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姜曦云形容乖巧;口气一派天真:“适才大姐夫的小厮来;说大表哥把他房里小妾的画儿送给诸位府里的公子呢;听说那画儿画得极好;虽说这事与咱们无关;可我也凑凑热闹;想讨来一幅画瞧瞧;出去吩咐几句;回来时就瞧见祖母脸色不好了。”
姜母瞪了姜曦云一下;转过头对秦氏道:“瞧我这孙女;调皮得不像样。连爷们家给自己小妾做脸的事都凑热闹;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秦氏一副水晶心肝;登时便明白了;脸上淡淡的。两手轻轻拢了拢发髻;又低头整了整衣裙;心中暗恼。暗道:“姜家祖孙这是拿话臊我呢;有话不妨摆明面上说;装乖卖傻;含沙射影到我头上;倒枉费旁人都赞‘厚诚可爱’这四个字。楼哥儿真是不省心;你宠陈香兰;背地里怎么闹我也不管;这样摆到明面上。怪道姜家脸上也挂不住了。”
秦氏素是个敞快人;又护短;遂微微笑道:“姨老太太这是恼了;说起来也是我们楼哥儿不是;我们瞧上了曦丫头。两家也都有心思。”旋即满面笑容:“不过;也就动动心思;连名帖媒聘都没有呢。”言下之意;林家结不结这门亲还两说。
姜母吃一惊;没料到秦氏竟捅破了窗户纸;反将她一军;一时脸涨成青紫色。大力咳嗽起来;姜曦云忙上前给姜母抚胸;姜丹云面露惊愕;后又幸灾乐祸。
姜翡云见不好;连忙上前亲热去揽秦氏的手臂;嗔笑道:“表舅母说什么呢。婚嫁大事可不同寻常;没得三五句话不对付就搅散一桩良缘的。”又亲手端了盏茶;奉上前道;“表舅母吃茶。”
秦氏把茶接过;用盖子轻轻拨弄茶叶。吹了吹热气;缓缓啜了一口。姜曦云正跪在床边的脚踏上;微微扭头;秦氏盯着她双眼看了一时;秦氏素来待她慈爱可亲;如沐春风;眼神从未如此冷淡犀利;姜曦云心里一紧;又将头垂下来。姜母心中恨恼;却偏偏发作不得;只闭着眼靠在枕上。
秦氏知姜家被她敲打软了;方才悠然道:“说起来;这事也是楼哥儿欠妥;不过爷们儿么;年轻时都跟馋嘴猫儿似的;陈香兰样样都好;也是大家闺秀的品格了;他多动点心思也是人之常情。况楼哥儿这个年纪;哪个不三妻四妾;儿女成行;眼下他屋里就一个爱妾;不比那些个强百倍;做人得知足;是也不是?”一面说;一面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姜曦云的头;姜曦云不禁微微瑟缩。
秦氏又将手收回;看着姜母道:“当然;林家自然也有家规;倘若楼哥儿宠妾灭妻;不知轻重;照样请祖宗家法治他。”
姜丹云听秦氏这番话;知她仍有意让姜曦云嫁进来;不由失望;脸上便带了出来。
屋里又静下来;姜母撑开眼脸上复又挂上笑;绵软下来;道:“外甥媳妇;老婆子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说;这话说出去;我这病就能好一半了。”言罢挣着起来;秦氏、姜翡云皆上前搀扶;姜曦云取了靠枕垫在姜母背后;又要服侍她吃茶;姜母摆了摆手;命众人退下;又道:“曦丫头留下。”
姜丹云面露愤愤之色;姜翡云一扯便将她拉了出去。
秦氏身子微微前倾;不动声色道:“您请说。”
姜母长长出一口气;拉了姜曦云的手拍了拍;对秦氏道:“外甥媳妇;方才说的话;有何冒犯之处;请勿挂在心上。”
秦氏道:“姨老太太言重。”
“只是楼哥儿对那小妾也实在忒不像样;听说府里人喊她;竟将‘姨’字去了;直呼‘奶奶’;他竟也默许;赶明儿个再在前头加个‘大’字;还岂有正室立足之地?听说如今他还让小妾睡在正房里;这个事于情于理也都不合规矩罢?心胸气量再大的女人;只怕也容不得这样一个妾。”姜母一行说;一行用帕子掩口;轻声咳嗽。
秦氏斩钉截铁道:“姨老太太;陈香兰与我林家有恩;此人容得下要容;容不下也得容;倘若实在容不下;婚事不提也罢。”
姜母吃一惊;朝秦氏望去;秦氏亦半眯了眼回视。空中一道闪电划过;照得屋中雪亮;二人目光你来我往;姜母终颓然下来;神色憔悴;目光诚挚;看着秦氏道:“外甥媳妇;你也是有女儿的;将心比心;该知道我们心头滋味。”说着去拉姜曦云的小手;让她站起来;“我这个孙女;容貌。性子、品格都是一等一的;我有时候宁肯自己死了;都怕委屈了她。”
姜曦云双目中盈满了泪;哽咽唤了一声:“祖母”
这一番话说得诚恳。兼之姜母神色颓靡;形容衰弱;秦氏心也软了;叹口气去握姜母的手;道:“姨老太太放心;我们素来知好歹;倘若结两姓之好;必不会亏待了曦丫头;家里也绝不容许楼哥儿由着性子胡闹;这两日就叫陈香兰从正房里搬出去。日后样样比照妾室的例;不再逾越分毫。”顿了顿又道;“我已去信给家里;择日请官媒登门。”
姜母听了这话;心下满意。小妾过了门可腾出手再去收拾;如今秦氏有这样的态度便够了;脸上也有了些光彩;微微含笑。
姜曦云静静站在一旁;这算林家让步了么?为何她心里仍堵成一团?林家掐准了她家上赶着嫁女的软肋;硬让她把陈香兰容下来;那个美貌温柔。才华横溢的小妾;林锦楼满心满眼里瞧着都是那个女人。
她头一遭觉得软弱无力;林锦楼极难驾驭;陈香兰除了一个出身;色色都不逊于她她一生亦抱着才子佳人鸳鸯梦;盼着求个有情郎。心心相印;夫妻和乐姜曦云胸膛里热得火烧火燎;整个人仿佛陷在泥沼里;待秦氏走后;她颓然坐在姜母身边。怔怔落下泪来。
话说香兰;回到畅春堂;屏退丫鬟独自回到房里;先落了一场泪。当下林东绣带着丫鬟来了;瞧见丫鬟皆站在卧室门口;探头往里看;因问道:“都杵这儿做什么?”
雪凝迟疑道:“奶奶哭着回来;自己在屋里;还不让人进去。”
画扇道:“中饭还没吃呢。”
正说着;灵清和灵素抬着炕桌来了;上面摆着几道菜。灵清道:“都热了两遍了;可不兴不吃东西。”
林东绣道:“罢了;把炕桌搭进去罢;我跟香兰一起用些。”说着先进了屋。
香兰两眼已肿成核桃;鼻子尖儿也红红的;见林东绣进来;连忙用帕子把泪擦了;哑着嗓子道:“四姑娘怎么来了?”
林东绣吓一跳;道:“哎哟;怎么哭成这样?谁那么大胆;给你气受?”又挨过去问道:“大哥哥欺负你了?”
香兰勉强笑了笑;只张罗二灵将炕桌搭到碧纱橱里的大炕上。
林东绣命丫鬟道:“蔷薇;回我那儿把那两坛子上好的酒取来。”又拉着香兰坐到炕上道;“一醉解千愁;咱们凉不曾好好喝过呢。”
原来这林东绣也憋着气;方才回去;夏姑姑训斥她在诗社上举止“有违闺秀之仪”;“争闲气斗口舌;绝非贞静贵人;市井泼妇做派”等言;林东绣心里不舒坦;偏又寻不出一句反驳之言;只好耷拉着脑袋听了半天训;不免胸闷气短的;跑出来散闷;一路行到香兰这里;欲对着香兰吐吐苦水。
香兰正是心事重重;闷闷的在炕桌边坐了。林东绣倒也不客气;往桌上瞧了瞧菜色;又点了几个自己爱吃的;命畅春堂的小厨房去做;道:“早就听说大哥哥这儿的厨子有手艺;还没怎么尝过呢。”当下蔷薇等人取了酒来;热热的筛了一壶;画扇在一旁斟酒;林东绣把酒盅举起来道:“我敬你一杯。”
香兰举起杯同她碰了碰;仰脖一饮而尽。那酒绝非果酒、黄酒等绵柔之物;又辛又辣又冽;香兰只觉火辣辣一团顺着喉咙烧到心里;极其难过;却有种说不出的痛快。林东绣吐了吐舌道:“我的娘;这样难喝的酒;怎会有人当成好物。”见香兰又给自己满上一杯;连忙拦住道:“不中用;待会儿你吃醉了;大哥可饶不了我。”
香兰将她手推开道:“今儿咱俩不就为了痛快一回么?四姑娘都把酒带来了;又何必婆婆妈妈的。”言罢又亲手给林东绣倒上;把丫鬟皆屏退了。
林东绣叹口气道:“也罢。”举起杯同香兰一碰;皱着眉饮了;只觉心突突直跳;脸已经红了;夹了一筷子菜;忽笑了起来;道:“这在三年前;谁想得到我会给你敬酒呢?当初你不过就是个怯怯懦懦的小丫头;曹丽环伸手就打你脸的。动辄呵斥;呼来唤去;如今你满身绫罗绸缎;穿金戴银的跟主子们论交情。她早就不知道沦落到什么地方当野鬼去了;可叹可叹;你说这个造化呀……”
“绫罗绸缎;穿金戴银就是好日子么?四姑娘;我心里一直跟明镜儿似的;如今我这风光都在皮儿上;什么跟主子论交;其实还是个玩意儿奴才;赶明儿个落魄了;兴许还不如那个野鬼呢。”
“啧。你就这点儿不招人疼;旁人夸你;你全盘接下来便是了;过着今儿想明天;照这么想下去。再过几十年;你我还都一抔黄土呢;累不累得慌呀。”
“想与不想;事情都那个样儿;又不是蒙上眼睛当瞎子似的过日子;这些就避得过去的;只怕贪了眼前欢。日后的下场更不堪……好好;我不说了;咱们吃酒。”
两人吃了些菜;又碰了一杯。
林东绣酒气上涌;话愈发多起来:“原先我不大瞧得上你;不过就是个丫头。脖子梗得比谁都硬;看着驯服;骨子里一副清高模样;好几遭还给我没脸;恨得让人牙根疼。这二年眼瞅着。你比原先柔和多了;细细处下去;倒觉着你是个好的;不是那等捧着笑脸;背地里藏奸的人。”
香兰勾了勾嘴角;把酒杯举起来道:“先前有得罪之处;敬这杯酒给四姑娘赔罪。”
林东绣吃了一口酒;又道:“我知你心里为何不痛快;不就因为姜家么?你想开些;大哥哥迟早要娶亲;姜曦云不是省油的灯;可太太和大哥到底还会对你维护一二。日后你受了委屈;来找我也使得;你救了我一命;又待我好;我心里有数。”
林东绣说话的功夫;香兰已灌了好几杯;睁着醉眼对林东绣道:“日后四姑娘便是永昌侯夫人;四姑娘求仁得仁;只是永昌侯年长;妻妾成群;又有庶长子;四姑娘真不介怀?倘若寻一个年纪相仿的读书人……”
林东绣冷笑道:“我是不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倘若这门亲事十全十美;又怎会轮得到我?我图的便是荣华富贵一世安稳;倒也不觉自己受多大的委屈。”
香兰用力点着发沉的脑袋;抚掌赞叹道:“四姑娘;你说这番话;我倒真真儿是敬佩你了……”
林东绣见香兰满面通红;舌头短了;连忙又拦住道:“别再喝了;让丫鬟端碗醒酒汤来;回头我真跟大哥哥没法交代。”
香兰又把酒杯夺回来;咯笑道:“同他交代什么?我小心翼翼活到这个地步;好容易痛快一回;又要同谁交代!”一行笑;眼泪一行掉下来;又哽咽道;“我那命苦的傻妹妹……贪了眼前欢;瞧瞧是什么下场;如今沦落到什么地方做了野鬼……呜呜呜……”
林东绣皱眉道:“什么?妹妹?哪儿来的妹妹?”踉踉跄跄下地;去推香兰道:“不成了;你真吃醉了。”赶忙命丫鬟将酒撤了;再端醒酒汤来。
此时林锦楼从前头散了宾客回来;一进门便瞧见香兰抱着酒壶还要喝;林东绣和丫鬟们正在一旁哄劝;林锦楼登时就黑了脸;道:“干什么呢?”
丫鬟们吓得不敢动;林东绣道:“我同香兰吃了点酒;不成想她不胜酒力醉了……”
林锦楼上前一把拉起香兰;看着她酡红的脸和浑身酒气;皱着眉道:“醒酒汤呢?”
香兰醉眼朦胧的看着林锦楼;忽连踢带打的挣扎起来;口中嚷道:“我不想见着你;滚一边儿去!”
林锦楼火冒三丈;把香兰摇了两摇;摇得头上的钗环都掉在地上;咬着牙道:“你他娘瞧清楚点;跟谁说话呢!你就给我作死罢!”
林东绣不禁瑟缩;小声道:“哥;你手轻着点……”
林锦楼恨恨的瞪了林东绣一眼;伸手指了指她;又把丫鬟手里的醒酒汤接过来给香兰灌下;香兰拼命挣扎不肯喝;醒酒汤倒是洒了大半;又拼命咳嗽起来。
林锦楼气得要命;松手把香兰搡在炕上;恨声道:“你就作死!你就作死!待会儿太太还让你过去;看你怎么办!你是出息了;啊?前头爷刚给你做脸;你在后头就来这一手;你可对得起爷!”
林东绣赶忙过去拍香兰后背;又用帕子给她擦脸;道:“大哥;她是吃醉酒了;难免说昏话……”
林锦楼瞪了她一眼;道:“你还在这儿磨叽什么?雨也小了;还不快滚?”
林东绣不敢惹这霸王;脸上端着笑道:“那我告辞了。”临行前又忍不棕头道;“哥;你怜香惜玉点……”见林锦楼又瞪她;忙不迭的回头去了。
林锦楼看着香兰歪在炕上难受;一时哭一时笑;一时又要酒;恼得吐血;林锦楼恼得手都抖了;起身狠狠的回卧房;“砰”一声把门摔得山响。丫鬟们咬指啖舌;大气儿也不敢出;只默默的服侍香兰;忽听门又“啪”一下开了;林锦楼已换了衣裳走出来;冷着脸把香兰抱起来;弄到卧室大床上去了。又见画扇拿了条毛巾过来;一把夺下;给香兰擦脸;又把醒酒汤端来;捏着香兰的嘴给她灌了。香兰难受;终于哇一声吐出来;幸而灵清在一旁捧着痰盂伺候着。
咱的微博;某浪上搜禾晏山即可_
ps:
很抱歉;这两天太忙了;这章肥一点表示歉意!
谢谢大家的打赏和粉红票;我下一章更新的时候一定再点名感谢;谢谢!
281 母子()
林锦楼咬牙道:“喝高了难受不是?活该!”说着起身甩手就走,刚走两步,听见香兰对着痰盂呕,又忍不住回来看看,扭头对站在门口的灵素等人喊:“赶紧端催吐的汤水来,书染!看张太医到哪儿了,让他过来!马上!”丫鬟们答应着团团围上来,林锦楼嚷完气咻咻在椅上坐了生闷气,时不时起身往香兰那儿瞧一眼,又坐回来,脸黑得如锅底一般。
香兰吐了几回,身上舒服了些,神智也清了,唯头痛欲裂,漱了口,重新换过衣裳,头上只绾一个髻。不多时张太医便气喘吁吁的来了,诊了一回,对林锦楼道:“府上姨奶奶吃多了酒,我开个方子吃两三日便是,这两日用清淡些即可。”见林锦楼虎着脸又赔笑道:“方才诊过脉息,姨奶奶身子比先前调理好些,老朽再换个方子吃吃看,兴许两三月之后便有喜讯了,还请林将军不必挂碍。”
林锦楼听了此话,容色稍霁,赏了丰丰厚厚一个红包,送张太医出了门,复又返回来,只见丫鬟们将幔帐撩开,香兰半靠在床头发怔。林锦楼走过去瞧瞧她脸色,只见惨白的一张脸儿,眼又红又肿,因问道:“舒坦了?酒醒了?”
香兰看了他一眼,并未吭声。她头目昏然,止不住恶心,如今酒意已过,神志清醒直面惨喇喇的日子,她心里又一阵阵发沉。林老太爷远居金陵,林长政外放山西,秦氏主不了林锦楼的事。整个林家唯有林锦楼说了算。姜曦云看似甜美娇憨。实则精明厉害,而她深深困在这宅子里,还有一双无力的父母,真个儿走投无路,后退无门。再想到妹妹,香兰愈发伤心,嘉莲自幼就比她机敏伶俐,未曾料竟然死得这样惨烈。她自问换做自己。只怕会咬断了牙继续忍下来,这几年她忍了太多,已觉不出委屈的滋味了,愁闷绝望,前路一片黯淡,她在泥泞前行里苦吟不休,每一次退让前方都有更大的浪迎面砸下,她怕得很,怕自己像妹妹一样,更怕这样的日子没个尽头。她长长叹了口气。扭头去看海棠几子上的兰花。
林锦楼沉默良久,舒一口气。道:“你歇着罢,爷打发丫头跟太太说一声,让你明儿个再去见她。”说完起身出去了。
屋里静悄悄的,香兰闭了眼,在靠枕上歪了一回,又听见脚步声,林锦楼又折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