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簧仙钏肌
“看来你们就是早早准备在这与才生接应的了?”半扇月光,半面灯影,徐玉修的脸上神情莫测,站在他身旁的花想容,却清楚的感觉到他身上的冷意,以及他蓄势待发紧握的拳头。
“夫人,不想见见将军?”那矮子把玩了半响长长的犹如纺织用的梭子似的东西,忽而,抬头看向花想容,古怪的笑着,“前些日子我们的厨子捡到一个身材壮硕,偏生瘸了一只脚的男人,本来是想将他煮了的,巧的是我与战将军曾今有过一面之缘。
彼时,我是沙漠里的流寇,他是征战的将军,我从他手里死里逃生,从而在江湖上盛有威名,风水轮流转,威名赫赫的战将军今时今日让我捡了,我不客气的招待着,如何对的起当年他对我用的手段?”
“你们杀人越货,糟蹋百姓,可还有半点羞耻心?”徐玉修冷声质问,眼中怒火腾腾,恨不得将眼前的侏儒男碎尸万段,怕是畏惧于他手里的东西,久久不敢动手。
“既然你二人是夫妻,我倒是肯让你见他一面。”侏儒对徐玉修的质问充耳不闻,倒是饶有兴致的盯着花想容,那双绿豆似的眼中射出犀利的光,直逼花想容的心口,他似乎早已经看穿了她心中所想。
她不过刚有了抬脚的念头,旁边一只手死死拉着,徐玉修低声道,“岂能轻易相信一个流寇的话?他们对咱们的处境了如指掌,随意编造信手拈来,你是猪脑子?”
花想容咬着下唇,论动机,他们要捉,要杀的都是徐玉修,她不过一个平头百姓无足轻重,论重要,这消息不论是真是假,她都不能轻易转头离开,但凡有一丝真的可能,她弃之不管,都将后悔一生。
邦邦邦,后院传来敲木头的声响,仿若是走街串巷买豆腐的小贩敲的竹管,三声已过,侏儒变了脸色,一改悠闲地姿态,从桌子上跳了下来,那杆梭子似的木管别进腰带里头,“你二位自便,肉出笼了,我还要去帮忙。”说罢,当真不管二人,掀起帘子便进了后院去了。
肉?什么肉?出笼又是何意?花想容体内的每根神经都躁动不安,她徘徊了两步,迈步便是要追着侏儒男而去的,徐玉修反应更快,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她本以为他依旧反对,却不想他更为急躁的拉着她进了后院。
“你不是不愿意?”
徐玉修目视前方,神色冷觉,“我们还有退路?”
花想容一怔,不知所以然的回头,身后仍旧是漆黑一片的树林子,模糊的树影晃动,只不过无风。
后院,举目之处是望不尽的血红,不知是杀了多少人,流了多少的血将地面,墙壁都燃成了散发着刺鼻腥臭的暗红,那侏儒做在一个大缸上,花想容远远的能瞧见缸里放了满满的睡,侏儒翘着二郎腿闲庭自若,一面哼着小曲儿,手里抱着一个白花花的东西。
仔细一看,她赫然一惊,不觉踉跄后退,撞进徐玉修的怀里,侏儒抱着的是一条完整的腿,切边尚有血痕,显然是刚刚切割下来不久的,花想容的胃里骤然翻腾四起,这一方举目能望到底的四方小院,堪比人间炼狱,那缸里也根本不是什么凉水,而是从人身上放出来的血水,肮脏而混沌。
“素闻战夫人是个屠宰高手,烹羊宰牛无所不能,一套分割刀功出神入化,平日杀的那些畜生随处可见,可这人,您有没有兴趣。”侏儒扯着暗红色的嘴角,露出两排森百的牙齿在月光底下泛着冷光。
花想容唯独注意到侏儒嘴角的两颗尖齿,锋利的似乎常年习惯撕碎生肉般可怖,她的头晃得犹如拨浪鼓。
“给。”一个一脸木然的傻大个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身旁,他手里举着一把刀,直挺挺的就冲到了花想容身边。
“不,我不要。”花想容推拒着。
大个子不动,侏儒笑着,跳下大缸,脚底下肆无忌惮的趟过血流汇织的江河,一步步过来,渐过来一片的血滴。
“战夫人不想见战将军了?”侏儒将剔好了毛的腿扔进大个子的怀里,拿过拿把刀,又向花想容的跟前送了两下,“咱们小地方虽说粗鄙,但也有自己个儿的规矩,踏进后院的生人,一为死尸,一为宰尸匠,您选哪个?”
“哪个都不选。”一直沉默不做声的徐玉修抬脚,飞踹。
侏儒动作灵巧,空翻后转落地,轻盈的仿若早春落在房檐的燕儿,徐玉修二人大惊,侏儒看似笨拙,却是个练家子,招数套路,饶是徐玉修熟读天下兵书,学的是天下最好的武艺,竟然一星半点都看不出。
二人的惊愕显然是侏儒的意料之中,他讥讽的冷笑,“世人惯喜欢以貌取人,以为我天生矮小,相貌丑陋,便是无用的废物,以至于人人唾弃,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我不过是要碗剩饭想要活下去,他们只给猪都不吃的长了毛的搜饭,我也是人,我也不想当人人脚下的贱泥。”
侏儒在古代多为早夭,无治之症,花想容大胆猜想,大多应该是病在心结,“世人向善在多数,性恶者少,你受了欺凌白眼便全放在心底,可记得平素受过的恩惠,若没有一个人真心帮过你,你也不可能一直康全的活到现在。”
侏儒皱眉,“你知道个屁,那些蠢人与我饭吃不过为了戏耍,彰显他们正常人的优越感,他们将平日受到的气通通发泄在我身上,与其披着人皮十恶不赦,我宁可不要这层伪善的人皮。”他张着手笑,指了一圈,院子里四散的肢体,肉块,“我倒是要仔仔细细的看清楚,剥了人皮,他们还剩下什么,与猪狗牛羊没什么分别啊?”
“他是个疯子。”徐玉修用仅能两个人听见的气声说着,“我掩护,你走。”
花想容瞠目结舌,不等她反驳,徐玉修抓着她的手臂一甩,直接将整个人从帘子甩了出去,整个人撞到冷硬的墙上,浑身的骨头隐隐作痛,徐玉修当真是蠢的,外面暗藏了不知多少杀手,她手无缚鸡之力,定然逃不出去的。
风还在吹,雪花降落,树影之上蒙了一层雪霜,花想容也瞧得清楚,那些树干之上绑了许多草人,一条连着一条的绳子,蔓延到后院去了,那些无风而动的树影分明是有人刻意操纵的,便是让他们自投罗网,无路可走!
她不能抛下徐玉修,就这么一个人跑开,但她回去又能帮的上什么忙呢?只能是无谓的累赘罢了,她一咬牙,冲出了黄昏的客栈,顺着大道,漫无目的的疯跑,不知跑了多久,忽闻马蹄声鸣响,越拉越近,她的身上气力越来越少,好不容易撑着腰身,对着马匹上的人招了招手,两眼一番便不省人事去了。
风犹如剔骨寒刀,冷冷的刮骨,她睁开眼,躺在裸露的牛车上,身旁坐了不认识的少年,说话含糊不清,说了半响,干脆闭嘴,手舞足蹈的比划了半天,累的满头大汗,花想容仍旧不明白,周围一片望不见边际的雪白,阴冷的日光罩在雪上刺眼的很,那少年径直伸了手捂住花想容的眼睛。
“啊呜呜呜。”
“你认得我么?”少年不知为何,急躁的想和花想容表达一件事,但奈何花想容听不懂,也看不懂他的手势。
少年无奈,去拍了赶车人的后背,那人转过来,双目皆是触目惊心的白,竟是个瞎子!
“是你们救了我?”
“是,他被人割了喉咙,不能言语,我被人戳瞎双目是个瞎子。”
花想容惊愕不已,却又不好直白的表现出来,毕竟残障之人的内心与常人相比,敏感而又柔软。
“我们现在在哪?”花想容举目四望,林海之上,白雪皑皑,少见人烟,也不知这一聋一瞎的少年,如何就遇到了她。忽而,她意识到不对,她强撑着身子起来,她昨晚昏倒之前明明记得听见的是马蹄声,两个少年赶的是牛车,那匹马又去了何处,又走了一夜不成。
“啊呜呜。”少年又开始指手画脚,指了指花想容,又指了指他,却是不知在说什么,只是他一脸的喜色,感染了花想容不禁扯着嘴角跟着笑了两声。
“你们知道官府在哪么?”哑巴看了看瞎子,蔫了,默默地靠着扶手,望着本没有路的雪原。
第184章 嫁人()
花想容急了,她拽着少年的手,着急的解释,“我有朋友被黑店扣下了,那黑店是吃人的,我不能自己安全了,便放任他不管的。你若是知道官府在何处,就帮帮我?”
那少年惊愕的瞪着大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花想容抓着他的一双细嫩的手,另一只手缓缓的覆盖在花想已经冻的通红的手,按的死死的,扬起脸,笑的憨傻而真诚。
花想容狐疑的望着那少年的眼睛,一字一顿,“我没与你开玩笑,我是真的很着急。”
少年点点头,脸也贴了上去。
他便是装的痴傻不成,花想容顿生恼怒,忍耐不得,掀翻了少年的手,扶着栏杆跳车而去,好在牛车行进的慢,她滚落两圈,爬起来完好无损,拔腿就跑,雪地上除了杂乱的痕迹,即便是辨认方向也是异常的困难。她惨白着脸色望了四周,除了雪便是树,她身上的衣裳几乎被雪水打透了。
牛车追了上来,哑巴啊呜呜的直叫,那瞎子赶车,轻车熟路,似乎这条路已经走了上百个来回,熟记于心,他必然知晓附近有没有官府,又在何处的。
“姑娘何故如此执着,你不过是个弱女子,即便去了又有什么用,每个人造化不同,善因善果。”
那便要全看徐玉修的个人造化,生死有天了?
“你们救了我心存感激,但不能阻止我找人去救那位公子。”
“走吧,上车,带你去见阿妈,你要问什么,她都知道。”瞎子眼瞎,心里明白的很,他的一番话,犹如春风之沐,轻而易举的便抚平了花想容心头的焦躁不安。
车行半柱香左右,终于见着炊烟从茂林之后冒出来,隔着厚厚的积雪,花想容只能瞧见一层一层的雪墙,哑巴兴奋的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冲进雪墙之后,随着牛车越发的靠近,花想容才见到一个皮肤黝黑,两颊酡红的女子,她穿着厚厚的黑灰间隔的衣裳,毛绒的皮草从里面冒出来,头上顶了一串绿色的串珠,见着牛车归来,朴实的笑。
尔后,她拉着哑巴一块过来,“颂徳不要闹。”
她扶着花想容下来,“听说救了一位姑娘,我还以为是谁家的小闺女胡闹跑丢了的,原来生的这么漂亮。”那女人叫攒露,二八年华,十分和蔼,与花想容说话,眉眼间总带着笑意,又端了奶茶油饼给她吃。
花想容吃不惯,有一股淡淡膻气,碍于饥饿的厉害,闭着眼往肚子里吞,攒露一直和蔼的看着,她的眼中是真心实意的欢喜。等她吃饱了,摸了摸她已经打湿了的衣裳,“我带你去换衣裳来。”她拉着花想容的手往屋子里走,一面走,一面闲聊。
也不过是此地的风土人情罢了,花想容听的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的都是徐玉修如何了,那侏儒看起来身手诡异,想来他不是对手,否则也不会提早的将她送出来。
“姑娘,姑娘,我总是这般叫你,出去了也不知道喊的是谁呢?”那大娘看着花想容出神,便自顾自的嘀咕着,“隔壁有个姑娘叫华玉,是华丽的宝石之意,我日后叫你华翎如何?”
花想容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这附近有没有官府?”
攒露诧异的问她,“你找官府做什么,这里是雪乡,无人管辖。”
花想容大惊,“我有一个朋友深陷险境,此刻怕是已然遭人黑手。”
“他是你的丈夫?”攒露小心的试探,仔细观察着花想容的神色,见她摇了摇头才松了口气,“不是就好,呵呵,我的意思是慈悲的佛陀会保护他的。”
“佛陀又不能替他挨刀子,大娘谢谢你救了我,但我现在必须去救我的朋友。”
攒露只是叹气,望着花想容的神色可怜而又可悲,“你见过我的两个儿子了,他们一个瞎了,一个哑了,自从来了雪乡便再未出去过,即便出去也不能帮上你什么,而你自己是出了雪乡的。”她牵着花想容的手,走到门口,指着一望无际的白雪。
“那一片白雪底下不知埋了多少白骨,你年纪轻轻的何故要想不开,我们这里虽然贫瘠,却从不缺吃少喝,民风淳朴,没有战乱,没有险恶人心,为何不留下来呢。”
花想容看着寒冷的雪,心底一片凄凉,她如何能抛下娘亲,抛下林楚,抛下弟弟一个人苟活在这避世之处?她摇了摇头,“攒露大娘多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自私,必须要走,能否借我一匹马?”
攒露大娘苦笑着摇摇头,“不是大娘小气,是大娘家中的确没有富裕到能养的起马。”
花想容一怔,扫了一眼隔壁撒欢的骑着马的姑娘,与攒露大娘道了谢,心想的是去隔壁处买一匹马,但摸了一圈,身上一个值钱的物件都没有,正犹豫着要不要厚着脸皮去借,又怕人家不信她,脖子上忽然酸痛一下,眼前黑了下去。
哑巴看着花想容倒了下去,啊呜呜的叫的急躁,扔了喂牛的草料,手忙脚乱的跑了过来,将人背了进去,攒露无奈的苦笑,问哑巴,“你喜欢她么?”
哑巴点点头,手舞足蹈的与攒露说了许多,说花想容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是雪乡从没有的新鲜的感觉。“颂徳,你哥哥年长你五岁,已经二十二了,若是再没有娶到老婆咱们家会被人嘲笑的。”
哑巴一怔,眸子里闪耀的光==光芒一点点的沉寂下去,他搅着手指头,一脸的失落。尔后,竟然,呜咽起来,声音难听,哀伤的可怜。
瞎子进来,“颂徳,哥哥不喜欢她。”
攒露拍着桌子,又惶恐吓到了哑巴,推着瞎子出了门,“颂恭,你不能理解阿妈的苦心么,想让阿妈被人嘲笑么?咱们家已经被人笑了二十多年,再多一年,阿妈的心都要碎了。”攒露委屈的直哭,瞎子听着阿妈的哭声心里不是滋味,没了言语,只是叹息。
夜幕降临,攒露家里,几十年来第一次这般热闹,杀羊烤肉,歌舞喧天。
花想容醒过来,闷热的房间里,四周布满了艳红的彩带,她摸着脖子,隐约记得方才是被人打昏了,攒露为什么这样做?
颂徳端着一托盘进来,一小碟烤羊肉,冷风带着浓厚的膻气,她只是闻了闻,肚子里恶心的厉害,透过窗纸隐约见,外面火光应天,歌舞喧哗好不热闹。
“外面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多人?”
颂徳一脸怨气的看了一眼花想容,将托盘里的东西放下,一声不吭的离开了,门关的很响,不多余,瞎子便摸索着进来了,他红光满面,此刻比白日的时候有精神多了,他腼腆的坐到花想容跟前,两个人沉寂好一会儿,他清了清嗓子,“你吃了么,这是雪乡的最高礼节,招待贵宾的烤羊肉。”
花想容侧脸看他,他皮肤比这里的人都白,五官分明,一双剑眉直穿酝酿云霄,眼窝深陷,鼻梁高挺,嘴唇丰满而红润,只是下巴稍稍圆润,显得整张脸稚气未脱,他此刻腼腆的笑着,似乎那从能双瞎了的眼睛肿看见花想容的审视。
“你,你要我喂你?”
少年太反常了,与白日的刻板守礼判若两人,花想容当即拒绝,“我不想吃。”
“阿妈说,必须要吃的,大婚之夜,新人吃了烤羊肉才会受到佛陀的保佑。”
“大婚之夜?”花想容忍不住惊呼。
少年怔怔的点头,尔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