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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童战国一点情面都没留。恐怕他不将浅小姐置于死地,不会罢休。”
“你跟着她这么多年,可曾见过她失手?”顾景桓微微欠身,弹了弹烟灰。
王琳仔细地回想,摇了摇头,“没有。”
“所以你要相信她。她是随浅,不是别的什么阿猫阿狗。知道?”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顾景桓起身坐回大班椅,重新投入公务中。
王琳没敢再打扰,她恭敬地弯腰离开。
办公室的大门开启又关上,大班椅上的男人停下了笔,他怔怔地看着总裁签名那一栏自己刚写的签名,龙飞凤舞的两个字——随浅。
呵,他真是着魔了。
……
庭审的日子很快到了。
随浅这一方没有提供任何反驳的有力证据。
一审之后,随浅入狱已成定局。
当晚,随浅回到牢房里,她要求见童战国。
而童战国给她的答复是——有这样的女儿是一生的耻辱,他绝对不会见她。
不但如此,就在第二日,童战国还召开了记者会,宣布他与随浅彻底断绝父女关系。并且会大义灭亲,全力配合警方调查贪污案。
顿时,博得网友和市民们的好感,都称他铁面无私,是个英明的人物。
“小姐,这是断绝父女关系的断绝书,需要您签字。”方律师接到了童战国律师发来的这份判决书后,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给小姐拿过来。
027 自我放逐()
随浅接过,怔怔地看了足足二十分钟。
甲方那一栏,童战国三个字,分外扎眼。
她拿起笔,毫不犹豫地签下名字。
方律师看了眼签字那栏,漂亮大气的“随浅”二字跃然纸上。
只是,将断绝书签了的随浅似乎更加消沉了。
眼看着最后的判决马上就要来临,随浅却连方律师都不见了。
她经常不吃东西,送来的饭菜怎么来的怎么原样再被端走。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夜里,她反反复复地梦见妈妈,梦见外婆,梦见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妈妈流着血泪,在梦里一遍遍地求她——原谅父亲!不要恨他!别伤害他!
梦中的随浅不停地摇头,不停地道歉。
然而当随浅流着泪睁开干涩的眼睛后,她的周围除了阴冷的墙壁,窄小的铁窗,和冰寒的空气外,什么都没有。
……
判决前夜,凌晨两点。
警察局里来了一位大人物。
伴随着他的到来,相关通道全部清场,以至于没人看到他的脸。
只是听说,这位大人物由A市市长亲自陪同,公安局局长和书记两人对其更是点头哈腰。
他全程一言不发,市长和公安局长偶尔说两句调节气氛,他有时答有时不答。
最奇怪的是,这位大人物没有去楼上办公室坐,而是径直去了关押犯人的监狱。
“顾董,到了。”景风站定在一处单独监狱前。
公安局局长示意开门。
“咔嗒”一声门开了。
顾景桓动了。
他缓缓地走进去,潮湿发霉的空气让他的剑眉微蹙。
那双鹰隼般的利眸扫过房间,最后落在一个角落里。
不明所以的众人细看之下,才发现角落里竟然还有个人。
她全身缩在一起,那么小小的一团,瘦骨嶙峋。
顾景桓大步到她面前,忍着将她抱起来的冲动,蹲在她的面前,轻轻地拍了拍她。
脑袋昏昏沉沉的随浅,意识到有人进来。
抬起沉沉的眼皮,却只能看清一个轮廓。
“顾景桓?”她吐出三个字,尾音轻扬。
“嗯。”男人声线紧绷,似乎是强忍着怒气。
“我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随浅揉揉眼,轻轻地说。
一句话,让原本想要征求她意见的顾景桓二话没说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扔下一句话,“人我带走了。”
本来就是来接人的,自然没人敢拦。
顾景桓抱着随浅大步走出警察局,深秋的寒风灌过她的衣领,侵皮入骨,让她直直地打了个寒战,头脑也终于清醒了。
她仰头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她知道他生气了。
本想说什么的她明智地噤声了,她还是不要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司机早就候在车门口,见顾景桓出来,连忙打开车门。
顾景桓弯下腰将随浅小心翼翼地送进后座。
随后他自己也坐进去,将她抱到怀里。
摸着她冰凉的身子,他拢过身上披的长风衣,自然而然地将两个人一同裹住。他的动作很温柔,只是心中的火气却是越烧越旺。
他气自己的动作太晚了。不然也不至于让小丫头受这么多苦。
只是顾景桓的想法,此时随浅完全不知道,她一直以为顾景桓是被她给蠢怒了。
她乖巧地窝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
惹怒了这尊大佛,再把她直接扔下去,那她估计明天又得上头条了。她最近已经够热门了。
缓缓地闭上眼,夹杂着他的味道的风衣覆在她身上,温暖而安稳。她沉沉地睡着了。
黑夜里,融入夜色的迈巴赫平稳地前行。
028 百年不遇()
半山腰上,坐落着一片豪华别墅群。相较随园的宏大,顾家的老宅显得低调神秘。
恢弘大气的自动大门徐徐打开,迈巴赫直接开到主别墅门前。
司机三两步走到后座开门,顾景桓先下了车,转头去抱她。
“我可以自己走。”随浅小声说。
“……”
直接被无视。
上了三楼,踢开客房的门,顾景桓命令,“去洗澡。”
随浅站在原地踌躇半天,身上的味道确实是难闻到了极点,她缓步走进了浴室。
顾景桓满意地转身走出来。
正好遇见听见动静披着衣服起来的曾婶。
“先生,您回来了。”
她听说先生带回来一个女孩?这几年先生从来没带回过女孩来,这是百年不遇的情况啊。
“跟我来。”他沉声说。
曾婶好奇地跟着顾景桓去了厨房。
只见他系上了围裙……
曾婶觉得是自己眼花了,她擦了擦眼睛。
先生这是要下厨?
顾景桓从冰箱里挑了两样蔬菜出来,熟练地洗菜,切菜。
“先生这些您不用做,我来吧。”曾婶被吓了一跳,顾景桓虽然以前在美国什么都会做。可是回到国内这十多年,已经不下厨了。
他的时间有多宝贵曾婶还是知道点的,哪怕地上掉了一百块他也不会捡,因为浪费的那几秒钟他可以赚无数个一百块!
“我来。”顾景桓挡住了曾婶欲接过来的动作,“你淘米。”
半个小时过去,两碟小菜一份清粥热气腾腾地摆在了餐盘里。
曾婶闻着香气扑鼻的小菜,连她都不禁食欲大动。
“你给她送上去,让她吃完。别的都不要说。”顾景桓摘下围裙叮嘱道。
“是。”
在大家族当几十年佣人,曾婶从来没有一颗好奇的心,但现在她十分好奇。
顾先生下厨百年不遇,现在终于下厨了,竟然还不让她说?
“另外,我房间里衣柜的最下面,有一条绿色裙子,给她拿过去。”
“好。”曾婶一愣,楼上那条裙子,不是浅小姐的?
看着顾景桓上楼的伟岸背影,曾婶越发想要快点见到楼上的女孩了。
……
随浅洗了很久,直到皮肤都皱了,她才磨磨蹭蹭地出来。
然而没看到顾景桓,却看到了一脸错愕的曾婶。
“浅小姐?”曾婶不可置信地轻呼。
“嗯。”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想起往日曾婶对她的好,她擦着头发笑笑。
“您怎么瘦成这样?”曾婶心疼地念叨着。
她很喜欢随浅这孩子,虽然出身名门,却一点也不娇气,待人也和气。
只是后来出了夫人那个事儿,要不,凭着先生当年对她的“特殊”,只怕现在她已经是“顾太太”了。
没想到,先生带回来的姑娘竟然是浅小姐?
“浅小姐,这是给您换的衣服。”
随浅目光投向那条浅绿色的蕾丝连衣裙,怔了怔。
这条裙子,他不是扔了么?
“顾先生说,让您把粥吃完。您这么瘦,也确实应该多吃一点。”
“好。”
她执起汤匙,看着餐盘里的菜,西芹百合,清炒四季豆,薏米红豆粥,竟然都是她喜欢吃的。想着曾婶还记得她的喜好,她感激地对她笑笑。
本就饿了,又都是可口的饭菜,随浅很快就都吃完了。
热乎乎的胃让她有了些力气。
“他呢?”她优雅地抹了抹嘴。
“先生在书房。”
……
书房里。
顾景桓正在办公。
他穿着一件黑衬衣,领口敞着,露出锁骨,两个袖子凌乱地挽起,却不显邋遢。
随浅走进去,顾景桓头都没抬。
“我吃饱了。”随浅揪着裙子,细声细气地开口。
“嗯。”顾景桓手中的钢笔划在纸上,“唰唰”作响。
“不是说不能保释么?我为什么会在这?”她胡乱地找着话题。
“……”
“你不会是劫狱了吧?”她直直地问。
顾景桓终于抬起头,看向她。
“明天庭审,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随浅已经彻底地冷静了下来,站在这儿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混混沌沌的那些天有多么可笑。
“你有什么办法?”他墨色的双眸紧紧地锁着她。
“之前童战国说要转款的时候,我给他的账户并不是我的账户。后来我的账户上之所以多了钱,是我自己转的。我只要拿出那个账户,就能证明我的清白。”
“为什么之前不拿出来?”顾景桓幽幽地问。
“我只是,想要相信他一次。”随浅垂下眸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有些不好意思。
顾景桓一定觉得她这样很傻吧。
“然后呢?你就这么白白地让人关进去一回?”顾景桓心中烦躁,他拿过烟盒取了一支烟点上。
“童战国这次做得很隐秘。我觉得他背后还有帮手。我想放长线钓大鱼。给我点时间,我会把他欠我的统统都拿回来。”随浅挺直了脊梁,轻飘飘的声音却异常有力。
顾景桓嘴角勾起,这样才是他的女孩儿。
029 何方神圣()
上午九点。A市法院。
“法官阁下,我手上的这份证明,充分显示了卡里多出的巨款是来自我方当事人自己的。众所周知,我当事人在美国生活五年,前不久刚回来。因为担心生活不方便,所以她就把钱都从那边瑞士银行的户头转到了这边。这是两张银行卡的身份证明。”
方律师将早上随浅交给他的证据呈递上堂。
“请问被告,被告只不过是正在读书的大学生,怎么会有这么大一笔数额的资金?”原告律师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直视随浅,一脸正色。
顿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被告席。
被告一改往日的低沉,穿了一条淡绿色的清新短裙。
加上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顿时让人眼前一亮。
而她身上淡然宁静的气质,却与此时剑拔弩张的气氛极不相符。
“我在课余时间,利用我所学的专业打了一份工。”
随浅清淡地说完,方律师紧接着道,“原因也在这份证据中表明,但由于这是我方当事人隐私问题,还请法官阁下保密。”
“如果你们有证据,为什么之前却不提交?还是现编造了这么一份证据?”
被告律师脸色已经有些白,他本就是杰出的律师,因为从不失败而出名,要是这一场输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不败战绩就毁了。
“我的当事人之所以会迟迟没有提交,不过是为了给某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是可惜,苦心付之一炬。”
“请容我再次重申,随氏的第一法定继承人就是我方当事人,她不会做任何随氏声誉的事情。”
“我方当事人一直是个孝顺识大体的女子,她绝对不会仅仅为了报复谁就要把祖辈打下来的基业毁于一旦。”
“基于此,容我大声地说一句,我的当事人是冤枉的!”
方律师朗声道,他神色从容,语气抑扬顿挫掷地有声,让法庭内一众人都为之动容。
一个小时之后……
“本庭宣判,原告当事人随浅无罪释放!”
顿时,全场鼓掌!
离开法院的时候,苏曼早就已经在门口等候。
在保镖地护送下随浅坐进了顾景桓派来的车里。
“浅小姐,您去哪儿?”路上,苏曼小心翼翼地问。
如今随浅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让原本已经稳操胜券的童战国措手不及,现在童战国和随浅的关系已经从暗地里的不和被抬到了明面上。
这个节骨眼,随浅不能再回随园了。
“随园。”然而,后座安静的人儿就这样吐出这两个字。
苏曼以为是自己没听清楚。
“您说哪儿?”
“随园。”随浅将清冷的黑瞳从窗外倒退的风景中抽回来,看着苏曼淡淡地一字一句地道,“那是我的家。该走的人,不是我。”
“是。”
苏曼心中为随浅刚才的眼神震慑住。经此一役,她似乎更加深不可测了。
后座,随浅拿出手机。手机,是早上她走的时候顾景桓给她的。
随浅按了开机键——开机密码。
她轻轻地戳了戳屏幕——0815,下一秒暗黑的屏幕立刻亮起。
手机里顿时弹出几条短信和十几通未接来电提醒,都是来自同一个号码。
——随浅浅,你怎么样了?
——随浅浅!快回话!你再这样我就不爱你了!
——随浅浅,你是抛弃我了么?唔,昨天班里那个LUCY和我表白了,那我就答应她啦?
“噗!”随浅扑哧笑出了声,冰冷的容颜像是春天来到,眉目间俱是温暖。她甜甜地笑着,竟让前座的苏曼吓了一跳。
她认识随浅已经将近十年了。
可她从没看见随浅笑得这么灿烂过,大多数时候,即使是高兴,她也不太会表露出来,顶多是嘴角弯起来,这样就证明她确实是很高兴。
像是现在这样笑得这么不带防备的,即使是对着顾先生都是不多见的啊。
苏曼突然对给随浅发信息的人升起了浓浓的好奇感。她特别想看看,能让随浅这样的千年冰山融化成一池春水的人,是何方神圣!
030 仁至义尽()
在随园门口下车,随浅步行回主宅。
路上,她摸出手机,熟练地摁下一组号码,正是刚才那些轰炸电话和短信的归属号码。
等待音很长,还好接通了。
“浅浅?”成熟妩媚的女声响起,带着一丝迷糊慵懒。
理智如她,却忘了现在是纽约晚上十二点。
“盛丹,是我。”
她抿了抿唇,“兜兜呢?我看到他给我发的短信了。”
“兜兜一看到是你的电话,就让我告诉你他睡着了。”
随浅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他是真吓着了,看到你入狱的新闻,直嚷着要回来找你。等他消消气,我让他给你打电话。”
“盛丹,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