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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间里不知何时进来了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人啊，我看到他好像是从舒总的办公室里出来的……”
“总不会是舒总包养的……小白脸吧？”
“舒总不是江二少的人么，诶你们说江二少和刚刚的那个帅哥谁更帅啊？”
“刚刚的那个帅哥帅是帅，但是看起来冷冰冰的，比不上江二少风流倜傥……”
“风流的男人有什么好，我倒是觉得那个男人，身上那股冰冷禁欲的气质，简直帅得令人合不拢腿啊！”
几个女生咯咯地笑了起来，却听其中一人道：“瞎说什么，人家可是新的财务总监！好像叫，季然？”
听到‘季然’二字，顾琪整个人一僵，连啜泣都已止住。
薄薄的一个木板门外，女生们继续八卦：
“财务总监，这么年轻！？”
“不是听说新的财务总监是江氏从华尔街挖过来的大神么，原来这么年轻，还这么帅啊……”
“可不是么，听说啊，人家二十岁就从宾夕法尼亚商学院毕业，年纪轻轻就当上了gs的执行官啊！”
“gs！是三大投行之一的gs么？”
“可不就是，我还听人说，gs有意想让他做合伙人，结果被他拒绝了……”
顾琪却似乎连呼吸都已止住。
分别的八年，空白的时光，就在这些女人的议论之下渐渐地勾勒出了一个影子。
他，果然还是那个记忆中的年少天才，二十岁名校毕业，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亚洲留学生，在华尔街那样血腥的地方，短短几年就扶摇直上做上了执行官。
他，如她所愿，功成名就，光芒万丈。
而自己，身上穿着的还是打折时买的廉价衬衫，做工粗糙，一同她这些年来因辛勤打工所磨得粗粝的双手。
之前的她，还妄想着黏在他身后做他的一个小尾巴。
而现在的她，甚至连躲在他的影子里，抬头仰望他都不配。
他是天才，而她只是那个平凡，蠢笨的小姑娘，八年的分离，早已在人生的道路上背道而行，越走越远。
眼泪又不可抑止地流了出来，连呼吸也哽咽。
这些道理她明明早已看破，明明她心里早已忘记了‘季然’这个名字，不会再宵想和他在一起，甚至在过去的八年里，她都从来没有打探过他的消息……
但为何只消看上他一眼，一颗心就如同被刀剜出来了一般剧痛。
门外的女生们终于走了出去，洗手间又安静了下来。
顾琪缓缓地推开了门，望向镜中的自己，一双眼睛早已红肿不堪。
真是太丢人了。
袖口挽起，双手捧着冷水狠狠地拍打在自己脸上，反复不知过了过久，手指都冻得发麻了，嘴唇也泛起了白。
肿起的双眼似乎好了一些，顾琪扯了张纸巾，擦干了脸上的水，这才低着头，挪回了自己的格子间。
毕竟是总经理的助理，顾琪的格子间距舒离的办公室并不太远，却较为僻静，三面封闭。
顾琪怕被别人看出自己的异样，一直低着头，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前，才发现自己的座位前，站了一个人。
黑色的皮鞋，黑色的西裤烫地笔挺，黑色的衬衫和西服外套。
衣服的料子精致，剪裁极为合身，看得出是特地订制的，想起那些年，跟她穿着同样粗糙校服的少年，顾琪有些微微晃神。
这就是人与人的差距吧。
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还是认出了她吧……
可是她宁愿他没有。
喉咙又干涩涩地疼了起来，顾琪转身就像逃走，手腕却被男人一把扯住。
“受伤了？”他的嗓音，比起记忆中还要低沉，带着成熟的韵味，清冷却性感。
顾琪鼻子一酸，好容易止住的眼泪，似乎又隐隐地有了决堤之势。
“多大人了，还毛手毛脚的。”他的声音还是冷的，语气像是斥责，又带着半丝的宠溺，一如当年他对她说：“为什么不小心点，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丫头。”
顾琪扭着脸，不去看他，头微微地扬起，努力地想把眼泪给憋回去。
他的手指碰触在她的肌肤上，揭开她手臂上缠着的纱布，他的动作很轻，一点也不疼，但是顾琪却整个人都几乎忍不住颤抖。
一咬牙，她将手一抽，他没松手，挣扯之下，刚刚结痂的伤口就又裂了条缝，隐隐有血丝露了出来。
似乎是因为疼，她的眉轻轻蹙了蹙，季然胸口一紧，松了手。
顾琪没看他，把卷起的袖口放了下来，冷冷道：“季总监，这里是公司，请您放尊重点。”
季然双眸一深，却听她继续道：“就算不在公司，我是死是活，是伤是残，也跟您没关系。”
“我还有工作，季总监，您请自便。”
一口一个‘季总监’，一口一个‘您’，这个女人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用冰冷而生疏的敬语和他生硬绝情的和他划清了界限。
看来八年不见，她真是长本事了。
不再是那个整日跟在他身后，对他死缠烂打，穷追不舍的蠢丫头。
也不再是那个每次看到他，一双如黑珍珠般的眼眸就闪亮发光，无论何时何地，双眼中只有他一人的脑残小粉丝。
心底忽然像是有什么东西炸裂，震得他浑身骨骼都剧烈疼痛。
错了，她八年前就很了不起了，了不起道一通越洋电话跟他分手，从此斩断所有联络，在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一抹猩红在季然的双眸中闪过，他下颚咬地紧，牙根都酸痛了。
却终还是一言不发，双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淡淡地冷哼了一声，从她的身前擦过，走了。
那一声冷哼，像是嘲笑自己的一厢情愿，听在顾琪耳中，却是包含讥讽的轻蔑。
如同万根钢针，扎在胸口，鼻子如同呛水了一般又闷又酸，眼前的视线再次模糊了起来……
第84章 他回来了（）
十三楼顶层花园公寓，站在窗前，就能看到天边一抹艳丽的晚霞。
屋子的设计简约大方，家具和陈设皆是非黑即白，极具现代感的同时，也和他的人一样孤独冰冷。
长方形的写字桌前，立着四个电脑屏幕，上面跳动着着多国股市的波动，桌上整齐的叠着今日需要处理的文件。
下班，回家，工作，研究投资，是他日复一日单调的生活，对于别人或许乏味，对于他来说实用，简单，更是早已习惯。
只是今日，同样是坐在写字桌前，但是一颗心，却久久无法专注。
季然看着桌上的文件，双瞳却并无焦距。
空洞的眸中，隐匿着，一丝猩红的燥热。
八年了，他不止一次地想要搜寻她的消息，却一无所获。
之前的同学说她离家出走了，高考都没有参加，之后谁也没有了她的音信。
八年来，他强迫自己忘掉这个女人，但是午夜梦回之时，还是会想问她一句，过的好不好。
过得好不好，他问过无数遍，但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如果她过的好，他会嫉妒，发疯发狂的嫉妒，嫉妒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在抛弃他之后，过的心安理得，惬意安然。
但是过的不好，难道他就不会心痛，难道他就能安心了么？
而无论如何，今日，这个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他从未没想过，会在舒氏见到顾琪。
顾琪虽然在江氏工作了几年，但是一个举无轻重的小助理，小文员，也没有出众的外貌，在江氏这样大企业中，就如一粒微小的沙。若不是江亦枫看中她的心思单纯，把她分配到舒离手下做事，她或许就会淹没在茫茫人海，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可是就算她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了，那又如何呢？她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屑于。
她身上穿着的是廉价的职业装，袖口上隐约还有一丝线头，她的手掌心中，生着薄薄的一层茧子。
眉眼间，还带着当年稚嫩单纯的模样，但是生活将她磨出了更倔强的脾气。
季然眼眸一深。
看到她胳膊上裹着纱布，他的心瞬间就被揪起。
疼爱怜惜，那些他阔别已久的情绪瞬间回涌，那一瞬间，他多么想将她拉入怀中。
结果呢，她说，季总监，请自重。
呵呵，她叫他季总监。
呵呵，她叫他请自重。
她还说，她是死是活，是伤是残都跟他没关系。
季然冷冷一笑。
一直以来，他以为在这段爱情中他才是那个冷漠薄情的人。
结果到头来，他才是那个被抛弃的人。
眼中的燥意越来越烈，他胸口闷地厉害，嗓喉干涩极了。
喉结微微滚动，体内的欲望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操纵着他直接从椅子上一跃跳起。
疯狂地翻箱倒柜，终于，在药箱的一角，找到了那个瓶子。
衬衫早已被他扯开，手指顺着领口探了进去，摸到肩膀处。
那上面有一道三寸多长的伤疤，伤口早已愈合，此时摸上去，指腹之下，还能摸出凸起的伤痕，但是早已没有任何痛觉。
但是不知为何，却想起了八年前的那个秋天，肩膀上的伤口，疼得他冷汗直流，但是胸口那种撕心裂肺的心痛，才更令他失去意志。
“季然，我真的受不了了，求求你，我们分手吧……”
他意识模糊中，还在反复喃喃追问：“为什么。”
“如果你真的需要一个理由的话……
我不会等你回来了，我有了别的男人，你可以死心了吧？”
“可以放过我了吧……”
止痛药的盒子悄然打开，季然没喝水，只是干涩地吞下，过了许久，那久违的熟悉感慢慢爬遍身体的每一根神经。
是酥*痒的，来自灵魂深处的酥*痒，就如同她的发丝散落在他的胸膛。
胸中的积郁豁然消减，他仿佛溺水的人终于爬上了陆地，终于，可以舒坦的呼吸。
意识朦胧，她似乎就在他的身边，软软地蜷成一小团，猫在他的怀里，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直勾勾的，却又带着三分羞涩地看着他。
“季然，你长得真好看。”
“季然，你真是太厉害啦！”
“季然，物理题不会，讲给我听嘛。”
他似乎听见自己说：“不要，你这么笨，讲给你听也白费力气。”
她嘟着嘴，娇喃：“不要，人家也要变聪明，不然以后怎么办！”
“以后我养着你。”
他双目微阖，一扫往日的冷漠，嘴角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
松山机场。
不同于大部分旅客的大包小包，男子只有一个小巧的手提箱。
箱子很轻，他轻松地拎在手里，随着拥挤的人群，悠闲又从容地穿过隧道，走向大厅。
周围的人群，或许在送别，或许刚刚重逢，许多人接吻或是拥抱，洒泪或是挥手，欢笑与泪水，充满在这坚硬冰冷的建筑物里。
但是这一切，似乎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没有人拿着牌子等待他的出现，就像五年前，没有人送别他一样。
他步伐不快，走得却坚定，迈出了机场大门，冬日里的一道日光映在他的脸上，将他俊朗的五官衬得分外柔和。
江亦秋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是故土的气息。
他终于还是回来了。
***
江亦枫把车停在了街边，抬头看着舒氏大楼，嘴角上掠起了一丝温柔的笑容。
拿出手机，正要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手机却一阵狂震。
江亦枫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眼角微微一缩。
叶莘。
自从年会之后，他已与叶莘彻底撕破了脸，董事大会上，他和江鸿又联手摆了叶莘一道，叶莘这个时候想必还在气着吧。
怎么会打电话给他？
江亦枫看着手机在手掌中震动，并未接起，手机又响了几声便挂断了。
却紧接着，弹入了一条短信。
“晚上回家吃饭，他回来了。”
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回来了。
他是谁？
心中隐约已经有了答案，但太过荒诞而无法置信，半晌，车子发动，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飞驰而去。
第85章 死而复生（）
江氏别墅。
江亦枫到的时候，饭菜已经上了桌，听到门铃响动，叶莘一如既往地迎了出来，面色温柔而慈爱，之前几个月的针锋相对，都好似消散于云烟。
只是神色之间，有着一丝淡淡的憔悴，眼圈也微微有些泛红。
叶莘看了江亦枫一眼，柔声道：“快来吧，都在等你呢。”
说着，有意无意，眼角向饭厅瞟了一眼，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
江亦枫点了点头。
长长的餐桌上，菜肴琳琅满目，甚至还摆上了几瓶红酒。
餐桌的一端，江鸿面色红润，已是带了几分酒意，精神却看起来十分矍铄。
坐在他旁边的男子，柔软的短发，乌黑的长眉，鼻梁的弧线英挺，而唇线柔和，这张标志而清隽的脸，比起记忆中的样子更加成熟，轮廓也更加深邃，但那儒雅而清贵的气质，却是永恒不变的。
江亦枫怔怔地看着他，像是有电流从大脑中穿过，又流过四肢百骸，整个身体都似乎不受控制地颤抖。
虽然在接到叶莘的电话时，就已经猜想到，但是亲眼一见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喉咙一哽，眼眶就微微发热了。
他最敬重的大哥，江亦秋，竟然死而复生。
胸腔中有千百种情绪，却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江亦枫走上前去，手臂一伸，想将男子紧紧搂住。
江亦秋却同样伸出了手臂，握住了他的手，礼貌的一笑：“你就是亦枫吧？”
满腔的热烈瞬间凝固，江亦枫瞳孔一缩，忽然觉得背脊都泛出一丝凉意。
“大哥你……”
江亦秋抱有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之前伤到了脊椎和头部，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江亦枫有些失神地在心中念着，他连他曾经最疼爱的弟弟，都不记得了么？
眼前的人，眉眼间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但是一个‘不记得了’却那么生疏的划出了距离，五年不见，恍若隔世。
胸口像是塞住了棉花一般，闷的他几乎不能呼吸。
不过，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半晌江亦枫一笑道：“大哥，欢迎回来。”
因为江亦秋回来，晚餐尽量迁就了他的口味，大部分都是他之前喜欢吃的菜。
但是那几样菜，江亦秋却只是浅尝了几口，就没再动筷了，反而对桌上的一道‘麻辣熏鱼’比较感兴趣，连吃了几块。
之前的江亦秋是不吃辣的，一点辣椒就呛得他脸上泛红，可是今日，一盘麻辣熏鱼，竟引得他食欲大开。
人的习惯总是会变的，何况是分别如此之久，但是这样的江亦秋，却让江亦枫感到有些陌生。
江亦枫拿起一瓶洋酒，将自己酒杯注满，站了起身，举杯道：“大哥，多年不见，我先敬你一杯。”
还未等江亦秋说话，一杯满满的洋酒就被他尽数饮尽，他却又拿起了瓶子，这次给江亦秋也倒了满满一杯。
“不过大哥，你五年来毫无音讯，我甚至以为……”也不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