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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牵扯到他所谓的管家,那更是无碍了,左右那个管家也是上一任县太爷留下的家仆,跟他无甚关系,要是真办下作奸犯科的事儿只管一律惩处。
得了准信,县丞大人才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然后脸色不善的回了衙门。石家老头真把他当猴儿耍呢,这不是明摆着让他挨训斥吗?
虽然他没什么本事,可隐隐的也知道桃溪县凭空而降不管政务的县太爷是不正常的,尤其是这位来了以后一心只在兵营跟军事上。如果他猜的没错,这位只是来挂个职,而目标却是北方草原的匈奴一族。
这等大事儿他自然没资格打听,虽然是猜测,可他也知道这是个好机会。许是匈奴有了异动,这位就会调任,到时候只怕他就会再升一级。所以现在万万不能办下糊涂案子。。。。。。
想清楚了这个,再回到衙门大堂时候,他就没了任何犹豫。
正巧,同张里正一起来的,还有路婆子家儿子刘金才,这位也是识文断字的,甚至精通律法,所以在审案之时先代石大勇跟其媳妇递了状纸。
“禀县丞大人,我朝律法:不论已卖未卖,曾否出境,俱照强盗得财律,不分首从,皆入罪。而我今日代石家石大勇与其妻石张氏就状告堂下三人拐卖之罪。”因着还没有秀才功名,所以刘金才在说这些话时候,也跟着几人恭恭敬敬的跪在堂下,“天子曾有明旨:但凡拐卖妇人孩童的,卖给他人当奴婢的,绞死;卖给他人当手下的,流放三千里;卖给人当妻妾子孙的,判三年徒刑。而这几人摸入村子不光拐了人,而且还伤了人,论律法该罪加一等。”
说实在的,县丞大人也恼火啊,桃溪县多少年没碰上过入村明目张胆拐卖人的事儿了。最多不过是偷鸡摸狗,或者是成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几句呵斥也就过了。可现在,牵涉到了他的顶头上司家千金名节问题,还伤了人犯了众怒,怎么可能让他不恼?
这样是处理不好,指不定让上头人怎么看他呢,要是影响了效绩考核,他还怎么能得了上头看重?
想到这里面的种种,再加上眼前还有个开口说话有理有据的读书人,县丞大人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当即深呼一口气,把惊堂木一拍开始审案了。
因着石老汉三个进村伤人偷抢孩子是众人所见,所以毫无疑问的就定了拐卖的罪名。接下来,就该依着他们拐人的目的判刑罚了。本来几个人还耿着脖子不说,可等大刑一摆上来,三人就都怂了。
就这样,县太爷家所谓的管家,也就是春儿的大哥就被逮了过来。这管家自然是死不承认诱骗的事儿,直说是石家老两口应下了亲事,甚至不承认有春儿这个妹子。
于此同时,另一边差役也回来了,见到县丞大人只说春儿跟其家人失踪了。而且县太爷家的仆人也证实,那春儿只是小姐院子里一个粗实丫鬟,只是跟着小姐出过一两趟门罢了,压根不可能拿到小姐的贴身之物。
甚至,她也并不是管家的妹子。
事情到这里,反倒是进了死胡同。可案子却还是要审的,想着石老汉跟两个动手的男人是要拐了招娣给管家做外室也就是妾,所以就各自判了三年。而那管家却因诱骗之罪,被打了板子,顺便又因县太爷的意思治罪后赶出了家中,也算是罪有应得。
至于石大勇,一来以前当差役时候也算是尽忠职守,为人也不错。二来石家的事儿县丞大人也有所耳闻,索性斥责一番就放了人。
本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却不想不过半日,石家老太邱氏就哭哭咧咧让人抬着被打伤的儿子来了衙门。哭天抢地的喊着冤枉,引了一群人围观看热闹,偏生她还豁出脸皮来从怀里掏了个大红的海棠肚兜出来,喧嚷着是跟她儿子有了首尾的县太爷千金的贴身衣物。
如今她儿子受伤,男人被下了大狱,县太爷就嫌弃了,想要悔婚。甚至嚷嚷着那小姐指不定就要怀了她老石家的种呢,可不敢不认啊。
第100章()
邱氏也是个傻的,知道石大勇打伤了儿子,还害的儿子被书院众人笑话,如今更是没了脸面再去读书。心里自然是恨得牙痒痒,加上听闻石老汉被下了大狱,顿时吓的魂不附体。
她是吵闹着要去讨个说法,却不想直接被同巷子里几个街坊拉住,劝她说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去闹腾估计也没啥用了。她不是说跟县太爷家要成亲家了么,干脆去求了县太爷出面,自然能要个公道。
其实那几个街坊哪里是真心实意的帮衬她啊,邱氏着实是个不会做人的,向来眼高于顶,觉得养了个读书的儿子是多了不得的事儿。对人说话,也从来没过好脸色,说起话来自发觉得高人一等似的。
不过碍于石大勇跟石成才两个儿子争气,所以大伙儿倒也忍了她。后来说石成才要娶县太爷家千金的话来,沸沸扬扬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邱氏从最初的雄赳赳就直接成了看人都颐指气使的。有时候在外头摊上拿些什么吃的用的,都不爱付钱了,就跟人家凑着巴结她一样,让不少人厌恶但却不敢真的得罪了。
在旁人酸言酸语中,她可是拿捏足了当千金小姐婆婆的劲头。
如今出了事儿,大家伙也不过是想瞧瞧她天天念叨的是真是假。
反正不管怎么说,她就像是被人点醒了一般,跟自家儿子要了那小姐的贴身小衣,就一路去了县太爷的府邸。然后满口嚷嚷着要见管家,可她一个乡村妇人哪个敢放她进府?加上管家被差役请走后,又直接被赶出府了,如今听她的语气似是跟管家交情颇深,哪个敢犯了忌讳招惹她?
就这样,邱氏不光没见着人,甚至直接就被推搡到了一边。碰了一鼻子灰的她,叉着腰骂咧了半晌,最后无可奈何的又回了家。
“这是要翻脸不认人啊,娘,左右已经这样了,可不能这么凭白算了。银子花了不算,儿子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石成才眼底阴鸷,面色也因着气恼而阵阵发白。已经是这样了,他去书院自然是不成的了,想来这名声传开以后,也不会再有先生愿意教导他了。若是这个时候,丢了县太爷乘龙快婿的身份,他才是真真的没了盼头。
石成才躺在炕上,咬着牙冷笑。只要成了县太爷家女婿,他就不信还拿捏不了一个石大勇,今日之仇定要他偿还。到时候,他要那些得罪他看他笑话的人一个个求着他,这些屈辱他要加倍返还给那些人。
邱氏听了这话,虽然心里把老大一家恨的要死,可也顾不上骂咧了。只管应着声,然后招呼了人来搭手抬着自家儿子去衙门。
她就不行了,那县太爷家千金再是金贵,没了干净的身子,还能再寻到下家?只要闹开了,就由不得他们翻脸不认帐。
就这么着,在她也吆喝折腾下,镇上瞬间就传遍了县太爷家千金与人苟合私相授受的事儿来。这种风流韵事,又是官老爷家的事儿,自然比旁的更受人关注,所以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
等到县丞大人得了信匆匆让人把邱氏跟石成才带进衙门时候,已经晚了,事儿已经传的到处都是了。听了这话,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惊堂木都拿不稳了。
“大人,我有物证,也有人证。这贴身小衣就是前天夜里我与小姐成就好事之时留下的,安平客栈的掌柜子跟伙计都曾见我带人过夜。”不得不说,石成才小心思不少,又是惯会在女人身上攀关系的。就为了有个人证,期间他还特意给了伙计半角银子的赏钱,好让那伙计有个印象。“我这里还有小姐的传情的书信。。。。。。”
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沓书信来。刚放到桌上,一股子浓郁的胭脂香气就扑面而来,直接让县丞大人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他是男人没错,可也是有那么几个红颜知己的,这香味要是旁人不知就算了,可他却是清楚,那花楼里有些名气的女子可不是都喜欢这种浓郁又带着风尘气的香粉么?好人家的闺女,可不会这般。。。。。。露骨。
可现在外头那么多人看热闹,他又是当众吵嚷开来的,所以去一趟安平客栈查证也是有必要的。
不过半刻钟时间,差役就把安平客栈的掌柜的跟伙计带到了大堂上。听到县丞大人问话,自然不敢隐瞒,甚至隐隐有些鄙夷的看了一眼人模狗样的石成才,然后才低头回话。
“大人容禀,这后生的的确确是带了女子过夜。”
掌柜的这话一落,邱氏跟石成才对视一眼就洋洋得意起来,直接就得瑟了。而外头听审的人们,忍不住相互窃窃私语起来。听着外头议论纷纷的声音,县丞大人不得不再次黑着脸拍了惊堂木。
还没等石成才再开口呢,掌柜的接着说道:“虽然是带了女子去,可那女子却不是什么良善人家的好女子,而是安平镇唯一的花楼里接客的红儿姑娘。这姑娘算不上花楼的头牌,却因着有几分姿色,时常与人出来厮混,所以草民跟店里的伙计都是识得的。”
哎呦,这事儿就逆转了啊。原来跟石成才成就鱼水之欢的,压根不是人家县太爷家千金小姐,而是个千人骑万人枕的花楼女子。这真真是丢死个人哦。
有认识石成才的,这会儿也忍不住唾弃两口,真给读书人丢脸啊。
这是想飞上枝头想疯了吧,明明跟个花楼女子不清不楚,偏生要诬陷人家好好的小姐。他还真当自个是个人物啊,人家小姐也得能看得上他。
听到周围人嘲讽的声音,石成才跟邱氏顿时愣住了,脸色乍青乍白的。紧接着,石成才尖叫一声不可能,然后就很激动的扑向掌柜的,双眼赤红的嚎叫道:“不可能,你定然是嫉妒我,才会这么诬陷我。明明跟我去的,就是县太爷家千金。。。。。。”
大堂之上岂容人放肆?县丞大人呵斥一声,紧接着就有人上前把他拉开压着跪下了。
旁人可不会手下留情,只管按着他受伤的肩膀用力,只让他没了力气再咆哮。
石成才整个人都疼的发颤,可嘴里依旧念念有词道不可能。甚至疼的鼻涕眼泪直流的时候,还不忘让县丞大人看看那些书信,嘴里口口声声说是人陷害他。要不就是说掌柜的被石大勇买通了,要么就说是县太爷父女俩翻脸不认人了。
总之,在他嘴里,他是一片痴情,丝毫没有错处。听的县丞大人都嘴角直抽抽,更别说几个知道内情的差役了,更是嫌恶的撇开眼去。
事儿到了这个时候,自然没必要真的请了县太爷家小姐出面对峙。只管让人去传唤红儿前来,孰是孰非,一看便知。
红儿一露面,妖妖娆娆的跪在地上,看了一眼石成才就小声唤道,哎呦公子怎得这般狼狈了?奴家还等公子赎身的银子呢,接着眼波流转好不风尘美艳。
话音一落,大家伙也就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儿。都觉得石成才跟邱氏当着可笑了,看着堂上的人很是不耻。
而石成才跟邱氏也傻了一般,直接瘫软在大堂上,尤其是邱氏直接被吓晕了过去。她就是再愚笨,也知道得罪了县太爷,攀咬了人家小姐,罪过大了去了。
经过一番问询,红儿利索的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本来就是个卖身卖艺的女子,有一天有个丫鬟寻上了她,给她出谋划策引诱了石成才。其他的内情,她也是不清楚的,只以为是一出杜十娘的故事,想着勾引了石成才,不能当妻也能当个相好的,日后赎了身也算是自由人了。又知道石成才要下场考试,所以就琢磨着干脆用身子把俩人绑在一块,日后他功成名就自个也能落些好处。
据她的形容,那丫鬟就是失踪的春儿。可到底是为什么,春儿又怎能如此容易的得手,却是不得而知的。
不过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究其缘由,还是因为石成才鬼迷心窍了。若他本本分分的读书科考,又怎会落到这等田地?
最后,县丞当堂宣判,依据本朝律例凡诬告他人受笞刑的,加所诬告之罪二等;诬告他人受徒刑、流刑、杖刑的,加所诬告之罪三等。处罚的最高刑为杖一百流三千里。若是无以上刑罚,就以反坐为例。
加上他污人名节,罪加一等,所以最后受鞭笞之刑,受枷刑,入狱三个月。虽然算不上多严重,但却生生断了石成才读书之路,哪怕日后他出狱再想参加科考,只怕也不会再有保人了。
而晕死的邱氏,此时还不知道,她再醒来时候将面临的是一家三口在牢狱之中相见。而此事之后,石大勇也彻彻底底与他们成了不死不休的仇人。
日后哪怕是他们求上门去,石大勇也会直接硬着心肠把人赶走,再也不会顾忌着什么或者心软给银子了。
同时,这场闹剧传遍了整个县城,所有人都津津乐道的,也都耻笑的很。虽然石家现在没人,可还是有人会往他们门上扔臭鸡蛋跟烂菜叶子,之后同个巷子里的人不少都怕被牵连,匆匆带了家人搬走。
等到邱氏跟石成才再出来时候,已然成了众矢之的,不管走在哪里都会被人围攻吐口水。加上县太爷那边为了泄愤,也总会指示人明里暗里的折腾他们,最后不得已,只能变卖房产,在石老汉还刚出狱当天就连夜逃走了。
此后数年,县城乃至镇上,这都是头一宗笑话。当然,这些跟石大勇两口子都没什么关系了。
第101章()
接下来的日子还算平静,张满囤回来知道了石家老两口的事儿,特地去寻石大勇喝了一顿酒。到底是兄弟,虽然不好插手他的家务事,可有些话还是能提点几句的。
若是爹娘仁义,孝敬自是应该的。可若是爹娘压根不把自家当人看,恨不得啖其肉嘬其骨,那就不是孝敬不孝敬的问题了,是愚蠢。
当然林宝珠也跟着同去了,倒不是为了劝说石大勇,而是想着开解一下张秀娘,然后再看看招娣。
虽然看似那件事过去了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可之前还算活泼的招娣现在甚少出门,甚至有些不爱跟人接触了。尤其是村里总会有那么几个长舌妇,闲的没事儿时候自然会嚼几句舌根,当然对招娣那件事说的也不会多好听。
招娣本来就是个敏感的性子,又不敢跟人生是非,碰到两回后,只敢回家半夜里蒙着被子掉眼泪。爹娘为着她的事儿已经够操心的了,而且现在爹娘之间也在闹别扭,她自然不会再给大人添烦恼,这般倒是苦了她自个。
知道了招娣差点被人贩子掳走的事儿,杏儿也是吓的心有余悸。想起自个这些日子为了待嫁,倒是忽略了好伙伴,不由的心里生了许多歉意。加上马婶子也不是个死板的,所以也让杏儿白日里多去陪着招娣说说话,可别因着这事儿想不开了。
张秀娘心里也复杂难受的很,看着自家男人也不知是该继续过下去还是冷着脸只当他不存在。想到闺女受的惊吓,她真是恨不能压根跟石家断清了关系,包括自家一直都只会忍让的男人。可看到那汉子颓废为难的模样,再想到他居然直接跟石家老俩撕破脸了,甚至还把老二送进大牢,她心里也就绝情不起来。
而从来不会安慰人的她,现在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宽慰自家闺女。她不是个有能耐的,见闺女受苦强笑,她心里难受可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只能不停的抹眼泪,然后继续忙活作坊的活儿。
原本还算和睦的一家子,就此气氛越来越低沉,甚至每日凑在一块都是煎熬。
林宝珠叹着气拉着张秀娘跟招娣去了