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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不见难怪就好。让马也受惊了,真是。”嘴里念叨着,方羽伸手过去在想避又不敢避的马脖子上抚摩了几下,马逐渐安静了,还用它的大头在方羽身上挤了几次。好像他也原谅方羽了。
经过这么一闹,前面因方羽的诉说而带来的有些沉重的气氛便淡了许。等俩人都翻身上马后,琢磨明白了方羽刚才忽然生气起来的原因的老萨满也火大了起来。
他在马上猛的一扭身:“你是说他们单位和医院救出他后,发现他受惊过度人变痴呆后,干脆合起伙来骗他们一家人?”
方羽沉重的点点头,此刻刻意控制着的他并没有再失态,只是心情很沉重。
“那也不对,如果骗他们的话总该有目的,可是他们矿上给额得吉吉的补助和养病的钱给了很多。而且我曾经听他弟弟额得图吉说过,当时只要他愿意,煤矿还可以安排他顶替他哥哥上班。骗人骗出这样的结果,好像他们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啊。”显然不太明白现代企业安全事宜的老萨满的怒气很快就消了。
“不是那样的老爹,我估计他们就是用了点钱封住那些死者和伤者、家属的口,把这次事故压下来不上报。这样做不是为了骗那个伤者或者是死者家属,而是在靠欺骗来躲过国家的检查和整顿,这样瞒下去,以后会害死更多的人。所以我气愤。”方羽说完,看老萨满还是有些不明白,于是又说道:“比如,老爹你在你们天鹅湾的水里发现了有毒或者有害东西,你的马喝了那里的水后死了。那你会怎么做?是不是会告诉你的每个族人,那水里有毒,不能随便喝?”
“那当然,不然岂不是让更多的人受害了?”听到这里,老萨满有些明白了。
“现在额得吉吉遇到的这件事就和这个类似。本来,像煤矿这样的单位发生跑水或者塌方等等这类事情不少见,一定程度上来说也是很难避免,所以政府对这类单位发生事故后的上报,处理和整顿都有一定的规定,目的是为了防止更多的事故再发生,可现在额得吉吉所在的这家却偷偷的用钱把这件事情压了下来,这样就没人查他,没人来整顿他,他依然会在可能有同样危险的情况下叫人下去。
老爹,你想想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在谋杀!”完全听明白了后,又差点被气糊涂过去的老萨满嘴里蹦出个硬邦邦的话语。他已经被气坏了。
“所以我很生气,更气的是这次连医院都和那些人勾连在一起做这种事情。
真叫我寒心,我不相信他们连个刚从那种绝境里救出来的人,和一个刚病发的人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情况都分不出来。他们是救死扶伤的医者啊,怎么可以失德到这种地步?“方羽想起家里兢兢业业不辞辛劳的为人治病的老父,还有那些自幼就被灌在自己骨髓里的教诲,一颗心顿时疼的都像是被揪了起来。
“既然你都明白这些,那为什么你要这么急着走开?是不是方羽你也怕了?”
火大之下,老萨满矛头直冲向方羽。
“老爹,你以为一年多以后,他们单位还能叫这件事情留下可供人利用的把柄?更何况,额得吉吉醒过来后,敢不敢面对这件事都有问题。就算他敢面对,那么他这些年来,从单位多拿到的那些叫他们家人满意的钱呢?就算这些他都能做到,他的身体也不允许他马上就和单位,法律展开纠缠,要等到他身体能撑住的时候,那都要半年以后。就算这些条件都具备了,我又凭什么来出这个头?就凭我刚才告诉你的这些还是凭我治好了他的病?老爹,我到现在连个医生的资格都没有啊,之所以敢在这里给人看病开药,还是因为有你相信我,要不是有你陪着,今天我能这么容易的就治到他的病吗?说句自私点的话,老爹,我也有我的家人和我自己的生活,长这么大我也遇到过很多叫我心疼,叫我不能接受的事情,可眼下这世界就是这样,如果这些事都要我管,我参与,我能参与的过来吗?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生活方式,有他自己的人生,遇到困难,最先应该面对问题的是他自己,只有自己勇于面对了,别人或许才能帮的上忙,你说呢老爹?”心情激荡下,方羽一口气也说出了最近以来慢慢沉淀出来的一些看法。说出以后,感觉心里舒服了许多。
“方羽你说的对,刚才是我过分了。我向你道歉。”通红着老脸,斯库也学前面的方羽一样,跳下马正式鞠躬道歉。在这人世间活了一辈子,他当然明白这人世原本是副什么样子。刚才在火头上只靠着直觉说话,却根本没站在方羽的角度为方羽考虑考虑,说实在的,自见面认识至今,一直是方羽在帮着他和他的族人做事情,扪心自问,到现在为止他还没给方羽做过任何一件事,要算有,也就是昨夜让方羽在他的蒙古包里睡了一晚上。一想到这里,他老脸就觉得红的都没地方搁。
“其实我知道,我刚说的也有很多地方并不对,但没办法,我目前只能做到这一步,只能选择离开,所以还请老爹你谅解。”方羽也跳下马,在正色还礼的时候说道。
“那方羽你看这件事情有没揭穿的可能?如果有,该怎么做才合适?额得吉吉他能面对吗?”老斯库知道要是再在前面道歉的话题上纠缠下去,俩人之间的气氛不免就会僵硬起来,因此很技巧的改变话题,问起这个现在引起了他关心的话题来。
“尽管时间过了太久,但揭穿的可能也不是没有。这种事情只要做过而又没被抓住的话,可能还会继续做下去,时间长了,自然就会留下漏洞。不过具体怎么做我也说不太好,其实老爹你可以和你儿子以及帖木尔大哥他们说说,我看他们都很明白城市里玩游戏的规则,应该会有办法。
至于额得吉吉,他算是这件事情的关键证人之一。我觉得他应该能够面对现实,一个能在那种环境下还能活下来的人,意志的坚定程度应该值得我们期待。
另外,我在带他那一魂一魄出来的时候,还特意加强了安魂的能量,应该没什么问题。“方羽略一沉吟后,就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其实尽管现实和理智让他只能选择黯然离开,但感情上,他实在觉得很不舒服,要不是有很多家庭教育和自身素养方面的东西在起作用的话,他实在想……
有了异于常人的力量,还必须要有异于常人的识见和控制,不然这力量就会变的很危险。
若有所思的点了头,老萨满斯库一声吆喝后催马扬鞭。方羽也同时发动,两匹马箭一般的往前跑去。
等回到草甸子时天色已近黄昏,远远的天尽头一道残阳如血,映的大半个天空呈现出一种异样瑰丽的色彩。痴痴的立马于蒙古包背后的缓坡之顶,方羽被眼前壮美的草原落日吸引的如醉如痴。
默默的陪伴在方羽的身后,老萨满早已熟视无睹了的心也被方羽的沉醉所打动,又一次,在这夕阳之下,他的心被掠过草原的晚风所俘虏。
“这么美丽的的黄昏,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直到暮色开始笼罩四野,这才回过神来的方羽由衷的赞叹到。
“到了夏天,这里的黄昏才真正称的上美丽,夕阳下,水草丰美的草原上牛羊成群,牧歌阵阵,放眼处晴空碧草,那种壮观的美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老萨满也流露出回忆的神情说道。
“是吗?可惜我这次是看不到了。”方羽听的眼睛发亮,惋惜道。
“方羽,你这次准备在这里待多久呢?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把这里当做你另一个家,我代表草甸子欢迎你。”突兀的,缓缓前行的老萨满停住马,诚恳的望着方羽说到。
“老爹,我还有自己的事,没办法留在这里太久,我打算再待个三五天,如果答应你的事情还没有任何眉目的话,就离开。你的好意和你们的盛情,我会永远记在心里。”同样诚恳的看着老萨满,方羽答到。
“真可惜,我还想着你多待些日子,好好和你讨教下医术呢。”难掩心中的失望,老萨满强笑着说到。
“老爹,这个不是问题,还有好几天功夫,足够我们彼此切磋交流的了。”
尽管方羽心里也明白,但此时也只能就事论事。正如他前面所说的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要走的路,这很难改变。
深吸了一口气,已经基本恢复常态的老萨满重重的点了点头:“好,就这么说定了,这几天我会认真向你讨教的。”
回到蒙古包,就看到小桌上堆满了扎成小包的一大堆中药,帖木尔的司机已经把药送到了。
此后的接连三天里,除了偶尔和老萨满一起到附近的牧民家做客外,方羽和老萨满基本都是在相互切磋医术中度过的。经过几天的交流,蒙古人千百年来对跌打损伤和对正骨、骨折等方面积累下的丰富经验让一点就透的方羽叹为观止,引起了他浓厚的学习兴趣。而老萨满也从方羽这里对向往已久的针灸术也有了相当深刻的认识。
而且通过彼此之间坦诚的交流,他们发现中医和蒙医这两门在各自民族的历史里发展起来的医学,尽管在有些细节方面各自的论述不太一样,但阴阳辨证,五行生克的原理认知方面有着惊人的相似,这让他们的交流在一种程度上有了更深刻的意义。
方羽爱不释手的把玩观赏着手中这套难得一见的针具,识货如他,当然知道手里这些闪着淡淡银光的银针的价值,先不说手里这两根长近尺半的双龙针,就光躺在针盒里那两根细如发丝的毫针,就可以知道这套针具的价值。要是再加上手里这两根柔韧和强度皆而有之的双龙长针,这套长短共十六根的针具绝对有令当世任何一个针灸名医侧目的价值。
恋恋不舍的把针放回针盒,摩挲了一下式样古旧的楠木扁盒,方羽一伸手把盒子放到桌上,摇头叹道:“老爹,好意我心临了,但这礼物太贵重,我不能收,你还是收起来吧。”
老眼一瞪,正因为方羽眼中的惊讶和珍视而觉得心里乐滋滋的老萨满不高兴了:“方羽,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啊?明知道以我的能力,没办法使用这套针,拿出来献宝就是要送给你的。只有你这么好的医术和能力,才能让这套针完全发挥它的效用,收下!不然我真生气了。你还到底当不当我是朋友啊?”
方羽一看,知道再要是推辞,那就是虚伪了,只好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既然老爹你么说了,我再推辞就显得做作了,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这几天来,俩人在相互切磋的同时,为了增强双方交流的效果,老萨满也不时找来一些有病的族人供自己俩现场切磋,在交流了医术的同时,也治好了不少族人的疑难杂病。尽管这是双方交流医术的必要手段,但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好客豪爽的他一直也想为方羽做些什么,到现在看方羽收下了自己的礼物,心里这才安稳了些。他呵呵一笑,高兴的说道:“这才对么,这套针自我师傅的师傅无意间从一个牧民家里得到后,知道是好东西,可一直到我这一辈这一百多年里,都只能躺在针盒里不能发挥效果,你也知道我们的灸疗法根本用不上这样精细的针,与其让它就这么浪费了,还不如让它在你的手里多治几个病人,发挥出真正的作用。”
之所有有这个赠针事件的发生,还是因为今天早上,老萨满和方羽探讨起针灸的手法时,听方羽说起很久以前,有些名医手里有外面很罕见的用金或银制做的针,用这些针能把一些很少见的手法很方便的施展出来,不过这样的针,对使用者的要求也非常高的时候,他才忽然想起自己手里也有这么一套,所以很得意的决定拿出来送给方羽。
方羽再次摩挲着针盒,他面前已经浮现出父亲拿到这可遇不可求的礼物时,脸上会出现那种的狂喜。
微微一笑,他收起针盒,心里暗想着自己该再做些什么,来报答老萨满的赠针之情。心念一转,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老爹,这几天咱们光顾着切磋医术了,还没到你说的你们草甸子的敖包那里去看看,不如乘今天有空,咱们一起去看看?”
“好啊,刚刚我也这么想的,一天到晚窝在这里也够气闷的,今天我们就出去看看。”若有所思的老萨满答到。
“老爹,这几天晚上我一直在用心感应前面咱们说的那种不妥,可一直没感应到,看你的样子,也是这样吧?”在马开始起步的空里,知道老萨满在琢磨什么的方羽特意问到。
尽管这几天来一直在草甸子里看病、交流医术,可方羽对自己答应过的事可没一点马虎,每晚在入定的前后都尽可能的放开自己的灵神,全力的感应着这几天里像是消失了的那种异常。因为一直什么特异的感觉都没有,因此他一直表现的像是忘掉了一样,提都没提过。尽管老萨满也是一样不提,但方羽知道他一直在心里暗暗的着急。所以刚才看到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知道他又想起了这事。
“是啊,很奇怪,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老萨满也点头说到。这时俩人的马都开始在阳光下的草原上开始小跑了。
“要是今天再感应不到的话,我看老爹不如这样,咱们跑一趟石子岩,看看能不能在你们的神刻面前感应到什么。”方羽一边享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暖意,一边把自己昨晚上的打算说了出来。
“恩,也好。老这么被动的等着也不是办法,要是今天到了敖包还没有感应的话,咱们明天一早就去石子岩那里,我要在那里祭神,看看大神会说写什么。”
老萨满正色答到。
“那就这么说定了。要是明天祭神以后,还没什么结果的话,老爹,我就准备告辞了。”方羽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
点了点头,老萨满的眼中闪过一抹不舍,并没有多说话。
两匹马在近午的阳光下不停的小跑着,这几天以来一直按时高挂在天际的太阳已经让草原上的积雪消融的差不多了,只有在一些个别背阳的地方才能看到零星的积雪。近午的阳光里,迎面的风也比前几天少了几份寒意,路上偶尔也能碰上打招呼的牧民。
“老爹,怎么冬天也在外面放羊?难道还有草可吃吗?”方羽在一个放羊的牧民打过招呼后,好奇的问道。
“我们的牧场一般分夏季牧场和冬季牧场,草甸子这里大部分就是冬季牧场,冬季牧场一般在夏天都不放牧,”
“哦,我明白了,到了冬天来吃这里的干草是么?”方羽没等老爹说完,就明白了。
“没错,就是那样。”老萨满笑着说道。
“那到了夏天草甸子是不是就没人了?对了,老爹,这样冬夏分开放牧不也就是那个叫”傲特尔“的游牧了么?你那天怎么说”傲特尔“在草甸子上最丢人的举动?”方羽忽然想起那天去给额德吉吉看病时,听到的“傲特尔”来。
“分开冬夏两季的牧场放牧和”傲特尔“怎么能一样呢?分开季节放牧都是在自己的草原牧场上,而”傲特尔“是跑到别人的牧场里去,这怎么能一样?两个不是一会事情。”一说起这个,方羽发现老萨满的神情有些激动了起来。
“跑到别人的牧场上起放牧?难道草原这么大,还不够牧民分的吗?”方羽一想到在这草原很多时候走半天都看不到一个蒙古包的情况,就觉得刚说的这个“傲特尔”有点奇怪。
“不是,草原上的牧民每一个人都可以分到或者承包到几千亩或上万亩的草场,怎么会不够呢?可是现在很多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