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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北是一片菜地。这个地方比较安静,过往的人也不多。袁之庆让陈武弄来了几张报纸,把西边的窗户糊了起来,臭味就减轻多了。关到这里后,林新就再也没有来过。因林新不来,陈武有时在上午会过来坐一会儿,但是,他们还是很小心,袁之庆专门准备了纸和笔,两人只用书面交谈,以防隔墙有耳。袁之庆越来越觉得跟林新这种恶棍打交道要十分小心,他也越来越坚信跟林新玩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游戏是很危险的,而且,他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到底是谁在幕后牵着这个傀儡的线呢?
这天,陈武和袁之庆又在“聊天”了。
袁之庆在纸条上写道:“你知道周凤以前有男朋友吗?”
陈武看了字条,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袁之庆又在纸条上写道:“那林新怎么说‘周凤原来是别人的对象,你为何霸占了她?’”
陈武在纸条上写道:“林新是条狗!吐得出象牙吗?”
袁之庆又在纸条上写道:“可是,怎么就说是我霸占了周凤呢?”
陈武看了看袁之庆,摇了摇头,又在纸条上写道:“不是你霸占了她,而是有人想霸占她!”
袁之庆字条:“谁?”
陈武:“你自己想想看吧。”
袁之庆把所有的小字条捏在一起,放在陈武手中,陈武把字条放进了口袋,走了。
袁之庆躺在床上,窗外厕所的臭气随风一阵阵送进牢房,袁之庆叹了一口气,用一块毛巾捂住了鼻子。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可是,那冲鼻的臭气实在让他受不了……袁之庆从床上起来,走到门边,把脸贴到了窗口,这样,他才可以呼吸了。那个窗口比较高,他要挺直了身子,才能把脸搁到窗框上,袁之庆就这样一直在窗口趴了很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趴了多久,最后,他实在吃不消了,才回去重新把毛巾捂住鼻子躺到了床上。太阳下山了,厕所的臭气才渐渐退去。
五点多钟时,陈武送来了晚饭,袁之庆实在吃不下。到了六点多钟,整个司令部的人都**了,陈武来了,他楼上楼下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人了,他打开了牢房的门,袁之庆出了牢房,到了食堂,吃了饭,把饭碗拿回了牢房。渐渐地,两人达成了默契,有时,陈武还会从家里给袁之庆捎上一个麦饼。
这天,两人又开始了纸条聊天。
袁之庆在纸条上写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陈武看了字条,先愣了一下,然后点了一下头。
袁之庆又在纸条上写道:“你说的那个想要霸占周凤的人是你姓吴的亲戚吗?”
陈武在纸条上写道:“你怎么知道?”
袁之庆明白,陈武这样问,说明自己的猜测没错。他写道:“林新。”
陈武:“他怎么会告诉你呢?”
袁之庆摇了摇头,写道:“他说让我搬到这里来住是他们司令对我的关照。”
陈武写道:“就凭这句话吗?”
袁之庆又摇了摇头。
袁之庆写道:“直觉。”
陈武又写道:“什么叫直觉?我不懂。”
袁之庆:“还记得望夫崖的械斗吗?”
陈武点点头。
袁之庆写道:“林新那一棍子是冲着我来的。”
陈武又点点头。
袁之庆继续写道:“还有前天那一铁锹。”
陈武不开腔,叹了一口气,点了一点头。
袁之庆:“陈武,你是个知情人!”
陈武:“我是偶尔听到的。”
袁之庆心中一阵抽搐,他原以为自己只是猜测,想不到竟是真的!
袁之庆写道:“看来,这两人是要置我于死地了!”
陈武肯定地点了点头。
袁之庆写道:“此地再不可久留了!”
陈武写道:“你终于明白过来了!”
袁之庆:“只是周凤她母女俩……”
陈武伸手向袁之庆要去了小纸条,走了。
这一夜,袁之庆失眠了,这些年的事像电影一样在眼前闪过,他刚来南江县时,吴蜡兄弟和他是最亲密的兄弟,他们曾同吃、同住,一同下地,一同学习……不知什么时候,吴蜡就突然和他疏远了,吴茗也在械斗中丧了生……袁之庆死都不愿意相信,昔日的好兄弟竟会翻脸成仇,欲置他于死地而后快,真的是为了周凤吗?现在,他在明处,对手在暗处;而且现在对手处处都占着优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怎么办?坐以待毖吗?当然不能!留得了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对,走!逃出樊笼去!
一连三、四天,陈武都没跟他聊天,袁之庆知道,他是在等他作最后的决定呢。
这天晚上,司令部的人都回家了,陈武来了。
袁之庆:“陈武,你给我弄一把锯子来。”陈武转身进了食堂,拿来一把锯子。
袁之庆:“小子,真有你的啊!”
陈武:“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么。”
两人会心地笑了。
虽说这个司令部每天也安排着有一个人值班的,可是,基本上都没有人按时来值班的。好在司令部里也没有什么重大机密,只是在楼梯口下的柴间里关着一个美蒋特务袁之庆罢了。看守袁之庆的是根正苗红的红卫兵陈武,他还是县造联总部的副司令吴蜡的弟弟的小舅子,那是再可靠不过的了,所以,晚上有没有人值班也无所谓了。
几天前,陈武向袁之庆要去了一身最近常穿的衣服和一双鞋,并告诉他随时准备离开。
这天夜里,司令部里一个人也没有。袁之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眠。突然,他听到开门的声音。
袁之庆:“谁?”
“我,”是陈武的声音。袁之庆松了一口气,坐了起来,他拿起自来火准备点煤油灯,陈武用手电筒照了一下煤油灯,轻声说道:“别点灯,快,跟我走。”
袁之庆穿上陈武早就给他弄来的军装,背好了军用挎包。
陈武:“跟我来。”随后,两人蹑手蹑脚地出了牢房,进到了食堂,陈武打开了食堂的后门。
陈武:“都记住了?”陈武让袁之庆先逃出去,然后冒他表哥的名,先找到地方落下脚来,再做道理。
袁之庆:“记住了。”
陈武:“走吧。后会有期!”
袁之庆从挎包里取出一封信递到陈武手中:“你把这交给周凤吧。”
陈武:“好的。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袁之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袁之庆拉住了陈武的手,一声“兄弟!”再也说不出话来。
陈武:“之庆哥,保重啊!”
袁之庆:“兄弟,自古大恩不言谢,只是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能重逢了!”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正文 第三十章 生死别离
更新时间:2009…10…10 16:18:14 本章字数:2639
第三十章生死别离
江南的春天,是雨的世界。淅沥淅沥的小雨,有时一下竟是几天。缠绵绵的雨丝,阴阴冷冷的,下得人心中好生没趣!周凤站在屋檐下,定神地看着雨滴落在水塘里,一打一个泡,泡泡一个个挨挨挤挤,雨滴又落下来,那些泡泡又一个个破掉……
唉!又好长时间没有去看望袁之庆了,周凤心里沉甸甸的,她总是担心着,生怕又会生出什么事来。她好几次想把晓凤接回来,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接来作个伴也好解解恹气,多一个孩子,不知会多多少趣事呢!虽说,晓凤不是袁之庆的亲生女儿,可是,袁之庆对她可是宠若掌上明珠,一则,袁之庆并不知道晓凤的身世之谜,二则,这孩子也确实讨人喜欢。
周凤觉得自己也是越来越舍不得这个女儿了,一则,周凤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生育了,二则,她认为,孩子的亲生父亲固然可恶,她对他也是恨之入骨,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她来到这个世界,不应该成为她父亲的替罪羔羊,就像周凤她自己一样。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如果把孩子接来,她自己的心里就会充实多了。可是她想来想去,眼下还是不能去把孩子接过来。之庆那边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简直叫人不敢猜测!周凤从心底里觉得自己对不起袁之庆,她心里明白,袁之庆所受的所有不白之冤,皆是因她而起的。只要她周凤一天还是袁之庆的老婆,吴蜡就一天不会放过袁之庆。这个吴蜡啊,她一想起他,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可是现在,她还不能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不然袁之庆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她觉得,与其这样让袁之庆蒙受无故的冤屈,还不如让他离开吧。她甚至好几次都想跟袁之庆提出离婚,或许,这样会更好一些?
她常常自己问自己:人生到底有没有命运这个东西?以前在城里接触不到这些东西,不怎么相信,来到农村后,听得多了,见得多了,都破四旧了,可是她周凤反而越来越相信有命运这个东西了,她觉得自己的命运就特别不好,这一路走来,自己从来都是小小心心的,可是怎么就特别地不顺利!难道不是她投错了胎吗?成份,出身;出身,成份!真叫人无可奈何啊!不然,她会落到这个地步吗?
雨越下越大了,周凤的心都让这雨压得沉沉闷闷的,连气都喘不过来。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泪水不知怎的就滴了下来,她也不去擦,任其慢慢地滴着,过了好一会儿,她觉得轻松一点了,她又叹了口气,回到屋里,打了点水,用毛巾擦了擦脸。她回到了房里,坐下来看书。
“周凤。”门外有人叫。
是丽珠姐!周凤心中一紧,整天风声鹤唳的,她都怕了,不知丽珠姐会不会带来什么坏消息了?是袁之庆又遭什么殃了?
“丽珠姐,快请进!”
丽珠:“一个人干啥呢?又怎么啦?你可真成了林黛玉了!”丽珠看见周凤眼圈红红的。
见了丽珠,周凤好象委屈的孩子见到了亲人一样,泪珠又滚了下来。
丽珠:“快别哭了。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说完。丽珠把一封信递给了周凤。
周凤接过信。看到袁之庆熟悉地笔迹。睹物思人。心中一阵酸楚。竟忍不住“呜呜”地哭起来了。
丽珠见状。心中同情周凤。忍不住也陪着落下泪来。
周凤:“你见着他了?”
丽珠摇摇头。
周凤:“那这信…………”
丽珠:“是陈武送来的,没吃饭吧?看,我带来一点粉干,我来炒粉干,你一边烧火一边看信吧。”
周凤:“哎。”
这封信就是袁之庆出逃时交给陈武的那封信。周凤生起了火,一边烧火,一边就拆开信看了起来。
“周凤:你好吗?又是好久没有见到你了,知道我在想你吗?但愿你见到信就像见到了我一样。
周凤,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溪北了,永远地离开了!我这一走,心中别无憾事,只叹不能执子之手道声永别,更叹今日一别,不知今生今世你我还能再见面否?
周凤,我要走了,他们又要我换牢房了,我知道,他们是要把我换到一个你不能来探望我的地方去。你知道吗,换再多的地方我都不在乎,我连死都不怕,我还怕换地方吗?我死本不足惜,只是我现在还戴着一顶现行反革命分子的帽子,我的死只会给你带来更多的灾难,所以,我已经向造反司令部递交了我的离婚申请。凤,别怪我没和你商量,为了孩子,你就原谅我了吧。你我离婚后,我再有什么事情都跟你没关系了,跟晓凤就更没有关系了!你不再是反革命家属,你只是出身不好,你是清白的,你一定不能放弃,你要为了你纯洁的理想继续奋斗,去争取你光明的未来!
周凤,我总是担心,有一天,我会突然地死去。凤,你别误会,我不是怕死,我是怕我会不明不白的死去,其实,死何足惜?只是我壮志未酬于心不甘哪!我不能像岳飞一样屈死在风波亭中!死,我不怕,只要南江和溪北的老百姓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就行了。想当年,我满怀豪情回到祖国,一心想报效祖国,想不到遭此厄运,真让我三思不得其解啊!虽然我不怕死,但是这并不意味我可以作无谓的牺牲,我要活下去,要等到真相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
周凤,回头看看走过的路,我心坦然。来到溪北,遇见了你,我今生无悔!来生,我还要再牵你的手!
周凤,别再牵挂我了,照顾好晓凤吧。再见了!
你永远的之庆
周凤看到这里早已泣不成声。
丽珠来到灶头下边,坐在周凤身边,轻轻说道:“别哭了。”
周凤一声“丽珠姐!”趴到丽珠身上“呜呜”大哭起来。丽珠忍不住又陪着落泪了,她也不再劝周凤……
良久。周凤:“丽珠姐,你知道之庆到底到哪儿去了吗?”
丽珠摇了摇头:“陈武让我告诉你,千万别去打听之庆的下落,这样只会对他更不利,听到什么也要装作不知道,明白吗?”
周凤点了点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周后,周凤把晓凤接了回来,母女俩相依为命,日子虽是清苦,但比起袁之庆还关在溪北的时候,倒是少了许多惊怕。周凤心中思念袁之庆,但是,她听了陈武的话,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只把那份悲苦独自藏到了心底。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孤魂野鬼
更新时间:2009…10…10 16:18:15 本章字数:6899
以前,陶永红、柳贵在的时候,司令部里的事都是他们忙着,吴蜡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事,吴蜡自己也知道,他其实就是个摆设,但是,没有他这个摆设,这个司令部就不成司令部了,他是红司令,特别是“全国山河一片红”以后,他这个红司令名正言顺地成了革委会的主任,除了他还有谁能坐这把椅子呢?文化太高——臭!成份太高——反动!文革前的干部——觉悟低,一字不识贫下中农——文化不够!只有他,识几个字,不太多,又有文化,又有觉悟,所以,他自己也很坦然。只要把**语录背得熟一点,能到处“活学活用”一下,谁敢把他吴司令咋的!他还创造了许多“名言”,譬如“政治,政治,先整后治。”他说:“你先把那些人整惨整怕了,就不怕治不了他!”诸如此类的“名言”在溪北“广为流传”,成了当地造反派的“土著”语录,颇为“深入人心”。
柳贵出事后,还好有陶永红、临风跟他作作伴。晚上,拉着宣传队下乡,有空让临风来作作“工作汇报”,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可是,自从他俩走后,吴蜡就整天觉得呆在办公室里有点无聊了。
好在吴蜡这个人还是很有领导能力的,他曾在陶永红的指导下,学过**关于“十个手指头弹钢琴”的那段语录,他对**语录有一份天生的领会能力,在柳贵和陶永红都不在了的情况下,他开始了十个手指头弹钢琴,革委会里的干部都被他安排得好好的。于是,他就再也不会无聊了。
这天早上,革委会一帮子人闲了没事,就在二楼值班室打扑克牌。人武部的陆齐、宣传部的李威还有后勤部的张敏都是打牌的好手,这几个人都是吴蜡从战斗队里一手提拔上来的知己,在非正式的场合,他们都是称兄道弟的,说话、办事彼此间都是心照不宣的。平时上头布置的宣传、民兵等的事情,他们各自都有一条线,自然都会应付得过去。如碰到有突击的任务时,大家就一蜂窝扑上去,三下五除二,利利索索地解决掉,譬如,上星期,县里布置要在崖壁上刷写农业学大寨的特大标语,李威找到了吴蜡,吴蜡一声令下,陆齐拉了两个大队的民兵,半天就齐刷刷地完成了任务,听说别的公社还动都没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