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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阔的东隐大地,群山环绕,白鹭齐飞,墨骑一行在距离不周山口不到一日路程的山拗里安营扎寨,此时已是月朗星稀,墨骑一贯的沉默,各自围绕着营帐的篝火,吃着干粮,即墨一人坐在高处,随意摆弄着身边的武器,那冷冽的刀口发着幽幽的蓝光,印出即墨英挺飞扬的双眸。然而他的目光却是游离的,或是注视着山谷那些纷扬飘落的花雨,或是注视着那掠过梢头的鸟儿。耳边响起怀沙临行前的话,她说:
“即墨,墨骑的存在是为了捍卫南阳的国土和尊严的,而你要用他们来讨女人的欢心吗?”
即墨的心狠狠痛了一下,闭上眼,却是简垚动人的笑,那笑容妩媚还带几分俏皮,她的笑靥,在即墨如今的心里便是三月美丽的鸟儿,在充斥青草味儿的柔滑无痕的春日的高空中,优雅无声的飞翔。即墨痴迷地追随,浑然不觉自己消融于天空的蔚蓝
远处疾驰奔来一匹战马,不仅即墨看到了,墨骑士兵也纷纷站了起来,摆出临阵的架势,但那匹马在草地上奔驰了许久也不见其他马匹的身影,马儿越来越近,但却速度不减,直直地向着营地冲来。
第212章 墨骑的危机4()
即墨飞速的起身,三两下从山地上跳了下来,对着士兵们喊道:“截住它!”
营地上一阵骚动,士兵们散了开来,向着马匹的方向围了过去,即墨立在营帐边,看他们三两下圈住了狂奔的战马,那套马的绳索用力一拉,马儿倒地,连带着匍匐在马背上的物体也倒了下来。
“侯爷,是个士兵,看装着是东隐的黑旗军!”
即墨走到马匹跟前,马儿和士兵都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那士兵那样子是在被追杀,满身的伤痕。
“是是南阳候吗?”
干裂的嘴唇发出微弱的声响,即墨蹲了下来,拨开士兵脸上黏着血液的乱发。
“是!”
“太太好了”
“谁在追杀你?”
那士兵张了张口,费力的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布包裹的东西,但上面已经沾染了斑斑血迹。即墨结果翻开一看,空气一下子凝结住了,只听那士兵说:“公公主说去去鹿关”
“去什么”即墨激动了起来,将耳朵凑近那人的唇边,“说清楚”
“去去鹿关埋伏”
声音渐消,即墨将手指探近那人的鼻息,已然生气全无。
“侯爷!是北里的人干的!”身边一个士兵将尸体的背部翻开给即墨看,上面赫然一记刀伤是北里士兵惯用的阔刀所致。即墨的心砰砰跳了起来,站起身沉声说道:“去鹿关!”
“可是侯爷,这样不免太轻率了,恐防有诈!”
即墨沉思片刻,对那将领说道:“兵分两路,我带着人上鹿关,你派人速与简穆塍联系,人马暂在此地扎营,按兵不动,若是东隐侯确认,速赶去鹿关与我会和!”
“是!”
初晨,北里军队已是整装待发,今日的叶姜一身素色,发丝在脑后随意绾了一个简单的髻,用一支玉簪装点,肃穆而超然,她双手捧着一条白色的丝绦向着封邪走去,封邪见她出了营帐,便翻身从马上落下,一身重铠,覆海垂在身侧,剑柄在手,气势凛凛,冷傲而俊逸。
“北里的风俗,远行之人勿忘速归,这‘归带’切莫忘了!”说着将丝绦束在封邪金色的发尾。
封邪浅浅一笑,拍了拍叶姜的肩膀,叶姜问道:“她呢?”
封邪拇指一翘指了指队伍尾端的马车,刻意地扬了扬眉角,叶姜一笑:“你走哪还带着她?这样似乎不好!”
封邪眸色一沉,说道:“我不放心,你也是,不和我一起吗?”
叶姜笑着摇了摇头:“这里总要有人坐阵的,我身子骨没好,不和你们去了,你一路小心。”
说完偏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老妪,那老仆恭敬的向前一步,双手托盘里,放着一只瓷制的碗。”
封邪好奇地凑近一嗅,赶忙捏着鼻子皱起眉头问道:“什么东西?”
叶姜道:“送君茶!”
“我不要喝!”
封邪孩子气的偏过头,却听叶姜说道:“不是给你的!”示意老妪向马车走去,叶姜回身又看了封邪一眼:“也许这样会顺利些!”
第213章 墨骑的危机5()
说完便跟着老妪向简垚那里走去,封邪愣在原地,看简垚从马车里探出了头,叶姜捧着茶跟她说了什么,她向着自己看了一眼,惹得封邪心口一跳,随即很不情愿的接过茶一饮而尽,然后又缩回了马车里,简垚一消失,封邪也跟着失落起来,心里空了一片,闷闷的,转身上马,一扬马鞭,高喝一声:“走!”
叶姜站在尘土飞扬的世界中目送他远去,北风拂动了她的衣摆,封邪几缕束发的白绦在风中飞扬而动,看在眼里直如蝴蝶,翩跹欲飞。
封邪,你要平安回来
“来了多少?”
“一千,现在关口埋伏!”
“妈的,看不出这小子还有点机灵!”
“王,我们那五百人要不要出?”
“要!当然要!墨骑以一可以抵百,就算赔上五百士兵又如何?”
“那属下明白了!”
待那名将领退下后,封邪又走近崖口探了探下面的情形,窄长的鹿关口外五百米处的草丛里有墨骑若隐若现的身影,封邪冷笑了一声,回身又缩回高密的草丛中,猫着腰走到简垚所在的轿子旁,蹲下身轻声问道: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过了半晌里面也没有回答,封邪心情顿然沉郁了起来,将手慢慢探近轿子里,一边摸索一边说道:“你不要怨我,这是战争,只有胜利的一方才能够活下来!”
指尖触到一片温热,封邪一把抓住,却摸到一只干枯的手,瘦骨嶙峋的手背让人想起食之无味的鸡爪,封邪“嗬”了一声,吓了一跳,猛地撩起帐帘,见简垚目无表情的坐在一旁,她身边竟挤着那名跟随叶姜的老妪,而封邪此刻竟紧紧抓着老妪的手,那妇人见封邪看她,不觉露齿一笑,闪出一口所剩无几的黄牙。
封邪是真的被她吓到了,双腿一软,一屁股向后做了下来,想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愤怒地问道:“谁让你跟来的?”
边问还边将刚刚抓过老妪的手死命在裤脚上擦了擦。
“是主子吩咐的,要老婆子照顾好姑娘!”
“走走走,这里不要你!”
那婆子也不恼,迳自出了轿子,还回身去拉简垚的手,想要把她也拽出来。封邪见她过来,忙站起身后退了两步,刚想阻止却发现简垚的目光不对。
那眼神空洞地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气,木然而冰冷,就如同一具……死尸。
草丛中埋伏的墨骑将领动了动,将耳朵紧紧贴向地面,隔了半晌,见他轻轻皱起眉头,小声说道:“来了!”
“来了多少?”
“不多,几百,应该还会有!侯爷,要发信号吗?”
即墨眉头一皱,说道:“再缓缓!”
墨骑一行赶到鹿关后,乘夜已兵分两处,一头一尾将鹿关死死锁住,只要北里的士兵一进山谷,墨骑两头夹击,可不费吹灰之力将敌人歼灭,可是那一千去往东隐的墨骑为何不见任何消息传来?而这边北里士兵的动作远比料想的要快的多。
第214章 墨骑的危机6()
“侯爷,他们已进山谷深处!”
那埋首探听的将领有直起脖子说道,即墨犹豫片刻抬首看了一眼山崖上无人的高草,说道:“不等了,上!”
一声令下,五百墨骑精兵如潮水般想着山谷冲去,山崖上封邪精神一震,迎风一扬手臂,数千士兵齐刷刷的推着大石缓缓挪向山崖,墨骑一进山谷,立即奋勇杀敌,那些北里士兵措及不妨,连连败退,这时有人扬起浓烟信号,谷口另一端也顿时杀声震天,眼看胜利在即,突闻山崖上有碎石的声响,即墨猛一抬头,心口一沉,随即再看那些正被屠戮的北里士兵,大多都是老弱之辈,即墨的头“嗡”一声涨了起来,忙高声喊道:“撤退!有诈!”
话音刚落,崖顶纷纷落下巨石,连同那些幸存的北里士兵一起,墨骑们登时散沙一片,血肉模糊。
“侯爷快走!”
一名将领挡下砸向即墨的巨石,推着他往后退,“快!”
即墨向后一看,身后的士兵已用血肉之躯架起一座人桥。
“侯爷,猫着身子走,不要管我们!”
此时即墨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往前跑,头顶上不时传来士兵的惨叫和骨骼碎裂的声响,而身下的脚步不能停,停下就意味这人桥需要架更长久的时间。
“干的好!”
“王,北里那头还有大约三百墨骑没有入谷!”
“派士兵围上,都去,他们没有将领,如一盘散沙,最好抓活的!”
“是!”
封邪狠狠一捏拳头,兴奋地磨了磨牙。突然想到刚刚的简垚,因战火打响,他还没来得及细瞧,现下越来越不对劲,赶紧赶到轿子旁,却见轿内空空如也,不由的低咒一声:“该死的!”转身便找寻简垚的身影。
“姑娘,好多血啊!别看了!”
山崖边,简垚静静站立,目无表情地看着山谷间的生死虐杀,那纷纷落下的石雨也在简垚心头砸下一个又一个的坑洞,汩汩地向外冒着鲜血。
此时的简垚不能哭也不能叫,生理上的机能似乎都在顷刻间被麻痹了,她如同一个废人般的站在山涧,看着那些因为自己而到来的墨骑,慢慢消亡
封邪,你好狠哪!
临行前的一碗茶破灭了简垚一切的希望,从没想过他竟会对自己下毒。
“简垚!”
一声凄厉的嗥叫划破苍茫的天空,简垚的目光慢慢落在谷口边的身影上,即墨一身沙尘,带着寥寥百来名墨骑,向着山崖看来。
“简垚!”
身后又是一声惊叫,封邪一个箭步冲过来将她抱紧在怀里,转身反手将老妪推坐在地上,恨恨的说了句:“滚!”
老妪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简垚的目光却没有落在封邪的身上,她呆滞地看向即墨,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般地腾。
“简垚,为什么骗我?为什么?”
隔着鹿关崩裂的碎石雨,即墨踏过墨骑血肉的身躯,凄楚而绝望地看着山崖上简垚的身影,此刻,她的目光竟然如此清冽,她倚靠在封邪怀中,麻木地注视着山谷中成千的尸体,那冷漠的眼神冰冻了即墨所有的热情,他颓然而愤怒,那句“为什么”在胸中问了千遍,却在封邪拥抱她时有了答案。
第215章 墨骑的危机7()
原来是这样的
“王!”
身边走来一名将领,见了封邪恭敬一拜说道:“那三百名墨骑悉数活捉,唯有少数逃脱!”
“干得漂亮!”
封邪兴奋的说着不由得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在简垚白皙的手臂上留下的深红的指痕,却浑然未觉。
“那他们还要不要抓?”
那将领指了指谷口的即墨,却见封邪冷笑一声道:“穷寇莫追,我们速回不周山,我担心”
话还没说完,从山下踉踉跄跄跑来一名士兵,模样甚为狼狈。
“王,大事不好,不周山失守了!”
“你说什么?”
封邪一把捞起他的衣襟,那士兵满头的汗,像是赶了很久的路。
“大军前脚刚走,简穆塍的人就攻占了不周山,军师的空城计也不管用,他们像是早就预料好的,知道我们的人马大都去了鹿关!”
“该死!我就觉得不对劲!现在那边情况如何?”
“军师被活捉了,东隐放出话来,或战或和全凭鬼王一句话!”
封邪沉默了半晌,突然大笑,笑声在山谷里回响,冷而阴森,然后他突然了拔出腰间的覆海,一剑横扫了一片高草,冷声说:“好你个简穆塍,这招借刀杀人和一箭双雕用得好啊!”
“叶姜?还是幽兰好些!不喜欢我给你的名字吗?”轻佻的语气,执扇的玉手,光影剪碎了照下;叶姜看着简穆塍腰间闪动的玉色,在他身前白色的宣纸上龙飞风舞的写下她的名字,此情此景仿佛遥远间曾经常上演,只是今日想来,那记忆中的人和事都渐渐模糊
“还是叶姜好些!”简穆塍抬头,见她蛾首低垂,眉头轻蹙不仅怅然起来。
“随你,名字只是代号,没什么说法,只是为何你不姓薛?”
“随母姓!”
简穆塍哦了一声,突然明白了什么。“封邪与你有恩?”
叶姜点点头,自发的说道:“也有情!”
简穆塍愣了半刻自嘲道:“他倒是很容易抢占人心!”
“你也可以的!”这句话是叶姜心里的回答,但没有说出口,见简穆塍有些落寞便说道:
“他那人若喜欢你,便会真心待你!”
“即使真心也是要利用的,叶姜,他也在利用你不是吗?”
叶姜摇头:“不,是我在帮助他,他所做的每一步我都知道,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有什么分别吗?”简穆塍抛开手中的笔笑道。
“当然,等简垚明白了你所做的,你自然会知道这其中的区别!”
简穆塍凤眸一眯,带着慑人的怒气,缓缓问道:“我做了什么?我只是运气较好罢了!”
叶姜失笑:“你当初在桃花坞那样轻易的放简垚走,早就料到这一步,简穆塍,如果没有简垚,墨骑不会来,如果封邪没有带走简垚,也许不会在鹿关冲动的迎战,更不会让你有占据不周山的机会,不周山是屏障,是北里的,也是东隐的,如今封邪因为求胜而败于不周山,等于给你一个进军北里的好时机,简穆塍,你以为你的运气那么好吗?你只不过利用了简垚和他们对简垚的情意罢了!”
第216章 墨骑的危机8()
下颚猛地被擒住,叶姜痛的抽气,却听简穆塍说道:“许久不见,这张嘴说话说的这么好!叶姜,女人不要太聪明,太聪明了是不会得到幸福的!”
叶姜不甘示弱,勉强一笑道:“也包括简垚吗?”
简穆塍忽然沉下脸,避开了她的眼神,低头取下放在她身旁的披风。叶姜默默看着他的动作,和他完美的侧脸,突然想起那些耳鬓厮磨的日子,春水东流低回弯转,这世上也许没有人比简穆塍更英俊,这美只应天上有,仿佛是那些女人费尽心血刻画而成,只是这样的他为何总是孤独的呢?
简穆塍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低头看着叶姜,阴冷一笑:“一定不会落下你!”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日光中时,叶姜一人独自坐在空荡荡的书房,看着简垚那高高悬挂的画像,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痛苦出声
戒备森严的行军大帐,封邪整个身子嵌在毛皮覆盖的将军椅内,半闭着眼睛听东隐来使的陈述,他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把玩着案几上铜制的压纸虎头纸镇,双腿叠起,脚尖微微上下摆动,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东隐使者盛气凌人,口沫横飞:
“我们侯爷说了,两个条件缺一不可,还请鬼王定夺!”
“哪两个?”
封邪出声,神情依旧,看得使者心火直窜,但还压着性子说道:
“这一是要鬼王留下手上的三万精兵!”
“做梦!”
封邪身旁的一个副将恼了起来,上前就要去抓使者的衣领,封邪手一摆,眼睛微睁了开来:“让他说完!”
使者缩了缩脖颈,狠瞪了副将一眼说道:“现下不周山口已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