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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一来阻止不了那些悄悄来偷偷去的上贡者,导致家中竟称得上余粮不少,供多一张嘴,也是绰绰有余;二来看到那童子家中贫困,饥一顿饱一顿的,还不如在他这住着,好歹能够管饱,也不准备让对方做什么粗活。
一番考虑后,燕清就答应了下来。
结果这仆童不由分说地包揽了所有琐事,还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反倒让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燕清感到没什么隐私可言了。
譬如想变个鸟出去飞一圈,还得小心别被这兢兢业业的小尾巴看到,于是就发展成不得不起个早床了。
“郎主,”还在为被崇拜的仙长摸了脑袋而感到喜悦不已的仆童,将收好的几封信帖取了过来:“昨日您不在时,家中来了几位客人,留下了这些。”
燕清笑着接了:“好,我这就看,你先去歇着吧。”
待仆童走远了,燕清方垂眸,将三封帖子都好好看了一遍。
显然,是他这乐于躬耕、谈吐又不似寻常民夫的姿态落入有心人眼中后,引起了小小误会,将他错以为是史上诸葛亮那般‘待价庐中,等待明主来请’的高人异士了。
燕清在优哉游哉地观望大势,等待时机的这段时间里,当地士人也在用挑剔的目光观察他,评估他有没有资格、够不够风调,加入‘高官预备役’的朋友圈。
而燕清此时能收到这几张请帖,赫然意味着他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通过了这场无声而严苛的选拔了。
虽然他压根儿就不晓得自己是怎么通过的,而那所谓的标准又是什么,总归是被单方面地录取了。
燕清若有所思地捏着其中一封,久久沉吟。
能收到只‘秘交英杰’的鬼才郭嘉的请柬,他是不是该感到受宠若惊?
并无急事在身,燕清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沐浴更衣后,燕清心忖双手空空定然不好,可自己的确又身无长物,干脆提上一坛用“酒”这张卡牌所化的美酒,再带上那张请帖,应已足够了。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郭嘉似乎嗜酒嗜美人,那这礼虽沾不上风雅的边,也该称得上是投其所好了。
没车可坐,没马可骑,路途又不算太远,燕清就决定步行过去了。
他心中坦荡自如,既不觉、也不显贫窘。
宽袍广袖清逸飞扬,白衣胜雪若纤尘不染,狂放不羁而不失恬雅。
一想到只要按照计划行事,就能见上朝思暮想的偶像吕布,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能阻止一桩让吕布声名变得狼藉的恶事启头,燕清的心情就变得极好。
偶见行者,他含笑点头向对方示意,以为会得到回应。
没想到对方却是脸色大变,战战兢兢地丢下背篓柴刀,向他深深地鞠了个躬,才心有余悸地小跑着走了。
燕清:“”
待到了郭嘉在帖中邀他前往的宅邸,燕清刚好看到一位身长玉立的士人登上车架,仆从扬鞭驱马,往东驶去。
燕清不免盯着车厢看了一会儿,里头坐着的人却似隐有所觉,将布帘掀起一些,目光正巧与燕清的视线相触。
两人对视须臾,默然一笑,碍于太过匆忙,只得点头致意了。
燕清递上帖子后,还以为会被带到偏厅去等,不想那仆役还是个识字不少的,定神一看,立马派了一人去通告,自己则恭恭敬敬地将燕清带去主人一贯待客的正厅。
而在这里,燕清很清晰地闻到了一股淡淡袅袅的熏香残息。
相貌伟美,气温雅而身颀长,又喜好熏香。
就在刚同他有了一面之缘的人的真实身份的呼之欲出的时候,厅帘微响。
燕清立即回神,微微笑着回过头去。
就见到一个穿得比他还简单随便、个头略小巧些,赤足踩在织毯上,面容清俊,笑得却似狐狸的青年,轻快踏来。
等近到跟前了,就饶有兴致地抱臂而立,冲应邀而来的客人微昂了昂下巴,才抑扬顿挫地、慢悠悠地道:“燕兄?”
第二百一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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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都不需吕布多加催使;心有灵犀地往外奔去。
众将士啧啧称奇。
张辽那头则没那么顺利,着实吃了一顿苦头,才将这暴脾气的红马给制服,也不似吕布那般如臂使指。
吕布骑着赤兔马在外溜达了老大一圈;心里对这神骏宝马已是一百个满意,而他回来时;正是满身臭汗,这下也不用张辽三催四请五胁迫的,直接去将自己狠狠洗刷一通;恢复人模人样后;神采飞扬地去主帐寻燕清。
不料扑了个空。
那张污七八糟的毡毯已被细心的高顺命人取走了;但他最想见到的燕司空;却不在里头。
吕布立即抓了守在边上的兵士;目光锐利地问道:“燕司空何在?”
在这傲视群雄的高个头跟前;兵士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阴影之下;又遭这么气势凛凛地一问,不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方道:“一个时辰前,司空大人就进宫面圣去了。”
“哦。”
吕布这才想起还有复命这一茬,漠然追问:“可有说过何时回来?又是谁护送大人去的?”
守兵道:“大人不曾道何时归来。是高副将领了十余轻骑护他去的,后一直守在宫门前”
一听是忠实可靠的高顺;吕布才稍稍放下心来。
多问几句后;再无所获的吕布;就恹恹松了他,没精打采地回自己帐里去了。
按理说刚打过一场硬仗,无论身心都疲惫得很,应是沾枕就睡。
可吕布躺在榻上,却是难以平复心情,一直轱辘轱辘地滚来滚去,根本无法成眠。
许是刚得了好马,精神亢奋得紧的缘故?
吕布木然呷了呷嘴,从毫无睡意的脑袋里,极不容易地翻出这么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来。
然而不知为何,一直在脑海里徘徊的,非是那日行千里的赤红神驹,而是燕司空那仙灵绝逸的身影。
当吕布在榻上胡思乱想、最后忍不住一跃而起,鬼祟流出去的时候,燕清还在甘泉殿中,跟小皇帝刘辩秘叙。
早在进宫之前,燕清刚一取得胜果,就派了一亲兵向皇帝回报了。
这消息瞒也瞒不住的——屯兵于洛阳郊外几阳亭的董卓军行事万分高调,惹来无数人的暗中关注,这下被打得丢盔卸甲,狼狈而逃,官员们且在计算得失,可深受其害的百姓们,无疑是桩大快人心的事。
毫不犹豫地拍手称快,歌功颂德了。
在得知这年纪轻轻的燕司空,竟是在禁军们都无动于衷,深有忌惮的要命关头,临危受命,全无惧意地只以一千新兵对上两万西凉精锐,还不可思议地取得了完胜的丰硕战果后,更是一片哗然。
其实,燕清在正式表功的折子里,将两万人头的全记作了众将死战之功。
却仍在一夜之间,凭这份用兵如神,运筹帷幄,彻底威震了偌大关中,声名大振。
董卓这时还不知晓,他煞费苦心的一番‘瞒天过海’,让人错将三千信作两万,想着是要入主帝都,不料这会何止是付诸东流,直接成了仇敌燕清扬名天下的踏脚石。
皇帝刘辩,亦是吃惊不小。
要说这年仅十三岁的小皇帝愚鲁懦弱、无能至极,其实并不恰当。
比起精通权。术的那些老狐狸,他的确天真,但也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
在没有得力外戚可以依靠的情况下,他同生母何太后一番商量,就决定选择毫无根基背景而好掌握、自身有不小本事,又跟袁家势同水火的燕清,扶持起来,好暂时代表他们行事。
否则单靠一个救驾之功,和弟弟刘协的一番话,刘辩还真不至于非封燕清为司空,从一介白身,一跃至三公之列。
可惜燕清当庭发作了袁家,彻底破坏了他们‘徐徐图之’的美好打算。
那日燕清固然骂得精彩,直叫一向振振有词地对他这皇帝都指手画脚、倚老卖老并无敬畏的袁系大臣们哑口无言,刘辩听得无疑是痛快的,可也暗暗遗憾,这一枚还没栽培起来、稳住脚跟的好棋,怕就得这么没了。
况且,即使燕清说得头头是道,刘辩也还是并不怎么相信,屡屡抗旨不尊的董卓,真有胆子谋反的。
就像袁家妄图独掌朝权,不是一日两日,却不意味着他们有谋权篡位的野心。
刘辩一方面不愿意将势强的董卓得罪死了,一方面又极不满董卓趁虚而入,无法无天地祸乱百姓,一方面又厌恶对此并不作为,隐有要挟之意的袁家。
是以当燕清自请去带那少得可怜的一千人,去讨伐屯在城外的那两万虎狼之师时,刘辩明知他是螳臂当车,定会有去无回,心里也只暗暗惋惜了一下,就口头上许了一道密诏,任由他了。
假使败了,自将激怒了董卓军,但在燕清军全军覆没的情况下,既无凭据说他是奉诏讨逆,朝廷更不曾有过物资兵力上的援助,那怎么也怪不到他头上来的。
刘辩就这么秉着‘打输了自己也不亏’的心思,等来了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捷报。
惊愕一去,刘辩的热情里,立即就多出了几分真诚,哪管是皇帝之尊,下阶握着燕清手嘘寒问暖,热泪盈眶。
一番感人肺腑的表现,直让燕清语带哽咽,禁不住以袖遮面。
而在心里,早已看穿对方本质的燕清,只觉腻歪。
待结束了简单的慰问,就轮到更实际的论功行赏了。
按理说这仗打赢了,打得既快还漂亮,解了京师的燃眉之急,应当重赏。
但董卓这时的身份,却非常微妙——普天之下,也只有燕清跟董卓本人最清楚他的真实图谋,可其他人却多是瞧这粗鄙莽夫不起的,不认为他能有那么大的胃口,吃下偌大一个汉王朝。
要说反贼的话,似乎又严重了些:起码除抗旨不退、带兵进京,放纵底下人欺负了一下老百姓外,还真没干什么实质上危害朝廷的罪行。
眼神有问题的太傅袁隗,又是铁了心要保住这个深受他信任的门生故吏,继续做他们袁家的军事总指挥的。
要想给董卓定罪,定会遭到袁隗一派的人的强烈阻挠和斥责,没得还被反扑一下狠的。
况且燕清已是司空之位,官职再往上升,也升不动了——刘辩现在还真有些后悔,当初不当一下给那么高的职位。
于是在燕清的反复恳请下,刘辩装得勉为其难,却是来了个顺水推舟,改赐了吕布张辽高顺这三人。
其二从中郎将一跃成杂号将军,再从这次的战利品里拨出三成作为赏赐。
燕清谢过恩,沉静道:“董卓之犯虽解,然危机仍在。一是首恶未除,二是靠山袁隗巍然不动,三是西凉兵仍有十万众,候在河东往西凉一带,若无后续之策,殆害无穷也。”
原以为就此高枕无忧的刘辩心里一沉,虚心追问:“为之奈何?”
没有舆图,燕清就只用指尖沾了沾茶水,在案桌上简单一勾,画了一画:“陛下莫忧,只要袁家不为内应,右扶风尚有忠心耿耿的皇甫将军的三万兵马镇守,长安亦有刚正不阿的盖(盖勋)将军的一万人,城内还有禁军数万,京师定然无恙。”
燕清所分析的,是大实话。
皇甫嵩忠诚得迂腐,连疑心病重的汉灵帝都相信了他,刘辩自然也认为他是可靠的。
于是大松口气,小声埋怨道:“既然如此,燕爱卿何故危言耸听?”
燕清摇头:“董卓受了这迎头痛击,又岂会善罢甘休,就此死心?他定会想方设法,卷土重来。而在这之前,他便需积蓄实力,掠取军粮物资,那深受其害的,会是沿途百姓。而西凉荒芜,无利可图;关中有重兵护持,偷袭不动;京中袁家哪怕再是大胆,一时半会也不会纵虎再入。”
“那董卓获取粮草的唯一的选择,便是”
燕清并未明言,只以指尖轻轻一点,在豫州一地逗留。
他非是无的放矢:史上董卓在占领洛阳之后,就有派李傕等将去豫州颍川等地实施烧杀劫掠,使民不聊生。这会恶狼兵粮短缺,又蓄意复仇,还会有什么顾忌?
之前的豫州牧是赫赫有名的太仆黄琬,将地方治理得相当不错,却在灵帝驾崩后,被听了幕僚之言的何进给召回京中,目前那豫州牧的位置,就变成名义上的遥领、实际上的空缺了。
然而不出燕清所料的是,皇帝在犹豫片刻后,还是不肯放他离开:“爱卿所言,非无道理,只是如何确保那袁家不行祟事?禁军大半落入他们之手,每思及此,朕同母后便寝食难安,心中不定啊!”
刘辩通过此事,发现燕清在领兵打仗方面,正是他急需的奇才后,就动了让燕清接替前大将军何进,掌握京中兵权的心思。
哪怕明知放董卓这恶狼在外会后患无穷,可为了身家性命,曾受过宫乱之害、流落在外的刘辩,还是固执地不肯放燕清走。
燕清静静地凝视着他,试着劝了几句,未果,就只有无奈一笑,先应下告退了。
说实在的,哪怕皇帝固执不听劝,也只在燕清意料之中,并不觉得烦恼。
反正等刘辩真正着手去做,就会立刻发现,那天真可笑的一厢情愿,会招来狂风骤雨一般的反对抗议了。
要将禁军交给他来掌管?
这样一来,何太后和刘辩倒是能够高枕无忧了,可对袁家而言,就是不折不扣的祸不单行:刚损失了一个大将门生,还得被皇帝勒令交出已吃下去的兵权,怎么看都是欺人太甚。
燕清已打定主意,从明日起,就报病不朝,留在府里也不纯闲着,还能给心仪的那些智者谋士写写信,暗送一阵秋波,争取留下个好印象。
第二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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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无人出那怨怪之言,他却一向骄傲,这回失了大手;实在忍不住生自己的闷气。
吕布这会儿其实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窝着,然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选择了燕清所居的主帐。
不上座也不上榻;只面无表情地躺着,目光放空。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高顺张辽都忙完回来了,四处寻不到他;才问了情况,掀门布进来。
先来的是高顺。
抡起同吕布打交道的时间,他无疑是军中最长的;一见这虎须待捋的态势;就明智地选择缄口退出;暂时放置不理。
张辽则不同。
他一看到吕布这会儿竟就这么带着满身尘土、还混着发乌的血污碎肉;大喇喇地在燕司空曾踩过的地毡上躺得四叉八仰;仪态全无不说;既毁了一张毡子;也让帐内都变得臭烘烘的。
张辽的脸色,立即就跟着变难看了。
——这可是燕司空一会儿要进来的帐篷!
张辽深吸口浑浊空气,隐忍道:“吕将军何故不先去洗浴一番;再候见司空大人?”
吕布一声不吭;理也不理;要么神游天外,要么装聋作哑。
张辽唯得近前几步,声音放大了一些,将方才的问话重复了一次。
吕布这回总算不是无动于衷了。
他的答案,也给得粗暴而干脆——直截了当地蹬了一下结实修长的右腿,将一边好端端的案几给踹飞了,还直撞到张辽身上。
张辽日常锻炼的强度只稍逊于吕布,身体健实得很,这会儿那木案的冲击力,也称不上有多大,疼倒是不疼的。
但足够让他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