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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巢厅被黑色的卵覆盖满了,到处一片甜滋滋的奥利奥和巧克力味,整个厅中窸窣噪响着,不断有幼虫破壳,天上排排巡逻兵,花田里那种有蚊子嘴的虫们低飞着,负责把破茧的幼崽抓到周围的洞穴里去。
静静瞪着眼看了几秒,不等她回神,腰上忽然一紧,虫哥猛地把她提起来卷到胸前,往后急退进甬道口。
【吧唧】
静静被他按在了喉咙下方的胸甲上。
嗯?啥?又发生了啥?
身边有躁动声,艰难地扭过头,静静用眼角模糊地看到一个守卫兵a,他好像很痛苦的在一只初生幼崽面前打转。
猛然间,他抬起上身,等离子臂刃高举,口器大张冲着崽咬下去。
【砰!】
【砰砰!!!】
硫酸般的绿液在守卫a面前的投下,瞬间烧出一个坑。半空高飞的巡逻兵队俯冲下来,像一群战斗机组,他们挨序吐了一排酸液,在守卫a面前烧出一排壕沟。
守卫a哀嚎了一声,可怜兮兮地跑回了洞口,继续职责。
巡逻兵威胁地低低盘旋了一圈,又回去了,那个幸免于难的放屁虫崽很快被花农捡走。
第一次见到虫族完整战斗力的静静很惊奇。
哇,飞行军这么虎的吗!
“索西斯!”静静兴奋
37。第十八章()
让我们红尘作伴; 潇潇洒洒。 静静落在了一只湿漉漉的虫巢里。
这环境看着似曾相识啊。
都不用四下找,就在前面不远处; 有一只相当高大的虫挡住了巢穴的入光口,它触须探出几根在身前; 不知道在做什么。
静静当然认识那是谁。
她思考了一下; 压抑住了掏盆出来的冲动。
“你好; 呃……索西斯?”静静试探着叫。虫哥这个称呼的强度太高,导致她不太记得它的真实姓名。
“!”
虫哥猛扭过身体; 吐出一个惊叹号,浑身的甲刺朝着她的方向炸起来。
静静小幅度地挥了挥手; “哟,又见面啦。”
见到是她; 虫哥的瞳膜眨了一下,慢慢收回了防御状态。
“请稍等; 穿梭者的人类。”
“啊; 好的。”
静静缩回手乖乖地站在原地,虫哥180°扭转的上半身扭回去,很快又扭回来。
“不要乱动。”
静静哭笑不得地点点头。
见虫哥四只眼睛仍旧盯着她; 她反应过来,用语言回答道:“好的; 我不乱动。”
虫哥扭回去了。
在它处理不知道什么的时候,静静环顾四周; 发现这里并不是上次见面的那个虫巢。这个巢穴比上次的要吵得多; 四通的深穴里满是簌簌声; 环壁上满是闪着荧光的紫色东西,装点得很漂亮,也比那个大得多。
静静四下打量着,不时看一眼手表。虫哥转过头去过了有十分钟,静静观察到他的尾刺一直在乱动,左右拍打着地面,身下几对不承重的足也颤动着刮擦巢穴地面环状的土块。
静静不知道这些小动作在虫族里表达什么,但他背甲上几乎所有的触须都出动了,挥舞着有点忙。
静静想了想,小心地清了清嗓子,虫哥立刻扭头看向她。
静静打了个哆嗦。
好像猫头鹰啊,180度。
“不要乱动,穿梭者。”它有些呆地重复。
静静连忙说:“我没有乱动,我只是看你有点……不方便?”
“我没有不方便。”虫哥看着她的两只眼眨了一下,抽出几条触须挥了几下。“我很方便。”
说着它其中一条触须不小心抽打到了巢穴的上壁,打下一些亮晶晶的东西,砸在它头上,发出噔的一声。
静静:“……”
她这时候才看清,虫哥头上扣着个跟颅刺严丝合缝的玩意儿。
那不是她的盆么……怎么破破烂烂成这样了,不对。
静静调整心态,干脆地说:“我感觉你有麻烦。”
这回虫哥顿了顿,收回触须,转开了视线。
它连头都转回去了。
“……不要乱动。”它好像嘟囔似的窣窣了几句话出来。
想了一下,静静决定不听它的。
她一只手伸进小包,小心翼翼地贴着巢穴的墙壁靠近了虫哥一些。在原地站了一会,静静发现虫哥没什么反应,她大着胆又往前几步,离它还有五米时,虫哥唰一下扭过头。
“!”
虫哥口器裂张,虫牙暴涨,等离子臂刃高举。
静静连忙蹲下。
“索西斯!”
“……”
头顶的利刃悬停住。
静静紧张地整张脸皱在一块,只敢睁开一只眼偷看。和虫哥的视线相对,静静连忙道歉:“抱歉,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作死,对不起,我错了。”她生怕虫哥不理解,换了好几种道歉的方法。
虫哥胸腹前的鳞甲紧紧缩着,在听到静静的道歉后,缓慢地、缓慢地放松了一点。
“#%¥……!”“@@#…#&*!”“#@!”
它低吼了几句通译器翻译不出来的话,才气势汹汹地低啸:“不应该!乱动!”
“我错了,对不起,我就是想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静静从善如流地道着歉,末了有点讨好地说:“嗯……兄弟嘛,对不对?”
“……”
说出这个词,静静见到虫哥胸腹排浪一样蠕动了几下,很快收回了攻击姿态。
它说了句什么,静静没听清。
她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虫哥并不想让她听清他这句话。
“容器。”它嘟囔着说。
静静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从小包里掏出个硬塑料广口瓶,静静总算接住了虫哥的礼物。她把那坨有腐蚀性还在乱扭的东西装好,打算放进包里。
可小包不接收。
屎,这玩意儿是活的吗?
静静不敢告诉虫哥这东西她收不了,更不可能让它换一个,只好紧紧攥在手里。
“坐。靠近可以,不要乱动。”
虫哥的话软化了一点。
静静说:“好的。”接着走到虫哥斜前方靠壁的一个近处,抱膝坐下来。
她注意到,虫哥看了一会她的动作,斜落在身后的尾刺忽然抬离地面,左右摆了一下。
总共两次见面,静静发现虫哥有特别多肢体动作,但她都不是很懂。
这相当不妙。
她在这个世界出现的频率有点高,以虫哥这种高度的警惕性,很容易就能见微知著地想到,如果不赶紧弄懂这个族群的内在思考逻辑,在沟通上出现问题,她将会面临频繁的什么。
一想到挨揍静静就牙酸。
她把下巴靠在膝盖上,盯着低回头,不知道卷着什么在乱晃的虫哥动起脑子。
先冷静下来,从最简单的分析一下。
按照常见的世界逻辑,生物的出现虽然具有偶然性,但任何一个种族发育出任何一种器官,其本身都是有因果意义的。虫哥这个高度外形和敏感度,不用深思就可以知道这个族群的生存一定非常艰难,而且残酷。
还有那四只大眼睛,它们的巢穴外恐怕非常黑暗。
虫哥除了斑斓绚烂的几丁质外壳,没有其他防御用的武器,虽然现在可能是卸甲状态,但它身上各个地方大多都选择演化出了作战用的进攻武器,也许这是数十代、数百代为了生存不得不做的选择。
它们这里恐怕经常有战争。
如果经常出现战争,那通常有两种可能性,自身消耗太快,为了保持繁衍而扩张领土攫取资源,或者为了保卫被入侵的故土而战乱频频。
那么……不对,等等,这件事得推翻。它无法按照人类的逻辑来推演,毕竟不是每个种族的终极目的都是繁衍。
万一虫哥这个种族的终极目的就是战争呢。
静静两眼放空地抬了下头。
她去过一个四维世界,在那里,三维的她就像在现实世界里漂浮的铅笔画线条人,她和召唤她去的那位四维的先生(事实上对方没有性别)聊了一会,那里的时间像无根的水潭,可以悬停,她在那聊了很久,回来后几乎感到心脏要爆炸了。
那位先生很温和,无论静静说什么,它都接纳她的想法,它也没有对静静提太多自己的事。
只是在临走时,它拉出了自己头脑中的一缕思维,也拉出了静静头脑中的想法,它把它们摆在一起给静静看。
静静平生,再没见过比那更绚烂的东西,再没有感到那么巨大的自卑过。
【我们的维度不同,我们的思想不同,所以我们的目的也不同。】
静静永远记得那位先生的思想。
【我们并不需要繁衍,我们没有生命,我们就是生命,我们就是繁衍。我们不追求一切,我们就是一切本身。】
那天静静几乎崩溃了。
她不记得自己怎么又重新站起来的,也许之前的数百个世界锻炼了她的内心,但从那以后,静静学会了站在更高的地方,跳出人类这个身份本身,从更广大的维度去思考。
人没有什么了不起,哺乳动物没有什么了不起,碳基生命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一丁点儿都没有。
谦卑不是一种美德,这只是作为一个小小三维人,该懂得的最基本的事。
静静想得有点入神,头顶的风扫过来时她下意识一矮身子,差点被虫哥乱挥的触须扫到。
嗯?怎么忽然就……啊啊啊又打过来了!
静静赶忙跳起来躲到一边。
“怎么了怎么了?”
静静连忙问。
虫哥的触须胡乱挥着,静静跳躲了几下,踮着脚尖腾挪到虫哥身边,紧紧靠着它。
刮飓风的时候,暴风眼才最平静。
虫哥好像乱到不知道怎么办好,它发出一阵唧唧声,整个下半身的肌肉都缩在一起,贴地的足卡拉卡拉的。
“喂,冷静点!”
静静大声说着,一边试图安抚它,一边探头朝前看。
啊。
因为靠得很近,静静终于看清了虫哥一直卷着的是什么。
是个比它小很多的虫啊。
“放手。”
“不。”
“你放手。”
“别这样嘛。”
静静使劲儿甩脱他一只手,刚走了两步,男人又拉住了她。
“小姐别这么无情嘛,买我不吃亏的。”
对于男人这种油滑的态度静静实在是厌倦,释放这种态度的人很少真诚,和不真诚的人则很难成为朋友。
她压着火,一点不想再跟男人多纠缠。
“我真没钱。”静静干脆地说。
男人笑说:“别闹了小姐,你可穿着棉布呢。”
“……”
静静再度挣脱男人,可他又一次拉住了静静。
这已经超越她容忍的极限了。
静静火从心起,忽然从小包里掏出一只圆球握在掌心。
她一用力,圆球体瞬间展开,它张开变长,后部伸出触手将静静的右手包裹吞吃,前方无声裂变,长出一只圆润的枪口,枪口中间悬浮着半个小指肚大的黑粒,微微震动。
第五十六章()
危险解除,静静很快被虫哥带离那里。
穿过巢厅; 他们重新回到地表; 静静套好羽绒服和虫哥一块闲逛着,随机找到了几个虫巢入口。
每个入口的使用虫长得都不一样,不过守卫倒是都是那种杀马特颜色的花虫子。
两人四处走了一会; 静静随口扯了几句皮; 很快又把话题拉到那队战斗巡逻兵上。他们每一只口吐的酸液大概也就200cc; 可落在地上能烧出一排壕沟; 这可太牛逼了。
“你们会一起上战场吗?”静静握着一个暖宝宝; 慢慢走着问。
虫哥似乎不想多说,但既然静静问了,他还是忠实地介绍了飞行军的作用。他接着说:“如果是崭新的战场; 我王有令时,我们会一起冲锋。”
齁; 陆空组合的精英开荒队啊。
“精锐冲锋折损会很高吧?”见虫哥没懂,静静换词说:“就是; 你们战损率……不对,你的兄弟会死很多吧?”
虫哥说:“会; 但女王还会生新的。”他有些自豪地唧唧说:“我们长得很快。”
静静:“……”
这有什么可骄傲的。
在一个入口停下,静静看着蜒蚰一样的履带虫搬运建巢的胚土。观察了一会,静静忽然说:“索西斯。”
“咕?”
“战场很危险吧?”
虫哥没有地球男人的自尊感,也不会装出大男人的样子; 他很简单地说:“对; 很危险。”
静静微笑了一下; 扭头问:“那你会害怕吗?”
“……咕?”
虫哥不同步地眨巴了下四只眼睛。
“不懂。”
“就是……在上战场前,你不会去思考死亡吗?”静静以为他没有理解害怕这个词。
“会。”
“那你不会想要逃跑吗?”
虫哥看上去很奇怪,“为什么逃跑?”
静静说:“因为害怕啊,想逃跑就是害怕。”
“……咕?”
好吧,他又没懂了。
妈呀这个沟通效率真的太低下了。
静静想了想,换了个方式问:“那你在想死亡时,都在想什么?”
虫哥也想了下,认真地说:“死亡。”
静静:“……”
她想把他在自己手臂上划来划去的触须揪下来。
这货也太笨了啊!
脑子一抽,静静忽然一把揪住虫哥的触须搓了搓,露出牙齿咬了他一下。当然了,力道并不重。
“!!!”
触须以带下她门牙的力度猛然抽走,虫哥迅速后退半米,全身紧缩,条件反射张开口器,释放出了迎战的攻击信号。
可静静并没有什么后续动作,她只是掏出矿泉水漱了漱口,然后仰头看着他。
“……”
慢慢地,虫哥放松下来。
他窸窸窣窣了一会,抬起那根被咬的触须尖尖放在眼前晃了晃,咕了一声。
静静笑嘻嘻地问:“我刚才咬你,你痛不痛?”
虫哥说:“痛。”
静静说:“痛过之后的退缩,就是害怕。”
“……”
这一次,虫哥没有回应她的话语。
他们一直在广袤的星空下行走,转来转去,静静拉着虫哥找到一个小陨石坑。他们在坑洞边坐下时,虫哥罕见地提问:“你害怕吗?”
静静耸耸肩:“我因为会碰到一些很危险的事,所以……是的,我常常害怕。”
“!”
虫哥震惊的嚓嚓声让静静的笑容变大。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啊?我每天都要穿越去不同的地方,如果是不友好的陌生地带,我就会很害怕啊。”
这个解释似乎并没有抵消虫哥被冲击的心情。
他近乎不知所措地窸窣了一会,吐出几个音节。
“但你是穿梭者。”
静静笑出声来:“穿梭者怎么了吗?我又不是什么伟大的家伙。”
虫哥似乎想努力表达出自己的心情,可他最终也没成功。
窸窸半天,他也只能顺着静静的话说:“你是,伟大者。”
喂喂,这个捧哏儿可过了啊。
“并没有啊。”静静说,“我是个普通的碳基生命而已。”
“不。”
虫哥坚定地反驳。
“你……”他停顿了很久,像在寻找合适的词语。
蓼兰色的触须轻轻触碰她的脸颊,肌肤顺着滑动的轨迹向里凹陷,又很快恢复。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