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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变了。”锦瑟一针见血。
花若涟也不反驳，点点头：“处在这么一个位置，想不变都难。”说着又咳嗽了起来，一声比一声厉害，似乎是要把肺都咳穿。
念玉见此脸都急白了，一边替她顺着背一边使唤一旁的宫人：“快叫太医——”
花若涟一边咳一边摆摆手：“不必了。”
“娘娘——”
花若涟却不再说话，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过后，她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奄奄一息的伏在榻上，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锦瑟见此不由得问道：“你究竟怎么了？怎么……怎么病成这样也不叫太医？”
花若涟半阖着眼帘，有气无力道：“无所谓了，你来了，我的使命该结束了，无所谓了……”
她的声音很浅，锦瑟没听清楚，上前一步道：“你说什么？”
念玉却在此时下了逐客令：“叶小主，我家娘娘身子不舒爽，还请您先行回宫，改日再来吧。”
锦瑟一看眼前这状况，自己留下来真的会打扰到她休息，也不好再说什么，领着绿岚月笙一众人就离开了羽涟宫。
刚回到未央宫，楚宸就急吼吼的过来了，一进殿门就拉着她问：“你没事吧？刚刚王安才告诉朕你在华阳宫遇上了瑾妃，她有没有刁难你？”
锦瑟不动声色的撇开他的手道：“没事。”想了想又道：“皇上，涟妃娘娘病了。”
楚宸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朕知道，涟妃身子一向不好，又畏寒，天气一冷就精神不济，情有可原。”
“皇上不去看看她么？”
楚宸摆摆手：“朕每天上朝批奏折处理国事就已经够累的了，哪还有那么多闲工夫去哄着她，病了就宣太医过去看看，朕又不是什么大罗金仙，去看她也不见得她会好起来。”
锦瑟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怎么也没想到楚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见锦瑟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楚宸忙道：“不过你放心，如果是爱妃病了，朕肯定不会不管你的。”说着还做了个指天誓日的动作。
锦瑟勾起唇角扯出一个冷笑，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还真没错，在外人眼里花若涟是他楚宸最宠爱的妃子，衣食住行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可在楚宸眼里，花若涟不过就是个长得好看，会跳舞会逗他开心的舞姬罢了，现在她病了，整天气色恹恹，他觉得在她身上找不到乐趣，干脆连看都不去看她，还真是让人心寒，即使是对待一条狗，锦瑟觉得自己都不会这么无情。
楚宸自然不晓得锦瑟心里在想什么，拉着她在凤座上坐下来，双手自然而然的揽住她的腰，脑袋搁在她的肩窝里，半阖着眼帘道：“爱妃，朕累了，你给朕讲个笑话来解解闷。”
锦瑟僵坐着一动也不动，她不习惯也不喜欢和别人这么亲密接触，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她很讨厌的人，可是她无法反抗，楚宸是皇帝，在她立身的这片土地上他是个王者，是个喜怒难测的王者，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都表现得对她相当宠溺，但这完全取决于他的心情好坏。
第304章 讲笑话（）
这一段时间接触下来，锦瑟算是对楚宸这个人有了一定的了解，他清高，孤傲，同时又是个玩心很重的人，他都新鲜事物有着浓厚的好奇心，比如对锦瑟，在他眼里，锦瑟是个奇女子，琴棋诗歌样样精通，总能在不经意间给她惊喜，他对很多东西都有征服欲，比如锦瑟，这个女子的倔强让他觉得新鲜有趣，所以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兴趣，他心情好时，嘴角的笑意春风化雪，对于别人提出的要求，只要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他都会痛痛快快的答应，但若是他心情不好，横眉冷竖，眼里的阴沉能把人淹没，这时最好躲得远远的，因为有可能一不小心呼吸重了一些，就是触了他的逆鳞。
“我不会讲笑话。”锦瑟闷闷的道。
“不会讲笑话？”楚宸睁开眼睛，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玩味的笑了：“你还真是无趣。”
锦瑟皱了皱眉，眼角有厌恶蔓延开来，却不好发作，只能继续僵着身体不做声。
“那好，朕来给你讲一个。”楚宸从身后环着她，锦瑟的背紧贴着他的胸膛，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里发出的闷声，楚宸想了想道：“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两个和尚，然后你猜怎么着？”
“我不知道。”锦瑟干巴巴的道。
“然后有一天小和尚要大和尚给他讲故事，大和尚就说，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两个和尚，有一天小和尚要大和尚给他讲故事，大和尚就说，从前有……”
“停停停！”锦瑟一脸受不了的喝断他，楚宸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半晌见锦瑟一脸郁卒的看着他，他好奇道：“不好笑吗？”
锦瑟一脸比他还要好奇的表情：“好笑吗？”
“好笑啊，好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锦瑟汗颜。
弱智！
楚宸笑了半天才缓过劲来，重新拉着锦瑟把她抱在怀里，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小动作，抱着锦瑟的感觉就像抱着一个小孩子，轻声道：“这个笑话是朕小时候娘亲给朕讲的。”
“太后娘娘？”锦瑟注意到他说的并不是“母妃”或者“母后”，而是“娘亲”。
“不是。”楚宸的声音闷闷的：“太后是朕的养母，朕的亲生母亲，”楚宸顿了顿，道：“是个浣衣局里的粗使宫人。”
锦瑟惊讶得张大了嘴，这深宫秘史还真是劲爆，尤其是说的人还是当今皇帝。
“朕自从记事开始就一直住在玉华殿，称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为母后，当时和朕一起寄养在皇后名下的一共有三名皇子，虽然大家都是皇子，但朕知道，朕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说起往事，楚宸的声音很沉哑：“那时候朕才两岁，整天挨打受骂，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父皇每次来玉华殿，都是搂着另外两个哥哥嘘寒问暖，对朕，他从来不曾拿正眼看过，就因为朕是身份低贱的宫人所出，说实话，朕那时候恨过娘亲。”
第305章 忆苦思甜（）
“恨她没有给我一个好的出身，恨她明知道自己配不上皇家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对于小时候所受过的苦难，楚宸似乎并不怎么想提起，但见锦瑟难得一脸浓郁的八卦表情，他继续说下去：“那时候娘亲经常偷偷的从浣衣局跑来看朕，给朕带一些她托人从宫外带回来的小玩意，或者一些她积攒下来的零嘴，但朕那时候心里记恨着她，并不领情，她送来的东西，朕全都当着她的面丢进湖里，朕记得，那时候她哭得很伤心。”
“后来父皇驾崩，宫里政变，皇后一生无所出，膝下三个皇子都不是自己亲生的，为了保住凤位，她只能从朕和其他两个皇子里扶持一个登上皇位，朕那时候想，这种事怎么都轮不到朕身上的，但是没想到那天深夜，朕还在睡觉，照顾朕的嬷嬷突然把朕叫起来，说是皇后召见，朕当时吓得够呛。”
楚宸笑了笑，伸手握住锦瑟的右手，放在手心里细细把玩着，锦瑟甩了一下没甩开，也就由得他去了，催促道：“然后呢？”
“然后啊，朕衣衫不整的跑到玉华殿，皇后告诉朕，朕即将是下一任天子。”
“朕当时觉得这是一个阴谋，因为无论是资质还是朝中的关注度，朕都不是皇位的最佳人选，当时忐忑了很久都没想明白，皇后为什么要扶持当时一无是处的我为皇帝，后来才知道，就是因为朕一无是处，在后宫没有任何势力，在前朝没有任何后台，方便她搓圆捏扁，所以朕才有幸坐上这个位置。”
锦瑟听着，忍不住插嘴道：“所以民间传言你和太后不和都是真的了？”
“假的。”楚宸想都没想就否决了她：“朕对太后一直都是恭敬有加唯命是从，哪来的不和传言。”
虽然楚宸说得轻巧，但锦瑟还是从他语气里听出了一丝自嘲。
“朕初登大宝时不过三岁，三岁的奶娃子懂什么，太后垂帘听政，协同摄政王替朕摆平了一切外侵内乱，朕对她是心存感激的。”
锦瑟嘟囔了一句：“又是垂帘听政的戏码，这不是外戚干政么！”
楚宸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你这张嘴啊就是太直了，想到什么说什么，刚刚那句话要是让太后听到了，非得扒你一层皮！”
锦瑟瞪了他一眼，不说话。
楚宸继续道：“后来年龄大了一些的时候，朕也渐渐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想过要给娘亲一个名份，把她从浣衣局接出来，于是把这件事跟太后一提，太后思肘过后觉得有道理，毕竟我是一国天子，虽然出身不光彩，但没有理由让自己的生身母亲一直做一个粗使宫人，当天她就拟了一道圣旨，命人去浣衣局宣旨，并让娘亲好好梳洗准备一番，第二天入住华阳宫。”
说到这里，楚宸深吸了一口气，有情绪自唇齿间溢出来：“没想到第二天，宫人带着仪仗队去接娘亲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自尽在厢房里了。”
第306章 祭台（）
锦瑟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大眼睛道：“为什么？”
楚宸闷闷道：“不知道，宫人发现她的时候，她悬在梁上，尸首都已经凉透了。”
锦瑟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外表光鲜如楚宸，其实他是寂寞的吧，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这世间所有的美女，财富，权势，只要他想要，就没有什么得不到，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连最简单的天伦之乐都没享受过，父亲弃他如敝履，母亲在他登基后自尽，现在口口声声叫着母后的人跟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他能牵挂的？
想到这里，锦瑟突然觉得他很可怜。
转身拍拍他的肩膀，锦瑟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现在都过去了，我相信你娘亲一定有她的理由，或许她是不想成为你的累赘，不想拖累你，你想想，她的出发点一定是为你好的，她是爱你的。”
楚宸突然闷笑一声：“朕是不是很可怜？这世上最后一个爱着朕的人都离开了。”
锦瑟被噎了一下，半晌无言，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怎么会，你是皇帝啊，你坐拥万里江山，后宫佳丽三千，她们都是你的。”
“坐拥万里江山，享尽百年孤独，你觉得，这买卖划算么？”
锦瑟不说话了。
楚宸捏捏她的脸，滑滑嫩嫩的手感让他爱不释手：“饿了吗？传膳吧，用过午膳朕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去哪？”
“先别问，去了你就知道了。”
吃过午膳，楚宸屏退宫人，只带了王安和绿岚，一行四人离开了未央宫。
一路徐行，锦瑟郁闷的心情随着四处的景观渐渐明亮起来，冬日里的皇宫有一种别致苍凉的美感，四处都是还没化的积雪，像是盖了一层厚厚的毯子，楚宸挑了道没什么人走的小路，拉着锦瑟的手，一路直达祭祀台。
祭祀台在皇宫东面，自古风水位置以东为尊，皇后和太子住的东宫都在这一边，但楚宸尚未立后，虽有皇长子，但东宫还是处于空置状态，祭祀台是整个皇宫最高的建筑，不仅仅因为它的地基高出其他建筑一大截，更因为梁国曾有预言师说过，每一代的天子宿命终结后灵魂都是在这祭祀台上升天的，是以祭祀台必须建在灵气汇聚的地方，以助天子飞升，而灵气汇聚之地必须是要人迹罕见，这祭祀台常年紧闭，除了洒扫宫人，几乎没有人靠近。
锦瑟听完楚宸的解释，很不屑的笑了。
哎~人果然是贪心的，贫困的时候想要荣华富贵，有了荣华富贵就想要权势，当名利双收后就想着长生不老，当知道不可能长生不老后便寄望于死后能飞升成仙，其实这不过是心理安慰罢了，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是双手染满鲜血，踏在别人的枯骨上坐上皇位的，要是真有鬼神之说，最先下地狱的就应该是皇帝。
来到祭祀台下，锦瑟抬起头，一眼看见高度直插云霄的祭祀台，顿时惊讶得合不拢嘴。
第307章 祭台（）
这高度说是直插云霄可能有点夸张，因为今天天气阴沉沉的，云层压得很低，这祭祀台的高度超过三四十层楼，一眼看上去，上半截隐在云层里，烟雾缭绕，一条两三米宽的阶梯盘旋而上，看起来颇为雄伟壮观。
锦瑟一边看一边惊叹道：“哇塞！简直丧心病狂！没事把一座祭祀台建那么高干嘛，先不说人工费物料费，就是每年的祭祀大典，要爬上去也得把人累个半死啊……”
楚宸好心情的大笑：“这可不关朕的事，祭祀台从大梁建国以来就有了，每年祭祀朕都是用升降器上去的，至于那些大臣，朕站在上面看他们爬上去，也是挺有趣的。”
锦瑟鄙夷的看了一眼楚宸，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进了祭祀台内部，锦瑟才知道这圆柱形的祭祀台里是中空的，里面装置了一架简陋的升降器，守门人正在打瞌睡，听见响声扯着嗓子道：“谁啊，不知道这是祭祀台么，擅闯可是要……啊，皇上万岁！”
楚宸忍着笑道：“平身，你准备一下，朕要和爱妃上祭祀台。”
那守门人奇怪的看了锦瑟一眼，唯唯诺诺的下去准备了。
升降器启动的时候，锦瑟胆战心惊起来，说是升降器，这玩意儿比云霄飞车还悬，就是一个四面镂空的铁架子，下面铺着厚实的铁板，一按开关，铁索就哗啦啦的响起来，一路拉着他们往上，速度不快，而且透过镂空的铁架子，锦瑟还能看到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面。
随着离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远，锦瑟开始出现失真感，干脆闭上眼睛不敢再往下看，楚宸见此也不顾及绿岚和王安还在旁边，搂过锦瑟把她按进自己怀里，轻声道：“怕就闭上眼睛，很快就到了。”
那一刻，锦瑟居然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这个胸膛很安全。
好在升降器很快就到了尽头，走出升降器出现在祭祀台上那一瞬间，一股猛烈的风席卷而来，锦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裹进了身上的披风。
在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的突变之后，锦瑟惊讶的张大了嘴，这个地方……这个地方不是她梦里见过的那个祭祀台吗？
她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她被一群穿着奇怪道袍的男人绑在一个祭祀台上，为首的道袍男人口口声声说她是祸国妖姬，并一剑刺穿了她的胸膛，用她的血来祭祀神明，以平天怒。
想到这里，锦瑟连忙紧走几步，果然，梦里那条高高的柱子就矗立在几米开外，黑色的大理岩为基座，斑驳得看不出原来材质的柱子在风中挺立，柱身上还刻着很多奇怪的图案，说不出的诡异，再看看四周，高到腰间的防护栏，祭台正对面那堵光滑得像镜子一样的石墙，猎猎飞舞的白旗，还有上面奇怪的图案，全都和她梦里如出一辙，锦瑟一下子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确定自己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也没有再任何电视剧或者书上看过这个地方，那她怎么会梦到这里，而且梦里和现实里分毫不差，难道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第308章 祭台（）
楚宸见锦瑟呆愣在原地半天不说话，表情是极度的震惊，以为她对这高度产生了恐惧，连忙拍拍她的脸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锦瑟半天才回过魂来，讷讷道：“没事，我没事。”
楚宸皱眉：“那你这是怎么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