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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生物嗨了大概都看上去很奇怪; 静静被迫见识了虫族的另一面,而且是她并不想知道的另一面。
地面上到处都是打扫战场的虫群,虫哥没法以最高速全力奔跑,只能走; 这就导致他们高速竞走了有三四分钟,还是和那排亮晶晶有不少的距离。
静静现在无心说话,虫哥也不是个很能活跃气氛的小同志,因此两人便一直沉默了下来。
又走了两分钟,静静低头看了眼表,在这空档虫哥忽然说话了。
他问:“如果我不吃,你会变甜吗?”
“啊?”
静静没反应过来。
虫哥认认真真地重复道:“如果我不吃它,你会重新变甜吗?”他把一直举在身侧的躯体拿到静静面前。
静静抿了下嘴,怀揣着复杂的感情笑了出来。
她边笑边说:“你刚才一直在想这件事?”
虫哥蠕动了一下触须。
叹了口气,静静还是笑着,语气平和地说:“我大概会的。”
虫哥又沉默了一阵。
他接着说:“但我会饿,如果饿,我想要吃。”
这种深度的自我逻辑反思已经远远超过他原来自我能达到的程度,静静忽然感到一阵轻快。因为他意外的变化,也因他分享了一些她的负担。
静静坦率地说:“我明白,我也理解,所以我永远不会说你不要吃。”
虫哥发出了几声窸窸索索。远处的亮点已经变大到能看清了,他们在谈话中走过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虫哥忽然说:“油可以吃。”
静静说:“对。”
虫哥说:“这个不可以?”
静静不置可否。
虫哥咕噜了一声:“有什么不一样?油和敌种?”
吸了口气,静静有点疲惫地说:“对我来说……是有不一样的。”
虫哥说:“草,土,虫,油,有什么不一样?”
静静想了一下,说:“你的战友死去,你会吃他吗?”
虫哥理所当然地说:“会。”
“……”
不好意思举错例子了。
静静没办法的换了个举例角色:“女王如果衰亡了,你会吃掉她吗?”
虫哥想了一下,说:“会。”
静静:“……”
大哥你要这样咱可没法聊了。
挠挠额头,静静自暴自弃地说:“那我对你来说可以吃吗?”
“!”
静静没有捶打他的喉管,但虫哥还是发出了一串像噎着似的声音。
“不可以!”他惊恐地摆动触须:“绝对不可以!”
他的反应太过夸张,静静忍不住笑了出来。
更何况,她是他的第一个不可以。
人总是这样,无论笑的理由是什么,只要笑起来,心情就会好一些。静静的声调逐渐轻快起来。
她说:“哦我不可以?那为什么不可以?你消化不了我吗?”
虫哥立刻说:“能消化。”
他好像害怕她质疑自己的能力一样,悄悄地又重复了一遍。
“能消化你。”
静静捏了捏自己的皮肤,说:“那为什么不吃我?我很弱,很容易吃。”
虫哥再度惊恐起来。
“不可以吃!你不可以!”
静静还是笑。
“你手上举着的这个,躺在地上的那些,对我来说就像是你心中的我,你能懂我为什么变苦了吗?”
“……”
虫哥猛然间沉默了下去,而静静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在这次对话的中断里,目的地到了。
虫哥载着她来到一片洼地,在他停下后,静静看清楚了之前那些亮晶晶的样子。她虽然猜到这些可能是女王的新儿子,但她确实没想到这些虫会是储蓄者。
和她在远处看见时设想的不一样,他们没有聚成一排,反而分得很开,这里一只那里一只,只是因为每只身边都聚了一堆虫才显得排得很密集。
这种亮晶晶虫像xxl……不对,像xxxxxxxxl码的甲壳虫,他们身上什么攻击武器也没有,头不大,前端有八只挤在一起的复眼,顶端一根粗触须直直的指向天上,在尖端三分之一的地方分散开,变成几百根细小的丝线飘荡在空中,每只上方都有一整打飞行军巡逻保护。
至于为什么这么重视他们,静静不用问就能知道。
他们的后驱极为笨重,圆弧状的整个身躯是全透明的,里面分成两节,小的前半截承装了他的脏器,大的后半段装满了澄黄的油。
油车啊!
同志们,想象一下被花生油盛鼓的气球或者猪尿泡。
大油车啊!
兴不兴奋,快不快落!
所有还没吃到不能动弹的虫都围着他们起舞,要不就躺在地上打滚。静静等着两条小腿想要下来,但虫哥怕她被吃嗨了的虫群踩到,犹豫着不敢放下,静静只能让他把自己举高,探出身子去看围圈里面。
不看清还好,一看清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静静噫的一声赶紧撤回了头。
在虫哥乖乖把她收回来的时候,静静大叫:“索西斯!”
“咕?”
她噫噫地问:“他们为什么在舔他的屁股?!”
虫哥很自然地说:“吃补给。”
喂!
舔屁股吃补给你为什么这么理所当然啊!
“可是那是屁股啊!”
虫哥更加理所当然:“对。尾部分泌油脂,我们去尾部取食。”
呕呕。
静静缩着肩膀说:“我还以为……我以为是……嘴巴……那个喷口……不行算了,从哪分泌都好恶心。”
她的反应很大,虫哥有点不安地看着她。
静静兀自恶心了一会,拍拍虫哥的大脑袋,坚定地说:“我以后给你开更多小灶,保证你吃饱,你不准去舔他们的屁股!”
“而且我……”为了强调感情,她磕巴了一下,按着虫哥的脑袋恶狠狠地说:“我那个,我才不要和一个舔过别人屁股的嘴巴亲亲!”
虫哥:“……”
孩怕。
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媳妇自己已经舔过了的孩怕。
静静正在这恶心着,旁边几只快乐舔屁股的工兵虫看到了落单不狂欢的虫哥。
虫族种群不同联络方式也有一定隔阂,跟同是空调型号不同遥控器就不能通用一样,工兵和先头部队要交流也有一定的障碍,他们朝这里伸出触须,发出一些声音,在引起虫哥的注意后开启了思维结网。
可没能成功。
和无时无刻不联脑的飞行军有所不同,虫群之间的思维结网需要打招呼。
虽然同种族不需要对方注意到,人格当然是独立的,但联络直接闯进人家脑子里吆喝就行了,不同种群之间打个招呼也就行,不成功的很少。
可这次就是没成功。
虫哥拒绝接收他们狂喜的情绪,同样拒绝分享自己的思维回响。
这几只工虫感到了奇怪,但他们没有来得及再次检查,就被大脑中涌过来的另外一批狂喜的思想笼罩,奇怪的感觉一下被冲散了。
他们再次转回头去,围在油车旁边轮流舔他的屁股,不再注意虫哥。
这件小事被淹没在整个狂欢的热潮里,不仅没有任何虫注意到,静静也没有注意到。
朋友们,你们记得就行了,不要把这件事泄密给静静。
好的让我们回来。
在见过虫群的疯狂和进行补给的方式后,静静彻底失去了在这地方呆下去的兴趣。战后的残垣场对虫群来说就是个酒趴夜店,而静静从来都不喜欢在这类地方多待。
看了眼表,静静发现这个星球的时间场简直异常的慢,他们一气折腾到现在竟然还有十分钟的富裕,更何况她还睡了一阵。
拍拍虫哥说了声回去,一人一虫穿越战场,往母舰的方向走。
似乎因为活着,母舰无法长时间在某一处静止,他们往回去时母舰的位置比刚才要远了一点,虫哥只得加快速度,在星球表面上和母舰竞速。
这颗星球不算大,但它拥有两颗自己的伴星,虫哥速度很快得追着母舰跑了一段后,静静忽然注意到,在她头顶一颗公转过来的伴星上也有虫。
但他们并不是在吃,他们像在母星时一样载种花田。
“索西斯。”
“咕?”
静静指了指头顶:“飞行军为什么在那里种花啊?”
虫哥说:“我王的领土,我王要所有人吃土翻地,我王要一切沃土有花。”
哦对,忘了你们还会可持续发展了。
虫哥又说:“那里的一半归王,一半归你。”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因为静静说了句啥; 所以虫哥乖乖地又重复了一遍; 刚才的话。
“土地一半是我王的,一半是你的。”
“不不不,我听见你说啥了; 我是说为啥——”她顿了一下; “啊……对; 我还有个什么开采权来着。”
地主项静静如是说。
“对。”
小奴隶虫哥如是赞同。
吸了口气; 静静朝上看去。
她是第一次见到跟主星公转轨距离这么近的伴星; 它来到头顶时; 静静感觉好像一伸胳膊就能摸到它的表面积土。
即使近在咫尺; 静静还是能看出来双伴星很小,她估计了一下; 它的体积恐怕也就两个洲那么大,就是是现实版的小王子星球。而且从虫哥奔跑的样子来看,主星的引力不算小; 要不是质量不大; 小伴星绝不能和主星保持这种近距离的公转平衡。
伴星自转快,地表形态单一; 而且和主星一样; 它的表面有一层很薄的气; 是淡灰色的,就是它把星光折射成可食光投到地面,喂养那片不大的土地。
现在,伴星上面的可食光一半被吃空; 另一半则被保留。吃空的那部分土地被翻开,大量幼崽在上面爬行排泄,飞行军跟在后面进行栽种活动,另一半的地表什么都没动,那半就是属于她的。
操,女王对我真好。
吸了口气正感动着,静静忽然发现身后的躯体紧绷起来,她低头去看,虫哥正蓄力准备跳上母舰。
前面的虫群变少了,虫哥得以逐渐加速助跑,他的速度很快拉起来,接着猛然朝着母舰尾部发力,却没能上去。他跳得很高,落地的冲击让静静有点疼。
试了一次没成功,虫哥二度助跑又试了一次,但还是没能成功。
这次落下,静静有点心疼地说:“索西斯,非得这么跳上去吗?”
虫哥没听懂。
静静说:“直接跳这个办法太……硬了点,不能……就比方说,叫母舰等等你吗?”
虫哥扭动了下触须,说:“自由活动时间,母舰不应一切答请求。”
这船也太任性了点吧喂!
静静看了眼表说:“那就算了吧,真的,我还剩几分钟就好走了,回不回去不要紧的。”
虫哥一下停住了。
停了一下后,他忽然像病了一样浑身扭了两下。将离子刃高举,他触须全部出动,数十条蓼蓝色尖端蜷缩着撑在地上。
把静静紧紧按在胸前,收起足,虫哥卷起的触须猛然发力把他推到半空,在助推力即将消失的前一秒,静静看到他忽然甩了一截什么出去,它被笔直的丢在半空中,猛烈燃烧成了一截蓝星火的阶梯。虫哥其他的触须猛抓了一下这登阶梯,他们借着这股抓力二度攀升,最终虫哥的双刃狠狠扎在了母舰尾端。
他们上来了。
静静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一连串动作,在虫哥站稳后啪地拍了他一下。
“可以啊小老弟!王者操作啊!”
虫哥:“……”
静静兴奋地问:“你好棒啊!你刚才抓了一下什么?那个蓝色的火焰是什么武器?”
虫哥没回答,只把视线挪开了。
静静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可虫哥这一含糊,她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回忆了一下那个场面,静静稍加思索,停顿片刻,她忽然说:“索西斯。”
“咕?”
静静看着他问:“你刚才丢了什么出去?”
“……”
虫哥一副打死都不要说话的架势。
静静拧眉看着他命令:“不准不说话,回答我的问题。”
“……”
虫哥的口器先是发出一些稀稀拉拉的声音,最后,他吐出几个硬憋出的簌簌声来。
“我的触须。”
“哈?!”
静静震惊地睁大双眼。
“你的啥?!你再说一遍!”
“……我的触须。”
重复这一遍,虫哥转了几圈眼珠子,吧唧一下把瞳膜全合上了,只有离静静最远的那只眼留了道极小极小的缝缝。
静静皱巴着脸深呼吸了几次,心疼得咬牙切齿:“你这个笨蛋!”
“……”
“丢触须干什么啊!上不来就不上了嘛!我对你哪有那么多要求了!”
“……”
虫哥似乎觉得有点委屈,想发出几声抗议,但在接受批评教育中,对表达委屈又有点犹豫,因而他那幼鹰啼叫一样的啸声就搞的不伦不类,前半段是委屈,到后面就变成了咕噜。
静静被他这声一逗,没憋住笑了出来,这一笑就破功了。
她让虫哥气的要命,可又心疼死了,终究还是不能说啥,只好鼓着嘴捣了他一拳。
“笨蛋。”
“……”
静静叹了口气问:“疼不疼啊?”
虫哥立刻自豪地睁开所有眼睛:“很快好。”他说着还举起了那条断裂一半的触须,给静静展示已经收口凝血的伤。
静静:“……”
男朋友愚蠢的程度让人想和他当场分手呢。
挠挠额头看了眼表,静静有点无力地问:“干嘛非得上来啊?母舰又不是要飞远。”
虫哥窸窸窣窣地说:“你说你快要回去。”
静静说:“对啊。”
虫哥说:“这里时间慢。”
“嗯?”
静静下意识地嗯了一句,说完了她才反应过来。
所以他——
“你就为了让我多留几分钟弄断自己一条手啊?”
虫哥默默地蠕动了一下触须。
“你——”静静咬着牙忍了两忍,猛地拍了他头上破烂的钛合金盆。“你个沙雕!”
虫哥:“咕?”
静静这句话太脏了,通译器没翻译,虫哥当然就没听懂。其实她很少用这种脏话骂人的,但她是真的忍不住了。
心脏像被人扯出来腌在瓶子里,四房三腔都变得酸软又疼痛,可疼痛又并不是真的,疼得要人弯下腰去那么疼,那个疼让静静皱起眉头,那个疼却也让她弯起眼眸。
算了算了,生气掉头发。
再说都这样了,她还能说什么。
叹了口气,静静轻轻摸着他那半截触须,半开玩笑地说:“你舍不得我走啊?”
静静原以为虫哥不会听懂这句调侃,会回她一句常见的“咕”,可虫哥的四眸虹膜洗刷了一次,默默的又蠕动了一下触须。
“……”
糟糕,有点……不好意思啊。
咽口口水,静静咬唇小声说:“我也……舍不得你呀。”
“停下。”虫哥的腹甲立刻快乐地波动起来,“停留。”
“那不行的。”静静挠挠鼻头,“停不停不是我说了算的,我——”
哎等等!
静静猛吸口气,把小包从虫哥的触须间拽出来,伸手进去使劲儿翻找,边找边看了眼表。
还有两分钟还有两分钟,来得及来得及!
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