窗户，谈谈大海这个人？不，我有话要说”注意到了张茂的表情，包括刚才颤抖的手指，范坚强打断了，打断了他的话语，表情逐渐凝重起来，“那么，我来告诉你，我刚才看到了什么，好不好？哥哥，我刚才是用心看的，看到了青河，看到了刘哥、月生哥。除了看到的，我耳朵还能听到一些声音。两位哥哥在青河那边大声地对着我说，坚强兄弟，我们是亲兄热弟，我们都是你的哥哥，你和茂哥办完事儿，就早点回青河，我们等着你们回来，回来一醉方休呢——”
说这些话的时候，范坚强的声音极为顿挫，同时并不回避张茂的眼神，而给人以摄魂夺魄一般的深沉凝视，很快继续说道：“我不相信男‘女’天长地久，但相信兄弟一诺千金我们兄弟四个，之前有过承诺，不论生死、富贵和荣辱，达则抱团与共，贱也抱团与共。我记得，当天晚上，你是第一个擂桌喊爽的，还痛快地喝下了满杯的酒。之后，你还补充了一句话。我现在都认为，你说得实在太好了，让我感到心情特别舒畅，忘记了外面的一切。你是这样说的，做兄弟，千万不能做大海里的‘波’涛，推过来，掀过去，玩的全是水”
说完，范坚强咬了咬牙齿，显出他内心极为不平静。
即刻，他撤回视线，重新远眺青河的方向，悠悠而默默地吸着烟。
张茂睁大着眼睛，喘息着，痛苦着，折‘射’出他被范坚强刚才的一席话击中了要害，以至于连手中的香烟掉落下来都浑然不知，嘴里已经语无伦次起来：“坚强——我说——你——我们——我没有——你听我说——”
“说什么呀？说玩水？呵呵，哥哥，你觉得我们这样说话，还有兄弟的影子吗？你应该非常清楚，我这趟来苏州，就是为了刘哥。说到底，是为了兄弟。我这个人，向来不轻易承诺，因为一旦承诺，就意味着永不变更，即便粉身碎骨。老实说，我对笑笑，有感情，但一直都没有承诺。对欧阳兰，也是如此。我以为，自己心里清楚，什么事情应该承诺，什么事情不该承诺。”
“当然，我能承诺，也一定能忠于承诺。换一句话来说，我对刘哥负责而来，就不能接受任何不忠于刘哥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眼前。哥哥，你要明白，我能对刘哥负责，就能对你负责；反过来，如果我无法做到对刘哥负责，同样也做不到对你负责。而且，忠诚是埋藏在心底的东西，其实并不需要拿出来展示。客观地说，我背叛了婚姻中的‘女’人，这辈子就再也没有资格对‘女’人表达忠诚，即使别人不这么认为。如果再背叛兄弟，我范坚强还剩下什么呢？但怕，行尸走‘肉’，就已经是对我人品的至高赞扬”
“哥哥，很多事情，我一直不提不问，并不代表我在默认。一来，你是哥哥。二来，我一直以为，面临艰难选择，我们都是普通人，需要时间。但是，你必须相信，我让你来到这里，是有准备的。因为，这里只有我和你，而没有笑笑和小琳。我是说，在这个房间里，我们兄弟俩儿都没有退路。值得一提的是，如果我今天给你留下一条退路，我范坚强这个人，一定在你走向退路的时候，从这扇窗户起飞——”
于是，张茂陡然惊骇，并清醒意识到：自己进‘门’前，看了一眼房间的‘门’牌号——上面写着，0803
“大海托你带什么话给我，一定很有意思，但对我来说，完全没有意义。那么，你现在可以明确地回答我，关于你跟大海的一切，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当然了，刚才我一直在说，说了很多很多。接下来的时间，我不想再说了，只想听——”
“坚强兄弟，我说，全说”
第499章 透明的夜幕（）
第500章十二分把握
当天夜晚9点15分，香格里拉国际大酒店门口。
晚饭后的范坚强，礼节性地告别了田部长，匆匆从金黄色的旋转门里走出来。他低着头，冷着脸，旁若无人地一路向前，视线压根不及四周人影。
酒店对面停着一辆引人注目的悍马车，张茂站在车旁，一边焦虑地吸烟，一边不安地踱步，时而驻足对酒店门口翘首以盼。就在张茂尚且无法一眼辨出范坚强的时候，范坚强却一抬眼便发现了对面悍马车以及一旁的张茂。接下来，他冷冷地扫描了悍马车左右，然后徐步走向张茂。
很快，张茂也发现了范坚强，于是一脸欣喜地朝他招手。可是，张茂脸上的欣喜很快僵硬了，转而变成了莫名纠结，便是那招摇在半空中的右手手臂也如生锈的机器一般。因为他发现范坚强身后居然跟着两个小姑娘：那抱着一件大衣、小跑在前面的小姑娘，不正是周笑笑吗？
于是，张茂吃吃自语道：“坚强兄弟——”
范坚强似乎听到了张茂的自语，又似乎发现了张茂脸色明显不对，即刻就放满了脚步：还用说么？周笑笑一定跟出了酒店，应该就在自己的身后。问题是，她想干什么呢？
琢磨间，他还是回过头去，然后取出香烟，一边点烟，一边默视：没错，是周笑笑！
她蹦跳而行，抱着那件稻草人羽绒服，不但生动了路灯下的冬夜，而且使人感到一阵沁脾的温暖：在夜幕包围中，她居然鲜润透明，宛若轻盈精灵，心中万般忧切，都写在踌躇不决的脚步中，进也艰难——
看在眼里，范坚强依旧静默地吸着烟，那飘渺在夜空中的烟雾，仿佛是他心底的写照——除了凌乱，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儿来形容自己的内心。换一句话来说，他实在无法确定自己下一秒的情感：怜爱？斥责？无论选择哪样，都需要咬牙。
所以，他只是站立着，注视着，沉默着。
大概因为缀行了一段距离，周笑笑貌似有些喘息，此刻竟也由于范坚强的突然转身，而变得不知所措。车辆无影，夜幕无形，一切的声响，都在耳畔化为不安的呼吸——
郁小琳及时从周笑笑身后走出来，上来就伸手推了下她的胳膊，同时故意大声说道：“笑笑，给你坚强哥送羽绒服，有啥不好意思的呢？我就不信，他还能吃了你？”
说完这些之后，郁小琳连忙转身，冲着远处的范坚强豁然笑道：“坚强哥，我说得对不？哎呀，坚强哥，你要走，我不拦，但你必须带上笑笑啊。一会儿呢，我还有一个不见不散的很私人的约会呢。坦白地说，确实有那么点儿见不得人。如果你不带上笑笑，那么她只能一个人呆在酒店房间里，多寂寞啊，是不是？你能舍得，我可舍不得。好了，我得走了，马上，呵呵——”
说到走，立刻就走。
郁小琳不等回答，便冲着范坚强俏皮地挥舞手指，然后与周笑笑擦肩而过。
周笑笑急忙转身，抱着手中的羽绒服，唤了一声“小琳”，却也挪不动步子，光站在那里干着急。可是，郁小琳压根不理会，只顾埋头前行，很快闪身进入旋转门。
于是，周笑笑只能回过头来，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姑娘那般，可怜巴巴地盯着范坚强，犹如在说：你倒是说句话啊，舍得，还是舍不得？反正，我今晚是想跟着你的。
然而，范坚强就是站着，淡淡地吸烟，默默地注视。
张茂有些急了，从范坚强身后走过来，小声地说：“坚强，笑笑明显是想跟着我们走。要不，你劝她几句，让她回去？你知道的，我们今天晚上是不能带着她的——”
听在耳朵里，范坚强突然弹去指间的烟蒂，然后轻轻道：“不，我要带上她。放心吧，我来安排。”
说罢，他径直向前，来到周笑笑的跟前，微笑道：“笑笑，跟我上车，走吧。”
周笑笑的身体明显一颤，继而压抑着不可思议的兴奋，摇晃着，喃喃着：“真的？你答应了啊？是一整晚都带着我吗？是现在就走吗？”
范坚强的微笑，洋溢在夜幕的灯光下：“对。”
张茂不知范坚强葫芦里卖的是啥药，当下却也笑着：“笑笑，你对坚强兄弟的痴情，都能感天动地了。还傻笑啥呀，赶紧上车吧。哎呀，我就知道，坚强兄弟从酒店里出来，你一定在后面跟着——”
张茂的笑语，成了周笑笑缓释内心激动的最佳途径。只见她连忙走到张茂跟前，嗔怪一般地打断道：“张茂大哥，笑笑已经紧张得出汗了，你还故意取笑，好不地道的。你放心，你们今晚该干啥就干啥，我一定乖乖的，好不好？”
此言一出，春心则荡漾。
诚然，这样的问话，与其说是问范坚强，贴附求宠之意盈满。
张茂赶忙接话：“好！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走，笑笑，我们上车。”
“好。”
“哎呀，真没想到，你会来苏州——”
“我也没想到——”
“还有一个人也没想到。”
“谁啊？”
“你猜啊——”
当此时，范坚强便见这两个人直接撇下自己，一起走向对面的悍马车，甚至还有说有笑。于是，他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咽了咽喉咙，最后来了一句：“哎，笑笑，你手里的羽绒服，能借我穿穿吗？”
闻声，周笑笑瞬间转身，一阵妖娆而快意的掩唇欢笑之后，快步跑跳回范坚强跟前，将一直抱在手中的羽绒服，挺胸捧送：“我就喜欢你这样问我，呵呵——”
范坚强叹息一声，然后示以最魅力的微笑：“你让我，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笑笑！”
说完之后，他也不顾两人的反应，起步上前，伸出右手牵住周笑笑的右手，一路牵之张茂跟前，再伸出左手，搂住张茂的肩膀，嘴角清晰自语：“我以为，这里不是苏州，而是青河新区，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走，大家都在，我们一起去拜访刘嫂，请她回青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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