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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是个能救活的么?”
“能,”被称作云烟的女子眼里亮起了兴奋的光,绿幽幽的,像狩猎者看到了猎物一样,伸出略带薄茧的修长手指摁了摁她后背上的伤处,疼得迷迷瞪瞪的锦瑟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伤这么重还清醒着,她的命够硬。”
女子闻言放下眉笔走过来,上上下下巡视了一遍锦瑟,点点头:“那就把她留下来,以后也多个跑腿的。”
身上的伤敷上药,火辣辣的感觉渐渐消停下去,朦胧中有人掰开她的下颌往她嘴里灌药,动作粗鲁至极,药汁苦得让人反胃,对方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捏住她下颌的手用上了十分力气,让她丝毫动弹不得,一碗药被强行灌进喉咙里,苦得她心肝脾胃都像在黄连汁里滚了一遭,好不容易清醒的脑袋又开始发昏,她很快就睡过去了。
三天里,锦瑟一直在昏睡,偶尔的清醒都是被人强行制造的,有时是苦到让人胆寒的药,有时是带着馊味的粥,一样一样灌进她嘴里,延续她的生命。
直到第四天,天还没大亮,房间里就开始掌灯了,紧接着是那两个女子起床洗漱的声音,叮叮当当吵得她脑袋疼,睁开沉重的眼皮,锦瑟不疾不徐的扫视了一眼四周,破败简陋的房间里只有四张床,一张泛黄的铜镜搁在角落里,梳妆台上摆满了乱七八糟的化妆品,角落里对着几个木桶和木盆,那个叫云烟的女子正赤裸着身体站在门口洗脸,粗糙的毛巾在盛满清水的木盆里一过,捞起来拧干,胡乱的擦拭着脸,脖子和身体,洗完了,端起木盆“哗啦”一下把水泼在过道里,转身回到房间。
锦瑟阖上眼帘,疲惫的想,原来不是在做梦。
这三天时间里虽然她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基本的意识还是有的,她知道有个叫云烟的女子一直在照料她,虽然不甚细心,动作也说不上细致,甚至有些粗鲁和不耐烦,但终究是她救了自己一命。
另一个女子叫魅烟,锦瑟对她的唯一印象是脾气火爆,有着一把尖锐得像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不是骂骂咧咧就是冷嘲热讽,云烟没少受她的气。
睁开眼睛,天边已经露出一抹鱼肚白,房间里低矮昏暗,空气里是呛人的劣质脂粉香,铜镜前,魅烟穿上一身浅白合欢烟罗裙,梳着一个飞天髻,正仔细往自己脸上抹着胭脂,腰肢纤细,身姿婀娜,光看背影就知道,她是个美人。
第98章 铁牢()
另一边,云烟三两下套上衣裙,一边把及腰的长发草草挽起一边催促魅烟:“你快点,晚到了又要受罚。”
魅烟横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说:“怕什么,只要我通过三天后的初试进入铜阁,以后就再也不用这么早起了。”
云烟看也不看她一眼,自顾自套着脚上的绣花舞鞋,嘟囔道:“那也得你通得过呀。”
话音刚落,一把梳子径直飞了过来,直击她的脑门,云烟“哎呦”惨叫一声,怒道:“你干嘛打人?!”
“干嘛打你?”魅烟回过头,挑挑画得精致的眉,嫣红的唇翕动:“让你长长记性,不该说的话就别说。”
说完,莲步轻移,仪态万千的走出房间,留下云烟跺着脚生闷气。
话听到这里,锦瑟心里越发疑惑,她究竟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这群颇有姿色的女子会住在这样简陋的一个地方,生活粗糙,还要每天早起做什么训练?
看她们的神色,似乎对那训练很是看重,还带着一丝丝敬重和忌惮。
云烟和魅烟都走了,所有的疑问都没法解答,锦瑟动了动,想试着坐起来,可一牵扯到身上还未结痂的伤口就撕裂般的疼,她倒吸了口凉气,慢吞吞的撑着身子,一点一点的挪动,好不容易才坐起来。
算起来也有四五天没洗澡了,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酸臭味,头发更是油腻腻的贴在脖子上,她试着下床站起来,想要打点水洗个澡。
既然来到这个地方,还活着,她反倒不急了,原以为栽倒玉疏影手里必死无疑,没想到她没弄死弄残她,反倒把她丢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来,环顾了一眼四周,她打了个冷颤,这个地方绝对不简单,至少她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慢吞吞的挪到屋角搬了个木桶走出门外,巷子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此时静悄悄的,巷子中央一米宽的走道上每隔十来米就有一个水井,生活用水就是从这里提取。
天已大亮,抬起头,蔚蓝的天空被头顶青灰的瓦片隔得只剩下浅浅一线,深吸一口气,锦瑟暗暗压下心里那丝情绪,努力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叶锦瑟,既来之则安之,加油!
挪到井口,抓住被磨得破破烂烂的水桶吊绳,把桶抛进井里,打了小半桶水,吃力的拖上来,又抛下去,再拖上来,如此反反复复,好不容易才凑够了一桶水,却发现井口离自己住的那个房间有一定的距离,她如今的身体状况根本没办法负荷这满满一桶水。
不甘心的把水倒掉一半,她半拖半扯的把水拉回房间里,只是这么一件小事,就让她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休息了一会儿,她四处转悠找浴室,却惊恐的发现,四周除了巷子尽头有十来间散发着恶臭的茅房之外,根本就没有浴室!
这个发现让她心寒不已。
难怪她刚来那天迷迷糊糊的看见很多女人赤身裸体的站在门口洗澡洗头。
第99章 铁牢()
难怪她刚来那天迷迷糊糊的看见很多女人赤身裸体的站在门口洗澡洗头,刚开始她因为这就是个集体大宿舍,因为都是女人,所以她们也就不忌讳,但此刻才发现,原来根本就是迫不得已!
打了个寒颤,她四处张望了一番,深巷里一个人都没有。
犹豫了半晌,她把月白色外衫脱下来,放在水桶里洗了洗,确定洗干净后,把桶拖到房间里,用外衫当毛巾拧湿,草草的把自己浑身上下擦了一遍,衣服是没法换了,她身上除了出来时穿的那套衣服外根本没别的东西,而且这套衣服浑身上下破了十来道口子,基本上可以说是衣不蔽体了。
倒了水,锦瑟感觉精神好了很多,慢慢踱着步子在屋里转悠起来,屋子里的摆设很粗糙,角落里散发着一股常年没清理的潮湿气息,木制的架子磨损得厉害,上面乱七八糟的堆了许多皂角,劣质的香薰,和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晒干的叶子。
翻翻捡捡,锦瑟想从这堆东西里找出点什么吃的来,昨天晚上云烟回来的时候给她喂了点粥,到现在她什么都没吃,饿得前胸贴后背,可把这对东西翻了个底朝天她也没发现有价值的东西,叹了口气,她幽幽的往外面走。
长长的巷子,脚下的青石板路铺得粗糙杂乱,她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动作一大就扯动背后的伤口,时不时四处张望一下,从巷尾走到巷口,一个人都没看见。
两边的屋子千篇一律,只有门上有个类似于编号的牌子,屋子的门都是用几根铁棍组成,或敞开或紧闭,无一例外的是一眼就能把屋里的情况一览无余,这让锦瑟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这样的门不防盗不说,睡觉还很容易被打扰。
这个想法一冒上来她就唬了一下,难道,她已经做好以后会在这里生活下去的准备了?
摇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开,莫名其妙被弄到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已经够憋屈的了,怎么可能还要在这里生活下去!
她可是个胸怀大志,立志要闯遍天下的人啊!
肚子很不和谐的发出“咕噜”声,提醒她此刻的走神有多不合时宜。
巷口是一扇铁门,严严实实的挡住她的视线,她走过去,试图打开,可门从外面上了锁,她伸手敲了敲,铁门发出一阵闷响,但没人来。
“有人吗?”她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嗓子。
又饿又累的她实在没有力气继续折腾下去,喊了一阵,见没有人搭理她,她索性放弃,正转身准备往回走,铁门突然毫无征兆的打开,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把她吓了一大跳,打开的门缝里伸进来一个脑袋——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少年,尖尖的脑袋上头发稀疏,脸色蜡黄干瘦,浑身透着一股精明劲,此时正用那双猥亵的三角眼瞥了锦瑟一眼,粗声粗气的问:“新来的?”
锦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点点头。
“有什么事?”
锦瑟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哑着声音回答:“有没有吃的,我饿了一整天了。”
少年粗鲁的把铁门“嘭”的一下关上,粗哑的声音隔着铁门传来:“没有!”
第100章 琴瑟和鸣()
琴瑟山庄,烈日当头,此时的整个庄上正处在一片疑云中,庄里最热门的两个话题是:第一,叶锦瑟无故失踪,她去哪了?第二,公子新婚后,一步都不曾踏足位于东厢的新房,这位新晋的大少奶奶是不是不受宠啊?
由这两个话题引发的猜测一日千变,下人们都津津乐道的碎嘴,有的说,叶锦瑟因担忧大公子婚后少了他的庇护,害怕四小姐报复,所以趁夜出走不辞而别;有的说四小姐心生报复,私底下派人处理掉了叶锦瑟;有的说叶锦瑟和大公子两情相悦,但大公子娶了门当户对的罗小姐,万般失意的她毅然出走,大公子也因此郁郁寡欢,连新房都不想涉足······
最后一种说法受到所有人的肯定,再联系之前锦瑟决意跟随玉连城进死城抗鼠疫,拒亲等等一系列行为,这种说法越发流传开来。
庄上闹得沸沸扬扬,玉连城此时却安然坐在竹苑的竹榻上,手上搭着一本医书,入定般沉思着。
八月中旬的阳光微带了秋的萧瑟洒下来,带动空气里的压抑气氛,给他雪袍墨发的身影镀上一层凄冷的光晕,许久,他重重搁下手中久久未翻一页的医书,满是血丝的眼帘微阖,疲惫的深叹了一口气。
三天了,她走了三天,他三天没闭过眼。
一闭上眼睛,眼前晃动的全都是她的笑颜,甜美的,调皮的,搞怪的,强颜欢笑的,半年来的点点滴滴全都涌上心头,揪心的疼痛几乎让他窒息。
那天晚上,刚拜完堂的他被玉夫人接到流雪阁,玉疏影中了蛇毒,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为她解了毒,可毒液扩散太快,即使下人们已经做了紧急处理,玉疏影还是为此付出了代价——她的右手神经整个麻痹坏死,废了。
她从此再也不能使剑,醒来后的玉疏影暴跳如雷。
玉连城心里不忍的同时有那么一丝丝安慰,连玉疏影这么刁钻难缠的人她都能撂倒,到了留欢楼估计也没几个人能难为她。
出了流雪阁,他按照流程准备去东厢走一趟。
刚进东厢,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袭击了他的视觉。
时近凌晨,晨光微曦的东厢浸染在一片朦胧的晨雾里,院中栽种的花草别出心裁的圈成一个“玉”字,走近一看,全是他素日里喜欢的花草,小道上的鹅卵石全部撤掉,铺成打磨光滑的石板,严丝合缝得没有一丝凸起和空隙,他知道,这是她为了方便他的轮椅来去自如而设计的,门槛,石阶,全都另辟了一条便于轮椅通过的通道,所有的东西的摆放高度和位置都细心的考虑到他触手可及的范围内,最让他震惊的是,东边向阳的位置开辟了一小块花圃,花圃里长出的嫩芽绿油油的,迎着清晨的第一线阳光舒展开两片绿芽,不是他随手丢掉的玉罗豆又是什么!
这一切深深的刺痛了他。
这座院子处处充满她无限痴缠眷恋,她里里外外边边角角都为他想到了,可他呢?
他做了什么,让她伤心,担心,亲手把她推开,把她送进那个肮脏龌蹉的地方,利用她······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耻。
打着大爱的名义做自私的事。
他突然就发了疯,不顾一切的推开身边的人往外面冲去,他要去把她找回来,他要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告诉她他心里有她,不顾一切让她留下来······
第101章 留欢阁()
可流风的出现阻断了他的疯狂。
他从没见过流风这么失态,跪在地上一下一下重重的磕头请他三思,直到额头破了,鲜红的血顺着棱角分明的脸淌下来,狠狠的刺激着他的视觉,他颓然,回了竹苑,把刚进门的新娘子抛在了新房中,任由酒冷烛灭。
三天里,玉夫人,玉老爷,玉瑾枫和玉瑾墨轮番来竹苑劝他不要冷落了罗玉曼,可他下了死命令,谁都不见,流风像尊雕塑一样立在苑门口,把一切纷扰全部挡开。
他只是想用这种自虐的方式来缓解一下内心的痛苦。
流风是对的,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置那么多跟随他的人于危险境地,他生而为王,有些使命是他必须要肩负起来的,他逃不开避不掉,只能去面对,那就代表着他得到的东西会比别人多,失去的东西也会比别人多。
罗玉曼并没有对他的冷落表现出丝毫不满,三天来,她安安静静的待在东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据下人们的汇报,她甚至有些自得其乐。
他知道,这门婚事她也是被逼的,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的人为了利益被强行捆绑在一起,除了相看两生厌外,就是眼不见为净了。
夜幕降临,白天外出的人纷纷回到了巷子里,锦瑟躺了半天,浑身又酸又痛,一点力气也没有,见云烟和魅烟回来了,挣扎着就从床上爬起来。
云烟一见她醒来,眼里露了丝诧异:“这么快就能起来了?命真大,我还以为就你这浑身的伤,好歹也要躺个十天半个月呢!”
锦瑟咧了咧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这几天谢谢你的照顾。”
云烟看了她一眼,端起从外面带进来的馊粥递给她:“不用客气,都是铁牢里的下贱胚子,别人不怜惜我们,我们总得互相扶持吧。”
正坐在床上卸妆的魅烟闻言冷笑一声,语气里的不屑袒露无遗。
“铁牢?”锦瑟反问。
云烟奇怪的“咦”了一声:“怎么,你不知道这是哪里?”
锦瑟茫然的摇摇头,接过粥,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干涩的舌苔几乎尝不出这粥是什么味道,云烟一边松开挽起的发丝一边给她解说:“看来你也是个被卖进来的,这是京都最大的烟花柳巷留欢阁,据说阁主是皇室权贵,后面有大人物撑腰,所以二十多年来越做越大,也没人敢管。”
“啊?”锦瑟捏着汤匙顿住,她已经不在江南,到了天子脚下,离了公子那么远吗?
“这留欢阁里的姑娘,但凡是上的了台面的,无不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现下最火的头牌华仪姑娘更是个中翘楚,琴棋书画歌舞词赋样样精通,很多商贾巨富都慕名而来,出手阔绰只为美人一笑······”云烟的语气里是满满的艳羡,眼神里全是向往,突然话锋一转:“人人都知道留欢阁的姑娘姿容才情出众,可他们却不知道这要经过怎样的训练,”她眼神黯了黯,继续道:“留欢阁的姑娘,只要是上台出柜的,都是经过层层选拔,考验,精挑细选出来的,阁里分为五个分部,玉殿,金楼,银轩,铜阁和铁牢,只要进了留欢阁,不管你之前的身份地位有多高,也要在铁牢训练三个月,三个月后进行审核,审核通过后进入铜阁,在铜阁训练三个月后进入银轩,然后就是金楼,玉殿,上了玉殿的姑娘基本上就是一脚踏进了金子堆里,那里有天下最精致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