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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叔闻言赶忙躬身答道,“王爷悲痛难耐,自设王妃灵堂后,就一直守在灵堂前。王爷未出来接驾,望太子殿下体恤。”
曹则烨闻言鹰眸微沉,“无妨。十六皇叔与十六皇婶伉俪情深。十六皇婶辞世,十六皇叔自然是悲痛万分的。二皇弟,三皇弟,咱们且自行前去吊唁吧。”
“是。”
待曹则烨领着太子妃许氏走在前头,曹则轩也紧紧牵着叶梦岑的手,侧眸看着身旁这娇妻,知她与楚王妃姐妹情深,才陪着她来了楚王府。一路她就心情低落,曹则轩自是知道她的心情,只默默牵着她,给她安慰。
叶梦岑自是感觉到曹则轩的心意。自她嫁入辽王府,虽然辽王府上也有两位侧妃和三位姨娘,但曹则轩对她却是呵护有加。旁的妻妾,倒像是摆设。二人琴瑟和谐,叶梦岑倒是能地将心中对欧阳初最初的悸动埋藏起来,安心地做好辽王妃。
随着楚王府的人朝正厅走去,众人一抬眸就看见正厅灵堂之中的琉璃棺,还有琉璃棺一侧扶棺而立,麻服批身,墨发散束,垂首凝视棺木,不修边幅的人。
那般悲痛欲绝的模样,任是任何一个人见了,都不会在意他此时的邋遢潦倒,反而会不由得被他所感染,情绪低落,胸腔闷闷。
感觉到身旁的人脚步顿下,浑身轻颤,曹则轩果断地抱住叶梦岑的肩头,垂首低语道,“有我在,别怕。”
不……不是怕!是心疼!疼得像被人千刀万剐一样。
那是她的妹妹啊!
回之以一个勉强的笑,叶梦岑只走到灵堂之中,对着那灵位,禁不住地红了双眸。
“岑儿。”
听得曹则轩的唤,叶梦岑吸了吸鼻头,才接过曹则轩手中的一支祭香,在太子夫妇之后,和曹则轩一道,对着那琉璃棺三鞠躬。
待几人都行了祭礼,太子才走到曹子衿身旁,临近时,扫了一眼棺中伊人,那般沉静润心的容颜。
实在是可惜了。
“十六皇叔,节哀。”
“太子若是无事,自便。王妃不喜欢人多。”
太子闻言鹰眼微沉,斜睨着曹子衿那胡渣森森的侧颜。
说实话,他可不相信这比狐狸还狡猾的十六皇叔会真的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就算那女人确实是世间难得,也不可能会这般让他颓废不堪。
“父皇让本宫带了密喻,明日巳时,御书房。带上该带的东西。”
“……”
见曹子衿突然转身越过太子离开,众人皆是眉目疑惑。
太子亦是转身,见曹子衿是朝楚王府内院而去,沉叹一息,对许氏说,“你陪着辽王妃,本宫与两位皇弟去去就来。”
“是。”
待许氏应下,太子便招了曹则轩曹则烽二人,朝内院而去。
太子二人提前两步,曹则轩则捏了捏叶梦岑的玉手,轻轻说道,“等我。”
而后才跟上了前头的二人。
许氏莲步轻挪,走到叶梦岑身旁,余光扫着曹则轩离去的背影,对叶梦岑低声说道,“弟妹当真是好福气。”
许氏说罢,却未听闻叶梦岑的回话,收回目光,却发现叶梦岑自顾自地就走到了琉璃棺前。
一手扶棺,一手捂胸,看着棺中之人,神情悲戚。
许氏见状,才不由得垂首苦笑。轻叹一口气,便转身出了灵堂,到了院中某处驻足。
叶梦岑看着那张安详熟悉的面容,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办。
她怀疑过沈氏,可是沈氏,自她出嫁后,就一直没什么动作。她也求过曹则轩替她查这件事。
结果是,有人在普业寺纵火,目的是掳走叶梦钦。叶梦钦的两个丫头被烧死了。而她,被掳走后,在一处密林,突然旧疾复发。
曹子衿派去救她的人,及时感到,将那些掳走叶梦钦的人都杀了。可叶梦钦,却因为病发突然,无人医治,当场命陨。
可是,曹则轩始终没告诉自己,那些纵火的人,究竟是谁的人。那些人,又为什么要掳走叶梦钦?
叶梦岑知道叶梦钦的娘不简单。沈氏告诉过她,阮倾心是江湖人。
江湖人和朝廷中人,本来就少有善终。
和江湖有关,叶梦钦就少不得会被卷入江湖纷乱。
可是,为什么会害她伤及性命?她熬了那么多年,才刚有了一个良人待她好啊……
辽王府。
“王爷,王妃。”
曹则轩带着叶梦岑下了马车,面色沉郁地带着叶梦岑回了主院。
主院之中,俩身着淡紫裙衫的女子见着叶梦岑二人回来,连忙迎上去,却见着叶梦岑微微摇头。
于是二人识相地只待在院中,任由叶梦岑二人进了主屋。
“冬雪,王爷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遇到什么大事了吧。秋露,咱们去后厨看看。”
“嗯。”
定睛看了主屋一晌,秋露就随着冬雪一块离开了主院。
主屋之中。
“王爷。”
曹则轩自从楚王府出来后,脸色就不好看。不,应该是,他们三兄弟脸色都不好看。
对于男人的事,叶梦岑可不想管太多。他不说,叶梦岑也不会问。只替曹则轩褪了外衫,搭在屏风之上。
“岑儿。”
听得身后环抱自己的曹则轩的唤,叶梦岑眉目微拧,而后又从容地双手搭在曹则轩环在自己腰上的双手之上,柔声问道,“王爷怎么了?”
“岑儿,你想去辽西么?”
辽西?
是啊……本来他们婚后就要前去辽西的,可是二妹妹突然出事,皇上也就让他们缓缓,待二妹妹的丧事终了再启程。
辽西……好远的一个地方。
“王爷去哪儿,妾身就去哪儿。”
曹则轩闻言唇角轻笑,“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叶梦岑只垂首莞尔,是么?
“王爷。”
曹则轩正抱着怀中之人闭目闻香,突然被屋外的人一唤,打断了那美好的感觉,心情瞬间不好,眸色倏地冷了七分。
感觉到身后之人的情绪变化,叶梦岑本着*的本分,轻轻拉开曹则轩的手,转身抬了明眸看向曹则轩,笑着说道,“王爷,若是有事,只管去忙,妾身就在这儿等着您。”
曹则轩垂首看着面前这明眸螓首的女子,不禁抬手拂上她的眉眼,自第一次在宫宴上看到她,曹则轩的心,就紧紧地被她套住。之后,茶不思,饭不想。为了得到她,他自愿和父皇请旨,离开玄都,前往荒地辽西,免去对他的大皇兄,曹则烨的政治威胁。
如今,佳人在手,可是那颗心,却好像另有他属。
不急,她已是他的人,到了辽西,她就只有他了,待她心中只有自己,再带着她,风风光光回到玄都,比肩御天下。
想到他们的未来,曹则轩不由得眉眼舒展,在叶梦岑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说道,“等我。”
忍着眉目的不适,叶梦岑双眸微闭,“妾身就在这儿等着您。”
得了叶梦岑的回答,曹则轩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叶梦岑的鹅蛋脸,拿了屏风之上的外衫,迅速披上,出了主屋。
看着曹则轩离去的背影,叶梦岑不自觉地抚上额头,落在曹则轩的那个吻上,情绪不明。
“小姐。”
听得冬雪的唤,叶梦岑才回过了神,收了手,敛了情绪,从容淡定地走到外屋书案前,备纸书信。
第一百五十九章朝堂之上()
辽王府书房。
曹则轩离开主院,到了书房坐定,依旧黑着一张脸,看着下头一点儿不懂事的褐衣男子。
那褐衣男子见自家主子情绪这么不好,也知道自己出现得确实不是时候,但是情况紧急啊!主子和女主子你侬我侬的时间大把有,可现在这情况,非处理不可啊!于是,等着巨大的压力,那褐衣男子还是说道,“爷,卢萧从洛州传来消息,羊皮卷和黑血玉有下落了。”
曹则轩闻言双眸突地大变,盯着那褐衣男子。
“说。”
“前几日,洛州武林大会在西秦山庄举行。第二日,隆盛武社的社长王泰毒发身亡,第三日,西秦山庄的醉生梦死被盗,第四日,西秦山庄二少主死。而引起这些的,传说是游十六的胞弟,游十七。现下,江湖已传出游十六是朝廷的人,指示游十七故意搅乱武林大会,以助朝廷肃清江湖势力。”
曹则轩闻言嗤笑一声,等着那人接下来的话。
“卢萧留在西秦山庄打探,误打误撞打听到,西秦山庄的醉生梦死,其实并未被盗,反而是,当年阮家藏在西山之下的羊皮卷被盗,千年萤石和百年地龙被毁。王泰死,只是门派之争。韩骏死,是因其好色,几欲对昭阳公主不轨,被四爷杀了。”
西秦山庄……胆子不小啊!
“羊皮卷何在?”
“可能在游十七,江湖三公子,风谷四怪之一的手中。因为他们均是先后一声不吭离开西秦山庄的。现下,武林中人得了西秦令,正在四处搜查游十七,并无多少人知道,羊皮卷之事。”
游十六,十六爷,曹子衿。
这十六皇叔的身份,在皇家内部,这几个男人之间,算不得秘密。从前,只因为曹子衿离开玄都,四处游历,就是为了父皇摸清江湖态势的。后来,父皇又给了他一支银面黑卫。这十年来,他可是用的很好!这江湖,明里还是那个江湖,暗里,却早就被朝廷掌控。
可是,自从曹子衿决定在玄都定居,还迎了叶府的女儿,曹则轩四兄弟就提高了警惕。对于这个同龄的十六皇叔幼时的遭遇,他们可都一清二楚。
想起今日在楚王府书房那一场博弈,曹则轩突然庆幸自己因为叶梦岑选择退一步离开玄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黄雀之后的猎人,才是最后的赢家。
第二日,玄都皇宫宣政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得了皇帝的应,殿中众臣即分派执笏微垂首。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奏!”
循着这一声浑厚而沧桑的声音望去,只见一身着蓝紫官服,年近花甲,面容消瘦,但那双眸子,却是透着一股武者的坚毅的人从大殿左列执笏出列,“皇上,臣有本奏。”
“曾爱卿,有何事奏?”
得了皇帝的问,那被称曾爱卿的花甲老者就将笏前叠起的奏折递给下了高台,走到面前的祥公公手中。
待那祥公公将曾槐手中的奏本承到皇帝手中,曾槐才终于心急如焚地说道,“启奏陛下,边关急报,匈奴,凉夏,鲜金一月前纠集大军侵犯我国之边境,来势凶猛。沈家军在半月前墅北不慎兵败,沈念身负重伤,现军中事务全由沈武暂代。战况紧急,百里加急,沈武奏本陛下,增派蒙北军与南疆军,共御外敌!”
兵部尚书曾槐话音一落,宣德殿中立马唏嘘声起。虽话语不同,但惊叹的都是那匈奴,凉夏,鲜金此举实在突然。魏国在这大陆上,可是称霸百年,那三个小国怎么敢贸然进军,而且还将战无不胜的沈家军给打败了?
皇帝将那奏本来来回回看了许久,终于是在众人的低语唏嘘中,拍案喊到,“曾槐!”
“臣在!”
“边关开战此等大事发生已足一月,你为何今日才上报!”
皇帝这一质问,众人这才注意到曾槐之前所提的时间,一月前战事发生,半月前沈家军败,这等大事,快马加鞭,半月能传到,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战事从来最紧急,半个月过去了,边关却是不知又是何等战况了。
可皇帝这般发气,让众人却是心里没底。
“请皇上息怒,臣也是今晨早才接到的消息,事情紧急,臣立马上报,望皇上明察!”
皇帝浓眉紧蹙地盯着高台之下躬身颤抖的曾槐,忽地将龙案之上的另一本奏折“啪”一下丢到曾槐面前,怒喝道,“沈武三日前就快马加鞭来了捷报,在枭肠山大败敌军,你却说今日收到消息沈家大败!你意欲何为!”
皇帝雷霆震怒,群臣更是心惊胆战,连连躬身朝着上首呼到,“皇上息怒!”
众人还来不及听曾槐的辩解,皇帝又龙声透梁地宣判,“曾槐通敌叛国,祸乱国事,罪无可赦!即刻押入大牢,听候处斩!”
曾槐一听皇帝毫无征兆地治了自己的死罪,当即摊软跪在殿中,声泪俱下地大呼冤枉。
“皇上!老臣兢兢业业为官二十载,上忠君下恤民,何曾通敌叛国?!皇上明察啊!老臣当真是今早才收到消息的啊!皇上!”
那祥公公扫了一眼殿中毫无形象的曾槐和龙座之上怒色不减的皇帝,默叹一口气,当即朝着殿外拂子一挥。随机不知从何处就冒出一队身披盔甲的士兵,劈劈啪啪训练有素地越过分立两侧的群臣小跑至殿中,不由分说地就将嚎啕喊冤的曾槐拖出大殿。
听着那不绝于耳的哭喊声,众人心中是忐忑不安,这皇帝的心思,实在太难猜。如曾槐所言,他为官二十载,十八年为皇帝掌管兵部,除去沈家军,也就他麾下的骁骑营最是精锐,三方分守玄都,十八年未出事端。
众人的脑子还转不过来,叶宗盛却突然出列,朝着上首的皇帝奏本,“皇上,臣有本奏!”
听闻叶宗盛出声,群臣又不由得敛去了适才的慌张和窃乱,调整了心情,继续朝着龙座躬立。
皇帝见是叶宗盛出列,那怒气也不由得淡了三分,正襟危坐,“爱卿有本即奏。”
得了皇帝的允,叶宗盛躬礼之后说道,“曾大人为兵部尚书十八载,所作成绩朝中众臣有目共睹……”
还不待叶宗盛说完,皇帝当即一个截断,面色愈冷,话音更怒。
“叶宗盛!你是要替曾槐求情?!”
叶宗盛闻言立马躬身,口上却是依旧波澜不惊地说道,“皇上息怒。臣不为曾槐求情!臣忠于陛下,自然坚信陛下的决定都是顾全大局,为国为民的。臣欲奏本实是曾槐去职,则兵部尚书一职空缺,军营事繁,皇上将如何选择新一任兵部尚书接手骁骑营,继续维护玄都安危。”
叶宗盛一席话,倏地点醒了众人。
这曾槐有没有罪,皇帝早已心有计较,他们求情与否都一样。只是,这空出来的兵部尚书一职,却是他们应该关心的!
皇帝看着高台之下从容淡定的叶宗盛,眸色转明,果然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最懂自己的,只有叶宗盛。
扫眼群臣窃窃私语的小动作,待得他们讨论地差不多了,皇帝才终于平声静气地朝始终站在殿中的叶宗盛问道,“叶爱卿提出此事,可是心中已有人选?”
“臣愚鲁,只是觉得兹事体大,故而提出,然,这合适人选,臣还未想到。诸位大人同在殿中,皇上不妨听听臣等建议,再做定夺。”
成功将问题抛给群臣,得了皇帝默默的赞许,叶宗盛一步不迟疑地退回到自己的位置,眉目舒展地扫视群臣。
“叶丞相几欲偷懒,诸位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
众人闻言又是左右寻人讨论起来,皇帝在上首见着这副情态,倒是没什么情绪,反倒是有些心情愉悦地看着殿外风光。
“皇上,臣有本奏!”
皇帝听得殿中人声,才徐徐眸光,看向那执笏出列的人。
“陈爱卿有何奏?”
出列之人乃兵部侍郎陈恪,两瞥标志的八字胡,衬得那张脸当真是奸滑如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